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郎的童养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朕微萌
知他因为天灾失了亲人,凭着一身蛮力做了谢家的部曲私兵。
更知道是因为阿宝的关系, 才让他被郎主流放西域,成了汉人监视异族人的眼睛……
而他亦知道, 她来自于一次未来实验的失误。
她说时间就像一棵树,有主干, 有分枝,历史进程中的任何一件小事的改变都有可能改变原有的历史轨迹而造出一个和原先完全不同的世界。
而她的世界和这个世界或许只是一棵树上两个不同的分枝。
他还知道她这几年来身体陆续出现了排他现象,各个方面的机能都在不断地减退, 说不定哪一天一次小小的风寒就能要了她的命……
现在, 他是龟兹街头一个普普通通的打铁匠。
而她是这个具有传奇色彩的西域古国的女相。
两个离开故乡, 又没了血亲的孤独的灵魂。
“让我看看东西。”
突然, 帛英回头, 收尽了先前所有的悲伤情绪,俨然一副朝气蓬勃的笑脸模样。
殷铁三强忍着眼里的湿意, 打开黑漆彩绘木盒,递向帛英。
帛英将手伸进去一掏,手臂兀的一甩, 伴随着一个剧烈的破空声, 一根由金、银、革三丝共同制成的九节鞭腾空而起, 仿似银龙摆尾大势横扫而去,周遭的陶罐和花木瞬间碎烂了一地……
“好强的劲道。”
帛英赞叹一声,尔后手一翻,对着九节鞭手柄背面的另一个按钮也按了下去,又是一甩,鞭尾便如火树银花般炸裂,细细看之,会发现上面竖着密密麻麻的寸长钩刺,若是在钩刺上再涂了毒,即便上了战场亦是神鬼皆避的利器。
“但愿这一面永远也不会用得着。”
帛英亦觉得九节鞭的这一面实在过于刚烈狠毒,她又按了一下方才的那个按钮,那些细长密集的钩刺又全部收回鞭身,变成了一个个椭圆形的金属镂空花纹。
最后将手柄左右扭动几周,九节鞭就变成了外松内紧的普通皮革鞭,一鞭子甩出去,声响更大,更吓人,然劲道却变得柔而韧,几乎伤不了什么人。
“铁三的手艺果真了得,竟比我想象中的做的还要好。”
帛英又把那鞭子盘起来,放回到殷铁三手里的黑漆彩绘木盒之中。
“呵呵呵……”
殷铁三笑得大胡子乱颤,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是那个成足在胸,自信而笃定的殷家老三。
曾经弘农殷家的打铁手艺不说称霸汉地,但在关中还没有能比得过他家的。
“其实这条鞭子最特别的不是它取软鞭和硬鞭之所长,也不是它暗含机关可变成自保杀人时的利器。它最大的特色是当我们把它当成普通的皮革鞭子使用时,不仅可以拿来御马,而且即使不得已伤了人除了一些淡红,几乎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但痛还是要痛的……”
“啪啪……”
就连见多识广的帛英都忍不住为殷铁三鼓掌。
伤人而不留痕,这才是这条鞭子的未来主人——阿宝去往洛阳后和那些后宅的贵女贵妇们相处时最最需要的。
作为一个曾经看过不少宫斗剧、宅斗剧的未来人士,帛英对汉地的大家门户,对皇宫都有着莫大的恐惧,这也是她当年用尽一切办法取得当时的夏侯家家主即现在的大旭太*祖夏侯詹的支持才得以和汉族士人夏侯息成功和离,然后回归西域的主要原因。
阿宝是她养大的,她自是知道那也是个跟她一模一样的,肠子不打弯,宅斗技能几乎为零的宅斗废,这样的阿宝去洛阳帛英一百个一千个不放心,于是便有了由她构思画图,殷铁三制作的这条能够刚柔并济的九节鞭。
阿宝自小因为吃不了苦,又没有什么恒心,别的都学得半途而废,倒是这鞭子大概是真的合了她的意,一直没有放下过。
帛英的宗旨是,说不过,阴不过的时候咱就直接抽鞭子,反正咱的后台硬,只要不死人,用兵对秀才的方式,反而无往不利。
要是再遇上个什么陷阱啊,暗杀什么的,那就使用鞭子上的机关,然后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有宅斗恐惧症的帛英不仅夸张,她还操碎了心……
而被*操心的宅斗废阿宝现在却在照估厘大寺中睡得口水横流。
和罗什大师分手后,九郎得益于一个小沙弥的帮助,终于找到了那间慈氏菩萨殿。待他进殿后一看,果真便在殿内的一个小角落里发现了阿宝。
只是阿宝嘛……窝在两个蒲团上,背靠着墙,像只流浪猫似的蜷缩着睡着了。
一时间,九郎有些傻眼,竟不知说什么好。
‘阿宝你是个贵女你知道不?而且还是个长得挺勾人的贵女。虽说佛门清净地,就算你不怕会有居心叵测之人对你不利,可你这般娇体横陈,挑战人家小沙弥的意志力也不好啊……’
九郎这般想着越想越气,结果回头一看竟发现随从谢史也跟在他的身后入了殿,而且还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出去,在外面守着。”九郎有些没好气,但还是尽量维持着他一贯对待下人时的君子端方、温良如玉。
谢史一惊,迅速回神,收回了他那‘罪恶’的眼光,低着头鹌鹑样走出了大殿。
“唉。”
九郎一声轻叹,便也寻了个蒲团拖到阿宝身边,背对着她坐下来,守着她。
可是守着守着,心里就像是被猫挠似的,总有一个魔鬼的声音在蛊惑他,‘反正这会儿也没有旁人,就转过去看着她,反正你还没有认认真真的看过呢?当年的胖娃娃是如何长成现在的美艳小姑子的?’
可是从小陪伴着九郎长大的老子、庄子、孟子、韩非子又一本正经的严肃脸‘君子当有所为有所不为,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
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最终还是魔鬼战胜了先贤。
九郎施施然转了身,还低下头,正对着阿宝那张雪地芙蓉花般的睡颜。
“呃。”
只可惜美人非是一般的美人。
那脸,那凹凸曼妙的惊人弧度,那份暖香浓本是无酒人自醉的,如果忽略那樱红的唇边,那片实在让人无法忽视的,亮闪闪的,口水的话。
九郎抚额,太阳穴处一跳一跳地痛。
他嫌弃,很嫌弃,于是忍不住掏出手巾趴下身子一点一点小心地为对方擦拭……
“嗯……呜……”
那个睡梦中的小人儿还不忘时不时地吧唧吧唧嘴。
得,跟小时候一个德行,准是又梦见了什么好吃的。
想到这里,九郎忍不住目光下移,扫了扫那胸前丰盈,又扫了扫更下面的挺翘,然后不自觉地点点头,像是在肯定什么。
不会吃,不能吃,何以长成这般?
真会吃,也真会长……
“少师?”还带着一丢丢奶甜气的低哑声音响起,阿宝半睁开睡眼,疑惑又萌呆地望着九郎那张神色怪异的脸。
九郎一惊,差点摔坐在地上。
得亏资历尚深,年龄尚长,才能飞快而不着痕迹地稳定心神。
“怎么了?”九郎扯扯左右袖笼,恢复了他惯常的正襟危坐模样,淡淡道。
“少师不是跟国师罗什一起飞升了吗?”原谅阿宝还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说的什么。
九郎一听,长眉微凝,低声哄问道:
“阿宝为什么会说少师要和国师一起飞升呢?”
“你们像啊,高瘦孤绝,不食人间烟火。少师,这才透合你!”阿宝迷迷糊糊道。
昨日,谢少师被泥浆水泼到前的那一刻,笑得实在太过妖孽,有点震到了阿宝那颗懵懂的小心脏。
一整夜,谢少师的那一笑总是时不时出现在阿宝的眼前,都害得她昨夜没有睡好。
“国师是真孤绝,是真正的风尘化外之人。可是少师的心中装着天下安危,也眷恋着最俗世美好的东西,是假神仙,飞升不了啊……”
九郎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放在阿宝的脑袋上揉揉。发丝还如当年一样细软,脑袋仿佛大了点,手感更好了。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阿宝也奇怪,就像阳光下被温柔顺毛的猫儿般只觉得舒服惬意无比。甚至还就着九郎的掌心懒懒地蹭蹭……
许久,在阿宝又快要睡着的时候,九郎突然神色稍正,用凝重的语气说道:
“阿宝,你的母亲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的生身父亲和你还有一个龙凤胎的阿弟?”
谢九郎的童养媳 37.第三十七章
九郎话音方落, 阿宝便‘唰’的一声坐了起来,刚刚还萦绕不去的瞌睡虫瞬间都不翼而飞。
她先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九郎的脸, 尔后低头沉闷了很久,最后才低低道:
“母亲说过的, 她说她和父亲是因为没有什么感情所以才分开,阿宝跟着母亲在龟兹生活, 而阿弟跟着父亲在洛阳生活。”
“那阿宝可曾想念过父亲和阿弟?”九郎问。
阿宝抬起头上,大大的水眸中一片迷茫。
她道:“我不记得他们的样子了, 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念他们?”
九郎突然想要伸手抱抱她,就像她小时候那样, 可是她现在长大了,他便只能借着宽大袖摆的遮盖握住拳头将这份躁动无声按捺下去……
阿宝幼时经历坎坷离奇,十年前九郎就发现很多事情并非是她真的就忘光了, 一点印象也没有。那时小小的她就已经学会在面临一些难以承受的痛苦时, 本能地选择不听、不看、不想, 然后把自己伪装得跟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傻子似的……
却不曾想十年后的今天, 她依旧如此。
“阿宝的父亲颜如秋水之神, 很是俊美,而且隶书写得好, 堪称这方面的大家;阿宝的龙凤胎阿弟同阿宝长得极像,只是瞳孔的颜色略有不同,阿宝是灰中带蓝的, 阿贝是深灰色, 更接近于汉人。”
九郎一边放缓了语调娓娓道来, 一边密切注意着阿宝的情绪。但见阿宝只是极认真的听着,并无半分抗拒,这才放了心。
于是他又接着道:
“他们都很想念阿宝,少师这一趟来龟兹,除了国事,也有他们的再三嘱托。”
到此,九郎话语一顿,他以为阿宝会顺势而问‘他们嘱托什么?’
可是阿宝却什么也没问只依然静静地听着……
九郎清了清喉咙只好再接再厉地下一剂猛药:
“阿宝的父亲有很多很多的姬妾,阿宝的阿弟却身子赢弱,又因为占据着王世子的位置,遭致别人的艳羡记恨,故而时常被人为难甚至陷害……”
终于,阿宝黛眉微蹙脊背渐渐绷直,总算是被触动了。
她想了想,终于鼓足勇气地问道:
“阿贝的身子很差吗?差到什么程度?还有那些人暗害他父亲都不管的吗?”
九郎摸摸眉头,掩饰他刚才那一瞬间的小小得意,依然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不,是讲事实:
“阿宝和阿贝是一胞双胎,自古双胎有时候会出现一弱一强的现象,阿宝便是那个强的,阿贝便是弱的那一个。所以阿贝的羸弱便是打母胎里就带出来的。后来在成长的过程中又没有得到精心的照料,故而体质始终不曾有所改善。
至于阿宝的父亲嘛……
阿宝的父亲虽说只是个闲王但也并非真的就什么事也不用管,圣上也时常会派给他一些差事。再说了,堂堂丈夫岂可太过于关注后宅之事?阿贝是苦于没有母亲,也没有别的女辈亲眷在身边照料着,故而才被人明晃晃地钻了空子欺凌。”
“呼……呼……”
随着九郎的忽悠,不,是讲事实,阿宝的情绪渐发激烈,气息也越来越粗重。看那副愤愤然模样,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她要提上鞭子出去跟人打架呢。
“阿宝,去洛阳看看你的父亲和阿弟吧?”见火候已足,九郎开始搭梯子,等着阿宝顺着梯子落入他的‘圈套’中。
“可是母亲……”阿宝面有难色。一只脚在梯子上晃悠着……
九郎爱怜地摸摸阿宝的头,安慰道:
“阿宝的母亲是位了不得的睿智之人,自然会谅解阿宝的。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阿宝追问。
九郎高深莫测的一笑,往阿宝跟前更倾近了几分,做出一副盟友姿态:
“更何况少师这一趟来龟兹所为是何?”
九郎说完也不等阿宝回答,便自问自答道:
“是因为龟兹和大旭这几年时有摩擦,原本商议好的议和条约也迟迟不能达成共识。可是这一次大旭是带着最大的诚意来的,而龟兹王方面亦愿意极力配合。
阿宝的身上同时流淌着龟兹和大旭的血,这次由阿宝代表龟兹出使大旭,必然事半功倍马到功成。
阿宝若去求母亲,求龟兹王,这难道不是再正经不过的理由吗?”
九郎用他那狭长的瑞凤眼,自信而笃定盯着阿宝。
阿宝被他无意识中散发出来的难言魅力所蛊惑,终于点了点头。上了梯子……
“阿宝今日归府便同母亲这般说?”九郎知道帛英打一开始便让阿宝带着他游览龟兹,本意就是与他达成了‘他要将阿宝带去洛阳’的共识。阿宝的这一问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
阿宝微作沉吟,便“嗯”的一声彻彻底底地下了梯子,落入九郎一早编织的‘圈套’里。
九郎忍不住翩翩一笑,心下念了声‘真乖’,便长臂一展将阿宝搂进怀中,紧紧抱着。
阿宝惊愣,扭着身子挣扎,气急道:
“少师?”
九郎无奈摇头,便也松了手。
见阿宝瞪圆了淡蓝色的眼睛,一副气呼呼的质问模样,九郎又尤不死心地挑眉道:
“小家伙,还没想起来我是谁吗?”
阿宝摇摇头,开始腹议:
‘这谢少师的话能相信吗?’
大旭国,瑞王府。
在瑞王夏侯息的书房内,一封五百里加急的信件静静地躺在小叶紫檀的几案上。
夏侯息和世子夏侯嘉贝难得的联袂而坐,他们眼睛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那封信件。
那封信件里的每一字他们都读了不下几十遍,可谓倒背如流,可依然觉得看不够。
直到今天,直到谢少师的信从西域龟兹传递回来,他们才知道当年那个走丢的孩子,他们的女儿(阿姐)还活着,不仅活着还被帛英找到并带回了龟兹抚养……
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他们对帛英的怨和恨都到达极点。
那人太过自私,也太过残忍……
“我想去西域,亲自将阿姐迎回来。”突然,阿贝转过脸来对夏侯息说道。
夏侯息细细的柳叶眉拉直,坚决的摇头:
“你身子弱,此去西域山高水长,环境又恶劣,怕你人还没到嘉峪关便病倒了。若是更甚因而丢了性命反而永远见不着你的阿姐了。”
夏侯息说完,阿贝便失落地垂下刚刚还昂起的头颅。他知道自己身子便如父亲所说的一样根本经不起长途跋涉的艰辛。
“还是为父去吧。”夏侯息摩挲着刮得光洁的下巴,很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阿贝毫不客气地翻了他一个白眼,淡淡道:
“阿父是亲王,可有在不经过圣上的同意下便能擅离洛阳,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终于,跃跃欲试的夏侯息也像个霜打的茄子般……蔫了。
两父子对着那静静躺着的信件再次发起呆来,若目光能有温度,那信件怕是早已被焚烧成灰烬了。
突然,阿贝那双唯一与阿宝截然不同的眼睛亮闪闪的,他激动得语无伦次道:
“我要去为阿姐布置一个洛阳城里最美最舒适的院子,还要买齐所有市面上最漂亮贵重的首饰装满梳妆匣子,对,还要去皇伯伯那里讨些御贡的布匹,等阿姐一回来便让最好裁缝连夜裁衣赶制,还有……还有准备些铺面送给阿姐做私房钱……”
说着说着,阿贝便跳起身来,快步朝屋外而去。
倒是夏侯息对着他的背影好笑地不住摇头,直叨叨道:
“真是个傻小子,得先把人留住,这才是关键。不知道阿宝定亲了没?最好是没定亲,这样我便在洛阳给她找个好夫婿,将来再生几个娃娃,绑牢了她的腿脚,就永远也不会再离开了……”
夏侯息说做即做,转眼便取来纸笔,然后极工整严肃地写道:
‘陇西李氏,李丛之次子李狄,年十六,美姿仪,才学尚佳,有武艺。
弘农扬氏,杨密长子杨青文,年十八,美姿仪,才学极佳。
太原王氏,王周灵之子王启,年二十,孔武有力,武骑常侍。
琅琊王氏,王拾之子王祜(王十郎),年二十又六,极美姿仪,检校御史。
陈郡谢氏,谢尚之子谢皋(谢九郎),年二十又七,美姿仪,太子少师’
谢九郎的童养媳 38.第三十八章
是夜, 龟兹王城。
刚刚病愈的龟兹王白池一头齐肩短发,头顶国王宝冠, 脸色还有些苍白。
左侧衣着长襦大袴,笑得端庄和雅的是王后递史 。
右侧禅衣锦绣, 满头珠翠的则是闻名遐迩的宠妃罕古丽。
国王是在罕古丽的寝殿中突然晕厥的,可是现在罕古丽却毫发无损地坐在这里, 而且荣宠比之先前丝毫未减,可见其受宠程度。
此时此刻, 国王白池,以及大旭使臣谢九郎, 以及几个成年王子,和相国帛英等一些股肱之臣正把酒言欢,场面分外和乐。
在一片和乐中, 阿宝作为今天的关键人物之一亦有幸第一次出现在如此庄重盛大的宫宴上。
她坐在帛英的下手处, 还是惯常的大辫子, 只是辫子上绕着极精致的金丝花蔓, 耳戴铃坠, 额间吊着一颗金丝枣般大的红宝石,整个人看上去丰姿冶丽, 堪当国色。
可是,此时她一手持白玉杯,一手撑着下巴抵在席案上, 傻呵呵的笑着……
平常帛英是不让她饮酒的, 她一饮酒就醉, 一醉就傻乐。倒是从不撒酒疯,只是整个人软绵绵的,让她干啥就干啥,显得特别可爱,也特别好欺。
而在她斜对面的谢九郎一边同众人交谈,一边时不时地瞅她一眼。这瞅着瞅着,不期然就和另外一双深棕色眸子的主人对上了眼。
那双眸子的主人头扎锦带,身穿对襟翻领窄袖长袍,腰间系着宝带,脚蹬长靴,显得格外气宇轩昂,俨然就是龟兹王的继承者——苏力王子。
苏力是今日才知道这一次代表龟兹出使大旭正式开通两国商贸的人竟然是好像什么都还不太懂的夏侯嘉宝。
夏侯嘉宝从五六岁来到龟兹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因为是宗亲,又有大旭皇室的血统,作为一起长大的苏力一直都以为阿宝会是他的妻子 ,也只能是他的妻子。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阿宝会离开。
传闻汉地山河锦绣,到处是文采风流的俊美郎君,阿宝这一去,会不会被迷了眼,还回不回来实在难以预料。
也怪他最近与大兄、二兄争斗得厉害,竟忽略了阿宝,竟不知她和那大旭来的太子少师已相处了好些日子,昨夜还是母妃从他父王那里得知这一次龟兹派去大旭的是相国之女夏侯嘉宝,这才一早遣了身边的婢女来告诉他……
可他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与之相关的文书已经颁发下去,即便他去找龟兹王白池,也改不了任何事实。
若夏侯嘉宝一走,若她不再回来,那他与阿宝之间的口头婚约便等同于作废,他失去的不仅是帛英这一脉的强有力的支持,还有中原大国可能对他的亲近和好感……
一整夜他都心绪不宁,此刻见那俊美高华的大旭太子少师竟在与别人推杯换盏的间隙时不时偷看阿宝,虽然每一次都做得不着痕迹,但那眼中的关切和炙热他又如何看不出来?
同样都是男人,对方心里在想什么,打得什么主意,一眼即见分晓。
阿宝饮酒之后是个什么德行,有多勾人,在阿宝十三岁生辰的时候,他就见识过了。曾经他还坏心眼的怂恿阿宝偷喝过酒,还让阿宝喊了他一下午的苏力哥哥、好哥哥……然后被帛英发现,让他父亲龟兹王在大冬天将他撵到乌孜别里山口练了整整一个月的兵。
而今看着别的男人如此觊觎着醉意媚态的阿宝,就像自己从小守着一颗小苗苗,好不容易等到小苗苗长成了大苗苗,然后长出蓓蕾,然后含苞待放,半开半合……然后该死的偷花贼就出现了,而且还趁着你不注意的时候和那花打好了关系,骗取了那花的信任,然后那花还花枝招展地向着对方尽情地展示着她的美和媚……
呸!
他的心就像是被人一刀一刀剜着的痛。
他的心里还烧着一把火,那把火仿佛要把一切都毁之殆尽,都烧成灰烬……
“父王,儿子有一个请求。”
突然,苏力走出席案,单膝跪在大殿中间,向着上面已经醉眼熏熏的龟兹王白池如此说道。
龟兹王白池打了一个酒嗝,笑眯眯地无所谓道:
“什么请求,你且说来?只要无伤大体,答应你就是了。”
苏力回头看了看酒色生香的阿宝,笑了笑,语气坚定:
“儿子想要在阿宝代表我们龟兹出使大旭前先完成我们的婚约。”
苏力说完,白池先是沉静了一下,尔后击案大笑,指着苏力佯骂道:
“你个臭小子,到底是长大了知道想媳妇儿了,还是怕自己的心上人被汉地的郎君迷住了,跟着别人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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