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局(兄妹骨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粥意
那一瞬间,陈宵寅说不出心里面什么感受。
一开始是愤怒,觉得她早恋,不乖,叛逆。
随之而来的就是失望,乃至酸涩。
他意识到自己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安慰自己,这大概就是为人兄长的感觉,自家养的白菜被别人家的猪拱了,还是一头膘肥体壮的猪,比起自己差远了,完全配不上自家白菜。
陈卯卯怕陈宵寅当场开始说教,她不想在同学面前丢脸,主动走上前去拉住她哥的手腕。
“哥,我错了,我们先走吧。”
她半推半拉着陈宵寅离开原地,怕他开口说她,一路上都说个不停让他插不进嘴,又说要回包厢去拿包,和同学说一声要走了。
走到包房门口,从透明的小窗看进去,陈卯卯推门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那两个人正在旁若无人地接吻,仿佛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一样吻得难舍难分。周围的人对此毫无反应,仿佛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他们早就见过无数次。
陈卯卯的心里有根针一样的东西扎了进来。她说不上有多心痛多难过,就只是觉得这样的场景很刺眼,本来干涸的泪水又快要有了决堤的预兆。
她屏住泪水,仰头看陈宵寅,用哀求的口吻说道:“哥,你帮我拿一下吧,就在最左边靠近点歌台的那个,黑色的小包包。”
陈卯卯哀求他的时候,眼神湿漉漉的,像是沾染了晨间雾气的小鹿的眼睛,陈宵寅心中烦躁,看见这样一双眸子,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等陈宵寅拿了她的包出来,陈卯卯乖乖地跟在他后面,坐电梯去了地下停车场。她整个人的脑子都有点乱糟糟,等坐上了副驾驶陈宵寅提醒系安全带的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她哥怎么是开车来的。
陈宵寅说是租的,有车方便带她出去玩。
他开了转向灯,往右边打方向盘出了车位,在看后视镜的时候顺便撇了一眼她通红的脸。
“你是不是……”
他张了张嘴,然后意识到了什么,最后也没说什么。
陈卯卯在一瞬间觉得,她哥其实也挺温柔的。酒意上头,她在副驾上睡了过去。
山城的夏季,晚上八点日头才落下去。
陈宵寅把车停在商场的停车场内已经叁个多小时,在这期间他下车接了王璐冰的一个电话,打完电话之后陈卯卯还是没醒。
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她刚开始的时候睡得不沉,头一点一点像是小鸡啄米
陈宵寅找了个地方临时停车,把她从副驾驶抱到了汽车后座,给她垫上枕头,帮她脱了鞋,披上他洗干净了的白衬衫。
她这才蜷缩着睡着,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山城除了夏季,春秋冬叁季都少见太阳,湿度又很大,紫外线也不强,造就了这里的女孩子白皙的皮肤。
陈卯卯是个中翘楚。她的皮肤尤其白皙,骨架又小,还穿着短裤露出大片的肌肤,在昏暗的灯下,光滑的大腿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再往下,是伶仃的小腿,细细的脚踝。
在过去的叁个多小时里,陈宵寅一直在看英文版的《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
他看到主角里克养的那只电子羊就想起她,觉得妹妹像一只可怜的生病了的小羊羔,看到邻居建议主角养只猫的时候也会想起她,觉得自己的妹妹又像一只无害的失去了母亲的幼猫,偶尔亮出没有威慑力的爪子吓唬人。
他舍不得叫醒她,只好等她醒来。
他想过把她叫醒让她上床睡,可是一瞥见她齐肩短发发梢下面那截白而细的脖颈,他的话就堵在嗓子眼,说不出口。
看小说也并不能分散他留在他妹妹身上的注意力。
他总是看着看着就走神,眼角的余光也总是在透过后视镜,看熟睡的陈卯卯。
她毫无防备地背对着他,在一个只认识了两天的、可以算是陌生的兄长旁边熟睡。
在这样一个相对封闭的小空间里。
穿得还那样少。
他下次一定不让她穿那么少就出门。
陈宵寅一方面为她的信任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又觉得需要好好教育她,对陌生人应该有防备心。
陈卯卯醒来的时候口干舌燥。她对自己此刻的处境感到迷惑,在她印象中,她是在副驾驶上睡着的。
她坐起身来,看到了坐在驾驶座上的陈宵寅。
“哥,我饿了,晚上吃什么?”她一边低头穿鞋一边问他,抬起头时,发现陈宵寅正透过后视镜看她。
两双琥珀色的瞳孔短暂地对视了一秒钟,又相互若无其事地错开了目光。
那一瞬间,陈卯卯觉得车里的空气和车载熏香一同变得暧昧不明。
她穿好鞋就开门下车。
陈宵寅在网上查了攻略,说山城的夜景要去南山看,于是就带着陈卯卯来了这里。
关于吃什么的问题他们意见不太统一,陈卯卯看着干锅兔就走不动路,硬是被陈宵寅拉着去吃了味道相对清淡的酸菜鱼,还嘱咐了服务员少盐少辣。
陈卯卯说她想喝奶茶,陈宵寅就在等上菜的时候出去了。
没想到他并不是给她买奶茶去了,而是去楼上膳魔师的专卖店买了两个保温杯,还去后厨用开水烫了烫杯子,接了温开水。
“奶茶中含有大量的植脂末植脂乳,高糖高热量,危害身体健康,我给你买了保温杯,以后多喝白开水。”
他把其中一个保温杯推到她面前。
陈卯卯反驳他:“偶尔喝一杯又没什么。”
“你今天出门的时候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冰可乐,你以为我没看到?”
陈卯卯没说话,陈宵寅就继续接着道:“你冰箱里的可乐我已经帮你扔掉了,可乐这种碳酸饮料,只许出去玩的时候偶尔喝喝,不许在家里囤那么多。”
一锅热腾腾的酸菜鱼已经上了桌,陈卯卯看着被他亲自用开水涮过的碗筷,突然觉得下不了嘴。
她妈一个多月都没管她,她自由生长地有些无拘无束了,听到这话,下意识地就反感他。
她想和他吵架,说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说他刚认识两天就想当家作主。
陈卯卯知道她哥是好心。
但这也未太没有界限感。
有些……令人讨厌了。
吃完饭他们沿着人行道散步,耳边是草丛里蛐蛐求偶的鸣叫声。山上夜风徐徐,吹到身上反而有些冷,让陈卯卯手臂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陈宵寅下车的时候就带上了薄衬衫,他说自己不冷,让陈卯卯把衬衫赶紧穿上。
陈卯卯看了一眼陈宵寅的短袖,乖乖地套上了宽大的衬衫。
她刚想说一声谢谢,她哥的下一句话就成功地让她住了嘴。
“你今天下午是怎么回事?喝了多少酒?你抱着的那个男生是谁?”
他一连问了叁个问题,陈卯卯一个都没法回答他,只好默不作声地低头把衬衫拢紧一点。
“我记得我昨晚上吃火锅的时候就告诉过你,酒是一类致癌物,对肝脏和中枢神经系统都有损害,你现在才十六岁,还是未成年,女孩子在外面万一喝多了怎么办?万一酒中毒了呢?”
来了,来了。
她哥的唐僧念经,虽迟必到。
陈卯卯低着头,嗯嗯地应付着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把他说的话只当作耳旁风。
“而且,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们那个包厢里面很多人在抄作业对吧?自己的作业自己完成,你们马上就是高叁的学生了,这个暑假对于高叁来说很重要,你们怎么都不懂事?阿卯,你跟我说他们是为了给你送行的,我看是组团抄作业吧?还组团喝酒,像一群小混混一样。”
陈卯卯心想,她哥这种生长在红旗下的五好青年一定没见过小混混什么样子。
但她只能听着,不敢顶嘴。她说不过他,所以只能闭嘴,不然她说一句他回十句,这日子就要没法过了。
“还有,你是不是在早恋?阿卯,你马上就要高叁了,你们现阶段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学习然后考个好大学,有一句话说得好,早开的花早谢,而且你们孩子现在身体心理发育都不成熟,对于爱情和未来也没有什么明确的规划……”
“好的,哥哥,我知道了,你能不能别说了啊。”
陈宵寅仍然在发表对早恋的看法。
“现在很多高中生早恋,有亲密行为的时候不懂得保护自己……”
陈卯卯觉得自己像是在经历大话西游的牢狱里,罗家英给至尊宝唱only you。
她刚刚才经历了闺蜜和前男友在一起以及被同学表白的狗血戏码,感情生活就被自己亲哥指指点点。
陈卯卯侧头看他,他说话的语速有点像她初中的那个教导主任,既循循善诱,又语重心长。
她哥的侧脸轮廓深刻,鼻梁直而高挺,除了那张不停唠叨的嘴,简直能媲美荧幕上的明星。
他真的长得太好看了,在学校一定很多女生喜欢他。
陈卯卯听不进他在说什么,她有一瞬间想到了嘤嘤妹传给她的那些骨科文,那些哥哥和妹妹之间的旖旎情事,描写得露骨又直白的器官接触,背德感和禁忌感并存的刺激……
而自己的哥哥,正在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地劝导她,早恋是没有结果的。
含着某种报复的心态,或许也有色迷心窍的成分在里面,陈卯卯伸手揽住哥哥的脖子,吻住了他。
世界都清静了。
陈卯卯胸腔里的那颗心以一种从未有过的节奏跳动,奇异的感觉蔓延全身,后悔和羞涩使得她差一点就掩面逃离。
但是她定住了有些颤抖的手,放开陈宵寅僵住的身体,脸上扬起叛逆的、无所谓的笑容,说:“哥,你好啰嗦啊,是不是我亲你你才会停下来啊?”
死局(兄妹骨科) 真相
【真相】
陈宵寅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所措地看着一脸不耐烦的陈卯卯。
他的表情太过震惊,也太过无辜,让陈卯卯产生了轻薄良家妇女的错觉。
两人都没开口,这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拯救了这难以言说的氛围。
“喂,妈,什么事啊。”
陈卯卯接起电话,心中松了一口气。
王璐冰问她,哥哥在不在她旁边,他电话没人接。
陈卯卯回答说在的,然后把电话给了陈宵寅。
手机音量很小,她听不清那边说的什么,陈宵寅也只回答了“嗯”,“哦”,“好的,我知道了”这样的词。
电话挂断,陈宵寅将手机递给妹妹。
陈卯卯看着他修长的手指,面不改色地接了过来,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心。
“哥,我就是开个玩笑。”
她朝他笑笑,也没问她妈打电话说了什么,径直往观景台的方向走。
陈宵寅也难得地沉默了下来,一路都没有再多说什么话。
陈卯卯沉浸在打了胜仗一样的兴奋里面。
她找到了对付这个话唠的办法了。
反正只要堵住他的嘴,他就没有办法再来教训她。
观景台上人不少,陈卯卯只在小时候来过这里一次,长大之后再来此地俯瞰山城的夜景,自是生出了别样的离愁来。
这一座灯火流离、火树银花的不夜城,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夏天有着火炉称号的城市,终究是要说再见了。
她让陈宵寅给她拍个游客照,在他拿着手机拍照的时候陈卯卯就觉得他站位太高,果不其然,她拿回手机一看,把一米六的她拍出了一米四的效果。
与此同时,他对焦的点也根本不在她的脸上,而是她背后遥远的夜景。
陈卯卯不知道自己这位直男哥哥还有什么惊喜在等着她。
她叹了口气,指出了这个照片的几个问题,陈宵寅显然没有给女生拍过照,好几次拍出来的效果都让她不太满意。
陈卯卯余光里瞥见了一个头戴鸭舌帽、拿相机和叁脚架的小哥哥,就请他帮忙再拍个照。
小哥哥拿手机帮她拍了几张照片,又说手机效果不好,想拿相机帮她拍,先加个微信,回去再把照片给她。
陈卯卯欣然同意。
小哥哥的相机“咔嚓”了好多下,又让陈宵寅站到她旁边,帮他们拍了个合照。
在看相片效果的时候,小哥哥不经意地对陈卯卯说,你男朋友挺帅的,你俩真般配,狗粮真香啊。
陈卯卯愣了下,笑眯眯地否认了情侣这个说法。
“他是我哥,亲哥。”
回程的途中陈宵寅也是反常地沉默着,陈卯卯看他脸色,甚至胆大包天地趁他去停车场取车的时候买了杯珍珠奶茶。
陈宵寅看了一眼她手中滴着水珠的奶茶杯子,破天荒般什么都没说。
这倒是让陈卯卯有些提心吊胆,反省自己的玩笑是不是开得太过了。
等到了家楼下,陈卯卯终于得知陈宵寅这反常的沉默从何而来。
他在小区的临时停车位熄了火,坐在驾驶位上,没下车,也没解开安全带。
陈卯卯拉了拉车门,没打开,才知道他的车门还是锁着。
她用眼神询问哥哥怎么回事,但是很显然她哥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方向盘,并没有看她。
他沉吟半晌,开口道:“阿卯,我要跟你说一件事情,是关于你妈妈的事情,她让我瞒着你,但是我觉得你有知情权。”
就如平静的海面之下涌动的暗流一样,其实一切被安稳现实掩盖的真相,早就有迹可循。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王璐冰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妈妈。
一手挑起工作的责任,一手挑起家庭的担子,雷厉风行的严苛之下又有着慈母的温柔。
在父亲这个角色缺席的情况下,她也并未和陈卯卯说过她生父的坏话,反而说他按时打抚养已经很负责了。陈卯卯问为什么离婚,王璐冰只说性格不合。
所以,这样一个妈妈,怎么会因为初恋情人而不管亲生女儿,漂洋过海去另一个国家生活呢。
就算要走,也应该带着她去国外读书才对,而不是把她丢给离婚十几年、从未共同生活过的父亲。
陈宵寅说,王璐冰得了一种罕见的叫做恶性胸模间皮瘤的癌症,而她那位初恋情人早年就移民加拿大,刚好是一个医生。他们的研究所刚好有这个癌症的科研项目,可以让她作为罕见病志愿者去尝试一种新型的疗法。
王璐冰放养她整个暑假,并非是忙工作和签证,而是在住院。
之前那通让陈卯卯转给陈宵寅的电话,则是病情恶化了,要提前动身去国外,让他早点带着陈卯卯去榕城。
神经大条的陈卯卯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那些被她忽略掉的细节。
抽屉里英语标签的药物。
妈妈梳妆台上的假发。
长时间的不回家。
“哥,我不信,你在骗我。”陈卯卯深吸一口气,目光不善地盯着他。
陈宵寅回视她的双眼,他的目光沉寂得像是深海,却没有开口回应她的质疑。
但他的眼神和表情无一不昭示着他说的是实话。
“我妈要是生病了,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反而告诉你这个外人?”
“你高叁了,王阿姨不想因为她的病情影响你学习。”
高叁,又是高叁。
怪不得陈宵寅强调那么多次高叁,强调那么多次学习。
陈卯卯强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扭头不再看他。
她伸手夺过车钥匙,按了开锁键,自顾自出了车门。
路过垃圾桶的时候,她隔着一米远将手中还剩一半的奶茶发泄般地用力扔了进去。
她的手颤抖着,准头不行,一次性注塑奶茶杯“嘭”的一声撞到垃圾桶边缘,又掉落在地。
杯子摔破了个口,流了一地甜腻的奶茶和珍珠。
陈宵寅没有立即追上去。
他注视着陈卯卯上楼的背影,在车里静静地呆了会儿,下车把陈卯卯丢在垃圾桶外面的奶茶杯拾起,重新丢到了“不可回”桶里。
他知道这种时候最好让妹妹一个人待会儿,他并不太好去打扰她,于是去小区门口还没关门的水果店里买了半个冰西瓜,又买了点荔枝和香蕉才回去。
客厅里黑漆漆的,只有陈卯卯的关着的房门底下透出点光线。
老房子隔音不好,走到她房间外面能听到她压抑的哭声。
陈宵寅开了灯,去厨房把西瓜切成块状,放了几根牙签,端着果盘敲了她的房间门。
先是用指关节叩了叁下,隔了五秒钟,又叩了两下门。
陈卯卯一直没开门,他就等在门边,极有耐心地,每隔十秒钟就叩一次门。
木门开启,露出陈卯卯哭得通红的泪眼。
“阿卯,吃点冰西瓜,很甜的。”他说着就把果盘放到她的书桌上。
“还有荔枝和香蕉,我给你拿点来。”
他说完就走,陈卯卯在他背后带着哭腔说:“哥,等一下。”
陈宵寅刚转身,陈卯卯就抱住了他。
“哥,对不起。”
她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用他的衬衫前襟擦眼泪。
陈宵寅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片刻后才抬手缓缓抚摸她的背。
“好好的,道什么歉,”他声音温和地哄着她坐在床上,等她哭累了,又将果盘里的西瓜喂她吃,“阿卯,我们明天一早就去医院看妈妈好不好?该道歉的是哥哥,不该瞒着你……”
这个晚上,陈卯卯难以入睡,她的表达欲空前旺盛,拉着陈宵寅看她的家庭相册。陈宵寅困就算困得不行也陪她熬夜。
后来陈卯卯终于困了,陈宵寅说他回客房去睡觉,陈卯卯缠着他不让他走,非要他陪着一起睡觉。
于是陈宵寅从客房拿了条被子过来,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各盖各的被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睡着了。
死局(兄妹骨科) 送别
【送别】
陈卯卯醒来的时候陈宵寅已经不在房间内。
她在迷迷糊糊的时候看到陈宵寅好像拾些什么,醒了之后才发现,他完全是把整个房间都好好打扫了一遍,堆在床上的、椅背上的衣服都拿去清洗了。
田螺哥哥。
她穿着睡裙走到客厅,看见阳台晾衣服的那个人影。
他的上半身被垂落的衣物遮挡,刚好晾到一条陈卯卯的长裙,她从裙摆的下方看见他灰色格子睡裤下的小腿,还有穿着蓝色塑料拖鞋的脚。
日光正盛,他小腿上有着并不太浓密的毛发。
晾完裙子,他又从桶里拿出一件衣服,也不用晾衣杆,直接挂上阳台的晾衣绳。
他抬手的时候露出一截腰。
透过影影绰绰的阳台玻璃门,陈卯卯看见他毫无赘肉的紧实腰腹。
他的腰腹间贴了一层薄薄的汗,在日光下呈现出一种力量感。
她看清楚了,他现在晾的是她刚换下来的吊带睡裙,手指拂过衣物的面料,就像是拂过她的皮肤。
陈卯卯的心脏被一种毫无预兆的悸动袭击。
“哥,早。”
她摸着胸口深吸一口气,才敢走近他。
陈宵寅刚好把衣服都晾完,撩开衣服走进客厅,脸上也带着一层薄汗。
于是陈卯卯的眼神从他修长的手指过渡到他的脸上。
英俊的眉眼,骨相锋利的轮廓,恰到好处的张扬的青春气。
“早啊,阿卯。”
他笑着对她说:“早饭在厨房的锅里热着,豆浆油条包子都有。如果不想吃那我就开始做午饭了,吃完午饭我们开车去医院好不好?”
商量的口吻,温柔的语气。
“直接吃午饭吧。”陈卯卯说。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被他的温柔搅得内心一团慌张。
陈卯卯知道他的温柔来源于他作为兄长的关爱,对她母亲癌症的同情怜悯,或许还有隐瞒了真相的愧疚。
可是她还是不可救药地、飞蛾扑火般地爱上了这一刻温柔的陈宵寅。
但他是她的亲哥哥。
这是一道无解的数学题,一个找不到破题法的死局,一座没有出口的迷宫。
吃完了午饭,陈宵寅开车带她去医院。
陈卯卯站在病房门外踌躇不前。
她有种类似近乡情怯的犹豫,不敢开门去看生病的妈妈。
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那般,陈宵寅主动握了握了她的手。
干燥的体温从手背传来,一种支撑的力量也顺着皮肤、血液、脊柱传递到心脏。
“阿卯,哥哥在外面等你,去吧。”
她把手放上门把手,冰凉的金属感让她的手瞬间又缩了回去。
陈卯卯定下心神,终于推开门。
是双床间,王璐冰睡在里面那张床上,手上连着输液管。
陈卯卯第一次看见妈妈光头的样子。
她比上一次见到还要瘦,皮肤苍白,神倒是不错。
“妈妈。”她喃喃出声,泪水盈眶。
陈卯卯也见到了王璐冰那位初恋情人王叔叔。
是个看起来很整洁优雅的中年男人,鼻梁上架着一副金属眼镜,微笑起来的时候很有礼貌。
见她过来,他介绍了一下自己,就主动出了病房,给母女二人留下私谈的空间。
陈卯卯先是伏在她床边哭了一场,王璐冰用那只没有插输液管的手抚摸她的短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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