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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金阙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看泉听风
冼夫人在一旁打圆场道:“公主还是先唤疾医和殇医过来,从这么高的树上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冼夫人心中对崔家又厌了几分。冼氏娘家非高门世家,却也是香门第,元三娘是幼女,性子是被她养的娇了些,可该有的教养还是有的,如何看得上崔家这种做派?歹竹出好笋不是没有,但最常见的是蛇鼠一窝。
常山听了冼夫人的话,眉头更是皱紧了,“一时半会哪有什么大夫,叫医女来先给他看看吧。”
候莹在一旁涨红了脸,崔氏兄妹的举动,让她非常尴尬,大家都心知肚明,崔振会来此的原因。常山心疼女儿,不忍女儿在未来的婆婆面前尴尬,“也差不多该进午食了,你去把你妹妹和三娘叫回来吧。”
“是。”候莹巴不得出去透气。
常山等女儿出去后,神色略缓的转而望向冼夫人,“我那个表侄被我表哥宠坏了,阿冼你别介意。”
莫说冼氏有意同常山结亲,就算不结亲,看在常山是公主的面子上,也要给她台阶下,“都是孩子,哪有不顽皮的?我家子长淘气起来,也闹得很。”
“是啊。”常山笑着眯了眯眼睛。
候莹来到陆言和元三娘、崔孟姬暂歇的厢房的时候,陆希也来了,候莹关切的问:“皎皎,你还好吧?”
崔孟姬听候莹这么问,心里有些怄火,她当自己阿兄是什么洪水猛兽了?明明阿兄都从树上摔下来了,她们还这么不依不饶,偏她们陆家的姑娘娇贵,看一下都不成?她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还是露出了歉意的笑容,“皎皎,刚才是我阿兄失礼了,他一向都这么粗枝大叶,来拜见姑母都不和我们说一声。”
“我没事,倒是崔郎君从那么高的树上摔下来,可曾受伤?”陆希说。
“阿母已经让医女先去看过了,说是没事,崔家表哥身体一向很好。”陆言一派天真漫烂的笑着说。
崔孟姬咬牙,这陆言就差没挑明了说自己大哥皮粗肉厚了!
元三娘却只望着陆希身上那件白披风,“阿陆阿姊,你身上的披风是什么料子?”她一眼见到陆希披风的时候,就好奇了,之前就想问,可陆希有事离开了,现在逮到机会了。
“这是用羊毛织成的料子。”陆希说。
“有这么轻软的羊毛料子?”元三娘稀奇的问。
“据说是从天竺那儿传来的。”陆希并没有向三娘解释,这是羊绒,她自己对羊绒是什么也不是很清楚。
元三娘听说是天竺传来的,准备回去就让管事去打听。
“皎皎,你这件衣服是新作的?”崔孟姬问,“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是的。”陆希简单的回答了两个字。
陆言见崔孟姬似乎还想再问,似笑非笑道,“崔表姊对我阿姐还真上心,你同一年也见不了阿姐几次,然都能记住她哪件衣服没穿过?”
常山和崔家的关系比较亲近,但崔孟姬的确没见过几次陆希,袁老夫人未过世前,陆希一直陪在体弱多病的袁老夫人身边,别说外人了,就是陆家远亲都没几个见过她的。袁老夫人去世后,她又被高太皇太后和豫章长公主养在深宫,崔太后是疼爱崔孟姬不假,可她更宠的是自己两个嫡亲外孙女,更别说宫中还有一堆正经的孙女,崔孟姬在十四岁前,进宫的机会不是很多。
“我是随口问问。”崔孟姬笑容有些僵硬。
陆言扭头不理崔孟姬,崔振要是没有崔孟姬的帮忙,能进万松寺吗?陆家的部曲和宫中的侍卫又不是摆设?陆言是崔太后和常山的掌中明珠,又是陆家的女儿,要说没有半点傲气是不可能的,要不是从小家教严格,早被宠的骄纵无比了。屋内气氛一时有些僵住了。
候莹虽恼了崔家兄妹,但也不想给外人看笑话,再说这里她年岁最长,又是主人,不能冷着来,“阿母说快进午食了,让我们先过去,我们这就走吧。”
元三娘也附和道:“是啊,我都有点饿了。”她心里有些忐忑,总觉得如果不是自己说起这个话题,陆言和崔孟姬也不会闹矛盾。
陆言见她神情忐忑,亲昵的笑着揽住她的手,“那三娘你今天可一定要尝尝,庙里厨子做的素斋,我保管你会喜欢的。”
“好啊!我早听说陆家私房菜中素斋极出名了。”元三娘说,不知不觉间就被陆言拉出了厢房,候莹跟在两人身后离去,陆希抬头望了一眼尴尬的崔孟姬,起身道,“崔娘子,我们也走吧。”
“好。”崔孟姬松了一口气,笑着走到了陆希身边。
一顿午食吃的宾主尽欢,午餐后陆希同常山说要去别院看姑姑,常山淡然的点头许了。陆希同冼夫人、元三娘和崔孟姬告辞后,就先离开了。常山见时辰不早了,也和冼夫人离开了。
候莹和陆言也不坐自己的犊车,直接上了长公主的马车,刚上车陆言就小嘴一撅,“阿母,崔振肯定是崔孟姬带来的!”
候莹低着头不说话,常山轻拍着在自己怀中撒娇的小女儿,“阿薇,你放心,阿娘定不会让你白受委屈的。”她冷冷一笑,“崔陵也不瞧自己儿子是什么德性!也敢妄想我的娇女!”
“阿母,我没受什么委屈。”候莹浅浅一笑,给常山揉着肩膀,“倒是你这些天一直忙于大母的笀诞,要注意身体。”
“我知道。”常山含笑轻拍她们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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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金阙 13陆清微
天阙山下,陆止别院的管事,一接到陆希要来的消息,就派人到路口等陆希,下人远远的瞧见大车队驶来,忙派人回去通报,管事亲自赶到门口,候着陆希,见陆希下车,忙笑着上前搀扶,“大娘子,奔波了一早上,可曾累着?”
“不累。”陆希摇了摇头,“阿姑呢?”
“观主在大厅观舞,让大娘子到了就过去。”管事说。
“观舞?什么舞?阿姑又新排了曲谱吗?”陆希随口问道,和父亲一样,阿姑同样喜欢、甚至可以算痴迷于声乐,不在道观清修时,就喜欢在别庄排曲。
“不是。”管事面色有些奇异,“一个月前,庄上新来了两位郎君,观主和他们很谈得来。”
“他们待了一个月?”陆希一听这次来的两个人然能让阿姑留上一个月,不由提了一点兴致,“他们可有什么才华?”
“文郎君精通经史子集、诸子百家,清谈时旁征博引、信口拈来,同观主谈了月余,观主赞他才华不逊当年的郎君。”管事说。
“阿姑当真这么说?”陆希挑眉,要知道她阿姑才华横溢,个性又高傲,能得她如此赞美的人可不多。
“是的。”管事肯定回道,“还有一位武郎君没什么才华,但有一身极出色的武功,观主说,等过了元旦,就把两位小郎君推荐给郎君。”
“这两人然姓一文一武?”陆希失笑,“文郎君推荐给耶耶还行,那位武郎君推荐给耶耶有什么用?”陆家以武立家,但在很早之前,家族由武转文了,父亲和朝中武将也不是很熟,能给他安排什么官位?不过说实话,陆希对阿姑的眼光不怎么信任,她赞赏的人,肯定是有才华的,可有才华的不代表能成为官员,所以阿姑每次推荐给耶耶的才子,耶耶基本两杯茶,奉上一些钱财就打发了。
两人说话间,就来到了大厅,尚未入内,就听到一阵嘈嘈切切错杂弹的琵琶声,挑、拨、滚、扫接连而至,?锵之音响彻大厅。陆希幼承家教,本身音律水平只能算尚可,但鉴赏能力绝非常人能比,一听这曲声就知道此人功底扎实,她抬手示意门口的侍女不必通报,她直接从偏门入内,这么好的曲子,若是从正门入内,打扰人家弹奏就不好了。
一进厅内,就见一阵寒光闪烁,陆希定睛一看,只见一名身量健美高挑的男子,正随乐起舞,剑走游龙、迅捷如雷,剑光吞吐间,寒芒闪烁,饶陆希见惯了歌舞,也忍不住暗赞一声,古人描绘“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也不过如此吧。
不过很快,陆希就有些尴尬了,或许是因为这男人舞得太过激动,上身原本就略显单薄的衣衫,然半退了下来,露出了结实的胸部。陆希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目光,脚下一转,就想离开。
“皎皎,你来了,快过来——”陆止原本正靠在榻上欣赏了剑舞,发现侄女来了,忙笑着朝她招手。
“阿姑。”陆止都叫了自己,陆希只能走过去。
“怎么样?这两人很出色吧?”陆止等陆希坐到自己身边后,笑着对她咬着耳朵。
陆希嘴角一抽,“难道他们就是文武郎君?”
“你已经知道了?”陆止笑着靠回软垫上,陆止比陆琉要年长十岁,不过容貌看上去,不过三十许,肤如凝脂,颜如舜华,桃花水眸顾盼神飞、妩媚绝艳,同陆琉那种宛如谪仙人般的风采完全不同,却同样让人移不开眼。
如果是自己老爹是差一步就要登天的仙人,她这个阿姑就是用来祸害天下的妖精!陆希一直很佩服自己大母,有这么一对儿女,她还能淡定如斯,内心是何等的强大。
“阿姑,等你看完了,我再来找你。”陆希说着就要起身。
却被陆止一把拉住,咯咯笑道:“你这小古板,这么好的剑舞,错过今天可就没有了?”她见侄女目光里满满的都是不信,正色道:“这可不是普通的剑舞,这是正经的剑式。今日错过了,你去哪里找这么一个精通剑法的郎君给你舞剑?再说又垂着帘子,他们又看不见你,你怕什么?”陆止和陆希面前垂了一道珠帘,两人能看清外面,外面看不清里面的动静。
陆希听了姑姑的话,有些啼笑皆非,不过坐下观赏着那剑舞,看了一会她发现男子招式开合间,煞气腾腾,“这位武郎君上过战场的?”陆希有些诧异的问,既然都上过战场了,怎么还有来阿姑这里呢?
“不错,这都能看出来了。”陆止赞许的瞄了侄女一眼,继续支颐欣赏着堂下的舞剑,看来自己对她的教育没白费心。
“我以前见阿兄身
边的几名侍卫,清晨练习过剑法,感觉和这位郎君有点像,就是没这位郎君施展的那么美观。”陆希说,阿姑说武郎君舞得是正式的剑法,可在陆希看来,这应该是属于观赏性的剑舞,真正的剑法讲究的是一剑毙命,哪有那么多花式?
“高严那些侍卫是杀人的剑法,哪是用来看的?”陆止不以为然的反驳,她笑盈盈的搂着侄女,指着那两人,“皎皎,你看这两人如何?”
一个俊秀斯文,一个英挺硬朗,全符合姑姑的审美观,还能怎么样?“阿姑看上的自然都是年轻俊才。”陆希选了一个中庸的词。
“哈哈——”陆止朗朗一笑,“你还真说对了,这两人的确是俊才,可不是以前那堆绣花枕头可以比拟的。”
原来阿姑也知道自己以前推荐的都是绣花枕头。
陆止凑在陆希耳边,轻轻的说道,“皎皎,你看那人,住在别院也有一个多月了,可天天必定要看两个时辰、练一个时辰字,哪怕不睡觉都要做完……”
陆止指着两人,在陆希耳边说着两人的来这里的各种举动,陆希偏头听着,这样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阿姑每次遇到她觉得有趣的人,都会让陆止见上几面,说些那人的言行举止。
“阿姑,要照你这么说,这两人恐怕不会仅仅满足于做一个小官吏吧。”陆希说,这两人都已经是官吏了,莫非来此的目的是更进一步?但如果想更进一步,也没必要找阿姑吧?
在这个门第为上时代,寻常寒门弟子,想要入仕就跟登天一样,攀附士族成为其门生或是门,属于比较常见寒门有才华弟子入仕途的捷径。时至今日,门生也好,门也罢,早无古时那种较高的地位了,很多都已经属于半仆的存在了。陆家也不例外,但陆家的门生招收相对比较严格,依然属于需要传课授业的弟子。不过陆氏门生基本都是士族,只有极少数寒门弟子,父亲陆琉迄今为止,只收过三名寒门出生的弟子,其中高严还是走陆希后门进去的。
“他们想当你耶耶的门生。”陆止弯了弯嘴角说。
“耶耶已经很久没有收门生了,再说他们是寒门弟子。”陆希不认为耶耶会这两人破例,她见姑姑对着自己微笑,“姑姑想给耶耶推荐?”陆希惊讶的问,姑姑这么喜欢这两人?她还以为姑姑腻味了现在这两个面首,想换人呢。现在看来似乎不是。姑姑选的的面首大部分出身寒族的平民,她现在身边两个面首,其中一个还是陆家的部曲,两人已经跟了她快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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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金阙 14陆大郎
武直收手,昂然站立于大厅之上,手中宝剑依然低吟不止,文瓒也收手,将琵琶放于一侧,两人同时向珠帘内的陆止行礼。
他们之前还困惑,来这里也有一个月了,陆止同他们见面从来不挂珠帘,怎么今天突然讲究起来,后来他们才发现原来里面似乎还坐着另一人,隔着珠帘隐约望去,见清微子对来人极为亲昵,两人似乎坐在一起,文瓒略一思索就了然,能让清微子如此亲近,又必须要垂下珠帘的,怕是只有陆家大娘子一人吧?
这时武直也想到了,帘中另一人的身份,比起文瓒的内敛,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好奇,目光直愣愣的瞪着珠帘里面的人影。文瓒见武直如此,轻咳了一声,才让武直收回了目光。
武直最后一招精妙绝伦,但还不起陆止、陆希的惊叹,有资格到她们面前献艺的人,基本上都有这手绝活,见惯了也就不怪了,陆希轻轻的拉了拉陆止的袖子,努了努小嘴,示意陆止把这两人打发了。
陆止笑着起身,出了珠帘同两人说了几句,两人便退下了,陆止回头对掀帘出来的陆希问:“什么事,值得你这么急巴巴的过来同我说?”
“阿姑,我想问你要个人。”陆希问。
“好啊,是谁?”陆止爽快的一口答应。
“奔霄。”陆希说。
“奔霄是谁?”陆止怔了怔,她怎么没听过这个名字?皎皎总不会问她要个她都不知道的人吧?
“……”陆希默然,“就是二傻。”
“二傻?你是说阿景的侄子二傻?你要那个傻小子干什么?给你当跑腿也太小了些吧?”陆止疑惑的问。
阿景是陆止两个男宠之一,阿景是陆家的部曲,武艺高强,陆止这些年敢肆无忌惮的四处云游,和阿景面面俱到的守护、照顾不无关系。阿景没成亲,他兄弟们倒是生了十来个儿子,二傻是他二弟的长子,今年才九岁,生的黑壮敦实,憨傻憨傻的。他一岁时没了娘,阿景的二弟续娶了后妻后,一直受后娘虐待。阿景一次难得回家,就见才二岁大的二傻坐在地上哭,屎尿拉了一裤子都没有人管,阿景就把这个侄子带在了身边。
陆止平时清静惯了,突然来了个黑壮敦实的傻小子,到也稀罕,闲时无聊了,就爱让人把傻小子抱来逗逗,说起来“奔霄”这个名字还是陆琉嫌弃“二傻”难听,随口给他取得大名,意为夜行万里的良马。只是平时大家小名都叫惯了,难怪陆止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想让他做大郎的僮儿。”陆希说。
“他?”陆止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嫌恶,“他身边不是已经有七八的僮儿了吗?”
“被耶耶都打发了。”提起大郎之前的胡闹,陆希忍不住皱眉,“连他那几个伴读都打发了。”
“哦?他那怂样还能闯出让阿弟生气的祸事?”陆止稀奇的问。
“……”
“好嘛!”陆止面对侄女瞪视,无奈的摇头,拉着她继续坐下,又让人叫来阿景,“说说他闯了什么祸?”
“阿姑,大郎还小。”陆希为陆大郎辩解了一句,“前日耶耶检查大郎练字,发现他练字的时候,有意偷懒……”她将前日晚上发生的事重复的了一遍,说完后陆希眼底闪过一丝阴郁,她本就不喜欢这个弟弟,他这么行事,让陆希添了几分厌恶。
“我还是小看他了。”陆止啧啧称奇,果然是惯会取巧投机,像极了他亲娘!她转眼见陆希神色阴郁,知道她在想什么,安抚的轻拍着她的手,“既是如此,你要二傻做什么?那傻小子可不通诗文,我之前教了他半天,他就能不当个睁眼瞎罢了。”说起这件事,陆止还有些郁闷,想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求她授课,她都不理,偏这傻小子看到她就溜!幸好还有个乖巧聪明的皎皎,不然陆止非揍死那臭小子不可!
“只要不是睁眼瞎就够了。”陆希说,“奔霄性子憨直耐性,我想让他看着大郎做功课。”陆希说。
“你——”陆止摇头笑道:“倒是会他着想。”二傻个性憨直,又是陆止养大的,对陆止、陆希言听计从,陆希若是让他看着陆大郎读,他定能不折不扣的执行,让陆大郎一点偷懒的余地都没有。
“他总是我阿弟。”陆希淡淡的说道,对于陆大郎,陆希比陆止更膈应,但正如大母和自己说的,他是和自己一父同胞的兄弟,她不能不管自己亲弟弟。陆希不可能像陆言一样,对陆大郎进行体罚,她也做不了,不然常山公主非翻天不可,但给她找几个治得了他的伴读、僮儿还是可以的。陆希之所以对陆大郎不亲,一来是常山护得紧,二来也因为陆大郎的身世。
陆琉和前妻感情极好,同表妹萧令仪成年七年,仅陆希一女,陆琉也没纳妾。后来萧令仪薨逝,陆琉再尚常山,两人结婚数年,也只得了陆言一女。就在陆希的祖母袁夫人担心陆家好不容承传的香火又要断了的时候,府中突然传出了一名姬妾有孕!可陆家上下还来不及为即将出生的小生命欣喜,这场惊喜就在常山的主持下,活生生的演变成了一出悲惨剧!常山在得知府中姬妾有孕后,然下令让甲士把姬妾的肚子活活剖开,将腹中胎儿挖出,又让人塞了一包稻草缝进姬妾的肚子。
常山这番举动,让袁夫人在惊气之下病倒了,陆琉也为此同常山大闹了一场。常山受了委屈,哭着入宫求母兄做主,却不想被自己的嫡亲兄长,也就当今圣上狠狠的训斥了一顿不说,还亲自让高皇后挑选了五名家世清白、礀容出众、个性温柔的宫女赐给了陆琉,又警告常山再有此狠毒之举,就停了她的公主的封邑!圣上难得的大发雷霆,让崔太后都噤声了,更别说从小就敬畏长兄的常山。
陆大郎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生的,但令人难堪的是,陆大郎的生母并非圣上的赐下的宫女,而是萧令仪的女官!也是陆希当时的礼仪女师!她在萧令仪忌日的前一日,穿着萧令仪生前最常穿的衣物,跑到了当时服用了五石散的陆琉面前,春风一度后,就有了陆大郎。这样的举动,无疑等于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打了陆希一个耳光,同时也侮辱了萧令仪!
如果不是那时候袁夫人已经病重,唯一的心愿就是想在合眼前,见到孙子出生,陆琉是无论如何都不许陆大郎出生的。可即便这样,袁夫人生前再怎么劝解,陆希对唯一的弟弟都亲近不起来。对她来说陆大郎的出生,就是她和母亲的耻辱,为此她甚至足有一年没有和陆琉说话。最后还是袁夫人的病逝,让父女两人结开了心结。陆止同样也看不惯陆大郎生母无耻的举动,在大家的漠视下,陆大郎的生母生下陆大郎就难产死了。
“也好。”陆止微微颔首,“他也渐渐大了,跟着我也没什么出路,还不如给大郎去当伴读。”
陆希知道陆止对奔霄的感情不同,也有意安阿景的心,笑着说:“阿姑,你放心,我一定会给奔霄安排个好前程的,他现在还小,等再过个三四年,我就让他去阿兄那儿,让阿兄给他谋个出路。”陆希本身也很喜欢这个傻乎乎的小黑胖,当然不会让他在陆大郎身边当一辈子僮儿。三岁看老,她这阿弟,这辈子也就那样,活着让耶耶有个香火就好。
刚入内的阿景听陆希这么一说,双目一亮,他是知道陆希口中的阿兄是高严,高家在军中的地位无人可及,若是陆希真肯让二傻跟着高严,高严看在陆家的面子上,怎么都会给他一个好前程的。二傻说是自己侄子,实则和自己儿子无异。
“我一会就让二傻跟你走。”陆止说。
“阿姑,耶耶都给他取名叫奔霄了。”陆希嗔道,就算贱名好养,二傻这小名也太难听了。
“我倒是觉得二傻这小名挺好的,你耶耶就会矫情。”陆止不以为然。
陆希哭笑不得,从袖中取出一封家,“阿姑,敏行阿兄要回建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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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金阙 15入城
冬季天亮得迟,黑得早,陆希的车队赶回建康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下人将风灯挂在了车头,两旁的骑士们也点燃了松明照路。
陆希不知不觉在车上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不觉精神,反而精神更短了,额头也有些胀痛,难道是睡多了?春暄见陆希在车上一连翻了两次身,担心她休息不够,给她点起了一柱安神香,这时车身突然震动了下,犊车缓缓停下。
候在外车厢的伺候的烟微,掀起了半角车帘问:“阿景叔,为什么突然停了?”
“前面有两个车队挡路。”阿景沉声道。
烟微将车帘稍稍抬高,就见城门口挡了两个车队,看似两家人互不相让,都准备入城,她皱了皱眉头,回头对陆希说:“姑娘,前面有两家人在城门口争执,把城门都堵住了。”
春暄见陆希不住的皱着眉揉额头,担心她会生病,“姑娘,让阿景把那两队挡路的人撵开吧,我们也好早点回去歇息。”
“不用。”陆希一口拒绝,那些巡城的甲士又不是吃干饭的,这么嚣张的在城门口堵着,除非宫里那几个大头亲至,不然就算是皇室宗亲都没好果子吃,顶多再有一盏茶时间,这事肯定能解决,她可没兴趣出这风头。
春暄见她实在难受,干脆帮她散了发髻,让陆希靠在自己腿上,慢慢的揉着陆希头上的穴位,安神香的香味也让陆希精神放松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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