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五代当皇帝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康保裔
“下次再来的时候,希望我听到的都是清楚明确的报告,即使是不知道也要明明白白地说一句‘不知道’!”
丢下了这句话以后,章瑜随即拂袖而去,在出密室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有机会看见,不过到了出酒楼的时候,还是经过了李延福他们会饮的那间房门口,再一次让王廷训给看见了。
混在五代当皇帝 第四章 西京留守出缺?
第四章 西京留守出缺?
东京城就是这样平凡而又热闹,其中充满了生活气息。在这种平静中转眼间就来到了十一月,已经是一年之中的仲冬了,午后的阳光洒在身上充满了暖意。殿前司东二班都知楚白领着一班殿直环广政殿肃立,脸上却被晒得露出了一丝懒洋洋的神情,这种每日轮值带头站桩子的生活,他还没有能够充分适应,在跟随郭炜之前,做个普通殿直还真没有这么拘束。
广政殿中,郭炜正在伏案工作,摆在案几上的那一堆文书之中亟待处理的奏章其实并不多,多的却是锦衣卫巡检司交上来的大量报告。
自从八月里的那次大封赠之后,朝政就逐步转入了简单琐碎而又重复的日常状态。而在十一月初由王朴撰谥册文、王溥撰哀册文将世宗郭荣葬于庆陵,并且以贞惠皇后刘氏袝葬以后,整个丧事也基本上告一段落,之后就只剩下周年的小祥祭、两周年的大祥祭和结束的禅祭了。
枢密院自此以后就再也没有拿移镇或者出某个禁军将校为刺史、团练使、防御使、节度使的事情来烦郭炜了,在这段时间里面的大事也就是九月二十四的天清节没有了,当朝皇帝诞辰十一月十七被定为天寿节。不过十一月十五的冬至和两天后的天寿节,郭炜都没有御崇元殿受群臣朝贺,只是让百官奉表而已。
只是政事堂倒还有些依序迁转官阶的奏章,眼下这份奏章就让郭炜犯了难。
江南既然已经归附,有常设的进奏院在东京办公,每逢岁末年初,朝廷也要派使者去金陵问候。政事堂诸宰相认为端明殿学士、兵部侍郎窦仪学问优博、风度峻整,以宿儒有执守、有大臣体,适合出使江南。
这窦仪是故太常少卿、右谏议大夫致仕窦禹钧之子,二十多岁就中了进士,曾经长期为后晋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景延广的掌书记。以后历朝任官迁转,窦仪做过知制诰、翰林学士、礼部侍郎权知贡举,直到现在的端明殿学士、兵部侍郎,在郭荣亲征淮南的时候还曾经判行在三司,各方面确实都是不错的。而且看他的兄弟几个都很不错,像窦俨、窦侃、窦偁、窦僖,都相继登科,时人号称为“窦氏五龙”,窦俨就是给郭荣撰拟谥号、庙号的那个翰林学士、判太常寺事,窦侃现在是起居郎,由此可见窦家的家风甚严。
光是看窦仪的履历和考铨,那确实是很适合出使江南的,无论是学问、样貌风度还是临机处置,都挑不出毛病来。可是……窦仪现在是判河南府兼知西京留守事啊,现在要是把窦仪派去做使者,很明显今后就是要奉诏入朝的了,这洛阳不得再派个大臣过去?
说到底还是想把襄州节度使向训换到洛阳做河南尹和西京留守,然后又是邢州节度使王仁镐去襄州,让李继勋去邢州做节度使了。只不过这一次不是那么直接地提出来这种大规模的移镇,而是稍微迂回了一下,先把洛阳的守令给空出来,之后等着郭炜主动来跳坑?
不过郭炜现在对大部分的文臣还都不怎么熟悉,不接受政事堂的提名又该怎么办?他们换一个提名就会没有坑了吗?现在的这个坑自己还能看得明白,若是换个坑说不定更能迷惑人,更何况前面已经是驳回过枢密院的一次表章了,再屡屡驳回顾命大臣们的意见也不是个事。
还是要想好两全其美的办法,政事堂的宰相不见得就参与了什么密谋,或许只是有人进行了一次恰到好处的推荐呢。
下围棋的时候,如果棋手对某个局部的变化感到迷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应手的情况下,那么就可以暂时不去应,先换一个局部去下,前面的局部等着出现自己看得懂、能够把握的局面时再去着手,这也算是一种策略。同样的,眼前这份奏章也不算急务,放上一两天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郭炜决定暂时搁下这份奏章,先收起来放到了怀中,然后再翻翻锦衣卫巡检司的报告,看换换脑子以后能不能换来思路上面的突破。
逐次翻开锦衣卫巡检司的那一堆报告,郭炜慢慢地审阅琢磨着……
对于郭荣在身后任命王著为相的打算,范质是反对得最激烈的,虽然当着郭荣的面都没有作声,打宫中一出来的时候就是范质明确宣言反对。再看看其他人,好像都是在范质发出宣言之后才表示赞同、附和,并没有像范质那样大张旗鼓地反对。
这个倒是在意料之中,宰相里面就属范质最喜欢揽权了,而且性情清廉狷介,看不得一个醉鬼和自己同列很正常——虽然王著仅仅是稍有些好酒,远远谈不上是醉鬼,可是在范质的心里和嘴里都是。
王朴虽然为人刚烈方正,肯定也是不欣赏王著好酒的作风,不过却并不擅权,未必会反对王著为相,只不过在范质表态以后支持去督促王著戒酒而已。
王溥在这件事情上面基本就是打酱油。
魏仁浦看样子是打算支持郭荣遗命的,只不过被范质的话动摇了。
韩通和赵匡胤好像就没打算参与争议吧,基本上就是俺们武将不懂这些,全凭嗓门大的宰相说了算的意思。
南阳郡太夫人杜氏一直有意让魏仁浦的第三子魏咸信做自家的孙女婿?嗯,这赵家和魏家看样子是通家之好啊,杜太夫人就直接窜门去看魏仁浦的妾侍,还能看到在一旁陪侍母亲的魏家小儿子,并且就这么相中了。不过也没有太大的参考价值吧,不然王饶固然是去年底故去家道中落,那符彦卿的富贵正旺着呢,总不能因为符六娘嫁给了赵匡义就去怀疑符家吧?
韩通在军中人称“韩瞠眼”,打仗和督造城池、疏浚河道都拿得下来,军士部属固然都是畏服,同僚之间的关系却不算好,做些职份之内的事都不成问题,不过超出朝廷的授权就得不到什么支持和响应了。他的权威基本来自于背后的朝廷,并且只了解军中之事,挂着同平章事实际上也做不来什么事。
赵匡胤是两代禁军军将,其父赵弘殷虽然长期不显,在禁军中的人脉却是很广,而且因为累历后唐、后晋、后汉均为马军的指挥使,到了广顺年间又去了殿前司小底军也就是后来的铁骑军,所以是在侍卫亲军司和殿前司这两个军司都有深厚的人脉。
赵匡胤本人更不必说,从殿前司的基层小将升起来的,虽然蹿升速度很快,一路上却都有基础人脉。再加上有当初在邺都留守府厅直部队的任中结交的义社十兄弟,其中地位最高最早建节的李继勋虽然不会听命于他,却也会给他几分面子;石守信、王审琦和韩重赟是十个人当中与赵匡胤走得近的,也是他们结拜当初地位比较接近的,在郭荣整顿禁军以后靠着战功和赵匡胤的荐举关系都升得很快。
不过光是向上推荐中级军官名额的时候多考虑一下义兄弟,却也不能算什么有异心,这类做法在这个时代里面是正常得很的,那荫补子侄还是法律规定的正当权利呢。起码目前还没有发现赵匡胤有什么异常的言行举止,仅仅是一个“可疑”却是根本做不得准的,不要一时糊涂把个王莽给塑造成岳飞了,那样的话历史和未来的人们都要泪流满面的。
赵匡胤续弦娶王饶家的三娘子,那豪奢的聘礼是驸马都尉张永德给的?一共赞助了缗钱金帛数千?也不算什么吧,张永德这人在家孝谨、对友慷慨也是出了名的,而且耳朵根子软,自己有钱而得力部下窘困的时候赞助一下还是正常的吧。
反正郭荣就是因为张永德耳朵根子软,难以托付大事,才把他调到新成立的尚无一兵一卒的渔政水运司去的。其实当初郭荣是打算彻底免去张永德的军职,还是郭炜出了一个奇诡的主意,这才设立了一个专门水军的军司来安置一些人,既可以酬功又可以弥祸。
供奉官都知赵匡义频频与旧日的武学同学接触?龙枪右厢都指挥使康延寿、金枪右厢都指挥使赵延溥和不少军都指挥使都接受过赵匡义的宴请?这个要慎重,既要仔细调查,又不能伤人心。康延寿的二兄康延泽当年和自己有过交道,现在是内染院副使,可以稍稍提点一下;赵延溥应该没什么问题,他现在和李延福这些人走得很近,赵弘殷故去之后赵晁和赵匡胤家的来往也没有什么了。至于下面的康保裔、赵彦功这些人,即便出问题也不会太严重,当然能够澄清是最好的。
忠武军节度使掌书记赵普多次夜入魏仁浦家?这人原先是永兴军节度使刘词的从事,刘词在遗表中向郭荣举荐的几个人当中就有他。郭荣亲征淮南取滁州之后,范质推荐赵普去滁州做了军事判官,他正好就在滁州照应了病中的赵弘殷,从此和赵匡胤论起了同宗,因此赵匡胤开府建节以后就表奏赵普做了掌书记。
这个人,一方面掌握了赵匡胤幕府的机要,一方面又算是赵家人,现在这种活动可以说是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么?
混在五代当皇帝 第五章 郭炜选人
第五章 郭炜选人
“端明殿学士、兵部侍郎窦仪学问优博、风度峻整,以宿儒有执守、有大臣体,中书拟制着其出使江南,朕深以为可。只是那窦可象尚在判河南府兼知西京留守事,洛阳乃是京畿大邑,不可期月无守令。吏部侍郎、翰林学士承旨陶谷强记嗜学、博通经史,先帝在时多有称赏;朕在藩时览其《为君难为臣不易论》、《平边策》两论,也是颇有可观。干才还需任职地方以磨砺之,朕意以为可任陶谷为判河南府兼知西京留守事,众卿以为如何啊?”
这一天是显德六年的十一月二十一,是五日一度的内殿起居日,郭炜在这天没有像每日常朝那样赴崇元殿去与群臣朝议,而是在广政殿等着百官入内问候起居。
内殿起居日的排场也就是仅次于每月朔望日的大朝会,那是京官云集侍卫环列,如此隆重热烈的典礼场面,其实并不怎么适合议政奏事的,不过首相范质显然是没有耐性再去多等几天了。起居仪式刚一结束,在群臣逐次退出广政殿的时候,范质就赶紧进言要求奏对机宜。
郭炜自己也知道,有些政事确实并不方便一直拖延下去,虽然对某些事情的侦查还在进行当中,一时间尚无有力的手段去应对,但是在这几天里面郭炜总算是想到了暂缓危机的办法,于是随后就召集几个宰相和枢密使来到了滋德殿面谈。
这种奏对是没有内侍、护卫在边上的,差不多就是可以畅所欲言。郭炜看着几个顾命大臣刚一落座,马上就端出了自己的主张。调翰林学士承旨陶谷去洛阳接任窦仪的职务,这就是郭炜的初步应对方案,策划大移镇的不会是全部的顾命大臣,只要自己的考虑足够充分,多数宰辅是没有理由反对的。
“陶秀实若是去了西京,那翰林学士承旨应该委予谁?”提出疑问的是范质,郭炜认可了中书门下的推荐,让范质心里很是满意,皇帝对西京留守有自己的想法那也是很正常的,范质对陶谷去洛阳任职也并不排斥,他只是想了解一下皇帝是不是有通盘的考虑。
“翰林学士、判太常寺事窦俨博闻强记,熟知历朝的典章故事,近来的祀事乐章、宗庙谥号皆由其所定,甚惬朕意,可以迁翰林学士承旨。”
郭炜当然是有通盘考虑的。逐步用文臣来知州事知府事,是走出藩镇割据时代的必然发展趋势,南唐和后蜀在这个方面是走到了前边的,其内部也是比较安靖的,这不能不说有一定的关联。郭炜只是需要注意不能矫枉过正,在以文治国的时候不要自废了武功,以文驭武是可以的,但是不能发展到以文抑武。
其实在之前,郭威平定了慕容彦超的叛乱以后,就曾经以端明殿学士颜衎权知兖州军州事,只是还没有形成定制罢了,现在郭炜就是准备从西京洛阳开始,慢慢地造成一种定制。而之所以试点的第一家选择在了洛阳,倒也不完全是因为凑巧——如果洛阳不适合做文官治理的试点,郭炜自然可以选择另一个合适的地点,然后只在洛阳与那个地点之间进行一次移镇即可——洛阳确实很适合做试点,因为洛阳离东京很近,又是大邑,东京始终都驻有重兵,洛阳就不会面临太大的军事危险,所以完全没有必要用武臣来做河南尹。
至于选择陶谷来做这个地方官,那一方面当然是因为陶谷确实具备这个资历和能力,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郭炜在某些方面不喜这个人,自继位以来一直都在想着换一换翰林学士承旨——当然,对于这一点郭炜就不好宣之于口了,不过,稍稍腹诽一下则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陶谷,本姓唐,为了避后晋高祖石敬瑭的讳而改姓。这种改姓可真是少见得很,郭炜只是听说过东汉有个“庄”姓改“严”姓的,那还是为了避皇帝的单名讳,而且确实是撞到了真正的同一个字才去改的,哪里像是陶谷这样只是为了避双名之一的谐音,逢迎之意毕显。
后晋的宰相李崧对陶谷有提携之恩,结果到了后汉的时候,宰相苏逢吉为了私怨陷害李崧致使其族灭,陶谷居然也在其中颇为出力,并且还以此向李崧的同宗子侄李昉夸耀,这种道德感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评价了。
不过自从入周以来,陶谷倒是没有再干过什么过头的事情了,只是在平日里给郭荣拍了不少的马屁。可是……在原先的历史上,他应该一直都是翰林学士承旨吧,好像史书上并没有记载赵匡胤篡位之时出过什么保卫玉玺或者坚决不草诏的方孝孺式人物啊。
这样的翰林学士承旨还是干脆地换掉吧,郭炜现在看窦俨确实是挺顺眼的,学问大能力强性格好且不说,这人还挺喜欢进谏的,不是佞幸的样子,同时又不是那种死读书读死书读书死的迂夫子,这个看他给郭荣撰拟的谥号、庙号和贞惠皇后庙歌辞就知道了。
听了郭炜提名的人选,范质点了点头,语气已经是缓和得多了:“嗯,窦望之确实不错,此人可以做承旨,如此赴江南的使者、西京留守和翰林学士承旨都有了。不知其余宰臣、枢密都是何意?”
这是由皇帝亲自提名,首相立即首肯了的,而且被提名人的风评又是一向很好,其他几个顾命大臣那里自然是一致通过。
在这个时候,郭炜特别地注意了底下几个人的神情,却发觉察言观色这种技能几乎没有取得任何成效,他只能看出来韩通对此是无可无不可的,至于其他几个人,都是宝相庄严语调平缓,表示赞同的话基本上是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没办法,看样子这朝堂之上的太极推手还得继续打下去,任何指望迅速分清阵营一举掌握权力的想法都是不切实际的,认清顾命大臣们相互之间可能存在的分歧,认清具体某个人可以在什么地方支持自己到何种程度,这都还需要慢慢来。可以让郭炜聊以自慰的就是,这个围绕西京留守的提名,怎么也应该算是郭炜小胜了一局吧?虽然郭炜连正在和他下棋的人是谁都不清楚。
议事已毕,郭炜这边从容赐茶,诸臣从容地躬身而退。看着几个顾命大臣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口,郭炜将手伸到案几底下取出来一物,放到面前在夕照下细细地端详。
郭炜手中拿着的这物事,却原来只是一块二三尺长的木牌,做得好像是术士卦师僧侣们玩弄红尘的木符竹签,正面只刻着“点检做”三个字。
郭炜对着这段时间早已经看熟了的三个字,对着那笔迹琢磨了半天,这才把木牌翻了过来,木牌的背面却还刻有“天子”二字。无论是单独看木牌的哪一面,都有些不知所云,可要是将两面结合起来看的话,那就太令人寻味了。
真的是神谕?按照自己来到这里的方式,倒也不能说有神论太荒谬,可是既然自己都来了,历史的车轮也被自己有意无意间转偏了,为什么还会有一模一样的“神谕”?
按照更普遍更合理的推论,是阴谋?是谁的阴谋?
按照一般性的阴谋论,被陷害的人很清楚,是当时的殿前都点检张永德,不可能是自己这个当时的锦衣卫亲军都点检,因为郭荣要是有不测,自己做天子是合理合情合法的,这样的方式压根就陷害不到。
那么策划阴谋的是谁呢?一般性推论就是得利者,那么按照曾经的史书就应该是赵匡胤了,可是现在的得利者好像应该是殿前副都点检慕容延钊啊……阴谋策划者就那么笃定自己一定可以得利?会不会“得利”可以有其他的解释,譬如和张永德有仇的人?
真是怀念前世的工业社会啊……有那么丰富的痕迹学技术,不要说木头的来源、加工方式、刻字刀具的特征,仅仅是一个指纹和汗液就足够澄清大部分疑问了。可惜现在什么都没有,只能靠搜罗一些表面上的证据,然后再进行逻辑推理。可是我真的不是福尔摩斯,也不是高罗佩笔下的狄仁杰,我也并不祈求老天赐我一个包公,没有工业社会的痕迹学技术,老天就赐我一个宋慈也行啊!
郭炜又一次对着郭荣临终前悄悄交给他的木牌陷入了胡思乱想,他这时候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并不是做一个高罗佩笔下的狄仁杰,工业社会的痕迹学技术和宋慈也不是老天可以赐与的——虽然郭炜自己应该算是老天赐予这个时代的。
幸好郭炜清醒的时间更多,而且他在清醒的时候做出的布置也足够像工业社会的模块化,于是就在郭炜胡思乱想的时候,大周未来的包公、宋慈们则在积极地工作之中,他们早晚会收获到这种辛勤工作的成果,只是却不会有什么美名传扬千古。
混在五代当皇帝 第六章 收网
第六章 收网
深冬的时节里万物萧疏,等到进了二更天,即便是在东京内城也已经是万籁俱寂了,可是东京内城东南角落的定力院却是人影幢幢。
这定力院本是后梁太祖朱全忠的祭庙,在后唐天成年间被定名为定力院。这座寺院座落在汴水之南的内城东南角,从这里越过汴水向北一里地左右就是鼎鼎大名的大相国寺,而向西一里地则是直通薰风门的州桥御道,向东去一里半就是东京内城城墙,正好是汴水南岸的东角门子。在东角门子对过,汴水的北岸就是仁和门了,因为从东京出仁和门的官道直通宋州,所以这仁和门在民间也被叫做宋门。
虽然郭荣在位时曾经极力压缩僧侣和寺庙的名额,不过拥有朝廷正式敕文与度牒的寺庙僧侣并未受到冲击,仅仅只是寺庙不再能滥收僧人和民田而已。定力院具备朝廷的敕额,在这几年里面不仅没有被毁弃,还因为接收了不少荒废寺院的正规僧侣而越发地兴旺起来。
不过在过了晚课时间以后,寺院里面还能有这么热闹,那就不是佛众兴旺一语能够说得通的了;热闹的地方在寺院的行馆和蔬圃一代,那就显得是越发的奇特。
行馆里面,定力院的住持净慧、知客僧德弘正在与面前的两僧一俗密议着什么。那个宝相庄严的僧人却是原龙兴寺的主持道显,因为寺庙靠近侍卫亲军的马军司,被郭荣废为龙兴仓用以储存军需物资,道显不得不挂单于定力院寄人篱下,好在定力院不比大相国寺,净慧对道显一直都很是礼遇,倒也没有遭遇太多仰人鼻息的难堪;另一个僧人是沙门洪蕴,言谈间却不像道显那样满是机锋,主要就是围绕着医术方药打转;那个俗家人却看不出来身份,衣着只是市井平常人家的样子,众人也只是称呼他为“苗居士”,不过说的话里都是三句不离天文谶纬之事。
行馆里面的几个人正凑在灯烛前低声细语,馆外屋旁的蔬圃内却是影影绰绰冒出来十来个人影,这些人熟门熟路地四下散开,隐隐地将行馆围了起来。看这些人的选位安排,确实显得训练有素且经过了精心的布置,虽然人数并不是很多,却已经将行馆内人员可能的逃窜方位尽数掌握。
随着一阵秋虫的咕叽声渐传渐远,打定力院的西边过来了一队人马,这队人马似乎已经在自己的乘马马蹄上包裹了厚布,马蹄声极浅,徒步的人也是脚步声细碎,打头的一溜灯笼灯光昏暗,仅仅就是能够照亮队伍前面十来步远的路面,灯笼的外罩上面写有“军巡院”三个大字。
这队人马来到了定力院的西门就停了下来,却既不大声叫门,也不去上前叩门,只是纷纷下马静静地守候在门扉周围。又是一阵叽叽咕的声音响起,这回却是从军巡院的这队人马中间传出来的叫声,稍过片刻,西门吱呀一声就开了,队伍随之一拥而入,在开门人的导引下直接扑向了定力院的行馆。
行馆内的几个人却是做着密事而没有做密事的觉悟,直到军巡院的这队人奔至馆门外二十几步远的时候,那个苗居士才被外面杂沓的脚步声惊起。不过等他冲到门口的时候,那是想做什么都已经晚了,苗居士左手扶着腰间的刀鞘,右手握着刀柄,对着堵住行馆大门的人群瞠目结舌,挎在腰间的那把刀是怎么也拔不出来的了,打算示警的呼喊也被堵在了喉咙口。
显德六年十一月二十三,在皇帝和中书达成一致意见以后,郭炜颁诏命端明殿学士、兵部侍郎窦仪出使江南,交卸其在洛阳的职司;将吏部侍郎、翰林学士承旨陶谷出判河南府兼知西京留守事;升翰林学士、判太常寺事窦俨为翰林学士承旨、仍判太常寺。
仅仅就在两天之后,锦衣卫巡检司的侦查工作取得了重大突破,副都巡检章瑜亲自指挥落实案情,在抓捕阶段请调了东京军巡院的兵卒,于东京定力院中一举抓获了妖言惑众、擅干朝政的一众妖人。
本来若案情只是涉及到定力院的住持和几个中高层僧侣,还有一两个云游挂单在那里的僧人的话,那么无论是因为妖僧心恋红尘而妄言兴废因果,还是因为这几个僧人修行太浅而对朝廷限佛的举措心怀怨怼,军巡院的左、右军巡使和判官都完全可以审结定案的。可是抓捕的结果,在那群妖僧之中还杵着一个俗家人,当时就是这个人差一点进行拒捕,而在查验身份之后,军巡院大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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