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五代当皇帝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康保裔
随着耶律屋质下定了决心,一直留守在中军的左皮室军在左皮室详稳萧安团的率领下倾巢而出,呼啸着迎向了冲锋中的锦衣卫龙枪军。
不过耶律瑰引可以发现身后的动静,耶律屋质可以察觉左侧的巨变,高怀德等人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虽然马仁瑀所部远在高粱河的北面,而且距离契丹军左翼都还有一里地,距离殿前军那就更远了。但是他们的位置却是在殿前军的右前方,高怀德这些人手中又有千里镜,还有契丹军中军的骚动进行提醒。也就是在契丹左皮室军听从耶律屋质的命令而出击的当口,一直密切关注着战场局势、正在时刻寻找战机的高怀德手中的千里镜向着左皮室军的出击方向一跳,镜头中正正套住了几个骑兵冲锋的身影。
从千里镜中看到的骑兵都是汉家儿郎,那身装束正是军器监最新制作的精良铠甲,高怀德已经确信是锦衣卫亲军的马军出现在了契丹军的左翼。不过为了确认包抄敌军侧翼的兵力规模,高怀德还是举着千里镜往右前方巡视了一番,镜头终于框住了还插在小土坡上的那面大纛,还有大纛之下锦衣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马仁瑀的身姿。
陛下居然把整个锦衣卫亲军的马军都派了出来增援自己,那没什么可说的了,击败当面之敌就在此刻。
嘹亮的号声响彻高粱河南岸,号声当中,殿前司铁骑军从控鹤军几个方阵的两侧包抄了上来,高怀德的卫队更是在中军齐声大呼:“锦衣卫增援到了,儿郎们杀胡虏啊!”
混在五代当皇帝 第三十章 献城式
第三十章 献城式
幽州城的北面,拱辰门外,刚刚立寨不久的御营装饰一新,营门处立着高达数丈的粗大旗杆,一面天子旌旗在旗杆顶端高高飘扬。
幽州城的北面正门拱辰门也已经被修葺一新。好在周军近一个月的围攻主要集中在了南城,北城的城壕虽然也被填平了,羊马城也被摧毁了,城墙也多少有些破损,拱辰门周边却还算完好,整个修葺工程并没有费太多的功夫。
拱辰门外的吊桥已经落下并且经过了固定,吊桥周围也已经被专门加固过,从御营经过吊桥到拱辰门瓮城的这一路上都是黄土铺路,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因为瓮城的存在,这条路没法直通幽州城内而必须在瓮城外面拐一个弯。然而这却是计较不来那么许多了,边疆重镇向来以防御能力为第一,能够建瓮城的自然都建了,这种地方天子也来得少,不可能像东京城的内外南门薰风门和朱明门那样给御道留下一个直通的城门的。
这天已经是显德八年的六月初三了,恰逢大暑节气,即使在幽州这样的北境依然可以感受到暑热的煎熬,不过这个时候御营中周军上下的气氛却比天气还要热烈。
距离全军离开东京北征已经整整两个月了,距离全军进抵幽州城下已经一个月有余,这一番征战总算是要有所定局。今日即使不是宣告北征的完满结束,那也是结束了一个重要的阶段。
卯时正刻,伴随着朝阳从东边的草甸中升起,周军的御营击鼓升帐,随后郭炜全副戎装地领着一众随驾朝臣和军将来到了御帐外。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幽州城的拱辰门正门和瓮城侧门也一齐大开,两个身影从幽州城内缓缓地走了出来。
走在前面的那个人年近五旬,仪容颇为修整,虽然穿的是契丹人传统的左衽,却是质料上乘的绸制紫衫,腰间佩着金鱼袋,头戴轻纱帽,脚着乌皮六合靴,若不是那身左衽太过扎眼的话,却是俨然唐风。这人须发略现斑白,又是契丹人的那种秃发发型,可是打理得相当齐整干净,配上那一身衣装和高大的身躯、端正的五官,即使是左衽,因为有轻纱帽遮住了那难看的秃发,倒也可以称得上是仪表堂堂。
这人却正是契丹的南京留守、南京道兵马都总管萧思温。
比起在留守府中初闻周军来攻的时候,和在城楼上初睹周军围城的时候,此时的萧思温面上少了一丝惶然和忧虑,却多了几分颓丧,高大的身躯也微微地佝偻着,似乎面对着北边不远处郭炜的威压而难以直起。
此刻的萧思温左手牵着一头羊,右手执着茅旌,贴着黄土铺路的边上溜过了吊桥,向着周军御营的方向缓缓走来。
萧思温走得很小心,不光是自己尽量不去踩踏那铺路的黄土,为了防止手中牵着的羊儿冒犯,他还特别注意着选在道路的左边行走,那头可怜的羊儿就整个被挤到了道旁,时不时的为了蹄下口边的青草而停顿一下。
因为萧思温选择的行路位置,他右手执着的茅旌自然偏向了道路的正中,在朝阳的映照下周军上下看得清清楚楚,那旗面正是用的契丹南京留守司的大旗,旗杆顶端绑缚的那捆茅草非常醒目。
有随驾的礼部和鸿胪寺官员在,即使郭炜不是那么熟习历代的典章制度,他现在也知道了萧思温这种装扮的渊源。
没错,这个时代可没有兴起什么竖白旗象征投降的风俗,白色只是和黄、红、青(蓝)、黑一样的方位色,代表右军或者西面,而在前哨的高招旗旗语当中,白旗又表示前路发现敌人兵马。
至于象征着投降的旗帜,那理所当然的就是茅旌了,原因无他,因为最早的原始旗帜就是在树枝上捆一大把茅草或者悬系一件动物尾巴之类的醒目物品作为标识,代表了氏族、军队的指挥权,至少在东方、在华夏是这样的。
具体到萧思温如今的仪式,其实是在向微子致敬。
要不怎么说幽州还是汉儿多呢,茅旌象征投降的习俗固然因为华夏文明千百年的浸染而传遍了整个东方,萧思温却也不见得还要再去牵头羊来,这恐怕还是某个知情识趣的汉儿出的主意。
武王克殷,微子投诚,当时微子就是左牵羊、右把茅,膝行而前以告。如今征伐幽州的也是周天子,于是萧思温差不多把微子向武王投诚的整个仪式给搬了过来,也就是郭炜在知道以后才出言免去了他膝行的困苦。
当然,比起微子当年,萧思温也是有一点新意的。黄土铺路是不是新意且不说,萧思温身后跟着的南京留守司侍卫亲军都指挥使韩匡美手中恭敬地捧着两人的佩刀,那就是新意。
看着萧思温和韩匡美两个从南面小心翼翼地趋步而来,郭炜心潮起伏。自从后唐末年石敬瑭向契丹献上幽州等地,已经是二十五年过去了,完全在契丹治下出生长大的一代人都已经成年,他们没有沐浴过汉……风,他们甚至会自我认同于契丹,若是让这样的人一代代出生成长,那种首鼠两端的汉儿就将成为幽州这些地方的主流人群。好在自己做到了,完成了郭荣的遗愿,收复了幽州,打断了这种可悲的人文进程,从此幽州将不再膻腥。
这次北伐看似轻松,郭炜的御驾离开东京只有一个月不到,大军就包围了幽州城,各部行动都是统一迅疾。在围城将近一个月以后,于城北高粱河畔迎来了与契丹援军主力的决战,殿前军和锦衣卫亲军又仅仅在一天之内就彻底击败了契丹北院大王耶律屋质的十万骑兵,并且衔尾直追杀伤其大量官佐士卒,迫使耶律屋质率领残部仓皇逃窜到山后的归化州,根本就不敢在居庸关北面的儒州稍停片刻。
耶律屋质兵败的地方距离幽州城很近,在拱辰门的城楼上远远地就能看见。当初耶律屋质大军兵抵高粱河北岸,很是让城内的契丹兵欢欣鼓舞了一阵,不过他们随后就目睹了援军兵败的惨状,欢欣鼓舞瞬间就化作了绝望。
绝望之下,有资本投机的汉儿军首先心动了,负责监视汉儿军的渤海将也十分配合。周军重点攻击的南城还在萧思温等人牢牢掌控之下的时候,西面清晋门的守将刘守忠和大亘拓首先献城,拱辰门的守将刘延恩和夏直温也不甘人后。
眼见得大势已去,有心投降的萧思温又怕郭炜不肯轻饶自己,又怕回到契丹难以交代,正苦守在内城当中进退两难。
幸好郭炜带来的赵匡赞发挥了作用,正如刘光义的身份多少影响了刘守忠、刘延恩等人的选择一样,赵匡赞、赵延勋和赵延进等人的存在也极大地影响了蓟县和卢龙的赵家,尤其是赵匡赞仍然保持着对蓟县赵家强大的影响力。蓟县赵家硕果仅存的族老赵行德亲自出马,在郭炜和萧思温两边穿梭往返,终于在数日之间谈妥了萧思温的献城投降事宜,郭炜作出的只不过是一个对契丹官兵的安全承诺和择期放还的承诺。
但是这样轻松的过程,是由中原的数年积蓄、十多万各个军司的禁军将士多年的征战历练和刻苦训练以及十多万河北民夫的奔波劳碌保障的,背后还有枢密院北面房、兵部职方司和锦衣卫巡检司许多无名之士的无声奉献,当然也有政事堂、枢府和三司包括郭炜本人的心血贯注,郭炜从后世带过来的千年来前人在历史地理、军事和科技方面的智慧结晶更是发挥了不为人知的重要作用。
好在这一切都已经暂时告一段落,侍卫亲军和怀德军、义武军在一个多月的围城和攻城战中损伤轻微,殿前军和锦衣卫亲军在与契丹援军的决战中伤亡也只有几千,居庸关得胜口却已经被追击耶律屋质的殿前军拿下。从紫荆岭、居庸关、古北口到卢龙塞,北汉和契丹山后通往南京道的太行山、燕山几个山陉孔道已经完全被周军掌控,加上最东端的渝关,周军对契丹在南京道残存的守军已经呈现瓮中捉鳖之势。
追击耶律屋质败兵的殿前军和锦衣卫亲军追着败兵们四散的脚步,现在已经轻取了顺州和檀州,契丹南京道潮白河至潞水一线以西,甚至泃水以西都完全落入了郭炜囊中。等到进入幽州城将契丹降军安置妥当,大军就将转用于东面,契丹驻军较多的蓟州、平州一下,契丹的南京道就将再次回到中原的怀抱,它还会是中国的北疆重镇卢龙军。
控扼了渝关、卢龙塞等重要关隘,有了燕山作为屏障,又在野战中给予了契丹五院部、六院部、乙室部、奚部等重要部族以重大的打击,即使耶律述律随后进行疯狂报复,备边的禁军也不必多过以前遍布河北州县的兵力。
历经数月的征战以后让各个军司好好休整一下,再细细地论功行赏,那就是郭炜对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的报偿。至于农忙之际还要出伕出力的河北百姓,不再有契丹骑兵到他们村落去打草谷破坏他们的和平安乐生活,不再有每逢正月、九月就会发生的契丹“界外三百里内,耗荡生聚,不令种养”,这就是郭炜此刻在心中对他们许下的承诺。
混在五代当皇帝 第一章 幽州北平府
第一章 幽州北平府
六月向来是幽州城最热的一个月,虽然草木葱郁的西山就离得不远,城里还是燠热难当,也就只有习惯了东京气候的禁军还能够在这样的天气下依然挥洒自如。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围城以后,幽州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因为西门和北门守将的及时投顺,也因为大周天子的克制,幽州城内就没有发生什么大的战斗,即使是一度负隅顽抗的内城最后也是未经作战就易主了。
投降的契丹南京留守司兵马都被拉出了城池,一起拉到了延芳淀进行甄别整训,其中的契丹人和渤海人将在合适的时候予以遣返,愿意留下来的渤海人可以和汉儿军打散整编成大周的州郡兵。
少了契丹南京留守司和南京统军司的这几万人马,大周的十余万禁军又坚持着扎营于城外,实际居民只有万户不到、总人口不过四五万的幽州城陡然间就安静空旷了许多。
大周天子带着随驾群臣和少量禁卫进驻内城,将那里作为行在,只不过是替换了以前住在那里的一帮契丹贵人,对幽州百姓的生活几无影响,也就是给他们增添一点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真正对幽州百姓的生活略微造成一些影响的,就是幽州所辖的这些州县不再是契丹时候的析津府,而是被大周天子改成了北平府,还有就是往日巡警城内各处里坊负责抓捕贼盗的警巡院改成了军巡院,百姓们要习惯这些新词还得花上个几天。
警巡院虽然是改作了军巡院,负责巡道的兵丁却是基本没变。反正幽州城内的契丹和渤海人都被拉到了延芳淀那边,警巡院里面除了巡院使等高级官佐以外一直都是由当地汉儿充当,他们原先在契丹人巡院使的手下都可以讨生活,现在换了大周的汉人军巡使只会更好。
范乐由就是警巡院,不,军巡院的一个都头,此刻正带着十来个兵丁在北城给一个东京来的贵人引路。
“都巡检,小人一家都是住在城北的归仁里,小人的三叔虽然是孤身一人,却也是住在左近的,这过了开远坊,转眼就可以到了。”
“是副都巡检……”
“是……是,章副都巡检,小人在契丹人手下当差久了,见多了那些胡虏沐猴而冠的嘴脸,对端严的汉家风范有所不知,还望副都巡检原宥则个。”
范乐由尽量赔着小心和身边这个胖乎乎的大周贵人叙着话,虽然只是个原先契丹南京的警巡院汉儿都头,说话却不见有丝毫的市井俚俗,除了可以迅速地顺风转舵把以前的契丹贵人称作胡虏,居然还懂得沐猴而冠这种成语,并且还能够在适当的时机适当的地方给用出来。
这一点却是要归功于范乐由口中提到的三叔了。
范家在幽州城尤其是蓟县地面虽然也有一些声势,但是完全比不得韩、刘、赵、郑等大家族,文风不盛,在当地军中也没有什么势力,说到底就是蓟县的乡下土财主罢了。因此范家不光是没有攀附上契丹的中枢,就连在南京道当地的制举中也很难出头,所以不仅在契丹的朝廷里面没有高官,就是在南京道也没有显赫的文武官员,能够像范乐由这样做到警巡院的都头已经算是范家里面出类拔萃的了。
可是范乐由的这个三叔范含却是范家的异数,从小天资聪颖而且手不释经卷,后唐天成年间恢复文教,十来岁的范含就曾经高中幽州童子试第一。可惜后唐明宗登基的时候年岁太大所以享国不永,随后的内乱耽搁了范含的进步,等到河东节度使石敬瑭改朝换代,幽州已经彻底归属了契丹。这范含虽然文采斐然,属于契丹人百般笼络的对象,却坚决不愿意出仕契丹,只是在幽州城居所附近开馆授徒,给邻里孩童开蒙。
范乐由作为范含的亲侄儿,获得的教益当然就不只是限于开蒙了。范乐由能够在没有任何家世背景的情况下,投入警巡院没几年就做到了都头,除了为人机警灵活、性情油滑之外,范含对他的教诲也是功不可没的。
作为北城的地头蛇,新改组的大周幽州北平府军巡院负责城北治安的都头,身边这个东京来的胖乎乎的贵人为什么专程来找范含,范乐由心中多少有那么一点数。
六月初三的时候,契丹的南京留守萧思温正式向大周天子献城,随后大周天子就带着朝臣和身边的亲兵举行了入城式。
本来像这种神仙打架的事情,普通的市民百姓是不会去掺和的,被守城的官军用刀枪逼着上城头那是出于无奈,否则都是有多远就躲多远。当年石敬瑭割让幽州给契丹,不喜欢胡虏腥膻的人也不过就是选择南奔,更多的人因为安土重迁还不是接受下来了。现在幽州城又换到了汉家天子治下,比起契丹胡虏来多少要亲切一些,不过对百姓来说还不是要完粮纳捐出伕,官府仍然是官府。在里坊的组织下,市民百姓夹道欢迎的样子是做了,对这次围城没有造成自家损失也是庆幸欣慰,对汉家天子治下的前景多少也有一些期待,但是到底心中有多么欢欣鼓舞却也是不见得。
可是就在这次的入城式上,范含却一改契丹治下他几十年以来一直保持着的低调作风,“冲撞”了大周天子的御驾,很是表演了一下故汉遗老喜见汉官威仪的激动欣喜。让范乐由感到诧异的是,自己这个饱读诗书的三叔居然连剧本台词都懒得去改,冲到御驾前侧就是涕泪滂沱的一句“不意今日复见汉官之威仪”。
不管大周天子知不知道这个典故,他在那个时候的应对却是无懈可击的。整个队伍都因为一个路旁伏地大哭的老汉停了下来,大周天子更是亲自下马扶起哭得十分投入的范含,还在那里依礼对话了几句,在广大围观群众面前展现了一幅君民无间的画面。
进城的队伍只是因为范含表演的这个插曲稍停了片刻,大周天子也没有当场就给范含什么赏赐恩典,不过范乐由总是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地结束,自己三叔这次难得的表演终究会有些报偿的。果不其然,这才隔了几天,东京来的贵人就寻了过来。
身边这个名叫章瑜的什么锦衣卫巡检司副都巡检,职位到底有多大,刚刚接触周朝官制的范乐由还不是太清楚。不过他的顶头上司军巡院的军巡使王永昌面对章瑜都是毕恭毕敬的,而且风闻章副都巡检是天子的潜邸故人,这样的人来寻三叔,范乐由一路上也就难免会赔着万分的小心了。
只是不管范乐由怎么旁敲侧击,也不管他怎么赔小心或者出岔子,这个看上去圆滚滚胖乎乎富态可喜人畜无害的章副都巡检都是不哼不哈的。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就这么喜怒不形于色,和他的外观完全不匹配,陪着这样的贵人一路走来,范乐由的心一直都是悬着的,本来对三叔在大周的前景还万分期待,这时候却不免忐忑起来。
混在五代当皇帝 第二章 幽州乡老
第二章 幽州乡老
幽州城北蓟县地界归仁里的一处宅院,宾主相谈正欢。
别看章瑜在一路上都是不苟言笑的,从范含开门揖客那一刻起,章瑜那胖胖的圆脸就已经笑得见眉不见眼了,对此间主人的那份恭敬完全就写在了脸上。
范含也没有像隐士那样摆架子拿乔,有亲厚的大侄儿领客人上门,在听了客人的身份介绍以后,范含固然还是不卑不亢的,对客人却也是不失亲热。
“锦衣卫巡检司……据小老儿所知,锦衣卫巡检司乃是天子爪牙,章副都巡检与天子是极亲厚的,此番登门真是令蓬荜生辉啊。”
范含捋着颔下略显花白的一撮山羊胡,坐在主位上面对尊客如此说道。
锦衣卫巡检司,幽州地面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他范含可是知道的。那可是当今天子还在做皇子的时候组建起来的亲信爪牙,巡察地面和百官、侦候敌区无所不包,虽然没有抓捕刑讯之权,威势也是很重的。
面前这位章副都巡检看起来胖乎乎一团和气的,可是既然做的是锦衣卫巡检司的官,还是那个衙门里面仅仅一人之下的高官,那就断然不会是像表面上这样的人畜无害。天子派他过来延请,虽然礼数周全态度恭敬,却还是令人颇费思量。
“岂敢岂敢。客翁先生面前,章瑜只是后辈,锦衣卫巡检司也只是给陛下跑腿办事的,此次专程延请客翁先生,想必今后陛下对客翁先生的信重是要远超章瑜的,客翁先生直呼章瑜名字便是,不敢当以天子差遣相称。”
面前的这个五旬老汉已经不是迎候陛下入城时那副涕泪滂沱的作态。三十多年前中的童子试,这么些年来一直闭门谢客,只是教授些邻里孩童,可是平淡无奇的生活一点都没有磨灭他的精明强干。看眼前老汉那隐现精光的双目,和入城式上那场表演中的人完全就是两个样子,而且很明显老汉自己也不打算遮掩,前面简单的背景调查终究是难以充分说明问题啊……
“小老儿只是个矬胖老穷光棍汉,哪里当得起伯玉如此称许。当日天子入城,小老儿激于二十五年后再见汉家威仪,一时失态,天子不以为罪已经是万幸,又岂敢奢望其他。”
这一句话差点把章瑜给噎住。矬胖老穷光棍汉……光棍汉是实;老也可以算是;穷不好说,比起同等学问中过制举的人是要穷一点,毕竟没有去做官,但是比一般的市民百姓还是要好得多了;至于矬胖么,看他那副精神矍铄的样子,看看他比自己还要高一头的身量,这“矬胖”二字莫非是在揶揄自己?
好在章瑜擅长与人交往,在锦衣卫巡检司做了这么些年更学会了掩饰情绪,这次临行的时候郭炜又反复叮嘱过,如此特立独行的老头有些古怪脾气也在意料之中,听了这话以后只不过就是僵了一僵,却并没有太往心里面去,在略过这话之后还是顺畅地代表郭炜作出了诚挚邀请。
盏茶时间之后,范含欣然跟着章瑜等人出门,上了备好的马车,一行人沿着纵贯幽州城南北的开阳街往内城方向行去。
幽州内城的西水阁中济济一堂。
周军在夺取了幽州城以后,把城中的契丹人和渤海人统一迁往延芳淀安置,郭炜和朝臣百官进驻内城,殿前司内殿直和其他部分亲卫负责卫跸,锦衣卫巡检司派出人员接管了当地的警巡院。
也就是十几天时间过去,幽州城中的秩序基本上就被彻底掌控住了。随着追击耶律屋质的殿前军和锦衣卫亲军留下了部分人马把守居庸关得胜口,其余大部都返回幽州城待命,大军东进以全取契丹的南京道就被提上了议事日程。
义武军节度使孙行友率领的义武军和横海军节度观察留后王全斌、瀛州团练使张藏英等人所领的沧州、瀛州、霸州等地州郡兵接过了新占领州县的防务,侍卫亲军留下一部在延芳淀负责看管契丹降人,殿前军和锦衣卫亲军留下一部负责居庸关和得胜口的防御,三个军司的主力在侍卫亲军副都指挥使韩通的率领下渡过泃水向东横扫。
做完了这些安排的郭炜不光是把后续的军事事务都交给了韩通,还把幽州等地的庶务一股脑地推给了新任命的权知北平府事吕胤,自己则开始频繁地会见当地的族老耆宿。
契丹的南京留守司衙门被郭炜交给了吕胤作为北平府的府衙,自己则留居宫城内苑,内苑湖边的西水阁就成了他接见宾客的地方。这一天的西水阁当中,有章瑜陪同的范含,还有刘光义陪同的刘守忠、刘延恩、契丹南京三司使刘镕以及赵匡赞陪同的赵行德、韩延徽族弟韩延勋、范阳乡贡进士郑煕诸人。
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原本只是蓟县乡下土财主的范家,算是和传统的幽州韩、刘、赵、郑等大家族平起平坐了,范含从一进门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在这其中入城式那天表演的分量究竟占了几成原因就不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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