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五代当皇帝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康保裔
伏波旅都指挥使王审琦出任卢龙军节度使,从他的资历位分而言,显然是一次重大升迁,而且作为一个徙家洛阳的原籍辽西人士,他去平州上任差不多也有一股衣锦还乡的味道了,足见皇帝的器重和恩遇。
倒是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祁廷义出任义武军节度使一职颇有些令人意外。祁廷义善书计、骑射,也是太祖郭威的亲兵出身,从殿前司到侍卫亲军司历任要职,算得上是郭家的嫡系了,而且样貌魁伟,但是却临事多规避少才略,被同僚目为“祁橐驼”,正是适合于做一员战将而不是一方守将的人,结果却被皇帝从禁军当中调出去镇守易、定两州,让很多人都是想不到。
当然,郭炜是不必向谁解释自己的心中所思的。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已经不是简单的战将了,身居其位需要相当的才略和担当,祁廷义其实不是很适合,而年过六旬的龙捷左厢都指挥使王晋卿需要在这个有资格遥领节度使的位置上过渡一下,才好在不久的将来出镇地方以赏其忠勤,才好继续在下面的少壮军官当中提拔俊才,这种考虑郭炜自己心中有数就可以了。
而且现在的义武军节度使需要的也不是真正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之才,否则之前郭炜也不会让李万全替换原先的地头蛇孙行友在那里长期任职了。祁廷义去那里,就算是没有什么才略和决断力,以其丰富的行伍经验也就足够应对北汉可能的小规模骚扰了,而且以祁廷义的郭家嫡系身份以及他的性情,其实很适合居中调和北面的范阳军和南面的成德军之间的关系,高怀德、李重进这两个方面大将再加上他,还真是相当高明的配置。
至于侍卫亲军虎捷右厢都指挥使尹崇珂接任潭州防御使和殿前司控鹤左厢都指挥使尹勋出任华州团练使这两个任命,一般人就不会去关注为什么是他们两个被调出禁军了。尹崇珂是赵匡义第一个老婆的哥哥,和赵家的关系总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这种事情郭炜会满世界乱说么?尹勋在监工东京的渠道整修工程的时候,对待民夫过于暴虐,被时任兵部尚书的张昭告了一状,郭炜正好趁着如今的机会搬开他给其他人让路,这种事情有必要嚷嚷出去么?
在这几个调出禁军的人选确定了之后,禁军军官的升迁递补大多数就是循规行事了,就是其中有马令琮自殿前司铁骑左厢都指挥使调到侍卫亲军司升任都虞候,李汉琼从殿前司铁骑第二军都指挥使调到侍卫亲军司升任龙捷右厢都指挥使,郭炜的警卫官殿前东西班都虞候刘廷翰迁转铁骑右厢都指挥使,郭守信从锦衣卫亲军金枪左厢都指挥使调到渔政水运司升任伏波旅副都指挥使,虽然并不在众人的意料当中,却也不怎么让人意外。
禁军的四个军司相互之间交流军官,不让其各自形成封闭的系统,这本来就是正常的管理手段,至于具体的交流人选,那自然是皇帝中意谁就是谁了。
经过了这样大规模的升迁调任之后,禁军的四个军司可算是焕然一新,军官的年龄结构进一步年轻化,基层军官当中出身于武学或者经过了武学培训的人员占据了很高的比例,锦衣卫亲军司的主官也得到了进一步的充实,之前一直空缺的副都指挥使有了人选,如今四个军司只缺少了几个最高级的军职——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殿前都点检和副都点检、渔政水运司都点检以及锦衣卫亲军都点检。
这五个职位郭炜暂时是不准备任命人选的,其中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和渔政水运司都点检这两个军职,如果在将来有合适的机会与合适的人,郭炜倒是还可以考虑一下;锦衣卫亲军都点检这个职位因为是郭炜在做皇储时的位置,大概就得和唐朝的尚书令一样长期空缺了,除非碰上一些需要增强皇储地位的时候才会任命给新的皇储;至于殿前司的正副都点检,实在是这种职位既掌握禁卫要害又能够掌军,就好像有人身兼中南海警卫部队、北京卫戍区和三十八军这三个部门的主官一样,真是严重超出了体制,郭炜打算将其彻底废弃掉。
…………
因为算得上皆大欢喜,显德十五年四月底的禁军军官大调整就在一片欢腾当中完成了,高怀德等人在几天之内陆续驰驿前往镇所,各级军官也在他们新的职位上迅速地熟悉着,趁着各种封赠犒赏全部到位的良好气氛,不顾盛暑将至,禁军在驻地展开了大规模的操练,极力磨合新任军官和军士之间的指挥配合,力争尽快恢复战斗力。
郭炜则在宫中见到了故人——早年自己的第二任侍卫长,新任的殿前东西班都虞候袁继忠。和他的前任郭守文与后任苻俊比起来,袁继忠的军职可算是升得慢了,即便是和再后任的楚白比起来,袁继忠都一点不占优势,也就是他年纪最小,而且为人长厚忠谨,对此竟然全无怨怼之情,现在再次重逢,郭炜只能看到他满怀的欣喜。
袁继忠其实也就是比郭炜大了三岁,当初做皇子侍卫的时候,还不满二十岁的袁继忠和郭炜的亲厚非他人可比,重逢时刻郭炜感觉到的两人之间并非纯粹君臣关系,终是让郭炜安慰许多。
时间又是一阵急速的流逝,不过显德十四年、十五年这一段注定了是一个新老交替的重要时段,七月底,东京才刚刚感觉到一丝秋意,从潞州那边传来一个重大消息,对于大周和郭炜来讲,应该算得上是喜讯了吧。
“河东伪主刘承钧于七月二十七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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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五代当皇帝 第一章 议取河东(一)
第一章议取河东(一)
“陛下,昔日故枢密使王朴向先帝献《平边策》,谓‘并必死之寇,不可以恩信诱,必须以强兵攻之’,可在讨平诸国之后再‘候其便则一削以平之’,臣记得先帝与陛下都是深为赞许的。(最稳定,,.)如今四海归一,吴越、清源军也是纳土有期,天下仅余河东一隅逆王命而自守,今日岭南方定,河东伪主刘承钧即死于太原,正是天丧此辈之征,王师一举而下河东正当其时”
滋德殿中,首相王著侃侃而谈,说的话让郭炜在心中连连点头暗自称许,这个首相可比先前的那个首相范质在战争方面更为支持自己,在王朴故去之后,有他在中枢鼎力支持,自己无疑可以减少很多独断专行的机会。
只可惜有主战的就必然会有主和的,一向是老好人姿态的次相王溥这一回挑头反对得就很早:“陛下,河东刘氏与我朝乃是世仇,这乘丧举兵倒是非为不义。不过河东以一隅抗大国达十余年之久,如今贫弊已极,地狭而民贫,得之不足以辟土,舍之不足以为患,愿陛下慎思熟虑。”
郭炜的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不过马上就舒展开了,尽管心中大为不快,也没有出言进行驳斥。王溥之所以敢于挑头反对出兵征伐北汉,当然是因为郭炜至今还没有在这件事情上面表态,北汉主刘承钧的死讯一传到东京,郭炜就召集重臣到滋德殿议事,在议事之前只是将这份情报通传给群臣看了一遍,却根本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王著还是第一个发言的人。
郭炜之所以不在会上首先说出自己的意见,正是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随着这些年的屡战屡胜,还有最近几个朝中老臣的故去和新人的任命,自己的威望是越来越高了,对朝堂的掌控是越来越强,自己一发话,在很多时候就等于是定调了。如果自己太早说出自己的意见,很多大臣即使有迥然不同的见解,可也未必敢于正面硬顶,那样的话,自己召集重臣开会商议的目的就完全无法达到了。
在早先威望不高权位不重的时候,郭炜是很喜欢一言九鼎的场景,只盼着自己一发话群臣就纷纷拥护,不过真到了可以一言九鼎的时候,郭炜才发现事情不是那么好玩的。(最稳定,,)
因为自己的声望日隆威势日重而不敢当面反对的大臣,并不会因为他们没有反对就在这些政策方面心悦诚服了,他们有的是时间趁着自己无法顾及的机会阳奉阴违,不光是会阻碍政策的施行,甚至还会在阻碍了政策施行之后来放一些马后炮。
与其如此,郭炜就觉得还不如让他们首先表达出自己的不同意见来,这就需要郭炜先不能对事情定调子,得放任群臣自己在那里争议一番,而且在得出确定的结论之后还不能对那些持反对意见的大臣有什么申斥不满的举止,这样才能真正集思广益。
要这么控制自己的情绪,对于越来越顺的郭炜来说还真是有些不容易,好在他也是两世为人了,真实的阅历并不是这副二十多岁小皇帝的外观可以代表的,他在这方面不光有大量纸面上的历史教训可供汲取,上一世做资本家时候的某些亲身经验同样可以照搬过来。
除开亲自领兵上战场得要现学之外,管理公司办企业的经验还真是可以直接转用到当皇帝治国理政上面去,只不过如今自己掌控的这个企业特别庞大,在东亚这一带缺少势均力敌的竞争对手而已。
看到王溥今天这么早就挑头反对王著的主战意见,郭炜就知道自己的克制是有成效的,王溥的主张绝不仅仅是代表了他一个人,持有类似主张的文臣应该不在少数。文臣,尤其是科举出身从官场当中一步步升迁起来的文臣,因循之辈肯定是占据多数的,哪怕是在兵荒马乱的岁月当中,只要他们身居的那一隅尚算平静,这些人就会沾染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官僚习气。
对于这种官僚习气,郭炜历来是深恶痛绝的,但是他还不能真的对这些人怎么样,毕竟治理国家又离不开这些官僚,他也就是能够掌控一下科举选才的标准和具体的较高级官僚的升迁,让整个官僚系统换血频繁一些,注入的新鲜血液更合意一些。
“昔日先帝举兵应刘崇,自高平之捷反攻入河东,太原倚契丹之援,坚壁不战,以至师老而归。如今刘氏居太原已有十余年,虽然地狭兵微,然则契丹之外援依然如故,太原之坚城也依然如故,虽然逢其新丧,出兵时机颇为有利,却也并无必胜把握,还请陛下慎重对待。”
果然,王溥他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新任工部尚书薛居正不顾自己的资历尚浅,竟然紧随着王溥对出兵河东表示了疑义。
“河东虽然长期拮抗我朝,不过诚如薛工部所言,得之未必为多,失之未足为辱,以其地狭民贫兵微将寡,我沿边建雄军、昭义军、成德军一镇之力即可与其抗衡,实在是不足为患。反而是契丹、党项二部在西、北两面为河东所挡,若是王师取之,西、北边患却要为我独当,比之现状其实未必有利。”
王溥还是单纯就河东地区得失的利弊展开话题的,薛居正也不过就是对胜利的前景有些疑虑,刑部尚书刘温叟却干脆从根本上否定了收取河东的主张。
刘温叟话里面的意思,北汉那就是大周和党项、契丹之间的一个缓冲国,留着它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他说是说“比之现状其实未必有利”,这其实就是比较委婉的说法而已。
这个说法倒是有点新鲜,缓冲国的概念,其实郭炜比这个时代的人更懂,因为他穿越之前的那个世界比现在的东亚大半岛国家势力多得多,国际关系无疑是错综复杂得多,缓冲国的实例可以找到相当的数量,对于缓冲国与其兼并不如保留的分析也可以说是汗牛充栋了。
不过郭炜一点都不觉得刘温叟见解独到,所谓的缓冲国,那就得是夹在两大势力之间的一个略显独立且中立的力量,即便不是自己的盟友,即便不是严格的中立,那也绝对不能是敌对势力的盟友。这样的一个缓冲国夹在比较势均力敌的两大势力之间,的确可以稍微缓和一下双方边境的紧张局面,给双方都提供足够的预警时间,从而极大地降低两边擦枪走火的几率。
北汉显然不符合这种条件,它可是大周的世仇,是契丹的儿子国,这样一个国家怎么可能在契丹和大周之间提供缓冲?契丹若是真想从西北面攻击大周,从北汉借道只不过是分分钟的事,而且补给还可以直接从北汉拿。
至于党项,那的确是和北汉也不怎么友好的,不过夏州党项和北汉之间还隔着黄河呢,党项跨越黄河去攻击河东,难度不见得就比翻越横山袭扰延州等地要低了,所以不管大周收不收河东,党项都始终是边患。
如果说王溥和薛居正的话只是让郭炜略感不快的话,刘温叟的这种书生之见就让郭炜相当烦恶了,然而郭炜还不打算发言定调,他仍然想要听一听都有哪些反对意见,而支持的又都有谁。
“河东表里山河,形势险要,太原又是有名的雄城,王师要想攻取河东,需要经太行山陉登高涉险,更要有顿兵坚城之下的准备,虽然我国在河东已经占据了潞州、晋州、辽州,继续进取恐怕仍非易事。进军困难倒还是小,想来我百胜禁军必然不是伪汉羸弱之卒可以抵挡的,只是军资转运能否支持大军行动?”
户部尚书陶谷倒是不像几个同僚那样反对征伐北汉,而是从自己的本职工作方面对此表示了自己的疑虑。
“如果王师征伐河东,军资转运确实有些难处,但是也不会难过了王师深入蜀道和翻越五岭。”对于陶谷这种专业方面的质疑,宣徽北院使判三司赵玭马上就接上了话头,“诚然,平蜀、定岭南这两战,王师均有因粮于敌之便,蜀地与岭南的富庶丰饶非疲弊之河东可比,不过从先帝自太原城下班师以来,我朝无时不在为再征河东做准备,河阳、镇州、潞州等地十余年来精心积储,为的就是今日”
虽然才接任三司方面的职务还不到半年时间,赵玭对相关业务却已经全部上手了,陶谷提到的这些难处一点都没有难到他。
河阳、潞州等地经年累积起来的仓储,在这些年和北汉的一系列小规模摩擦当中损耗极少,用于驻军维持的就更少了,即便是镇州的仓储,在北伐幽蓟的时候差不多都调去支持北线了,不过在此之后也有六七年的积攒,用于应付一场大战是绰绰有余的。
对于这些状况,赵玭在接手三司之后理得是一清二楚的——当然,他并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所以他当时了解的是所有边镇的仓储状况,而并非只关注了河阳等地。只不过以赵玭的能力水平,记下这些东西可没有一点难度,而在此之中快速检索到河东沿边诸镇的情报同样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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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五代当皇帝 第二章 议取河东(二)
第二章议取河东(二)
“河东军力疲弊,我军乃是百胜之师,照三司使所言,征伐河东也不虞粮饷匮乏,则今日趁河东伪主新丧、幼主初立人心未定之际,以国家兵甲精锐,翦太原之孤垒,直有摧枯拉朽之势,何需诸般疑虑”
听到赵玭对后勤作出了这样明确的保证,新任的殿前都指挥使刘光义风快地接上了赵玭的话头,一面向郭炜做着必胜的承诺,一面又从侧面对几个文官的阻挠表达了不满。(.赢q币,)
四月底禁军和一部分方镇的军职大调整,让许多少壮派军官纷纷履新,刘光义终于在不满四十岁的时候就升到了殿帅之位,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心气高得很,自信心爆棚,对皇帝的忠诚感奋同样爆棚。他很清楚自己这些人全都是靠着战功升起来的,现在又赶上有机会打一场大仗,可以博取更多的战功,让自己的履历更加厚实,不光是这个殿帅的位置做得更为踏实,还要在勋阶方面更上一层楼,这样的好事在场的几个禁军大将谁不眼馋?
前面听着王溥、薛居正他们连续发言反对出兵河东,刘光义的心中已经是老大不耐了,只是他毕竟才上任只有三个月的时间,资历还是浅得很的,更比不得之前的李重进、张永德那些亲贵的地位,贸贸然地出头驳斥宰相、尚书的话,他一时间还做不出来。
不过继续忍了半晌,看着其他人全都默不作声,其中包括资历更深的渔政水运司副都点检石守信、和皇帝共事长久关系亲密的锦衣卫亲军副都点检潘美、算得上亲贵的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柴贵和锦衣卫亲军都指挥使曹彬,而后来发言的刘温叟甚至干脆从根本上否定攻取河东的选择,刘光义终究是忍不住了。
反正从他们这些人的脸色来看,从一开始的略显兴奋跃跃欲试到后来的郁闷压抑,想必情绪变化和自己是差不多的,那么自己说的话应该能够得到他们的共鸣,就算是他们不愿意挑头,但是有人挑头的话总还是会表示支持的吧?
就在刘光义酝酿好了感觉,准备不管怎么得罪宰相等人都要直抒胸臆的时候,恰好听到赵玭从后勤的角度为出兵的意见提供了强大的支持,那还不是大喜过望?自然是赶紧接上他的话头趁热打铁,力争迅速扭转当前反对出兵的倾向。(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
郭炜讶然地望了刘光义一眼,第一个忍不住出声的禁军将领不是柴贵,不是潘美,甚至都不是石守信,而是他,这个状况确实让郭炜感觉有些惊异。郭炜随后看了看其他人的表情,心中忽然有些明悟,潘美那是一向谨守本分到有些怕事的性子,另一个时空当中著名的“逼死杨业”桥段,不就是贵为使相的潘美因为避嫌而不敢挑战监军王侁的刚愎才发生的么?柴贵的性子则是和曹彬差不多的,身为国戚而从不以此自矜,在这个场合不冒头也就很正常了;倒是对于石守信没有说话郭炜有些拿不准,也不知道他是因为渔政水运司参战的机会不多而不关心,还是因为自己与赵匡胤的历史关系而避嫌尽量少说话。
不过这样也好,禁军的四个军司当中,渔政水运司算得上不太容易自伤的一柄利刃,不管石守信这人心思怎么样吧,军事水平总是不赖的,他在渔政水运司任职倒是恰当得很;另外的三个军司既有为人端谨的亲贵,也有勇于进取的少壮,这样的组合倒也相得益彰。
“军资转运既然不成问题,从刘殿帅来看,禁军的斗志也是颇为旺盛的,那么趁着河东伪主初力的不稳机会谋划河东,却也算得上适逢其时。不过此事还有两点可虑……”
就在郭炜打量着几个禁军大将的时候,中书侍郎兼兵部尚书、同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吕胤缓缓地说出了一段话,把郭炜的注意力吸了过去。
“哦却不知是哪两点可虑,吕卿不妨细细道来。”
“第一点可虑之处,乃是我朝在四月底才对禁军进行了大规模的升赏和调任,从殿帅到都头,履新之人极多,在三个月的时间里面,将卒之间的配合是否恢复如初,禁军的战力是否恢复如初,恐怕还是颇多疑问;第二点可虑之处,则是如今刚到仲秋,正是北虏秋高马肥利于南犯之时,此时兴兵征伐河东,契丹定然能够以倾国之兵出援,禁军固然并不畏惧与契丹交战,不过在围攻晋阳坚城的时候还要兼顾北虏的数十万骑,禁军的负担未免过重了……”
吕胤这一番话,倒是十足像一个全职的兵部尚书,没有枢密院分权之前的兵部尚书,对出兵攻打北汉的战略决策本身几乎未置一词——或者说很自然地支持了出兵,而是将讨论的重点直接转到了出兵的时机,并且相关的论述十分得当,完全说到了要害。
郭炜闻言果然把眉头又皱起来了,不过这一回却不是因为不耐或者厌烦,而是自己也有类似的担忧:“吕卿所言确实……三个月的时间,禁军当中那些新任军官和军士们的磨合很难说已经做好了,此时也的确是契丹能够出动最多兵力的时候,我军固然从来不惧契丹兵,不过敌军多了总是一个麻烦……而且此时尚未秋收,诸州征发民夫也颇误农时,要是能够晚上几个月,等到冬月再出兵就好了,只是到那个时候河东新主说不定就坐稳了,那又算不得什么良机了……”
嘿……
早就知道河东这块地方难啃,后世山西这种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地区,外面有太行山和黄河为屏障,里面几块小平原之间也有群山阻隔,太原城更是一时雄城,北汉虽然民户稀少兵力紧缺,财政更不富裕,但是抵抗大周的决心却一直很坚定,简直就是一个又穷又凶顽的小钢豆。
北汉的地利,郭炜无论是在前世还是这一世都很好地见识过了,就是对北汉君臣上下抵抗的决心也有足够充分的估计,所以才放着距离东京最近的北汉迟迟不打,倒是宁愿先去打幽蓟,甚至在遥远的南方打了个不亦乐乎,就是因为无论从王朴的《平边策》还是后世许多人的分析来讲,北汉都是被放在最后的。
现在幽州在手,南方敢于和自己对立的政权也被全部削平,剩下来的吴越和清源军不光是恭顺异常,而且早晚都会乖乖地纳土,北汉本来就应该被提上统一的议事日程了,刘承钧的死不过是赶巧而已。
可惜眼下看来刘承钧还是死得早了一点,也不知道原先的历史上刘承钧是不是这个时候死的,郭炜对这个印象不够深,不过不管原先的历史如何,在当下来说,如果刘承钧能够晚死那么三个月到半年恐怕是最合适的了。
结果刘承钧偏偏挑了这么好的一个时间段去死,自己这边还处在禁军军官大调动之后的磨合期,而契丹那边又是最适合出兵的季节。虽然说郭炜是真心不怕契丹“铁骑”的,不过在用十多万战力略有下降的禁军与州郡兵围攻太原城的时候,从北边冲过来十多万甚至数十万契丹骑兵,那终究不是什么美妙之事,不说交战的伤亡问题,就是后勤运输都会出现相当大的变数。
你怎么就不肯晚死那么一点呢?从来都是以我为主的郭炜,在此时也不禁责怪起对手的不配合了。
“咳……咳……陛下,河东乃大唐王兴之地,我朝终不能任其孤悬域外;太原刘氏与我朝乃是世仇,陛下誓不能任其逍遥。兴师征讨,灭刘氏而取河东,势在必行,无论刘承钧亡与不亡,或者何时亡,此战都是难免,而契丹与河东刘氏有父子君臣之约,河东贡奉是契丹贵人所好,河东地势是契丹所重,故此我军征伐河东,契丹出兵救援同样是必然,所以也不必计较刘承钧其人死非其时了。”
郭炜的感叹让群臣陷入了沉思,一时间都找不到合适的说词,更何况其中不少人是从根本上不同意出兵的。不过郭炜的选才终究是有水准的,滋德殿中此刻集中了一时俊彦,很快就有人出来为皇帝分忧了,说出这段话的就是新任枢密副使王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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