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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见观音(女尊)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潇潇嶷
灵玑找不出诱因,也不晓得根源为何,她只能做到缓解症状。注意到他皱起的眉心,拿捏好力道按压,指下的皮肤细腻柔滑,温度有些高,伸手在他其他位置摸了摸,果然浑身潮热。
书本摊开放在腿上,她低头翻了翻,立刻改换位置,大致比对了下,寻了几个好找的穴位。男人似是感到舒服些了,没有再绷着身子抗拒她。
看来有用,她默默记下这些症状,想着哪些治法能一一对应。
书页被翻到了记载着合谷的那一页,灵玑抬起男人的胳膊,那手紧攥成拳头不留缝隙,只能耐心一点点掰开,骨节分明的手掌干燥温暖,五指瘦长挺直,青色血管埋在胜雪的皮肤下。干净洁白,碰一下都是玷污。
要是可以给她认穴位就好了。
心中说了一句罪过,灵玑展开手,卡住对方的虎口处,用拇指抵在掌骨边缘按压,她这次用了些力道,故而周子至无意识收手,想要挣扎。
不知是第几次碰到他的手腕了,灵玑按住他,手中的力道改成了一轻一重,是谁都察觉不到的温柔。
眼看着神情愈来愈放松,灵玑松口气,正要松手给他盖好被子,原本安静睡着的人猛地睁开眼,眼底泛红,他脊背拱起,借力抬高身体,那只大掌一抓,狠狠握住了灵玑的手。
“善信!”灵玑怕是发病,不得不挨近些虚扶着他,手腕上的疼钻进心里,她咬牙,觉得这一幕莫名熟悉。
口罩顺着男人高挺的鼻梁往下滑了一点,因着佩戴人的急促喘息而一鼓一瘪的。
“名字!告诉我!”男人声音急切,不似平时,像要即将绷断的琴弦,打在鼓膜上一沉一沉。过了一会,没有得到回答,面目有些狰狞,冲灵玑露出狠戾的一面,那双手也从握住手腕变成掐住灵玑的脖子。
“说不说!”
灵玑被骇住,但好在她反应够快,立即反击,一手护好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用力打在男人前臂,原本钢筋一样的手臂露出一个缺口,就此卸了力气。少了一半的钳制,灵玑迅速起身,用手肘击打在他肘弯,周子至手臂一麻,连带着身子一起无力的垂了下去,灵玑在他肩头轻轻一拍,清瘦的身子晃了晃,往后倒在柔软被褥里。
少女跌坐在地上大口吸气,长久没有空气流通的鼻腔与喉管漫上一股铁锈味,带着烧灼感。
不问年岁,不问姓名,这两样忌讳他可都犯了,灵玑无语的想。虽说如此,但她脸上还是浮现一丝茫然。她甫一来此并无姓名,曾经的名字也如泥沙混入江水消失不见,灵玑二字,还是刚会说话时老道士扔给她一本经书,让她自己选的。
还没到时候,灵玑算不得道号,至于姓,老道士姓邱,她也干脆跟老道士姓了。
她应该叫邱灵玑的,在这里待了十几年了,她竟然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邱灵玑。”
男人眼珠在合着的眼皮下翻动,薄唇微掀,想要念什么,就在启齿时,被压回了肚子,只能平缓收敛气息,安静的休眠。
“善信,这碟瓜果烦你放在周公子卧室,另外前厅的那盆绿萝我瞧叶子有些老了,还请您交给我。”
鹿泽看着怀里这盆青翠欲滴的绿萝叶深深怀疑人生,怎么回事?怎么这几天小道长这么殷勤?隔叁差五就来送什么东西,有时甚至还拉着他讨论起健康饮食与养生的问题。
搞得鹿泽汗毛倒竖,以为灵玑看上他了,每日不得不承受主子越来越冷的目光,可太折磨人了。
终于,在主子无声的死亡威胁下,鹿泽决定和她说清楚:“道长,别这样,我们不合适……”
灵玑的絮叨别打断,她睁大眼睛,一副疑惑的样子。
“嗯?什么?”
鹿泽麻了,尴尬地恨不得把头埋进绿萝盆栽里。
灵玑却没纠结这个,她犹豫道:“不知周公子这几日如何?”她想了解周子至更多的症状,那日她守到鸡打鸣,也不过发现一两种,她隐隐觉得应该不止这些,但无奈一直没有机会,更何况她才在人面前失礼,也不好立马出现引得病发。
鹿泽明显想歪了,他脱口而出:“辗转反侧,茶饭不思,望眼欲穿,衣带宽矣!”
鹿泽:对对对,没错,快去见我那傲娇主子吧!
灵玑:失眠、纳差、用眼过度……嗯?最后一个是什么东西?
俩人在这鸡同鸭讲好一番,室内的人终于觉得烦了,对着他们喊了声闭嘴。
“鸡鸭”同时打了一个冷战,难兄难弟般对视一眼。
鹿泽:进去吧。
灵玑:您先进。
鹿泽五官瞬间耷拉下来,在即将跨过门槛时,立马变脸,高高兴兴地进了屋。
好,好厉害!
灵玑把绿萝移放在廊道上,她理了理思绪,踏上台阶,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道爷原来在这里。”
灵玑瞳仁骤然一缩,那刺目的尖细长指如同扎在心上,她感觉自己的手在抖。
“咦?东苑原来长这样?许久不来,不知道长可还记得老身?”妇人搓搓手,即便已经披上了罗缎云锦,头上插满了实金的宝冠,那笑中仍带着惯常的讨好。
而浑浊双目中是不变的狂热。
商妇的设定有些类似于现在的狂热粉丝,只是文中角色更疯狂一些,并且也是一个被利用的棋子。
给闺蜜看我的文,尤其是看完一些肉渣后
闺蜜:你这女强哪强了?
我:你……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哪不强了?我女鹅会做饭会赚钱会修巢补瓦,会缝衣服会照顾人还会烧琉璃呢!我女鹅就是强!
闺蜜:那你让灵玑上啊,咔咔就是干啊!
我:嘤嘤嘤!老母亲舍不得,她才十五!她还是个孩子啊!
闺蜜:啊啊啊,爷要看肉!
我:拖出番外。
信我!灵玑需要成长,前期青涩温柔一些,后期女鹅超强的!





吾见观音(女尊) 无铭见观音
祂看着那下面呢。
祂在看什么?
菩萨戴着雕刻有繁复华丽花纹的头冠,祂头饰冠髻,面庞长圆饱满。褒衣博带、秀骨清像,只为更贴合祂的神性,袈裟层迭垂坠,袍裾外扬,颈间的璎珞与衣结在熹微晨光下映出金子般的光彩。
那上面曾经贴着金箔。
后来呢?
日子太穷,后来被她撕了。
四十二手各指向不同的方向,掌心法眼森冷注视四界,却无一看你。
眉下双目半开半阖斜下俯视着,代表着眼瞳的刻线却粗糙,与这精致石佛格格不入,似是看你,又似不是。
祂也可能在看你背后呢?
她踩在一只手上,朝身后看去。面前,暗淡下去的天光昏沉,怪石裸露的山体寸草不生,也许这里也曾生机勃勃,却被山底的戾气冲破。据说那里是地陷的坑洞,最下面是一条地下河,人就是毫发无损掉下去,呼救声也传不上来。
这下面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本就身体有残疾或者患上重病的人被赶来这里,还有力气就去凿山修佛,没气了就从佛手上扔下去,佛心处那间石室是留给那些人命危浅的,动物临死前尚会反扑,未免他们来出破釜沉舟,于是先被关在那,等第二日的阳光出现,人已经浑噩不堪,只要一根手指轻轻那么一推。
咻——
连点响声都没有。
连点悲哀都来不及。
怡神默坐,敷陈道要,许令开度,解冤拔罪。
胁侍菩萨在千手两旁交脚而坐,祂们窄眉细目,与千手一般面带微笑,手捧香炉,身姿倾斜,与主座的观音一同慈悲诵经。
那天,所有的禅院主持被她引到了偏峰东边的客舍,气味不一的木香让他们沉睡,女人轻声哼着歌谣,手中拿着火把,悠悠踱步。
空气里除了木香,还有一股火油的刺鼻味道,很可惜,它如焦骨般被掩盖,已不能唤醒厢房里昏睡的人们。她自是搬不动这么多火油的,想到那几个男孩,女人难得从歌声里分出来一缕叹息。
她走到客舍与东南角仓库间的隔离带上,朝着北面缓缓露出一抹笑,火把被掷出去,火油一触即燃,在繁星闪烁的夜幕下,上演着最热烈的剧目。
女人精确计算好一切,这场火会将偏峰烧掉一半,火蛇将卷走除她外一切人的生命,同最黑暗欲呕的一起毁灭,留下的那一半,不过是她少有的慈悲。
至于那石佛,他们建造它的目的是镇压山底亡魂,那就留下为后山亡魂们赎罪超度吧。
火光照亮了黑夜,女人的面庞浮现在光与暗之间,她的神情与后山巨佛一样,面露微笑,慈悲安详,化作他们永世的梦魇。
而明日?明日已是天涯。
主峰上的观音禅院被人从内部暴力打开,无数衣衫褴褛,面部带伤的人往山下跑,有些伤了腿脚,便用双手扒着随手的林木岩块往下爬,没有人停下,没有人说话。
女人在这群亡命之徒中见到了几个熟悉面孔。
“喂!”
几个小少年明显也注意到了女人,他们叫住她一瘸一拐互相搀扶着围上来。
他们之中最大的不过八岁,长期的劳作与食不饱腹让他形体消瘦得可怕,脸上布满脏污,或多或少都有些青紫伤痕。衣服脏得如同污泥里滚过一遭,鞋子更是没有,赤着一双脚在这布满尖锐石子的山路上行走。
“你们逃不掉的。”
女人是这群人里最体面的,她远目望向四散奔逃的人群,说道:“你们非本地人士,也无亲人,下了山不过被划作流民,又进了那腤臜窝。”
她掀唇在几人中指了指。“你们猜猜山下有几伙人?”
少年们到底年纪小,哪怕已经做过杀人放火的帮凶,依然被眼前的绝境吓到,最小的那个已经瑟瑟发抖,泫然欲泣了。
女人不紧不慢一个一个掰着手指头数。“有禅院那边来杀人灭口的;有收到消息来接回自己亲人的;有京城尹派来了解户籍收押流民的;运气好的话,你们能遇到冲破官老爷封锁线,大慈大悲进来救人的道士和尚。”
她故意双手合十,做出一番救苦救难的表情。
男孩们原本坚毅的神情渐渐松动,已然被她话语里的绝望淹没。没过多久,已经有人开始用污黑手背偷偷抹眼泪。
女人撇了撇嘴,心想真没意思,她也懒得再说了,转身想走。
“你呢?”
少年清脆的声音被强压下去,倒是有些悦耳。
“我自是要回偏峰去的,到时只说是被留下帮忙炊事的道士,因要去佛前摆供果,逃过一劫。届时这山上的人应该也都清理完了,国师府的人也该到了,他们只把我当自己人的手下,怎么敢动我?”
她是女人,又身着道袍,之前也确实一直在那群主持手下做事,对观音禅院有些了解,以她的头脑,确实不会有事。这是最佳的办法,可若再加人,风险便成倍增加,她自己要活命,自然不可能再分享给他人。
帮他们解决了禅院里的主持护院,又递了消息出去,如今更是将山下的情况送出去,要她保下他们?没门!毕竟,她可不是什么好人。
可他们年纪小,又是男孩……
男孩盯着眼前这人,攥紧了双拳,从未如此不甘无奈过,但是……
他想活下去,他要活得更好,要今日拦在山下的那批人被五马分尸,这还不够,他在禅院里见多了那些肮脏手段,他要一个一个报复回去,他不能死在这!
“哦,对了,还有一批人。”
女人弯腰,与这为首的少年平视,男孩生就一双丹凤眼,眼皮上是几道细褶,如今藏污纳垢。但那双眼睛很亮,圆形的瞳仁中暗藏着什么,不输今夜偏峰的火光。
“他们来自京城的青楼楚馆,此次来,便是想着捡漏能抓到几个年纪小的男孩。喏,比如你们。”
男孩闭眼,面色挣扎,待再睁开时,他已然做好决定,先众人迈步往山下走去,其他男孩面面相觑,谁也没开口。
那背影瘦弱,却又潜藏无限的力量。
顶着众人惊讶的目光,走到一半又折返回来,男孩在女人面前站定,对她说道:“我不求你救我,但是偏峰上,有一条漏网之鱼,我帮你把他杀了。”
女人微微睁大了双眼,看着忽然笑了笑,不再同之前那般看戏时无情,她没纠结真假,只无奈道:“好吧!不管是不是真的,你想要我做什么?”
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交易,她想。她被掳来禅院,因着会读书写字,与那住持交易,换来了苟且偷生的机会,之后,无数的交易让她得以放下那把火,少年们同样如此,他们帮忙找到并搬运火油,而她会尽可能给他们创造逃亡的机会。
“你回去的路上,若是见到弃婴,收养她。”
嗯?女人有些奇怪,观音禅院很少掳到孕妇和幼儿,毕竟瓦朝对女性的保护很严厉,而幼儿又金贵吵闹得很。
“可以,但我只救我见到的第一个。”
一个婴儿罢了,若是肯乖些,不哭不闹的,救救也没什么。但她依然不愿多管,再来第二个,她爱莫能助。
男孩看她点头答应了,也没看身边同伴一眼,径自走了。
他与女人都很清楚的是,在这种环境下,指望别人来帮你,这是最愚蠢的事。
男孩赤着脚,一步一步踏在冰冷的石子上,他的头顶是满天繁星,而在他身后的一座山峰上,突然亮起了火光,伴着滚滚浓烟,直上天际。
他心里一次次默念:只有靠自己,他只能相信自己。
远风送来女子歌声,而内心的声音也无比坚定。
“唉~我家搭在云雾中,山山岭岭是嘉宾,乌云紫电龙王到,金嗓催得天发情。愿舍雨雾,但舍雨雾,舍得山头碧玉新。”
女人登高而歌,漫漫长长的石子路不见得有多坎坷,她心中畅快,足下生风,唱累了大喘气也要接着走。
终于,她看见了一个藏蓝的布包。
身后渐渐响起人声与铠甲碰撞的响声,如芒在背,她“诶呦”一声,将地上的婴儿捡起,装模作样地掀开了裹布,嘴里喊道:“竟是个女娃!哪家父母如此造孽!”
那声音停了,又发出一阵剧烈的争吵声。
女人全程没有回头,依旧面含微笑,带着满眼的嘲讽,往终点走去。
“你是我徒弟,知道吗?”
婴儿不哭不闹,眼皮耷拉着,嘴唇发白,饿得没什么力气。
女人夸她。“真乖,我们在那建一座道观吧!徒弟弟,你说该叫什么好呢?”
小家伙闭上眼,饿晕了过去。
“无铭怎么样?这样谁都不会知道师父今日做了什么了!”
女人嘻嘻笑着,自言自语,好不快活。




吾见观音(女尊) 菩萨低眉
回忆过往的感觉如白水一样了无生趣,在旁人心中惊天动地,如永世炼狱的噩梦,可在老道士这就是古井无波。
她沿着佛像的手臂走到心口石室处,推开门,里面的人影动了动,影子从带着血腥气的地上窜起来,两臂一张,护住了被气流吓得躁动的烛火。
只见一个一个凹陷进去的石壁上,摆满了长明灯,而很眼熟的是,那盏蓝绿相间的琉璃盏,也在其中。
“师父。”
影子在光亮的围剿下,又躲回了主人身后,蛰伏在地上。
“你已在此静坐一日,可有感悟?”
少女垂下眼,隐没了心中所想,她的影子也恰好的挂在眉梢,给主人打掩护。
“或许快了。”
老道士终于觉得有些意思了,这件石室承载了无数将死之人的挣扎与绝望,在这种地方萌生出来的道,该是个什么道?
俩人各怀心思,匆匆而别。
灵玑思绪混乱了半晌,明白这样下去只是枯坐,于修行无益,她添好灯油,留住气孔,结束了今日的静坐。
心中一直不平静,缘由在叁日前,她连在自己房间柜门栓上的一根发丝不见了,她的房门是不锁的,方便观里的人来找她,平时她在山下预定购置的东西,弄好后也总是直接送进她的房里。
那人以为她会锁,于是暴力弄开,结果发现异样,最后不得不老老实实的安回去。
但她休息的内间是落锁的,那贼人工具不全,没能撬进去,只在锁芯处留下了一道破坏性的凹槽。
对方的行动轨迹一点点在脑海重构,她冷眼看着,墙上挂着一柄斧头,握着朝那门锁砍下去,没砍动,反倒震伤了手,破锁的动静有些大了,贼人只能气急败坏的离去。
灵玑也走到墙边,拿下斧头,她来到房门前,稍稍用力,一阵金石碰撞声后,她捡起掉在地上已经报废了的铜锁与腰间钥匙一起扔掉,换了一把新的门锁。转身去看桌上摆放的清单,物品杂乱的堆放在长而宽大的案桌上,贴着桌边的地方是一张长长的清单,每个送来东西的人,都会在上面写好物品名称和数量。
而中间的一列上,被墨笔划去了。
灵玑笑了笑,翻到背面,同样是密密麻麻的字,这一面俱是人名,那人不知他拿走的东西是什么人送来的,只按照正面的数列排序,在背面同样划了一道。
这可就不对了。
那人并不知晓,每日晨起,灵玑出门前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在背面这张纸上的第一行,写下“邱忌情”叁字。
她顺着墨痕往下看,只见第一行上写着:京城赵氏巧制。
赵娘子做好了礼物,来送礼了,可那贼人将它抢了去。
灵玑少见的眉目低沉,玉面如裹寒冰,周身冽似萧霜。
金刚怒目,不如菩萨低眉。
观音的确慈悲,可并非不会动怒。
山林又欲雨,潇潇风满楼。
东苑,原本备好的礼没了,如此失礼,是她的过错,理应来道歉。都说赔礼道歉,不能空着手去,灵玑捧来了之前周公子送她的木盒。
一来是不能留在她身边用来陷害周公子,二来,她掂了掂手中的木盒,很空,但她的心意全在里面了。
在结束一切前,她需要清场,免得殃及无辜。
才要敲门,鹿泽那张带着面纱的脸就从门缝里探了出来,将灵玑迎进门。俩人在门口闲聊了一会,鹿泽主动停止话题,催灵玑赶快进去。
东苑花草的长势异常的好,它们被护在廊下,不必担心被雨打风吹去。
“道长请在此等候,容奴向我家主人通传。”
“有劳。”
鹿泽为她掀起门帘,客客气气地请她进去,心想今日主子的心情总该好些了吧!
周子至这些日子并不闲,那蠢獠江湖庙堂上下乱蹦,竟也给她歪打正着蹦出几个坑来。姓简的也跟着疯了,密信雪片一样的送来,明显不打算接手烂摊子。
男人已经一日不曾合眼,信纸上最后一字被他写得潦草至极,写完便把笔扔到一边。
“公子昨日可睡了?”
鹿泽发现自家主子自来了道观,每日夜里睡得安稳多了,问起缘由,主子只说风水好,观里风景秀美,鹿泽是立即就信了。
至于风水……仇人墓上,别说睡觉,让他周子至放挂鞭炮他都能再附赠两挂。
男人趴在桌上,看着颇为疲累,信纸将墨水洇下,鹿泽收好,替主子披上外衣。
“灵玑道长来了,就在外面,说是要给您赔礼道歉。”
周子至抬头,长时间的劳累让他神思有些缓慢。她道什么歉?
不过……
想到小观音可能梨花带雨向他陈情的模样。
啊,好期待。
他颔首,“那就来。”
等待的过程有些无聊,灵玑就站在檐下看庭院正中的花树,这树移不走,春日开的花已经不剩多少了,昔日她想尽办法在这院里种些东西,都养不活,这树到坚韧,硬是在这地界活了。
这下边一丈的石砖,叁丈的黄土,种什么都难。
可自这树扎根了,其它一切也都跟着盘活了,之后再想种些什么,都不必多忧心,连带着周公子见过的那株金贵绿梅也留了下来。
“道长,我家主人请。”
灵玑收好思绪,再一次进入这件不算陌生的屋室。再进来,还是一样的布置,只是香炉里的香换了。
还有,她往前看,浅色窗棂敞开着,一枝绿梅正探进窗来躲雨,而整株梅树上也就躲雨的那枝还开着花了。是小小的一朵,被室内暖气催开,秀气花瓣竭力包含着蕊,只露出一个小口,内里颜色接近黄,越是往外颜色也就越青。
绿梅见到了梅君,忍不住摇着枝蔓打招呼。
到底稚嫩,比不得花朝见到的那朵。
“灵玑来向公子请罪。”少女捧着木盒,腰线弯折,深深朝内室鞠了一躬。
男人不在外室,按礼她进不得。
“道长说是来当面谢罪,怎得不肯见我?”
男人身着雪白中衣,只披着一件外袍便出来了,他赤着脚走到灵玑面前,头发披散着垂到腰际。
“不敢唐突公子。”
灵玑还是弯着腰,头低低垂着,不曾看面前人一眼。
“不敢?想问道长请的是何罪?”
少女默了默,终是道:“失控伤人之罪,不仅如此,我失礼于公子。”
清泉般的声音越来越轻缓,再后来隐隐带着低落。
“是我修行不够,伤害了公子,是我之过,对不起公子。”
“再然后就是……”
想到那天,她被眼前这人抱了半宿,两条眉毛纠结得要扭到一起,实在难以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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