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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烟猫与酒
“你干嘛?”安逸说。
“搞得跟受气似的。”闻野说。
“夏天可以,一起打地铺也没问题,”厉岁寒朝客厅看一眼,继续从橱子里往外抽纸盒,“冬天不行。”
“有暖气,也还好吧?”陶灼说。
厉岁寒还没说话,闻野先笑开了,撑着门框冲陶灼挤眉毛:“干嘛呢灼儿,怕厉岁寒睡了你?”
陶灼:“……”
“哎你别拿这个逗他,一会儿当真了!”安逸跟着起哄架秧子。
“我是怕他别扭好吧!”陶灼脸一红,“你们两个死同性恋!”
闻野和安逸爆出一阵狂笑,乐得东倒西歪。厉岁寒听他这么说也笑了,扭脸又看他,递过去一根一次性牙刷:“想多了,跟你还不至于。”
陶灼简直好气又好笑,伸手一夺:“哦!”
小话说得贼硬,真掀开被子往厉岁寒床上爬的时候,陶灼还是难心猿意马。
“你睡左边右边?”厉岁寒在他身后跟进来,顺手把门“喀”地一阖,陶灼一条膝盖压着被面儿,差点儿脸朝下趴在床上。
厉岁寒笑笑,又回手把房门打开,留了不宽不窄的一道门缝。
“你床太软了。”陶灼手忙脚乱地把被子抻出来,也没管左右,直接钻进去躺好。
“床垫有点儿高。”厉岁寒看他躺得跟要入土似的,两只手还乖乖叠在肚子上,问:“你现在睡?”
“啊,不睡么?”陶灼歪着脑袋往床尾看他,被子把脸挡了一半,他眨了下眼,像个小孩儿。
“我有个视频得再赶赶。”厉岁寒看向桌上的电脑,想想,“给你找副耳塞?”
“不不,用不着。”陶灼立马把枕头一竖,靠着床头坐起来,“我以为你困了呢,你做你的,我玩儿手机,我只要想睡怎么都能睡着。”
说着他还抽抽鼻子,拽起被罩嗅了嗅,说:“你洗衣液好闻。”
“你是真省事儿。”厉岁寒笑着说,在灯控上摁了几下,留下温暖的床头光。
书桌在床的右边,靠着窗,中间隔着一条地毯的距离,陶灼玩着手机往那边看,只能看见厉岁寒靠在电脑椅里的背影,耳机松散地卡在后脑勺上,曲起一条腿踩着椅沿,肩膀的线条很放松,也可能是乏了,好像丝毫不顾忌身后还有个别人。
陶灼一开始还有心让自己的姿势别太颓废,靠得优雅一点儿。
但是没过多久,他就在厉岁寒“咔咔”的鼠标声中睡得东倒西歪。
厉岁寒是什么时候上的床他都不清楚,潜意识里只觉得隔着一层眼皮的光线彻底熄灭,身旁有人躺下,伸了条胳膊过来给他扯被子,被他翻个身打开了。
第二天再睁眼,床上就陶灼自己,安逸老妈喊他回家吃午饭,闻野在吭哧吭哧洗内裤,厉岁寒连锅都刷完了。
凡事有一就有二,这一夜过后,陶灼再在厉岁寒那儿过夜,就越来越自在。
毕竟“一张床上睡过的关系”这话是有道理的,不论出自什么样的语境,都能在无形之间让两个人变得更加亲近。
大三下学期开学,寝室立哥过生日。陶灼突然想到他和闻野安逸都一块儿过过生日,却从没见厉岁寒过生日。
问了厉岁寒的生日他算算日子,突然发现厉岁寒已经二十六岁了。
陶灼对自己竟然感到“突然”而愕然。
“五”是个神奇的数字,明明去年厉岁寒二十五岁,他还觉得跟自己也差不多,毫无隔阂。
今年加了一个数,听起来仿佛就多了点儿距离。
尤其在那阵子,厉岁寒明显忙了起来——他要做的工作室目标很明确,简而,既要能吃饭,也要能做自己想做的东西。
前期当然是先“吃”,规模不用多大,主要为了把自己这张牌给打出去。
这在他之前几年就一直稳扎稳打地实施着,越往后走,大方向上虽然有老师给引着,少绕了不少弯路,但落到实处,选环境、入设备、走手续、签合同、牵关系、找投资,线上发展线下……没有一样真的轻松。
厉岁寒做判断的时候深思熟虑,动起手来雷厉风行,而雷厉风行最现实的需求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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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他自己挣的,钻来的各种扶持政策,闻野跟家里要了点儿算入股,剩下的几乎都是厉岁寒的姐姐远程赞助。
“厉姐对厉岁寒是真没得说。”闻野是这么说的,“她私底下跟我说,也没真指着厉岁寒挣多少还他,纯就是拿钱把厉岁寒往家砸,她在国外一年回不来个把月,老弟一天不搭理爸妈能行么?”
“那他愿意跟家里服软了么?”安逸问。
“服什么软,他爸让他服的软就是结婚娶老婆。”闻野捏安逸的耳朵,替厉岁寒无奈,“回一趟家脸能沉半天,前两天半夜自己坐那儿喝半件子酒,也不开灯,尿都给我吓出来了。”
陶灼说不出话,听得皱着个脸。
他心想厉岁寒天天看着游刃有余的,结果恋爱恋爱分手,家里家里吵架,最疼他的老姐还在国外,他一个人不舒服了也只能喝喝闷酒,不知道在犟什么。
陶灼想象一下自己爹不疼妈不爱,陶臻也不在身边的惨状,心里直不是滋味儿。
这股“不是滋味儿”,与两人之间年龄、追求上无形拉开的距离,让陶灼更想多跟厉岁寒待在一块儿,想多接触他的生活,接触他这个人,就不说深的,至少大家在一起的时候都挺开心,人还是得生活得热闹点儿才会快乐。
正好那阵子系里任务多,他和安逸的作业成天画不完,在教室犯困,回寝室更完蛋,索性三天两头往厉岁寒那儿跑,在厉岁寒眼皮子底下画画,他还能更用心。
厉岁寒口中的“偷亲”,就是在那段日子里,某个普通的周五晚上。
那天厉岁寒出门了,陶灼和安逸赶死线赶得像两个活死人,各自抱个手绘板目光呆滞地画画。
从早上九点到晚上十一点半,终于画完最后一笔,陶灼把作业导出来发给班长,也不管安逸的死活了,冲个澡就进了厉岁寒卧室倒头睡觉。
虽然睡得很沉,但是厉岁寒回来的时候他很神奇地感觉到了,闻到他沐浴露清爽的味道,还混着淡淡的酒气,用手碰了碰他的脸,在床的另一侧躺下。
陶灼的意识飘飘忽忽,翻个身朝厉岁寒身边挪挪。
再度昏睡过去没多久,陶灼又被肚子里逐渐强烈的饥饿感与尿意给闹醒了。
这两种感觉为什么会同时产生?!
陶灼很狂躁地抓起手机看时间,夜里三点五十一。
这个点能吃什么,屎么?
刚想用手机照着去上个厕所,屏幕“嗡嗡”一暗,右上角的电量显示2%。
当一个人又困又饿又晕,做事儿就没了重点。
陶灼抓抓头发,在手边的床头柜摸了半天也没摸着充电线,再勉强用手机屏的光朝厉岁寒那边的柜子上照照,就用胳膊撑着上身,伸长胳膊去够。
他没太顾虑会不会吵醒厉岁寒,根据他与厉岁寒睡过的几次经验来看,这人睡觉的时候特别文静,像个乖小孩,陶灼有一回睡癔症了砸过去一条腿,厉岁寒也只是很轻地“哎”一声,没弹起来揍他。
所以当他横在厉岁寒胸膛上的半截身子,突然被一条胳膊拦腰搂住时,陶灼吓得脑清目明,脊柱一软,差点儿瘫在厉岁寒身上。
“别闹,困了。”厉岁寒发出模糊的梦呓,搂着陶灼侧过身,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
陶灼猛地打了个哆嗦,他怕痒,脖子连着耳朵那片儿基本不能碰,缩着脖子就要朝旁边躲。
厉岁寒这会儿终于也被他折腾醒了,睡意沉沉地“嗯?”了一声,黑暗之中不知道是谁转脸的角度错了位,陶灼感觉到厉岁寒的呼吸,紧跟着,他感到自己的嘴角,从厉岁寒的唇峰上擦了过去。
第24章
三年前的事,陶灼现在回想起来仍然历历在目,连同嘴唇触碰到的瞬间所产生的悸动一起,全都清晰得如有实质。
只是现在的心情跟当时完全不一样,当时他光顾着心慌意乱,满脑子都在重复“我的妈”,还要装作什么都没有碰到,心虚地捂着嘴对厉岁寒说:“我去尿尿!你快睡吧!”
现在更多的则是复杂和酸楚,还有一点点被“秋后算账”的、神奇的心慌。
“……你当时感觉到了?”陶灼红着脸梗了半天,憋出个问题。
“我是睡着了,不是死了。”厉岁寒点头,礼貌地解释。
“那你……”陶灼想说那你当时装得跟没事儿人一样,还“嗯”一声,翻个身让我去吧!
但他及时的重新捞回重点,对厉岁寒说:“那不是偷亲,你别扯一句后悔了就大着个脸在这儿诬陷我。”
厉岁寒看着一脸严肃的陶灼,像是觉得他很有意思,嘴角往上一勾。
陶灼被他这副“随你怎么说”的眼神看得要抓狂,还想再解释,张了张嘴,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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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故意的又怎么样呢?
都是过去的事了。
而且,在他们嘴巴碰到之前,厉岁寒睡梦中条件反射般那一搂,把他裹进怀里的动作,陶灼都不敢多想那是怎样养成的肢体反应。
这么一想,人还真的是会变。
陶灼不由地品味了一下。
那时候他不知道自己对厉岁寒的憧憬到底是什么,拽着那点儿蜻蜓点水都称不上的“亲嘴儿”回味好几天,懵懂慌张的,心里又乱又酥,最深的感受是厉岁寒以前一定对黎洋特别好,也太温柔了,黎洋脑子被门夹了吧竟然跟厉岁寒分手!
后来他喜欢上厉岁寒了,一颗红心大脑发热,就憧憬着如果跟厉岁寒在一起,厉岁寒肯定也能对他那么好,他跟黎洋肯定不一样,肯定不会甩了厉岁寒。
到了现在,陶灼感受过追求也经历过拒绝了,站在时光后头往回看,只感觉当初的他简直就是颗大苦杏仁,往那儿一杵都让人皱脸涩嘴。
“你全都记得么?”他突然问厉岁寒。
厉岁寒没明白陶灼指的是哪些“都”,反问:“什么?”
陶灼看他一会儿,还是没敢问。
都过去三年了,可别主动给自己找气受了。
“没什么。”他摇摇头,琢磨着如果想潇洒一点儿,这时候他该说句“拜拜”就转身走,却又有点儿挪不动脚。
毕竟这个人可是厉岁寒,曾经他喜欢到没皮没脸的人。
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安逸闻野。
“陶灼,我是认真的。”厉岁寒对他说。
这句“认真”让陶灼的心情瞬间特别、特别的复杂,比刚才突然被啄了一口还复杂十倍。
说没有想法那不可能,他能骗厉岁寒,骗不了自己。
同时又真的觉得很憋闷,你早干嘛去了?
这问题没法张嘴,陶灼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小家子气,像个对旧账的小姑娘。
再说了,他心里比谁都明白,不论面对人还是物,人们会拒绝的原因从来都只有一个,就是不够喜欢。
啊啊啊太烦了!
陶灼简直想落泪,为什么他纠结的所有问题都直指一个同方向:自取其辱!
又抿抿嘴,他鬼使神差地换了个问题问厉岁寒:“黎洋这两年找过你没有?”
厉岁寒跟陶灼对望了会儿,食指轻轻在车身上敲了两下,听不出情绪地“嗯”一声。
陶灼本来没抱有期待问出什么,一听还真找过,忍不住心头一动。
“找你和好?”他眨了下眼。
厉岁寒没否认也没承认。
陶灼倒是不那么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
黎洋找过厉岁寒,不管是不是要和好,厉岁寒肯定是没答应,得到了这个信息,他就很没出息的感到一丢丢雀跃,眼前的厉岁寒也无形中顺眼了许多。
“那你好好认真,”陶灼踢了下脚旁的小石子,没再继续说别的,拐回到厉岁寒之前的话头,“我回家了。”
说完,他冲车窗里的贝甜摆了下手,也不看厉岁寒,转身就要走。
刚迈一步,厉岁寒从身后捞住他穿在外套里的卫衣兜帽,说:“跑什么?”
“不是要我像当初你追我一样追你么,”他捉着陶灼打开副驾的车门,“厉贝甜,自己去后边儿坐。”
陶灼:“……”
贝甜:“……”
“我追你的时候抓着你坐车了么?!”陶灼简直觉得厉岁寒无法理喻,用胳膊撑着车门贝甜不让她动,红着耳朵扭脸瞪厉岁寒,“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我这人一直这样。”厉岁寒看着他,“是你以前对我滤镜太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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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灼心想你还知道滤镜,看来没少网上冲浪啊!
“不是,你先松……哈哈哈你抓我腰!痒!”陶灼动来动去的不肯就范,厉岁寒轻轻往他肋下一抓,陶灼立马哈着腰躬起来,控制不住地发笑。
厉岁寒看着他,眼角温柔一弯,又看贝甜,手朝后一指。
贝甜一天能被这两个大人烦死,二话不说从陶灼胳膊底下出溜下来,拖着她的玫瑰爬去后座。
陶灼被厉岁寒捉到门前,脚后跟再退就是轮胎,他没地方站了,执着地让屁股只挨上一小片座椅。
厉岁寒的车阔气,吉普的车身本来也高,车门在旁侧一挡,像一个漏风的小世界。
陶灼笑完喘了两口,车厢里清淡的玫瑰花香萦在鼻端,他瞥着眼前厉岁寒的距离近到暧昧的厉岁寒,喉头紧绷绷的不自在,想起上次两人挨得这么近,已经是他大四,厚皮厚脸地跑去跟厉岁寒合租的时候了。
“干嘛呢你?”他踢了一下厉岁寒的小腿,让他离自己远点儿,“我追你的时候把你往车上摁了?”
“没往车上摁,动手动脚你还动少了?”厉岁寒抬手拨拨陶灼的头发。
陶灼撇嘴,脑袋一别,又踢他一脚,厉岁寒笑了。
“你玩儿真的?”陶灼警惕地打量他。
“真不真心到底要怎么用嘴来证明?”厉岁寒也有些无奈了。
“如果追到最后,我让你醒醒呢?”陶灼很认真地问。
厉岁寒盯了他一会儿,没说话,然后抬手将陶灼一环,轻轻地抱在怀里。
他还是认准了我喜欢他。
陶灼僵得像只抻着脖子的鹅,从皮到骨头都卡壳了,感到厉岁寒的下巴垫在他脑袋顶上,他的侧脸则贴着厉岁寒温暖的脖颈,这让他的心无法自抑地跳起来,同时心里有点儿说不来的难过。
洗衣液的味道倒是还跟那时候一样。
陶灼抽抽鼻子,偷偷嗅了下。
余光一转,贝甜抱着一怀玫瑰在后排盘着腿,跟个老仙一样,歪着头一脸无聊地看着他。
陶灼:“……”
这到底是个什么小孩儿啊!
第25章
陶灼明确的知道自己喜欢厉岁寒,是因为一次意外。
大四上学期对于动画系的学生来说非常忙,其实但凡有点儿追求的学生,从大三开始就没法清闲了。
准备考研的、出国的、进大游戏公司的,大家在食堂遇见时看着都还是一个德性,实际早在无形中分出了几条大方向。
对于上面这三类人而言,进了大四,从分导师到选题,开始为期一整年的毕业设计,他们追求的效果是画龙点睛。
而对于第四类:陶灼安逸这类成天心思不往正道上放的人,刨去每月一次的系主任汇看需要赶赶进度,大四上学期基本就等于放了个把月的假。
陶灼也没别的事儿想研究,脑子里一闲,就想去找厉岁寒玩儿。
厉岁寒那阵子跟他玩儿不到一块,太忙了,接来的活儿基本不用他自己去做,工作室里闻野盯着进度,交给底下人或者分包出去就行,他是在筹划自己想做的片子。
陶灼每次跟安逸溜溜达达过去,厉岁寒不是在画,就是去对接投资,看他俩来偷懒也不用招呼,楼上楼下那么大随吃随睡,或者走几步去工作室消磨时间,院子里还有两只野猫。
安逸愿意去工作室,找闻野,陶灼对野猫还是闻野都没兴趣,他冲着厉岁寒去的,呆在厉岁寒旁边看他画画,自己磨磨蹭蹭也画几笔,或者干脆就只是趴着玩游戏看剧也舒服。
那天是四月中下旬,初春,温度与荷尔蒙都开始欣然升腾,陶灼连日子都记得,因为实在太好记了,4月19号。
本来那天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安逸跟闻野不在,陶灼与厉岁寒在家画画,厉岁寒坐在桌子前,陶灼趴床上,音响里放着歌,两人时不时说几句话。
说着说着陶灼没了动静,厉岁寒回头看,陶灼趴在那儿睡了,半张脸压在胳膊上,把嘴挤得嘟嘟着。
厉岁寒看着好笑,把音响音量拧小,还用手机给陶灼拍了个表情包,去给他把电脑板子好,拽条小薄毯给他盖上。
陶灼一个午觉睡到傍晚,睁开眼卧室里黑洞洞的,厉岁寒没在,楼下隐约传来翻东西和打电话的动静,小区里好像有很多散步跳舞的人,开大会一样叽叽喳喳闹哄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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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情况?
陶灼睡得头昏脑胀,坐起来愣了会儿,起床喊厉岁寒。
“醒了?”厉岁寒在楼下答应一声,终于掏出根蜡烛点上,“停电了,还得过一阵子能来。”
“啊,”陶灼哑着嗓子,站在楼梯口挠了挠背,“怎么停了?”
“说是维修,不小心把这边几栋的电缆给挖了。”厉岁寒提醒他,“你下楼看着点儿脚……”
看着脚下几个字还没说完,陶灼就一脚蹬空,大喊一声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我靠……”他都不知道自己是给摔清醒了还是晕头了,一边天旋地转一边心脏狂蹦,七死八活地呻吟。
“你……”厉岁寒吓一跳,赶紧过去扶他,“刚说让你注意,磕着哪儿了?”
“没,没哪儿,”陶灼撑着厉岁寒的胳膊想站起来,右脚一使劲就疼得他又“啊!”了一嗓子。
“我脚好像断了!”他紧张地对厉岁寒说。
“没听说过滚楼梯把脚滚断的。”厉岁寒本来挺担心,听陶灼这么说又想笑,“坐好,我看看。”
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着陶灼的脚踝看,没看出什么,上手轻轻一握,陶灼就直往后扥:“不行,疼!”
“扭着了估计。”厉岁寒了手机,扶着陶灼先让他金鸡独立着站好,然后转身让他搂着自己,把他背起来,“去看看。”
陶灼有点儿不好意思,又疼,两条胳膊把厉岁寒勒得要翻白眼。
厉岁寒这么一会儿被他气笑好几次,手腕一翻拍拍陶灼小腿:“搂肩,谁让你锁我喉了?”
“哦。”陶灼小腿无意识的晃晃,勒着厉岁寒脖子的胳膊松了松,改成搂紧他的肩膀。
社区诊所的电也被挖了,医生举着手电看了两眼,捉着陶灼的脚腕试:“这样疼么?这样呢?拧着疼还是什么疼?”
陶灼冷汗都下来了,两只手抠着凳子沿儿倒抽气:“……你攥得我疼。”
厉岁寒哭笑不得,站在陶灼身后一下下捋他后脖子,对医生说:“轻点儿。”
“大男孩了,这么怕疼。”医生也笑,给他找了贴镇痛的膏药绷上,“没事儿,扭着了,这脚先别着地,回去找点儿凉的敷敷,别泡热水……哎坏了,我冰箱还冻着肉呢!”
折腾一圈结果只是贴了张膏药,陶灼臊眉搭眼,重新攀上厉岁寒的背,搂着他肩膀让他背着走。
诊所跟厉岁寒住的楼号隔着一段距离,不算太远,走起来也得穿过两排楼,陶灼还不愿意走大路——他去的时候光顾着疼,连医生大惊失色让快去医院接骨头的画面都脑补好了,这会儿一放松,人就有点儿害羞,不想往楼下扎堆聊天儿的住家户们眼皮子底下逛。
“不够你矫情。”厉岁寒嘴上笑话他,还是背着他绕了个小弯,从园子里走。
陶灼像个无打采的动物,趴在厉岁寒背上,一会儿看看路,一会儿看看厉岁寒的侧脸。
四月傍晚和煦的春风从两人挨近的脖颈间拂过,钻进紧贴的胸膛后背,下颌、臂弯、被厉岁寒掌心托着的腿,所有肌理相连的位置,热度与触觉都变得鲜明起来。
“能背动么?我挺沉的。”陶灼耳朵发烫,清清嗓子偷偷挺了挺上身。
“本来想说我背着个猪,结果你来一句能背动么,这就是挑衅了。”厉岁寒语调轻松地说,“怎么着,为了证明我再跑两步?”
陶灼嘿嘿笑,伸手去拨厉岁寒的耳朵。
“老实点儿,”厉岁寒偏了偏头,把陶灼往上托托,“痒。”
这个“痒”字不知道怎么回事,毫无预备地在陶灼心窝里摁了一下,摁出一圈酥酥麻麻。
他不吭声了,也没敢乱动,过了一会儿,又悄悄往外挪了挪屁股。
厉岁寒正背着他走进单元门,脚下突然顿了顿,随即眉梢一抬,侧脸看向陶灼。
陶灼脸上红红,撇开视线催他:“快走快走,热死了!”
厉岁寒没说话,回到家把陶灼放在沙发上,陶灼赶紧别别扭扭地掰着他的膏药脚往另一条膝盖上架,厉岁寒的目光从他裤裆上扫过去,嘴角轻轻一扯。
电依然没来,陶灼够着手把茶几上的蜡烛点上,厉岁寒冰箱里没冰,洗了条毛巾搁进冷冻室冻了会儿,拿出来给陶灼裹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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