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状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子
杨廷和打量儿子:「此等事,民间也有传闻?」
显然杨廷和没料到,这次西北战事,牵连如此大,有什么消息竟然很快便传遍京城各处,引发人心浮动。
杨慎道:「还有消息,说先前那位总督……在宣大时,并未引起什么乱子,把各方关系平衡得很好,可父亲一意孤行,非要拿到宣大军权,丝毫不顾前方军情紧急,断然将臧凤撤掉,换上了彭尚书的人。」
「许多人都在说,彭尚书这位故交,毫无带兵能力,任宣大总督,只会令边疆形势趋于恶劣。」
「哼!」
杨廷和冷哼一声,「这是有人刻意在外边放消息吧?」
杨廷和不是傻子。
这次宣大军情,肆无忌惮为民间议论,很可能是有人想借机打压他杨廷和在朝中的威严,为将他赶下台做准备。
杨慎道:「若有人刻意传谣,必须尽快遏制源头,儿的意见,请旨从三边调拨兵马,增援宣大一线,如此方能化解宣大一线面临的巨大压力。」
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既然鞑靼人的进攻重点从三边转移到了宣大,那就从三边调兵到宣大,难道鞑靼人能集中优势兵力,我们不会照做?
杨廷和面色漆黑:「你以为有那么容易?」
杨慎被顶回来,心里自然不服。
杨廷和叹道:「从宣大撤换总制开始,宣府、大同和偏头关等处将官,跟新总制之间的矛盾便已种下,若此时从三边调兵,宣大地方将官作何感想?他们会不会以为朝廷要对宣大之地彻底进行清洗,提前调兵弹压?」
「父亲过虑了吧?不过是平常换防而已……」
杨慎觉得父亲完全是杞人忧天。
杨廷和也很郁闷,因为局势突然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
「此话若放在几个月前说,那的确担忧过甚,可现在……陈九畴到宣大后,连治所都不敢选在宣府,而宣大地方上有诸多前朝余孽,他们本就怕被朝廷清洗,如今朝廷稍微有动作,他们就会遐想……关键是……不该把臧凤撤换啊。」
到现在,杨廷和也后悔了。
若是臧凤还留在宣大总督这个职位上,那宣大一线出现军事压力,西北换防属于正常调动,杨廷和也就没那么多顾虑。
但现在朝廷有了撤换臧凤的先
例,又有三边出身的陈九畴继任宣大总督,如此一来,宣大地方上人人自危,你现在搞什么换防,不怕引起军变啊?
要是一般时候,你们敢哗变,直接调兵灭了就是!
问题是现在什么时候?
鞑靼人正在猛攻宣大一线,若激起军变,一步不慎……那宣大之地可能就要翻天,京畿也将会面临危险境地。
杨慎听出父亲话语中蕴藏的焦虑,当下道:「经父亲这一说,的确如此,儿在想,会不会有人在臧凤的事情上,为父亲挖坑设绊呢?」
杨廷和抬头瞪着儿子。
你小子会不会说话?
你意思是你老爹我掉进别人预设的陷阱?你老爹我不要面子的么?
杨慎看出父亲着恼,急忙改口:「如今宣大地方已在父亲掌控下,父亲可以用的方式很多,实在没必要过分担忧。」
意思是,不管你是不是掉进陷阱,但宣大军权拿到手却是无法辩驳的事实,小皇帝军权旁落,现在手头就只剩下京城的戍卫权,如此一来,小皇帝不就被你牢牢地控制在手里了么?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杨慎见父亲脸色没有缓解,再道:「若军情紧急,大可从辽东等地,甚至可以直接从京营调遣人马往宣府,必可保万无一失。」
杨慎不说这个还好,听他这么一说,杨廷和脸色更差了。
「用修,你可知今日陛下遣司礼监太监来内阁传了什么话?」杨廷和问道。
杨慎自然不知。
杨廷和叹道:「陛下说,宣大军情紧急,希望从三边调遣人马往宣大,而京城周边则需加强防务,最好从辽东等地将兵马调遣至京城,仿正德朝先例。」
「陛下分明是乱来!」
杨慎道,「那他岂非跟先皇一样了?」
杨廷和摇头:「先皇时,女干佞调遣人马来京,谋取的是京师防卫大权。而如今,陛下提出此议,乃是因宣大军情紧急,提前筹谋……能一样吗?此议一出,内阁无人反对,均觉得此乃老成谋国之言,慨叹于新皇的睿智。」
「先前为父都没往深处去想,如今看来,这是陛下早就布好的一步棋,为父或许已深陷棋局,不能自拔!」
锦衣状元 第六百九十九章 一言堂
杨慎很想问问父亲,该以如何方式应付足智多谋且咄咄逼人的小皇帝?
他想为朱浩和余承勋说句话,及早把他们调回来。
如今杨慎在翰林院中,少了余承勋和朱浩帮他做事,别人看似依然恭敬有加,但感觉更多是一种敷衍,那是一种对他父亲的敬畏,对他本人只是保持礼数上的尊敬,杨慎觉得,还是余承勋和朱浩才是真正能帮他做事之人。
杨慎走出父亲书房时,脑海里还在回想杨廷和刚才说的话。
「……不要去打搅你二弟,近来他正用心备考会试,希望来年金榜题名,再次为我杨家门楣增光添彩。」
此话伤到了杨慎。
杨慎对着夜空,心里无比惆怅。
这边父亲为了跟小皇帝角力,奇招频出,看起来父亲赢了,但其实父亲对朝局尤其是宣大战局的掌控已走向崩坏,父亲对弟弟杨惇充满了信任和期待,反而对他……
先是一口回绝皇帝晋升他为侍讲的好意,又将他身边可以信任的余承勋和朱浩调走。
他知道父亲是怀疑他身边人出了问题,连带着他这个儿子也受到牵连。
「本来还想说,或许懋功和敬道是为他人做事,我愿意替父亲抓出这个卧底,但现在看来,父亲对我失望透顶,短时间内找不到陛下身边出谋划策的军师,就拿我撒气……最近他何尝听过我一句意见?」
以往杨慎提出点什么,杨廷和就算不采纳,也会鼓励两句。
但现在杨慎明显感觉到,自己在父亲那儿已失宠,父亲不再把他当成可予信任的参谋看待,最多有事交待他办一下,没事一见到他就会直接赶人。
……
……
西北战局一步步恶化。
鞑靼人攻势,随着秋收季节的到来,越发猛烈。
大明在西北屯田虽然不及前几代,可毕竟基数在那儿,依然种植有大量粮食作物。秋收时节,鞑靼人攻破关口进入大明关塞内进行劫掠,大明官军基本龟缩在城堡中不出,鞑靼人改而当起了农民,放下武器改用镰刀,每次入关来第一件事就是把田地里的庄家给收割掉,能抢走的牲口也一概不留。
这种作战模式……其实跟强盗差不多。
甚至连强盗都不如,更像是一群如同蝗虫过境般的流民。
但就是这么一群进了大明境内就跑到田地收割粮食的鞑靼人,大明官军对其一点办法都没有。
毕竟鞑靼人上了马背,单兵作战能力比大明官军强许多,再加上陈九畴履任宣大总督后,该地军政一片混乱,上下根本做不到齐心协力,陈九畴对三边熟悉对宣大局势却一知半解,以至于总督府政令连大同府都出不去,更别说偏头关或是宣府防务了。
没有人愿意承担责任,所以在发现鞑靼人可以攻破关口长驱直入时,几乎所有兵马都选择龟缩防守。
抢就抢嘛。
抢完了麻烦早点走,我们也不追击,最多就是出城装个样子,免得被御史言官参劾,剩下的事……
尽人事听天命吧。
……
……
皇宫内苑举行的选三正式结束。
三位皇后候选者,朱四没有经过朱浩任何提点,完全由他本心来做决定,历史车轮滚滚向前,他依然选择了陈氏。
随着陈氏被选为皇后,陈氏的父亲陈万言本只是个生员,瞬间被提拔为鸿胪寺卿,但只是挂职而非实职,随即又升中军都督府都督同知,尚未封爵,但以大明敕封皇后父亲的传统,陈万言未来至少是个伯爵。
皇后选定。
随后就让礼部拟定大婚细节。
礼
部随即上礼仪注,定为九月初二辰时祭告天地、宗庙,将大婚婚期定在九月十一日。
与此同时,朱四提出大赦天下。
此议却为大臣群起反对……
这天朝议上,内阁四名阁臣一同出来反对朱四的大赦提议,一下子将君臣关系闹得很僵。
从奉天殿出来,礼部尚书毛澄单独跟杨廷和叙话,问及有关大赦事宜。
毛澄话很直接:「介夫是否担心,陛下此举是有意针对先皇旧臣?想为他们开脱,让他们尽早回朝。」
杨廷和沉默不言。
现在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杨廷和在西北军政方面所做事情很不得人心,为了跟小皇帝斗法,把本来还算平静的宣大局势给彻底搅乱,前宣大总督臧凤以刑部右侍郎之身调回京师后,随即就被卸职查问,到如今臧凤虽然未被下狱,但还是处于被软禁的状态。
继任臧凤的陈九畴,明显没有令宣大局势缓解,宣府、大同、偏头关现在天天向朝廷奏紧急军报,不断跟朝廷伸手要钱。
朝廷现在却是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新皇不着急。
好似等着看杨廷和笑话。
你杨廷和不是要把臧凤给撸下来,换上你的人?
现在出了事,你倒是承担啊,别说回头又让朕从内府往外拿银子……这次朕是一文钱也不会供应你,朕可不当冤大头。
毛澄道:「若是战局再无起色,只能跟陛下商议调兵事宜,或是派他人来总制九边,或是以三边总制宣大,调度军务。」
毛澄说出另外一个建议。
你杨廷和不是觉得从三边调兵,可能会激化三边跟宣大两边矛盾吗?
那干脆我们不只调兵,连三边总督李钺也以三边总督之身总制九边,这样他一个人把九边军务一肩挑了,再让李钺把治所从延绥迁到宣府,这样就跳过了陈九畴……
杨廷和冷冷回道:「如此宣大局势就能安稳下来?」
调三边兵马去宣大都容易引起大的波动,现在还要把三边总督调过去?你毛澄是怎么想的?
你一个礼部尚书,怎么对兵部的事情那么上心?这跟你有关系吗?
你既然这么有主见,朝堂上怎不见你出来提议?反而到我这边来单独建言?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毛澄苦笑一下。
他原本绞尽脑汁帮杨廷和想对策,谁知得到的竟是这么个答案。
自从大礼议之争发生后,毛澄发现自己很难得到杨廷和的信任,本想以此次宣大危机为契机,扭转杨廷和对自己的看法,却未曾想……好像矛盾更激化了。
毛澄自然知道,这是因为新皇不断给杨廷和施压,让杨廷和心态失衡所致。
杨廷和也不是说有多刚愎自用,只是现在他已不可能在每件事上都去参考身边每一个人的意见,这时候作为文官统帅的杨廷和,不得不搞「一言堂」。只有这样,才能遏制小皇帝侵夺文官权力的野心。
本身杨廷和没有做错。
若杨廷和继续让众人出来参议,最后来个取长补短……可能最后小皇帝把这群文官都干趴了,文官集团还没商议出个对策呢。
杨廷和以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独断专行,换来人心浮动,对杨廷和来说,更像是雪上加霜。
……
……
朱浩仍在南下路上。
泛舟沿运河而下,一路看不到太多风景,却也能见识不少风土人情。
朱浩自己倒是很轻松惬意。
他甚至懒得去打听京城发生了什么……摆出一副去南京就是公费旅游的心态。
「
……敬道,我已跟人打好招呼,让岸上的人先行骑马到前面水驿帮忙打点,明日上午我们迟一些出发,这几天赶路太过匆忙,今晚好好休息。」
余承勋不像朱浩这样,可以清心寡欲当和尚。
这次没有带家眷,连续赶路六七天后,余承勋也有点吃不消,显然他想趁机到岸上「放松」一下,找地方消遣,毕竟运河是大明南北运输大动脉,商贸体系异常发达,到了岸上,想找什么都能找到。
朱浩道:「懋功兄,我们不是应该星夜兼程,及早抵达南京吗?你这是病了么,居然还要休息?」
朱浩很不满意余承勋这种态度。
好像你跟我南下,就是来监视我的,结果你自己受不了,要跑去岸上找地方花天酒地,看样子也没打算带我一起。
我知道你是杨廷和的女婿,就算要去岸上喝花酒也要藏着掖着,但你这么做,岂不是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
余承勋老脸一红,强行辩解:「其实我到岸上是去问问南边的情况,话说咱这一路南下,身边没带多少人,若南边真有人贪赃枉法,必定涉及南京守备衙门或是地方将官,他们或可能对我们不利,多探听一下虚实为好。」
好完善的理由。
朱浩心想,你这是深思熟虑后编好的说辞吧?
「那……辛苦懋功兄了。」
朱浩拱拱手。
「哪里哪里,都是为朝廷当差。」
余承勋嘴角含笑,眼睛亮闪闪,一副春风荡漾的模样。
大概想到了晚上就能一解这路上的苦闷,此时已经开始期待起来,甚至觉得朱浩很好骗,有一种糊弄人后的畅快。
……
……
入夜。
一行人入住官驿。
余承勋果然带人离开,跑去岸上找乐子去了。
朱浩在房间里,拿出本书看。
没过多久,于三偷偷溜进房来,低声对朱浩道:「爷,陆千户派人求见。」
「陆千户?他不是在永平府吗?距离这里不近吧……」
朱浩很奇怪,陆松明明跑去京西之地统筹开矿事宜,且不在随行名单中,怎么会派人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陆松在永平府遇到了麻烦。
锦衣状元 第七百章 南下多个伴
朱浩见到陆松派来的人,不由莞尔,原来是老朋友陆炳。
陆炳已是十二周岁的少年,身高窜升一大截,突然出现在朱浩面前,几个月不见感觉又高了半头,身上英气毕露。
见到朱浩,陆炳一副没正形的样子,咧嘴笑道:「朱浩。」
朱浩让他坐下,本要起身沏茶,却被陆炳拒绝。
「我爹让我来告诉你,永平知府等地方官,想把咱的矿拿走,好像朝中有靠山为他们撑腰,就算我爹以锦衣卫千户身份出面,他们也不给面子。」
陆炳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朱浩没有纠缠这个问题,笑着问道:「你怎么过来的?」
陆炳道:「哦,我爹听说你要南下,便让我沿着运河往南,快马加鞭追赶。其实前天我就追上了,却始终没法与你碰面,今天终于看准机会来见……你且放宽心,没人看到我进来。」
朱浩笑了笑。
陆松主持开矿出现麻烦,不去上报皇帝,却来向他问策,是因为陆松很在意这次出差的功劳。
若是求助于皇帝,那就说明他这个锦衣卫千户很不称职,本来一锦衣卫千户的身份,跟地方官府相斗一点问题都没有,直接抓一些人恐吓即可,但陆松脑袋瓜灵活,猜想很可能地方上找麻烦就是为了激怒他,让形势失控,一次给文官派系口实,说开矿滋扰地方云云,到时若致铁矿厂关停,那他陆松可就是罪人。
上报显得无能,不上报地方又频频找麻烦,疲于应对,最好的方法就是向朱浩问策。
朱浩心想,陆松倒是很聪明,没有自以为是。
「朱浩,你快想个办法,把那些专门跑来捣乱的地方官给办了,我爹是在替陛下开矿,怎么地方官员还敢为难?谁给他们的胆子?你有办法吗?」
陆炳非常耿直,接连问出心中疑惑。
朱浩道:「陆炳,你爹是怎么个意思?」
陆炳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我爹只说,要问你的意见,然后按照你的吩咐行事。」
朱浩笑了笑出门下楼到伙房要了壶热开水,慢悠悠沏上茶,再把陆炳面前的茶杯倒满,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
少年郎行事冲动,不计后果,风风火火一时定不下心来,朱浩要做的就是让陆炳彻底安静下来。
见陆炳不情愿地喝下一口茶,朱浩才道:「就算要收拾地方官,也要等我从南京回来再说……现在只能让你爹稳住地方,若有人找麻烦,就派人把矿场,整个围起来。先示敌以弱,回头再好好收拾他们。」
陆炳道:「万一他们硬抢呢?」
朱浩不由叹了口气。
在大明,想要做点实事太不容易了。
连替皇帝办差,地方势力都敢往里边扎,儒家所讲规矩,一向都是「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就让地头蛇有恃无恐,就算天王老子来到自己的地盘,也敢闹上一闹,搞得好像朝廷不敢把他们怎么样一般。
「那就打!」
朱浩正色道:「把他们彻底打服,就什么事情都没了。不过切忌闹出人命,在这前提下,怎么都好说。甚至可以主动反击……」
说到这里,朱浩若有所思:「你爹让你来,可有说,让你早些回去复命?」
陆炳摇头:「我爹说,让我跟你做事。」
果不其然。
朱浩明白陆松的良苦用心。
让陆炳来问策,一是自己的儿子最值得信任,不会对外泄露消息,再就是陆松像个陆炳谋个好前程。
站在陆松的角度,让儿子进入仕途最好的方式,自然是跟着朱浩,连皇帝都推崇的能臣,甚至任何事都能提前考虑周全,朱浩
收的弟子一个比一个有出息,陆松知道自己没法把陆炳培养成才,只能让朱浩出手相助。
「行,你跟我去南京,但还是老样子,你只能暗地里跟着,不能露面,再便是……适当收敛一点,看你这模样,就像个行侠仗义的江湖客,这世道太过嚣张容易招惹来祸端,你没有官身,真被人盯上,很容易吃亏。」
朱浩顺带教育起陆炳来。
陆炳笑嘻嘻的,嘴上连连趁是,实则左耳进右耳出,估计心里已在琢磨到了南京后,怎么出去玩了。
朱浩道:「我这就找人通知你爹……你先找地方歇宿。」
朱浩没有跟陆炳说太多,只有余承勋进城这段时间,他能见见陆炳,其余时候陆炳只能远远跟着,两人没法待在一起。
……
……
进入九月。
年少的嘉靖皇帝即将大婚。
此时满朝文武关注的重点,几乎全在西北战事上。
宣大一线承受的压力非常巨大。
鞑靼人已成建制进入大明境内抢掠,因为有之前土木堡之变的前车之鉴,加上朱厚照应州大捷前的刚愎自用,所以大明朝臣的态度很明确,那就是无论西北乱成什么样子,都要让乱象隔绝在居庸关外。
也就是说,皇帝不能御驾亲征,大明京师人马不能北调。
这给力杨廷和巨大的压力。
因为从杨廷和的角度来说,最好的策略,莫过于从京营调兵前往宣大,避免从三边抽调,也不用从辽东等处调动人马。
可现在因为朝堂上已经定下基调,京城防备不能有丝毫松懈,连杨廷和都不好打破这种规矩。
如此一来,杨廷和只能被迫走一步「险棋」,那就是从三边调兵往宣大。
为了尽量避免宣大地方将官狗急跳墙,叛逃至鞑靼人阵营,霍乱京畿,杨廷和在君前奏对时特别提请小皇帝下旨,意思是就算调兵之议是我杨某人提出,背黑锅的也只能是新皇你!谁让你算计我,挖了个那么大的坑让我往下跳?那现在我就摆你一道,敢问你这旨意下还是不下?
朱四对此却十分支持,因为先前他已让张佐去内阁、兵部等处传达意见,及早从各地调兵增援,其中就包括三边。
大明属于朱四这个皇帝所有,他比谁都着急平定西北,所以杨廷和于朝堂上建议皇帝下御旨后,朱四便当机立断,让兵部草拟策略,最后以诏书的形式,将军令下达于西北各处。
……
……
九月初三。
内阁值房。
当晚由杨廷和跟毛纪二人值夜,这是在西北军务重新变得紧张后,内阁方面再一次增加值夜班的人员。
「……看来陛下有心快速平息西北战事,按照往常年的经验,或在入冬前,这场旷日持久的袭扰就能结束。毕竟入冬后,鞑靼人想抢也抢不到东西了。」
毛纪本来跟杨廷和一样担心,新皇会借助宣大乱象大做文章,并跟杨廷和正面对抗。
但出人意料,朱四表现出的态度极为诚恳,一副要为大明排忧解难的模样,几次有关西北局势的朝议,朱四都没有跟杨廷和发生正面冲突。
唯有钱粮调度方面……
朱四对此收得很紧,一直让户部酌情调拨,而户部则借口秋粮收获没有完成,当年秋收还没征上来,总之孙交找了一大通理由,表示朝廷没钱,使得宣大钱粮缺口不断扩大。
杨廷和道:「现在军中将士,连过冬的衣物都没筹备妥当,若此战熬到冬天,将士们如何过冬?」
鞑靼人在宣大一线劫掠,大明边军基本都龟缩在城塞内,双方发生遭遇战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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