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郎的童养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朕微萌
阿宝头一偏,堪堪避过。然后一把扯下鬼面扔了过去。
“送你就送你。”阿宝道。
苏力顺手接住,不仅不见生气,反而置于胸口反复摩挲着,喃喃低语好不温柔:
“阿宝送与我的,我要挂在内室中,日日相对。”
每到这种时候,石头就忍不住昂着脖子白眼向天。其实他更想上前暴揍对方一顿,如果对方不是龟兹王的儿子的话。
就像殷铁三所说,若无意外阿宝终究是要嫁给眼前这个苏力太子的。
可是石头总觉得对方太过轻浮,压根儿配不上他家的阿宝,尽管他自己都不是个专一稳重的主儿。
“那你就挂着呗。”阿宝嫣然一笑,弯弯的眉眼,樱红的唇,仿佛冰雪化冻百花盛放,迷得苏力一愣。
待其回神之后,阿宝早已跃上刚刚苏力骑来的那匹白马,鞭子飞扬,风驰电掣而去。
阿宝武术学的花拳绣腿,但骑术却深得殷铁三的真传,甚至因为其身形上的优势,更加青出于蓝。
在龟兹,就没有能够追上她的。
苏力只能临时从旁边征来一匹红鬃烈马,一边尽力追赶着,一边在其身后大声嚷道:
“阿宝,今日我若为你取来银鳞花,你便嫁给我?”
“等你取回来再说……”阿宝的声音被风吹得散了,弱了许多。但依旧被苏力听得明明白白。
像是一股热气从胸口处腾升,然后直直上了脑。苏力双腿一夹,马骑得比先前更快了几分,然后长啸一声,紧接着又兴奋的大叫:
“阿宝你等着,等着嫁给我。”
大旭国洛阳的城里的太子少师谢九郎风尘仆仆地赶到龟兹王城外的时候,所听所见的,刚刚好就是这一幕。
骑着白马红衣猎猎的少女有一张让天地都动容得脸,夹着马腹的双腿笔直纤长,胸前鼓鼓囊囊,倒衬得那腰极细极细的,但却不会让人生出易折之感,因为还柔而韧,并不缺力道……
明明才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啊,大概是血统和饮食的关系吧。
“什么是银鳞花?”九郎突然开口。
马车前面的老向导望着已经远去的阿宝和苏力的背影笑眯眯地和善说道:
“南面的罗布泊中有一丈余大的小岛,小岛上生有一种通体银白色,花叶背面仿似鱼鳞般的银鳞花。银鳞花盐渍不软,而且也不会枯萎,在我们龟兹是男子向心爱的女子求亲时最好的聘礼之一。有点像是你们汉人成亲时用的大雁。”
“谢史。”九郎一手撑在车厢内的小几上,狭长的瑞风眼轻轻闭着。
“郎主有何吩咐?”策马在侧的九郎贴身侍卫谢史调转马头,身子倾在车窗前。
“去采了那银鳞花,一朵也不留。若让别人捷足先登,你也莫再回来了。”九郎说这话的时候神色依然淡然安详,可那语气却掩不住有些阴沉。
“是。”谢史二话不说,转眼便朝着先前的那一队少男少女的方向追赶而去。
倒是马车前的老向导忍不住怨声道:
“年轻人呐,莫要坏了别人的姻缘啊……”
但见九郎人不动,只淡淡道:
“心情不好。”
仿似对老向导的回答。
谢九郎的童养媳 31.第三十一章
但是九郎终究还是坏了别人的姻缘。
苏力不仅形容狼狈的无功而返,反而阿宝还对着他捏在手里舍不得扔掉的唯一一根有叶无花的残枝笑得前俯后仰……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汉人,净干这损人不利己的缺德事,要是让我逮着了……”苏力将一口白牙咬的咯嘣作响,恨不得将那脸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的汉式骑装的男子拖下马,然后来个千刀万剐,最后再鞭个尸什么的……
阿宝玩着胸前的大辫子,将编在上面的东珠一颗一颗地拆下来然后又绑回去,半响百无聊赖地说了句:
“银鳞花半年一生,不是还有下半年吗?”
“是啊,阿宝再等我半年,半年后定为你寻来罗布泊里最大最美丽的银鳞花……”苏力前一刻还两眼放光,整个人激动得有些手舞足蹈,后一刻又突然哑了声,有些为难地看着阿宝,欲言又止。
“怎么啦?”阿宝眨着大大的淡蓝色的眼睛,好整以暇地望着对方。
苏力咬咬唇,试探道:
“阿宝,还是等到明年夏天吧,届时草木繁盛花果飘香,是更适合我们成亲的日子。”
“……”阿宝将手里的大辫子甩在身后,笑得极尽甜美。
苏力在她的笑容里有些眩晕,更有些惭愧。
憋着一口气几次哽到了喉咙,转眼又被他生生压了回去。
“好啊。”阿宝没有任何疑问,也没有丝毫不满,欣然同意了苏力的建议。接着便朝着在不远处正埋头啃草的白马行去。
苏力在其身后抬手欲作挽留,终究还是颓然放下。
阿宝喜欢马骑到最快时那几乎失重的感觉,以及风声刮在耳边,呼呼的,仿似讲述着遥远又陈旧的故事……
可是今天,马背上的阿宝没有往常的畅快和欢乐,心思沉沉的。
前几日她的母亲帛英问她:
“阿宝你是不是真的喜欢苏力?”
阿宝想也不想地摇头,回答道:
“不知道。不过我从小同他玩到大,你们这些长辈也希望我能嫁给他,那就嫁给他咯。”
帛英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她的榆木脑袋,无语道:
“若不是真心喜欢,你又何须嫁给任何人?你母亲在朝中多年,靠的是实打实的真本事,不需要用自己的女儿去换取什么,维系什么。”
这十年,帛英从一个和离归家的寻常宗室女,到家中主事,到内廷尚宫,接着又辗转前朝,做了户部左民尚书,最后位极人臣,直至相国。
若非在民风开化的西域,要是在礼教束缚的汉地,在大旭国,不知要掀起多少风浪……
至少在龟兹,帛英确有那个资本说她的女儿想嫁谁就嫁谁,不愿嫁谁就不嫁谁。
这些对阿宝而言,说明白也明白,说不明白也不明白。
“阿宝真的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苏力,倒是也不怎么讨厌他。”想了很久,阿宝埋头对手指地同帛英交代。
帛英看着她那副实诚样儿,感觉软萌又好欺,心吊着就更加放不下来了。
“那就先不嫁,等哪天阿宝突然想嫁他了,或者突然不想嫁他了,再说也不迟。”最后帛英干净利落地一锤定音,结束谈话。
阿宝只有不住点头的份儿。
今日,此时此刻在马背上风驰的阿宝,突然就不想嫁苏力了。
银鳞花确实半年一生。可是一个是在仲夏盛开,一个是在严冬盛放。仲夏盛开的通体莹白,花叶肥硕,显得大气雍容。而严冬盛放的,花身虽小了一圈,然心蕊处却发出一丝一丝淡淡的荧粉来,漂亮至极。
待嫁的少女们自是更喜欢严冬盛放的银鳞花,可是她们却不让心上人去采。因为冬天的罗布泊几乎完全被冰雪覆盖,狂风肆虐飞沙扬砾,人走进去后几乎是辨不清方向的。
在西域,每年冬天都有不少青壮年在罗布泊处走失,故而冬天的罗布泊又叫做‘死亡之海’。
阿宝其实并没有一定要苏力却那闯死亡之海的意思,只是他犹豫都不带犹豫地放弃,多少有些让阿宝心里不舒服。
不过反过来想一想,她阿宝也不愿意为苏力去闯那死亡之海……
两个明明无情的人却偏偏要装着有情,阿宝突然觉得像是嚼着一口蜡,索然无味不说,还膈应。
她不敢想,她若真和苏力成了亲,然后一生都是如此……
倒还不如直接死了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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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龟兹相府。
若是在洛阳,此刻该是倦鸟归巢,天将黑未黑的黄昏时分。
可是在龟兹,太阳仍旧火辣辣地挂在半空,继续发挥着它的光和热。
宽敞明亮的会客厅内,帛英坐在主位上,九郎在其左手边。
“本相倒是没想到,你们圣上这一次派来的说客竟然会是你。” 十年后的帛英依然明艳端庄,时间仿佛从未在其身上留下什么,除了那双愈发锐利的双目。
九郎勾唇笑笑,说道:
“圣上心中装着九州四海,派谁来都是一样。”
九郎这话说的倒是不假,早年大旭国初立,百废待兴,太*祖自是先以重振国力为重。这两年民间也太平了,百姓安定富足,国库里有了点闲钱,太*祖就想像当年那样广积粮,多造兵器,多招兵买马,然后要将大旭国周边的一系列小国家通通都收入己内,开创一个万邦来朝的,真正的大旭盛世。
可是九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帛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这不,从前岁开始,西凉驻军便时不时地越过酒泉、敦煌,一路向西滋扰龟兹边界。除了最开始的一次被打了个措不及防,后面的几次均是双方胜负参半。
别说拿下龟兹,西凉军自身亦是损失惨重,太*祖一时被下了威风,在朝中大臣和一帮士族面前更是没了颜面。
大臣纷纷上书谴责太*祖不该急功冒近,太*祖不干了,撩起袖子起了反骨,更是要举倾国之力来彻底攻下龟兹……
于是在一帮朝臣的反对斡旋之下,在太*祖的愤不死心中,便得出了先议和,让龟兹俯首称臣,然后再每年上贡的计划。
可是自东汉后,已经自由安逸了几百年的龟兹古国人家也不干啊。又不是你真的干翻了我,我对你俯首称臣还上贡。
于是便开始了漫长的议和之路。
其实这就是个太*祖想要找回点面儿,龟兹像要送走‘瘟神’的事儿。
龟兹这边称臣是可以接受的,毕竟龟兹自古就有向汉人的政权称臣的先例。可是每年上贡就拒不能接受了。
而太*祖又觉得只称臣不上贡,就是个徒有其表的虚名。本就不丰的国库又被他折腾掉了一半,没有点实在的好处,户部那边是不会消停的。
这个时候,九郎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或许她能圆润地化解这个难题。
当帛英看到大旭来的使者是谢家九郎的时候,她也想到了这一点。
“喝茶。”
见婢女托举着两个广口镶红宝石的赤金杯走了进来,帛英整个人往后微倾,把凝重的气氛缓了缓。
九郎接过婢女手里的赤金杯,往里瞅了瞅,闭着眼象征性地呡了一口,长眉顿蹙,差点吐了出来。
里面装的是西域特有‘奶茶’。将茶叶放入牛乳中煮沸,然后再加之盐和胡椒佐味。
对于九郎而言这哪里是什么‘茶’,这简直就是一杯怪汤。也不知道那个小时候极爱嗜甜的小家伙,是如何长年累月地喝下这东西的……
九郎几不可见地摆摆头,抛开脑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坐在主位的帛英误以为九郎是被这龟兹最为寻常的奶茶折磨得几欲崩不住他的士大夫矜容,也不让婢女替他换了去,巴不得他更难受崩溃些。
谁让他惦记上她养了十来年的宝贝疙瘩?汉人的锦绣繁华之地,不是虎豹藏幽,就是蛇鼠成行,她帛英都避之不及,更何况那傻萌萌的,脑子与常人构造不同的阿宝?
“阿母,阿母?”
想曹操曹操就到,突然一个清灵甜美的声音从中门而来,迅速传入这会客厅中。
也只有在西域,家中的女儿才能随意擅闯这庄重严肃之地,若是在洛阳还不知道会被人怎样诟病呢?
帛英忍不住又是一声充满了焦虑的叹息。
叹息未落,那个高挑袅娜的身影便像一片红云般飘了过来。
“咦?家中有客人在呢。”
那身影刚到门口就是猛得一顿,一只浅口小皮靴在门槛处晃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九郎闭着眸子稳了稳神,这才缓慢而优雅地转过头去。
待看向那人时,整个人先是一凝,尔后心中突突,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谢九郎的童养媳 32.第三十二章
大大的灰中带蓝的眸子,眼形不像小时候那般圆润,长了许多,有点类似于杏眼和桃花眼的结合体。挺翘的鼻梁,巍巍如玉山之峰。唇小而薄却不失丰润。
明明那般鲜活的站在你面前,你却总觉得这人不像真的,像是最伟大的画师一笔一笔精心勾勒而来……
身形比寻常女子要稍微高挑一些,骨骼却纤细,遗传了汉人的柔和雅。
唯一不同的就是,胸前和臀后实在饱满坚实,远远不像才十五六岁的小姑子。
一条又粗又黑的大辫子上点缀着小指头大小的珍珠,从胸前一直垂到腰下。
大红色的及膝长裙服帖得宛若第二层肌肤,半边窄袖,半边□□,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大片的凝白……
别人看了会怎么想,九郎不想知道。
反正他此时此刻却是莫明的恼怒,想走过去,拿条厚实毯子遮盖起来,然后找个温暖隐秘之处,再掀开来细细欣赏……
呸,九郎在心中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然后默念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阿宝,来见过大旭国的太子少师——谢少师。”帛英发话了。
阿宝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然后双目炯炯地望着一身青色道袍,头发高束,手里还捏着个白玉柄的浮尘的谢九郎。
嗯,这是位清瘦俊美却没有半分烟火气的‘仙人’,和现在在雀离大寺讲经的国师罗什几乎有得一拼。
不过……
阿宝黛眉微蹙,小嘴张了张,淡淡的疑惑后,便朝着九郎的方向躬身福了一福。
礼行得怪模怪样,果真是个没怎么受过约束的。
可是九郎的心突然间哇凉哇凉的,这一路来受过的苦、遭过的累通通都像洪水一般汹涌而来,压得他几欲直不起腰。
她不记得他了。
阿宝把谢九郎给忘了。
“阿宝,谢少师远道而来,明日起由你带着谢少师在王城里好好转一转,让谢少师也了解了解我们龟兹的风土民情……”
“可以让石头哥哥也一道去吗?”
……
帛英和阿宝还在商议着什么,不过九郎都没有去听。
九郎的心中一直反复在想‘五六岁的小娃娃你指望她能记得多少?能有一个模糊得不能再模糊的印象,能有片刻的疑惑或迟疑都实属正常……是他太过苛责了……不能怪她没良心……’
夜里,谢史扛着一大筐子的银鳞花来到了九郎下榻的驿馆。
九郎随手取来一朵,花身硕大而肥,通体银白色,叶子却很小,也少,灰扑扑的很不起眼。
九郎还闻了一下,没有什么香味,反而隐隐散着淡臭。
“把它送……”九郎话说到一半又突然顿住,然后将手里的银鳞花扔了回去,语气淡然道:
“花开不败、盐渍不软是吧?那就用火烧。”
“谢史把它们都烧了。”说完,九郎大袖一甩,留下一个高瘦的背影,施施然往内室中走去。
谢史低头“是”了一声,望着那满筐子的银鳞花脸上难掩不舍之意。
不知道今夏会有多少龟滋的少男少女在成亲时,少了一样聘礼……
他还想带一朵回洛阳,给家中的阿妹呢……
现在却只能都烧了。
那夜,九郎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阿宝还是一个五六岁大的胖娃娃模样。她抱着他的腿,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对他说道:
“你要等我长大,我长大了要做你的童养媳。”
他没有应她,只是心里在想,即然都已经长大了哪里还叫做什么童养媳。
“你答应我。”阿宝嘶吼着。她那大嗓门果真名不虚传,震得他从耳朵到心肺俱都止不住地颤抖。
“你答应我……”
阿宝越来越崩溃,他看着心疼,却不敢应她,他怕他做不到。
他对阿宝有情却非男女之情。他不确定自己是否会喜欢上长大后的阿宝,他更不确定阿宝长大后是否还是会喜欢他,像男女一样的喜欢,而不是因为他是谢家九郎,能给她不亚于帝王一般的珍馐美肴,一个奢华贵重的安乐窝……
可是阿宝哭得太伤心了,小小的人儿抽搐得像一只跟丢了群,又被群狼环伺的小羔羊。
他终于不忍,捧起她脏兮兮的小胖脸,温柔回应:
“阿宝,我答应你。”
阿宝瞪圆了大大的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尔后大笑出声地扑进他的怀里,见牙不见眼。
他抱着她胖嘟嘟的小身子,轻柔地,很是珍视。可是抱着抱着怀里的身子就变了样,变高了,有的地方更鼓,有的地方更细……
她抬起头来,一张令天地失色的面容,和瑞王世子夏侯嘉贝很像,却又很不一样……
明明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子却有妇人的妩媚之姿,艳丽而不妖娆,清纯又软萌……
那么多原本互相矛盾的特质却都在她身上奇妙又和谐地融为一体
……
她那条又长又粗的大辫子,上面点缀着莹润亮泽的东珠,从胸前一直垂到腰间,被他用手心接住。
他握着她的辫尾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贴在□□在外的那边肩膀上。
手下一片柔腻,他一寸寸抚摸像是在瞻仰着什么罕见珍品。他用嘴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反复地轻啄着那根精致细长的锁骨……
心中生了火,身上生了火,所有的火越烧越旺,最后通通都汇聚到一处……
阿宝的眼睛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的湿漉漉的,眉梢处有淡淡的红……
她波光潋滟地望着他,轻轻甜甜地喊了一声:
“九郎……”
所有一切到此戛然而止。
九郎突然从榻上惊坐起来,龟滋仲夏的夜一如汉地冬季的寒凉,四周一片漆黑,静得落针可闻。
九郎几分苦恼几分尴尬地捂住额头。
不用看亦知道下身处黏腻湿热,定是脏污了………
谢九郎的童养媳 33.第三十三章
后半夜, 九郎在榻上转转反侧,他为自己感到不可思议。
那是当年抱在怀里只知吃喝玩乐的胖娃娃啊, 他比她长了十来岁,是她阿弟和几位堂哥的老师, 从辈分上来说亦长了她一辈,多年后第一次见她竟生出了如此龌龊不堪的心思, 就像人们常常说的‘老不修’……
他还没忘记她可是要嫁给别人的,一个同她一样年轻又朝气蓬勃的英武少年……
一个从头到脚无不写着克己复礼、断绝人欲的东宫太子少师有一天竟会如此轻浮孟浪……
这一夜, 九郎心中何止千千结……
直到第二日一早,当阿宝身着淡黄色的半袖短上衣, 下着同色系的宽大灯笼裤,中间露出一截皙白纤细的小蛮腰,手腕上和脚腕上的铃铛在行走间‘叮叮当当’作响……当她来到九郎的使馆外时, 九郎所有的纠结瞬间就都理顺了, 一下子算是窥见了自己那张‘清雅’皮囊下的真意……
这小家伙今天穿得比昨天还要过分, 那淡黄色的薄纱遮不住男人的眼睛, 隐约中更像是在无声地勾引……
极致美好的东西人人都想要。
九郎扶额, 有些难言的苦恼。
他总不能说‘阿宝,你这身衣服实在不成体统, 赶紧回去换身能遮盖严实的来。’毕竟龟兹的夏天少女们人人都这样穿,这一路行来,更暴露的九郎都见过, 为什么独独阿宝就不行?
更何况现在的阿宝和他‘不熟’。
“少师, 你来的正是时候, 现在正是我们这里一年一度的苏幕遮大会期间,从昨日开始要一直持续到七日以后呢。大会上有各种各样的歌舞,有各地特色的美食,还有从天竺以及更遥远的大食和大秦来的各种小物件儿……”
看着阿宝瞪着大大的淡蓝色的眼睛一本正经给他介绍龟兹最著名的节日,看她努力又有些忐忑地邀请他,隔着这么多年的陌生和疏离仿佛在一点点消退……九郎突然很想走上前去,像小时候那般揉揉她的小脑瓜子。
可是,九郎没有落下跟在阿宝身后那个有着三分警惕,三分冷意,还有三分疑惑的褐色短装青年。
那个青年双手六指,身形魁梧高大,浑身被晒得黑不溜秋的,正是当年他求而不得的鬼将军‘谢大石’,或者该叫‘金大石’。
前两年,大旭国的西凉驻军在高昌同龟兹的军队发生冲突时,九郎便从谢家在西凉驻军中的人脉得知,龟兹这边除了有一位老辣善战叫做大荣旦的老将军外,还有一位异常骁勇,但又神出鬼没的前锋小将。九郎当时便猜测,那名了不得的前锋小将怕正是眼前这位长大后的大石头。
世事多么的无常和讽刺,前世为了汉人戎马一生,最后亦死在战场上的英雄,今生却帮着异族反过来对付汉人……
九郎几不可见地甩甩头,抛开所有的臆想。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一行人已经来到了龟兹王城下的集市上。
果真便如阿宝所言,龟兹的集市虽然没有洛阳城里的高楼林立鳞次栉比,但其热闹繁华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无论是道路两旁的各类小商贩,还是歌舞游街的行人,大家发色不一样,肤色不一样,装束更不一样,语言亦不一样……所有的不一样构成一个俨然国际化的交流贸易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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