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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临天下之公主心计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忆流年
“殿下,这恐怕……”护卫统领刚开口,又打住。因为,殿下根本没理他,已经走了进去。擦肩时,还拍了拍他,说:“小心冷,今夜有风。”
“谢殿下。”他苦笑。
宇文初进去时,楚煜居然还没睡,而且正在院子里,负手望月。
“陛下好兴致,夜半赏月,不怕有风?”宇文初笑吟吟,走过去,也一起望月。楚煜不看他,微哂道:“若没风,怎么吹来佚王殿下?”
宇文初哈哈一笑,抬手道:“陛下,还是进屋去吧。夜天多变,小心中了风邪。”
屋内很亮。烛台上,蜡泪厚积,可见一直在换新烛。
“陛下在等人?”他坐下问。
“可巧等到殿下。”
他笑笑,说:“那刚好,我正有个问题,想请陛下解惑。”
楚煜也笑了:“要解惑,何不去找白衣神术?”
“我这疑惑,只有陛下能解。”宇文初摇头,凝视楚煜,缓缓道,“今晚饮宴上那一出,是陛下的杰作吧?”
楚煜不由挑眉:“殿下来此,是要问罪?”
“问罪不敢,只是提个醒。”他一笑,懒洋洋道,“陛下也许忘了,当初你我约定,事在卫国之内,一切有我处理。如今,梁使人在卫国,行事由我,陛下不当插手。”
“可你并没处理。”楚煜看着他,冷冷道,“讨伐一事,迟迟未决,不见殿下有何处理。如今梁国来人,仍旧不见处理。是殿下违约在先,怪不得我。”
宇文初无奈,叹气道:“陛下,你我处境不同,行事各异。目前,有人盯我甚紧,操之过急反而不妙。讨伐一事急不得,我自有安排,陛下放心。”
“我正是不放心,才会插手。”
一时静了。
两人默默对视,各自都不说话。
忽然,宇文初笑了,悠悠道:“既如此,我也不便多说。只是,当初的约定仍作数。在卫国之内,陛下还是收手的好。”说着,他取出个荷包,放在案上,起身告辞:“夜深了,陛下若不赏月,就安歇吧。因为,你等的人不会来了。”
宇文初走了。楚煜打开荷包,顿时,脸色一变。
荷包里,有五个大拇指。
他霍然起身,狠狠掷下荷包,神情阴沉得吓人。
他派的人,失手了。之前元康一闹,下手的时机正好。只要梁使死在卫国,梁卫之间,想不翻脸都难。到时候,一切就会如期展开。陈卫联合,灭梁在即。
想不到,宇文初竟出手阻拦。
他看着散落的手指,眯起了眼。如果,宇文初不愿做他的盟友,那么,他不介意多消灭一个敌人。
翌日,梁国使节准备返回。
这一次的来访,实在不太愉快,如果继续留下,难免更不愉快。是非之地,还是早走为好。
元康趴在回廊上,看侍从收拾东西,准备车马。本来,她还有点喜欢这里,可昨晚的事太丢人,现在,她只有种想逃的感觉。
“公主殿下。”有人在叫她。
她回头,看见了宇文渊。这人还不错,对她像对女孩子,温柔有礼。于是,她站起来,笑了:“洛王殿下。”
“昨晚,实在抱歉。”他看着她,很歉疚,很诚恳。
她脸红了。该道歉的是她吧,没弄清就发脾气,搅得一团乱。如今还大喇喇地,站在这里被人道歉,简直不成样!她挠挠头,窘得说不出话,第一次感觉,自己这个性真差。
“是我不对,太冒失。”她狠狠反省。
宇文渊笑起来,轻声说:“公主性情中人,质如璞玉。在皇室中,这样很珍贵的。”
这人说话真中听,又温柔,又中听。她眉开眼笑,乐呵呵道:“皇室中,多是我这种无用公主,哪算珍贵。”
“公主豪迈任侠,不让须眉,怎么能说无用?”
“那些都是虚的,白搭。”她摆摆手,很认真地说,“四国皇室中,公主数不清,但真正了不起的,只有一位。”
“哪一位?”
她顿生一脸向往,很崇敬,很憧憬地说:“端阳公主。”
宇文渊一愕:“陈国的暗部公主?”
“对!”
“可是,她手握暗部,窥探别国。”宇文渊看着她,颇好笑地说,“公主与她,各为本国。说不定有一天,你们会成为敌人,兵戎相向。到那时,公主对她,只怕就非敬佩,而是怨恨了。”
“不!我会一样敬佩。”她摇头,很严肃地说,“当今乱世,哪国不养暗部?陈国暗部厉害,那是端阳公主厉害。她有本事,我就敬佩,和是否敌对无关。就算是敌人,了不起的敌人一样应该敬佩。”
几句话,让宇文渊愣了半天,他忽然深施一礼,慨叹:“公主襟怀磊落,真令天下惭愧。”
元康挠挠头,脸又红了。
“我可没那么好。”她讪笑,有些遗憾,“可惜,我从没见过端阳公主。洛王殿下,你见过么?”
“没有。”宇文渊摇头,悠悠道,“暗部运作,隐而不露是根本。她既是暗部公主,只怕没人见过。”
“也对。”元康点头,眼见车马完备,侍从向她走来,她忽然对宇文渊说,“洛王殿下,我走了。如有机会,殿下来梁国吧,让我做个东道。”
“多谢公主。”
她挥挥手,飞身跨上骏马,回头对他笑。艳阳下,她神采飞扬,红衣如烈火燃烧。
第二十一 白衣琴心
梁国使节走了,陈主也走了。
卫国回归了平静。至少,在大多数人眼中,是平静的。但在极少数人,暗潮才刚要开始。
大街上,宇文渊乘车缓行。车帘半卷,外面是平昌街,他透过车帘远眺。忽然,他急唤一声:“停车。”
车停了,侍从奔到车前:“殿下,有何吩咐?”
宇文渊摆摆手,没说话,目光却落在街角,一个伫立的人身上。那人白衣广袖,飘然出尘,是陆韶。
陆韶独立街角,望着对面,似乎在看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看,只静静站着,几乎像在发呆。
宇文渊大奇,远远坐在车内,观察着他。谁知,他这一站竟很久,几乎过了一顿饭,才慢慢走开。
他在干什么?宇文渊等他走远,才驱车靠近。街角没甚特别,只有个小茶馆,还兼卖包子。宇文渊更奇怪,下了车,立在陆韶立的地方,也望向对面。
对面有个大院子,虽然巍峨,但很空旧,像无主很久。大院旁,是两间陋屋,倒很干净,像有人住。这有什么好看?宇文渊莫名其妙。
“客官,来个包子?”身后,茶馆小二凑过来。
“滚开!”侍从上前驱赶。
宇文渊忽然一摆手,制止了,回头问那小二:“请问,刚才有位白衣先生,站在这里许久,他在看什么?”
小二一听,笑了:“客官,你说那个像神仙的?”
“对。”
“他啥也没看,他是在听。”
宇文渊一愣:“听什么?”
小二伸手,指点着对面:“那两间破屋,瞧见没?月头刚搬进人,一个老娘,带一个瞎眼姑娘。那姑娘会弹琴,每天这会儿弹一阵。前儿个,那先生路过,听见了,就一直站这儿,听完才走。昨儿又来听,今儿还来听,他倒不嫌累。”
宇文渊愕然,问:“很好听么?”
小二乐了,嘿嘿道:“咱这粗人,懂个啥。不过听了很舒服,就像一年没洗澡,忽然泡了个透爽,从头到脚,溜溜儿的舒坦。”
宇文渊听了,不由一挑眉。出尘之人,乐出尘之音。看来,白衣神术动了琴心。他回过头,望着对面,忽然露出神秘的笑。
当晚,侍从来到书房。
“打听清了?”宇文渊放下书,问。
“是。”侍从一躬身,回报,“那对母女,确实月初搬入,之前住在长乐集。”
“边境那个长乐集?”
“是。这家老子姓冉,是个做琴的,挺有名,但去年死了。集上其他匠人,开始挤兑他家。孤儿寡母熬不过,才搬来都城。靠老太做些针指,养活娘俩儿。”
“那姑娘呢?”
“瞎眼姑娘叫琴心。据说,生来目盲,但耳力极佳,精通音律之道。”
宇文渊点点头,又问:“那座大院子,可知是谁的么?”
“属下查过了,是克定候的宅邸。”
宇文渊不由一愕:“克定候?是那个克定候么?”
“回殿下,正是那个克定候。”
克定候王仁北,三十年前,被诛九族,理由是通敌叛国。这是先帝在位后期,轰动一时的大案。想不到,宅邸尚存。
“那王氏旧宅,如今归于谁手?”
“回殿下,自从王氏灭族,家宅抄查后,只剩一座空屋,至今仍被官府封存。”
宇文渊颔首,屏退了侍从,独自沉吟许久。
翌日,宇文渊去了竹林,拜会陆韶。“前些天,多有俗务,不能来见先生。对镜自览,都觉面目庸俗不少。”他微笑着,十分诚挚,“今起,可要叨扰先生了。”
今起,确实从今日算起,一连七日,他天天按时来访,比点卯还准。与人清谈,主人哪好脱身?于是,一连七日,白衣神术都没去听琴。
到了第八日,宇文渊忽然说:“陆先生,我有个小妹,心性灵慧,对玄道颇感兴趣,苦于没有名师。不知先生能否屈尊,指点一二?”
“公主求师,何须山野之人。”陆韶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可她不是公主。”宇文渊也笑了,笑叹道,“皇家那些公主,个个娇蛮无知,哪懂得玄理之妙?我说的,是个民间女,她灵慧无比,却不被上天眷顾。我十分怜惜,认作义妹。”
“殿下宅心仁厚。”
“唐突之请,还望先生下顾。”宇文渊看着他,微笑道,“居处不远,就在昌平街。”
马车停在昌平街,人还在车内,就听见琴声。陆韶走下车,不由一愣。八天前,这里还很破旧。那个巍峨的大宅很空旧,旁边的老屋很简陋,整一处都像被尘封。可现在,破屋没有了,只剩那座大宅,已焕然一新。
琴声,正从大宅传出。空灵,悠远,正是他听过的。
“先生请。”宇文渊走过,举手示意。
宅院很大。
亭台水榭,格局匠心巧运,似乎曾是大贵之家。不过,空了那么久,整个都旧了,虽然打扫一新,但仍透出一股沧桑,平添许多厚重感。较之刻意的精巧,这里反觉古朴。
琴声也古朴,就像溶入了这景,越发的幽深渺远。陆韶不觉驻足倾听。宇文渊也不打扰,一样停下来听,只是,眼角却瞄向陆韶,眼神中有丝得意。
琴音空灵。陡然,一个尾声抛起,飘摇着化入空中,曲终。
陆韶不由长舒口气。
宇文渊笑了:“看来,小妹抚琴已毕。陆先生,请。”
绕过花树,有一间厅堂。厅内一张琴台,一个少女坐在那里,青衣布裙,手边斜立一根青竹竿。座上有个老妇人,看见他们进来,忙起身施礼。
“冉夫人免礼。”宇文渊笑笑,转向少女,“琴心,我给你请了位先生。”
琴心抬起头。她的脸很小巧,很清秀,不染铅华,像带了晨露的小花,惹人怜爱。只是那双眼睛,蒙蒙的没有神采,不会顾盼。
她摸索着,执起手边的青竹,盈盈一礼:“殿下来了。”
“叫我兄长就好。”宇文渊上前扶起,引她至陆韶对面,“琴心,给先生见礼。”
琴心茫然抬眼,空蒙的眼睛看向陆韶,容色清淡纯净,让人心疼。
“姑娘不必多礼。”她还没动,陆韶已开口,向来淡漠的眉宇间,似有一丝悲悯。
宇文渊微笑着,引二人到书房,三个对坐而谈。琴心竟懂得颇多,于许多玄妙处,一点就通,让陆韶很吃惊。不知不觉,天色向晚。
三人散了清谈,琴心回房去了。
陆韶告辞。宇文渊却摇摇头:“这么晚了,先生不如暂歇。此处厢房很多,倒也幽静。”说着,他长叹,十分怜惜道:“我这小妹,从来到都城,还不曾如此开心。”
这时,琴声又起。像有无限欣喜,清凌凌如溪水溅玉,在夜晚听去,犹似天籁。
“先生,请屈就一晚。”宇文渊站起来,恳切道,“明日一早,我送先生回去。”
夜渐深,风凉如水,琴音亦如水。偌大的宅院,只有两点亮光,抚琴的在这一厢,听琴的在那一厢。
余音袅袅,曲终人安歇。听琴的那厢,光亮灭了。抚琴的这厢,却还亮着。
琴心手执青竹,站起身来。在她对面,坐着宇文渊。
“今天,你做得很好。我教你那些话,也说得很好,果然是个聪明姑娘。”宇文渊看着她,满意地微笑,“这位陆先生,对我很重要。他这么喜欢听琴,你这么喜欢抚琴,所以,你一定能令他常来,是不是?”
琴心点点头,小声道:“是。”
“好姑娘。”宇文渊更满意了,起身道,“留得住他,你们母女以后,再不用担心生活,一切都会很好的,明白么?”
“明白。”





君临天下之公主心计 第21章 王氏旧宅
夜深人静。
王氏旧宅里,悄无声息。整个宅院漆黑,没一点灯光,似乎人都已睡了。
厅堂外,却有一抹白影,静静独立。
笃,笃,笃……
一阵微响,像有什么落在石板路上,越来越近。又一个人影,缓缓而至。人影小巧纤细,手上一竿青竹,敲在地面,发出笃笃声。
是琴心。
她走近厅堂前,停下了,歪着头似乎在听,随后,轻声问:“陆先生?”
白影居然是陆韶。
“是我。”陆韶看着她,淡淡问,“他走了?”
“早走了。”
“其他人呢?”
“两个杂役,两个使女,都睡得正香,冉夫人在看着他们。”
陆韶点点头,走过去,执起青竹的另一端。二人一前一后,径往后院深处。最深处,有个小花园,靠墙一座假山。
陆韶停下了,琴心也停下。二人静静站着,谁也不说话。冰轮当空,泄一地流光,四下宁谧,连虫鸣都不闻。
琴心忽然说:“来了。”
可是,依旧很静,什么声音也没有。陆韶看看她,没作声。
又过一阵,隐约有点动静,很闷,很微弱,辨不清来自何处。渐渐的,动静清晰了,竟似在假山内。
喀喀——
忽然,假山裂了个缝,越裂越大,成了一扇小门。一团尘土扬出来,尘土后,有人在咕哝:“三十年没用,土也塞得忒多。”
外面二人笑了。
这时,里面又有人笑:“让机关鬼才做土拨鼠,辛苦你了。”听到这个声音,外面二人一起施礼:“见过主上。”
假山内,走出楚卿。
“免礼。”她笑着走近,扶起琴心,“小琴,之前丁奇传书,说你来了卫国,我几乎不敢信。”说着,她幽幽一叹:“陈国内,暗部人手众多,竟都不及你敏悟。想不到,你能看穿谎言矫饰,脱身来此。”
“主上,我能脱身,也是巧合。”琴心摇摇头,黯然道,“那日,登基大典排乐,我在一旁调音。庆王来了,他无意试了编磬,结果……”
“你听出了什么?”
“杀气。”琴心肯定地说,“杀气,仇恨,得意,却没半点悲伤。”
楚卿听了,不禁长叹:“古有乐工,能辩亡国之音。如今,你也不遑多让。听音听心,小琴,你真叫我惭愧。楚煜成天给我吹曲,我却什么也没听出来。”
可是,琴心却摇头,十分自责:“主上,是我不好。如果我早听出,主上就会防备了。”
“傻孩子,你有什么错。”楚卿抬起手,摸着她的头,怜惜道,“在宫中,你是最小的乐工,哪有机会见楚煜?别说听他吹曲了。”
头上轻抚温柔,琴心几乎想哭。
一直以来,只有主上对她好。她是琴师之女,八岁时,父亲故去。她虽眼盲,耳力却好,于是接替父亲,成为候补乐工。可是,人人都欺负她。那些年长的乐工,谁愿承认自己不如一个小盲女?
她成天战兢兢。不敢表现太好,太好会被欺负;不敢表现太差,太差也被欺负。她甚至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活着也没意思。
直到主上发现她。
‘你很厉害呢,这是长材。他们不要,我要。’主上这样说。
于是,她加入暗部。主上还亲自给她读书,那是一本奇妙的书,教了她奇妙的功夫。渐渐地,她的琴声像活了,像她手指的延伸,只要她愿意,琴声能震起漫天花雨。
不过,她仍是小乐工,仍是被欺负,可她已不难过了。她知道,自己是在韬光养晦,为了主上,为了陈国。
主上让她觉得,自己是有用的。
可没想到,大事临头的当口,她仍旧没起半点用。
琴心吸吸鼻子,终于哭了。
“傻孩子,别哭。”楚卿苦笑,为她拭掉泪,问,“你临来时,可曾知会别人?”
“没有。”琴心哽咽着,慢慢道,“暗部之中,我只认得韩烈。可自从他送主上回陈,庆王就总传他,我怕身份暴露,不敢去找韩大哥。”
楚卿点点头。琴心的暗部身份,没几个人知道,幸好,这小姑娘也很谨慎。
“那韩烈呢?他已归附楚煜?”
“韩大哥特别伤心。”琴心很无奈,黯然说,“庆王假造了主上的死,韩大哥信了,或许,其他人也信了。庆王和主上,一直姐弟情深,大家都知道的,谁会信他是元凶?”
楚卿默然了。是啊,谁信呢,连她自己都不信。
暗部虽然只认她,但终归效忠于皇室。如果她死了,暗部总要找个主子,不会就此流散。而楚煜,正是瞅准这个空当。
“之前,庆王亲访卫国。我就想,也许主上会在这里,才偷偷跑出,在陈卫边境联络到丁奇。”琴心说。
“小琴,你做得很好,已超乎了我意料。”楚卿拍拍她,转向陆韶,“陆先生,以后你也留在这里,有了这个处所,对我们方便得很。”
狡兔三窟,当年克定候老谋深算,他能潜出不被发觉,可见这处宅邸中,藏有许多机关。对暗部来说,拥有这种地利十分重要。只要稍稍利用一下洛王,这样现成的好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借由翻新宅邸的机会,她的人已将这里摸透,剩下的,就是好好利用了。
“不早了,你们回去吧。在洛王面前,千万谨慎。”楚卿看着二人,正色道。
更已深,转眼即将破晓。新一天的卫都,会迎来更汹涌的暗潮。
新一天的午后,宇文初坐在书房发呆。
他倚着窗,袖着手,盯着外面一株垂柳,已盯了很久,久到足够数清树上的叶子。风吹柳条,叶舞纷纭,他的思绪更纷纭。
因为楚煜的插手,让他不得不出面,在饮宴上化解危机。可这一来,形势对他很不利。佚王殿下的表现,足令旁人吃惊,对某些人来说,怕要加速对付他了。而他这边,那位盟友仍不表态,诚心让他等出内伤。
唉,他幽幽叹气,几乎快自怜了。
“殿下请用茶。”侍女来到身边,放下茶,就要退开。
“等等。”他忽然叫住,回头瞄着她,懒洋洋道,“翠翘,来给我捏捏肩。”
翠翘依言过来。
她很乖巧,力道也刚好,小手捏在肩上,十分舒服。宇文初不由伸伸腰,笑得慵懒又惬意。
清风入窗棂,吹起翠翘的发丝,拂过他的脸。他悠悠抬手,撩起那缕长发,放在鼻子上嗅。
“真香。”他轻喃,忽然握住肩上的小手,轻轻一拽,把翠翘拉入怀中。
“殿下……”翠翘被他抱住,不敢动弹。
他埋头在她颈间,深吸一口,低喃道:“美人在怀,果然令人心安。刚才我还想,你若再不来,我怕要急死了。”说着,他吃吃轻笑:“这么偷偷地来,你想做什么呢?想对我示好,还是想来杀我?嗯?公主殿下。”
砰!
紫檀椅子碎成片。眨眼间,宇文初已站在一丈外,胸口衣襟裂开,五六寸长的划痕很惊心。
他连退几步,大大舒口了气,捏着衣襟,苦笑:“公主殿下,这样很危险的,你真想杀了我么?”
楚卿冷哼一声,反问:“我的易容有破绽?”
“没有。”
“那你怎知是我?”
“我闻到苏合香了。”
“苏合香并不珍贵,王府侍女也用得起,这点不足为凭。”
“公主真想知道?”
她点头。
“好吧。原因是,公主的反应不对。”他看着她,笑得很暧昧,“真正的翠翘,我若这样对她,她早解衣就枕了。下次,公主若再假扮,记得对我好一点,我便分不出了。”
她眯起眼,有些牙痒痒。
这一次,他倒很识趣,立刻岔开话:“公主殿下,我诚心与你合作,已是望眼欲穿。不知公主考虑得如何?”
她看着他,冷冷道:“合作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洗耳恭听。”
“我帮你的同时,也会做我的事,只要不影响你,一概不许干涉。”
他笑了。这等于说,在他利用她时,也要被她利用一下?果然是他的同路人,一点不肯吃亏。
“好。”他点点头,成交。
书房沉静。终于,两个人击掌为盟。这互击的两只手,同样可以翻云覆雨,三声脆响,天下为之风云迭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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