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五代当皇帝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康保裔
切断智伯渠,或许对太原东城东面的城壕并没有多大的影响,毕竟汾水也能对其进行补充,但是对城中士气的打击的确不会小了,甚至有可能直接引发城中的恐慌。
“不,朕代天牧民,此次亲征河东也是顺天应人,太原城内的居民不日即将成为朕的子民,此策不可取。”
郭炜只是思忖了片刻,就摇头否定了这个诱人的想法,只不过他心中的想法并不像现在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的确,两军对垒的时候,本来就应该竭尽所能地削弱敌人增强自己,任何能够有效地打击敌人的方法都是可以拿来用的。切断城中的水源引发恐慌,乃至引起城内的疫病甚至是生态灾难,这些前景都未必能够吓得住郭炜,如果城外能够小心防范,那也未必就不是良策,但是郭炜感觉着还不到手段用得这么绝的时候。
反正又不需要大规模地蚁附攻城,围城大军一时间不会遭遇多少伤亡,现在还没到十一月,石岭关那边阻援,攻城大炮在往上运,城壕大可以慢慢地填,破城或者迫降的手段还多着,尽可以等着那些手段生效,这个时候还真不急着上什么绝户计。
当然,如果拖到了明年春雨将至的时候,刘继元要还是不肯投降,而且周军竟然还是不能破城,那时候再切断水源也应该来得及。
“陛下宅心仁厚心念万民,是臣太过唐突了。”
陈思让有些意外,也有些无奈,虽然早就知道这个皇帝特别的仁厚,当年在楚州的时候,就曾经为当地百姓向世宗皇帝请命,但是他仍然没有想到皇帝居然会仁厚到了这样的地步。
在唐末以来的征战中,哪家不都是无所不用其极?纵火焚城,阻水灌城,驱民蚁附登城……手段真的是用到了尽,切断城中的水源又算得了什么,再说还没有彻底断水呢。只要没有到秦宗权那样以百姓为军食的程度,那就算不得残暴,而只要是在战后给当地稍微减免一点赋税,那就必然会有仁厚之名,像眼前这个皇帝这般仁厚,那当真可以算是迂腐了。
不过皇帝这些年百战百胜,而且几场大仗都是伤亡不大,禁军将士对其极为服膺,朝中大臣都日益感受到了他的威势,就算陈思让如今自觉和皇帝的关系很亲近了,却也不会在皇帝明确地表示了意见之后还要强行进言,更不会大声地发出什么异议来。
顶多,陈思让也就是腹诽一下罢了,甚至连腹诽都得悄悄的,神情之间不能露出丝毫的异状来。
郭炜转头看了看陈思让:“不然,卿尽心进言,忠诚可嘉。朕并非全知之人,总会有千虑一失的时候,正要文武大臣们如卿一般以满腔赤诚为朕拾遗补缺。今日卿所献攻城之策,朕虽然暂时不取,却并非是一无可取之处,只是眼下还不必用而已,异日若是情势有变,此策未必就不能再拿出来用一用,卿在今日进言了,却是省了日后的仓促行事。”
“陛下对臣如此厚爱,臣敢不尽心竭力。”
郭炜的这一席话,却是说得陈思让大为感动,方才的腹诽一下子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登时觉得皇帝的仁厚一点都不迂腐,饶是他阅世甚深,此时心中也只剩下了感激涕零。
“唉……”
君臣之间的这一段对话,其他人在一旁听了自然是各有各的感触,右龙武统军陈承昭却是神色复杂地望着太原城,喟然一声长叹,叹息声当中包含的情绪极为复杂,有感喟,有追忆,也有欣慰。
郭炜当然也听到了这一声叹息,以他两世的社会经验,当然也是听出来其中包含的复杂信息,虽然具体的分辨不了那么详细,但是仍然可以品味出几分味道来。
他又转头看向了声音的起处,只见这个七十多岁的南唐降将满脸沧桑地看着太原城的方向,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
“陈龙武何事叹息?”
陈承昭被郭炜这么一问,这才回过了神来,转身向郭炜躬身答道:“臣方才正想到了一计破城,只是听了陈侍郎的计策都不为陛下所取,这才知道陛下的仁厚不下于古之圣君,臣那一点雕虫小技更是不足道了。”
其实陈承昭刚才的想法当然不止于此,他还从郭炜、陈思让君臣的对话想到了当年的淮南争夺战,想到了沿淮诸城的陷落和当今皇帝作为皇子时候的表现,那时候的情绪真的是非常复杂。
只是这些话可就不太方便说出口了,陈承昭能够对皇帝说的,也就只有他关于攻城方面的思考。
郭炜闻言大感兴趣:“哦?!却不知陈龙武想到了什么计策,无需心存顾虑,但说无妨,即便是与陈侍郎所言略同都可以,若是不同那就更好了,哪怕是朕暂时不取,那也可以留作今后的一个预案嘛……”
陈承昭闻言有些迟疑,不过也就是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狠一下心说出了口:“陛下对太原城的城壕感到头痛,无非是因为不愿将士和民夫的伤亡太重,所以想要找到轻松快速填壕的办法,好用火药一举破城,而不必耗费太多的人力,却为城壕进水所困扰。不过陛下此处自有数千万不惧伤亡之兵,用之必可破城,只是这等大军杀敌不分兵民,以陛下的仁厚,怕是不愿为之。”
“数千万兵?不惧伤亡?杀敌不分兵民?”
郭炜一时间有些疑惑,他心知自己毕竟不是什么天才的军事家,陈承昭固然是自己的手下败将,那也只能说自己用先进的装备、组织和训练赢了他,却不好说自己的军事才能比他强,陈承昭用的暗示之法,还真是让郭炜一下子没有想透。
不过穿越者毕竟是穿越者,郭炜缺乏真正的军事才能是不假,但是他在逻辑思维方面可是很强的,陈承昭的暗示当中提供了不少信息,用分析排除法还是可以想到的。
“陈龙武的意思是用自然之法?陈侍郎方才的断水之计其实也是自然之法,陈龙武的自然之法又是哪样?”
陈承昭说的“不惧伤亡”和“杀敌不分兵民”,这就已经摆明了他想要借助的是毫无感情的自然力,也就是水、火、地震山崩之类,而“数千万兵”一语,那当然是指这种自然力杀伤力巨大或者其规模极为庞大,分析到这里,郭炜不由得游目四顾,然而却找不到太原城周边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西面的蒙山虽然看着很近,其实距离太原城最西边的城墙都有五六里的路程,无论是用山洪冲击还是制造山崩去砸,都隔得太远了,根本就实现不了的。
“哦……”不过随着陈承昭的马鞭指向,郭炜终于是恍然大悟,“朕懂了。不过此事不急,一则是以汾水灌晋阳,的确是不分兵民;二则是太原城在水攻之下也未必就肯降了;三则是现在正逢水枯季节,要筑堤壅汾水灌城颇费人力,不如汛期来得快;四则是水淹之下太原城城墙倾颓屋舍败坏,重建时要大耗人力物力。”
陈承昭的马鞭指向正是这一群人右边的汾水,结合他归降之后的水利专家身份,其中的含意当然是不言自明了。
在汾水的上游筑堤拦截,然后再掘开土坝让河水冲击太原城,这是水淹七军之法;在汾水的下游筑堤拦截,让汾水自然漫涨到太原城中,逐步浸坏夯土城墙,这是水漫金山之法。这两种方法都是有效的攻城手段,只看水利专家在就此勘测之后选择哪一个对作战更为有利而后遗症更小的,北汉守军除非出城寻求野战,否则根本就无法阻止。
这个办法当然要比强行攻城的伤亡小得多,但郭炜还是在第一时间否定了。诚如陈承昭顾虑的那样,陈思让献出的计策可能引发的人道主义灾难都让郭炜有所担忧,这个水攻计的后果只会更严重。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理由,郭炜实际上还不是最怕对太原城的居民伤害太大了,而是不愿意就此把太原城给彻底毁了。
“不过卿的思虑倒是用上了自家的长处,筑堤修渠这等民生之事,同样是可以用于征战的,众卿都要牢记!卿之献策,朕也并非不用,不过还是先等着其他伤亡更小的办法奏效吧,万一不行,等到明年春汛的时候再来筑堤灌城也未为晚。”
否决归否决,对于陈承昭的这种积极性还是要鼓励一下的。
*
混在五代当皇帝 第四章 契丹使者
第四章 契丹使者
水淹太原城,这种事情历史上好像真的是发生过的,而且最后的确是把这座雄城给彻底毁灭了。历史上的北宋在灭亡了北汉之后,因为那个赵光义害怕再有什么人以晋阳坚城割据,所以趁着战后城邑宫阙尽皆毁废的机会,干脆就把这座城池完全毁弃了,然后在旁边建了一座新的小城。
但是晋阳的地位可不是因为一座坚城,而是因为它在整个河东地区以及汾水河谷的特殊地理位置,从传说中的尧都到古唐国,到唐叔虞的封地,再到赵氏的根基晋阳,都是因为这个地理位置的重要性。
坚城毁了是可以重建的,只要社会生产力没有发生巨变,交通条件没有发生巨变,晋阳这个位置就是塞外草原与中原农耕的争夺地带,而且是游牧集团南下的重要通道和农业国家北伐的出发基地,后来女真灭亡北宋的历史就说明了这一点——即使他们已经肆虐于河北了,那座新建的太原城依然犹如芒刺在背,他们还是不得不转过身来将其拔除。
所以历史上这座城市屡毁屡建,只有在工业化之后,各种现代交通设施开通之后,它的重要性才会略微下降。
既然将来肯定是要重建的,那又何必将其毁去?如果能够以破坏较小的方式攻下太原城来,郭炜的确是不愿意选择破坏性太大的战法,现在这座太原城的位置相当好,换个地方建新城多半不是什么好路数——历史上北宋在金军的攻击下没有守住太原城,除了中枢的指挥错误频频之外,未必就没有太原城选址更动的原因在。
至于说担心有什么新军阀占据此地进行割据,那其实是一个政治经济问题而不是城池的问题,真要是到了那个地步,就像唐末那样,那么连中原大地都会军阀林立的,哪里会多了一个晋阳?
说起来也是很可笑的,因为东京处在一片平旷之地,根本就无险可守,历史上赵匡胤曾经想要迁都洛阳,那地方既可以兼顾到汴水的漕运,又有虎牢关等一定的天险护卫,还是天下之中累朝古都,迁都洛阳在名义上更好,而且能够省下不少驻京的禁军,结果赵光义却用一句“在德不在险”表示反对。
当时的实际情况怎么样,赵匡胤想要迁都,其中有没有削弱时任开封尹的赵光义权势的考虑,赵光义的反对是单纯出于对都城漕运的担心,还是不肯放弃自己经营了多年的京师势力,这些细节郭炜是没有能力去深研的,但是赵光义的那句“在德不在险”和后来他毁弃太原城的做法无疑是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真的是一个绝妙的讽刺。
如果京师的位置都“在德不在险”了,那还需要去担心一个边镇过于险要吗?
当然,懂得了辩证关系的郭炜肯定不会这么迂解古人的那段话了,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这种认识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关键是不能就此极端化到不要天时和地利了。
其实以太原城在汾水河谷的位置来看,其南面还有相当宽敞的一片平原谷地,给予军队的回旋余地相当的大,数十万大军就地屯田都是可以的;而在其北面,河谷与山谷则比较狭窄,既没有给骑兵提供太大的迂回空间,也没有足够大的草场来供养战马。这种地形布置显然是针对北线的防御体系,从南面进攻太原城,比从北面进攻容易多了,如果是针对南线布置防御,最坚固的城池显然应该放到太谷县和祁县一带。
汾水河谷的农业产出也就是仅够支持一个晋阳的,要是驻扎的兵力稍微一多的话,多半还是得依靠中原、河北的后勤支持,河东地区对中原的依赖性其实并不亚于关中与幽蓟,甚至比那两个地方的依赖性还要强,如果在扫平了河东刘氏之后还要担心以晋阳为核心的河东割据,那为什么就不担心以京兆府或者北平府为核心的割据呢?
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些,郭炜还是想要尽量保下这座城池来,也想尽量争取少伤及城内的居民,这样战后的恢复才会足够快,河东成为与幽州同等重要的出击基地的时间就会来得更早。
当然,如果到了明年的雨季还不能攻下太原城的话,郭炜倒是不拒绝考虑同时使用陈承昭与陈思让两个人的献策,毕竟这种关键大战拖上半年的时间并没什么关系,但是拖上一年的时间可就不得了了。
展示仁厚只应该在代价不大的情况下进行,一旦问题大了,果决才是必须的。
…………
“西边的营寨兵力少了一点吧?”
一行人转过了豫让桥,自从郭炜表露了谨慎攻城减少双方伤亡的意思之后,群臣都没有刚出来的时候那么活跃了,一个个只是细细地打量着城池周边,默默地思索着两全其美的方法,一路上沉闷了许多,还是郭炜出声打破了寂静。
军咨部尚书张铎赶紧接话:“河东行营眼下需要兼顾整个东城和西城的北门、西门,兵力有些捉襟见肘,北面石岭关都部署所率部队又还没有完全到位,北门与河东所属忻州及契丹的联系尚未完全切断,相较而言,西门面对蒙山,只是太原城的柴薪之地,暂时松懈一些也不会有大害,所以刘殿帅没有在这边放置多少人马。等到府州团练使与麟州防御使率领的联军到达之后,整个包围圈就不会有多大的破绽了,再说眼下其他各寨都派人到西山伐木,紧急之时也可以就近增援,倒是不会出现太大的意外。”
“嗯……”
郭炜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追问了,这些具体的安排自然有各级大臣和将领去做,他这次亲征本来也就是作为监督、战略决策和人员任命的,并没有打算把自己当作一个元帅甚至是大将来用。
折、杨两家的联军负责西面么?虽然他们一向都很听朝廷的号令,但是这一次如此积极,居然肯远离根据地跑到太原城下参加会战,其实是有些私心的吧?一个心中恐怕挂念着大姐,一个则多半是挂念着兄长,如果有机会说降他们,或者需要在皇帝面前为他们求情,这两个人肯定是会冒死出头的吧。
当然,折御勋和杨重训有这种私心,郭炜也很理解,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为了收服这两个人而来的呢?嗯,不光是两个人,那个后世著名的“杨六郎”,这时候也差不多有十岁了吧。
其实如果折御勋、杨重训能够用亲情打动刘继业、折赛花夫妇,郭炜还真是求之不得呢。至于折御勋和杨重训被反说服的危险,郭炜倒是一点都不担心,折家就不要说了,从折从阮的父祖辈开始,始终就是心向中原朝廷的,无论是对契丹还是对夏州党项都从未屈服妥协过,他们很清楚只有如此才能保住自家在府州的豪族地位;麟州的土豪杨家也是差不多的,就算当初的杨信进行了多方投注,让大儿子投效刘崇,麟州本地终究还是选择了朝廷。
再说枢密院安排折、杨两家联军守太原城的西面,本来就是考虑到了他们的特殊性,即使率领北汉守军出城骚扰的主将是刘继业,那么多半也不会选择这一边的,而且西面即使出现了什么闪失,损失也不会太大。
南面和东面关系到后勤转运通道的安全,北面关系到切断契丹与太原城的联系,还关系到石岭关守军的后勤转运,那都是不容有失的,相形之下,只是樵采之地的蒙山脚下就算不得有多重要了。
环城这么转了一圈,即便是一直骑着马,一天的时间也就过去了,等到一行人回到平晋城的时候,郭炜早就感到腰酸背疼浑身疲惫了,从小认真锻炼起来的身体,在宫中倒是可以驰骋无阻,到了战地却依然是不大吃得消啊……
傍晚时分,郭炜在统平寺一边感叹着一边洗热水澡的时候,当然是想不到他刚刚巡视过去的北门方向就漏了人。
…………
“什么人?!不得继续靠近,否则格杀勿论!”
被周军包围了已经有十多天,虽然对方一直都没有发起攻城作战,守军却始终是非常紧张的,毕竟城内的正规侍卫亲军就只有那么多,而且多数人马还得养精蓄锐随时准备出击,所以城头的守军主要就是在城内征发的民壮,再搭配几个老卒负责指挥调度,这种的人员配置,可由不得他们不紧张。
这个白天里面,城外熙熙攘攘地过去了一群人,看那前呼后拥的气势,即使不是那个过来亲征的大周皇帝,也一定是围城大军的主将,当时可把守军给吓坏了,一个个哆嗦着双手缩在城牒后面,唯恐周军这是在作战前动员,今天就要开始大规模地扑城了。
结果那一大群周军的将佐才刚刚过去一两个时辰,从山野灌木丛中间突然又钻出来十来个人,绕着周军的营寨就往城墙边奔过来了,守军怎能不戒备森严。
“城上休得高声呼喝,这里是上国的使者,专为册封贵国新君而来。”
来人压着嗓门的喊话倒是让守军心情一松。
*
混在五代当皇帝 第五章 筵席风波
第五章 筵席风波
天会十二年的十月二十八日,戊寅,显圣宫中,北汉君臣与契丹使者济济一堂,刚刚接受了大辽皇帝册封为大汉皇帝的刘继元在此设宴款待上国使者韩知范,在京的主要文武大臣都陪同出席。
这个韩知范是韩知古的族人,现在的大辽天顺皇帝身边的内侍,来到北汉自然是身份尊崇,不过刘继元即便不知道韩知范在契丹的身份,单是以其上国使者前来册封他的使命,那也会恭恭敬敬地款待,所以宴会的规格很高,办得是相当的隆重,左仆射、平章事郭无为和平章中书事张昭敏、枢密使马峰、宣徽使卢赞、侍卫亲军都指挥使郝惟庆都到场了,甚至就连新任东城防御的领建雄军节度使(北汉的建雄军在代州)刘继业都有份出席。
只不过宴会虽然办得很隆重,到场的文武身份不一般,酒食非常丰盛,但是太原城外周军围城的现实总是挥之不去的,即使周军至今尚未真正发起攻城,北汉君臣依然是心情沉重,多数人食不甘味坐不安席,就连刘继业都是一脸的凝重。
酒过三巡,筵席上的气氛非但没有趋于热烈,反而更形沉闷,一直到郭无为借着酒意扑到中庭大声恸哭:“周军势大,围城之众几乎有数十百万,而城中仅有兵两万,我国今日以空城抗大军,计将安出?”
刘继元的脸色有点难看,不管怎么说今天也是他受上国册封的大日子,虽然他实际登基已经有将近一个月了,但是上国的册封总是一件大喜事,大家因为身处围城当中而愁眉不展也就算了,哪里还能这样大哭起来破坏气氛,而且说出来的话更是非常的煞风景。
不过郭无为终究是累朝老臣,睿宗皇帝都极为借重的,如今更是有建策之功,刘继元再怎么心中不快,却也不好冲郭无为发作。刘继元正在座位上心烦为难着呢,然后就看见郭无为猛然抽出了佩刀往自己的胸口扎去,唬得刘继元慌忙离座降阶跑上前去拉住了郭无为的手,口中连声说道:“仆射何至于此?!”
“先帝英年崩殂,臣受命危难之际,合当尽心辅佐陛下,只是周军大举围城,我军却难以相抗,老臣无计可施,愧对先帝……”
刘继元一边劝着郭无为,一边将他搀扶回坐席上,郭无为也就顺势回去了,不过口中却是连声的痛心疾首愧悔交加。
这个刘继元,在做皇子的时候一点都不显山不露水的,搞得郭无为以为他会比刘继恩、刘继钦、刘继文等人好控制,所以他才会极力主张迎立刘继元,甚至为此而让出了枢密使一职。孰料这人颇有一套手段,虽然继位之际就碰上了周军大举入侵,却仍然不动声色地将宫中卫士都换成了自己的人,还收拢了原先刘继恩的部属,让郝惟庆等武臣归心,并且借着周军入侵引发的禁军军职变动迅速地安插招纳亲信,再加上重新重用刘继业,仅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新君的权位就大为稳固,郭无为在朝堂之上的支配力还不如刘承钧那时候了。
如果只是这样,郭无为或许也就算了,既然已经不能把控皇帝与朝堂了,坐享高官厚禄直到致仕也还是不错的,但是周军横扫晋阳周边的威势让他知道,就连这样的富贵日子都难以持久。
不过这世界上柳暗花明的事情就是有那么多,周主发往太原城中的劝降诏书和一连串的封官许愿又让郭无为看到了另一种前途。
太谷县令梁文陟降了,被周主任命为太子洗马;祁县令张续降了,被周主任命为右赞善大夫;宪州判官史昭文以州降周,直升为本州刺史;就是郭无为当年的那个老对头赵弘,在知岚州任上降了之后更是得到周主的厚待,虽然现在还没有任命新官,但是已经许了节度使的等级。
至于太原城中的这个新君和主要的朝臣,周主也都许了主动投降之后的封赠,预留给刘继元的节度使职位或许不算什么,许给郭无为的安**节度使一职却让他大为心动。
周军蓄势已久,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面几乎是横扫了汉境,郭无为早就感觉难以相抗了,这时候还能得到周主以节度使虚位以待的礼遇,他怎么可能不心思活泛起来。想当初他身为道士而习之术,还不是为的身家富贵?只是郭威率军平三镇之乱的时候,他杖策谒于军门却不为郭威礼遇,这才隐居于太原抱腹山待时,一直到刘承钧将他请出山来。如今自家在北汉的身家富贵可能不保的时候,却能够得到周主许诺的富贵,郭无为哪里会有拒斥之心?
可惜……郭无为前段时间拿着周主发给刘继元的诏书去劝其纳土献款,结果被刘继元给断然拒绝了。周主在形势大优的局面下,可以放下郭、刘两家的仇怨,主动许给刘继元节度使的待遇,这该是多么的宽厚,然而刘继元竟然就这么拒绝了……刘继元自己不要唾手可得的安稳富贵不要紧,郭无为可是为机会的丧失而大大地心痛了一回。
昨天晚间大辽皇帝派来的使者悄悄进城,郭无为很快就知道了这一行人沿途的狼狈,晋阳北面充斥着周人的大军,大辽的使者竟然无法从官道由大辽铁骑护送到城下,而要以小股人马翻山越岭间道而来,足见这个大汉的上国也拿周军没有什么办法,企盼大辽的援军给太原城解围恐怕要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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