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五代当皇帝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康保裔
不过郭炜在自己的这个二十一周岁生日里面可就没有那么惬意了。
十一月中旬,在天寿节放假之前,衡州刺史张文表从潭州上的表章就到了东京,里面自然是知潭州留后廖简(嗯,这个名字还犯了朝廷的讳,真是罪该万死)如何如何跋扈作乱,张文表又是如何如何从衡州发义师赶赴潭州平乱,然后就是张文表已经暂摄潭州留后事,奉表朝廷请求正式任命。
这样的表章,自晚唐以来朝廷都已经不知道接到过多少回了,这其中象征着那个地方具体发生了什么,朝臣们是完全可以透过表章中冠冕堂皇的字眼看到实质的,不过他们也不需要去特别关心留意就是了。
像这类名义上称藩于朝廷,实际上朝廷却完全无法掌控的藩镇,反正朝廷是根本插不进手去的,那还不是由得他们乱来。朝廷也就是对最后的胜利者进行一下追认,以维持最基本的体面而已,至于中间过程,朝廷就只能谨守规则派几个中使到两面宣谕一番,对谁也不偏袒,以防备其中的某一方因为朝廷待遇不当一怒而投归那些僭伪——比如之前的南唐,还有现在的南汉和蜀国。
所以这种事情在群臣看来一点都不急,远没有给皇帝过天寿节重要,中使早派几天还是晚派几天根本就无伤大雅,想来武平军那边要尘埃落定还得等好几个月的。
唯有郭炜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一个重大的机会,自从郭荣和郭炜连续取秦凤、淮南和幽蓟,分别削弱了严重威胁大周行动自由权的蜀国、南唐和契丹之后,大周第一次彻底削平某个独立藩镇的契机已经来临,时机恰当而且名正言顺。
嗯,不光是可以用协助平叛的名义搞定武平军,顺路还可以搂草打兔子,把南平也给拿下来,由此大周的实际控制就可以楔入湖湘,南面直抵南汉的北境,并且彻底隔断南唐与蜀国的联系。
如果这样的计划能够顺利实现的话,那就可以将蜀国彻底封闭在三峡之内,并且完全占据南唐的上游,到了那个时候,大周对南唐的战略优势就可以用一个成语来形容,那就是高屋建瓴。
当然,计划实现之后的地缘优势,郭炜完全可以用看地图的方式直接感受到,但是知道进取武平军和南平的机会就在眼前,却不是郭炜自身的战略能力可以预感得到的,这纯粹就是穿越者的先知福利。
正因为如此,朝臣们才不会知道,刚刚被朝廷起复为武平军节度使的周保权的求援表章,将会随后就到,接踵而来的还会有检校太尉、荆南(治所在江陵的藩镇,江陵即今湖北省荆州市荆州区)节度使高保勖的讣闻从南平报来。正因为南平和武平军一时陷于纷乱之中,又有了周保权的求援表章,朝廷才好名正言顺地出兵平叛,并且还不需要动用太多的禁军,而且出兵的结果还能非常的顺利。
旱灾刚刚才过去,山东、河北各地还在开仓赈济,大周犹如病体初愈,要在这个时候从东京调集大军南下,从后勤条件上来说就是基本上做不到的——后方的仓储不够,沿途也难以大规模征发民夫。
所以在整个天寿节的假期里面,郭炜一点都没有休假的意思,而是在忙着查询西南各州的仓储情况,还有西南各州的州郡兵训练及战备状态,看当地能够支持什么规模的军队南征,看当地可以集中什么程度的兵力,这些兵力的战斗力能够达到什么样的水平,需要从东京的禁军中抽调多少兵力作为南征的骨干力量。
好在西南面水陆转运制置使高防几年间的工作没有白费,他不光是在凤州等地储备了大批的军资以备将来陆路入蜀所需,在山南东道同样储备了大量的军资,为的是将来走水路逆江而上入蜀所需。因为入蜀之战迟迟未发,今年的旱灾又没有蔓延到山南东道,这些物资都没有被动用过,此时拿出来存在山南东道的那一部分转用于南征,那是绰绰有余的。
而且山南东道节度、西南面水陆发运招讨使向训和继任的山南东道节度使、西南面兵马都部署慕容延钊也都没有在任上吃干饭,几年来山南东道一直都勤于练兵,到了如今这个时候,那些州郡兵虽然比起禁军来还是不够看,但是要对付南平和武平军应该是胜任有余的。
当然,即使山南东道的州郡兵就可以包圆了南征作战,禁军也还是要派的,问题只在于要从东京抽调多少兵力,以及抽调哪一部分的兵力比较恰当。
南唐的李弘冀自从继位之后始终蛰伏着,对大周一直都貌似十分恭顺,但是郭炜从各种渠道得到的情报都表明了,这个人绝对不是那么老实的。他不可能像李景和李从嘉那么懦弱,对于去帝号称臣纳贡的命运绝不会甘心,说不定看到大周南征的兵力比较弱,李弘冀就会心思活络地横插一杠子。
更何况,武平军的南面还有一个南汉在虎视眈眈。南汉主刘鋹比起李弘冀来还要来得危险,毕竟南唐已经向大周称臣纳贡,去了帝号自为国主,名义上是奉大周正朔,而南汉可是一直僭越称帝与大周分庭抗礼的。另外,在当年南唐灭马楚的时候,前任南汉主刘晟就派兵袭取了楚国的桂阳监和郴州、连州等地,在岭北已经有了据点,而且对楚地的野心早已经昭然,如今再次趁乱北犯就是完全可能的了。
只有用强大的军力进行威慑,才能顺利地使南平屈服,迅速地平息武平军的内乱,才能让楚地周围的觊觎者不敢有任何的实际动作。这,光靠从山南东道的那些州郡兵中间抽调南征军队是难以实现的,身经百战声威赫赫的禁军必须出现在那里,只有这样,南汉才不敢轻试虎威,南唐才不会贸然行事。
只是周保权的乞师表章还没有到东京,朝廷并没有启动对荆南、湖湘一带的军事计划,郭炜的这些工作只能算预研的性质。好在自从郭炜继位以来,枢密院的工作已经逐步走上了他构想中的轨道,就算是没有实际的作战诏令,针对四境的作战计划都已经在运筹司整备了一大堆,充斥在运筹司的那些闲人几乎穷尽了所有的可能性,针对不同的形势变化进行了大量的图上作业,此时郭炜才发现,真到了要动手的时候,他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在这些计划里面选一个就可以了。
在军咨部运筹司的档案中,山南东道的军资储备情况是一目了然的,当地各州州郡兵的战备状态也是清清楚楚的,东京各部禁军的情况也是条理分明,就连合乎这些基础条件的军事计划都有好几份,而三司对军事计划能够提供的支持也都列在了度支部的文案里面了。
一切都只需要等待一个命令,而这个命令则只需要等待郭炜召集宰相和枢密使进行一次会商,这种会商则只需要等待一份表章。
混在五代当皇帝 第二章 武平乞师
第二章 武平乞师
一如郭炜的预期,他始终等待着的这份表章随后就到了,显德九年的十一月底,武平军节度使周保权以衡州刺史张文表举兵叛乱一事,乞师于朝廷。
周保权的乞师表章到达东京的时间,比起张文表求潭州留后的表章晚了有十来天,这却是相当正常的。
在张文表这边,他从衡州兴师刚刚攻下了潭州,即派遣使者驰奏东京,就指望着及早获得朝廷的正式名分,途中唯恐走得慢了。
而在朗州那边呢,虽然有周行逢临终之前的百般叮嘱,可他们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准确地预计到张文表的叛乱,等到知潭州留后廖简战死,潭州失陷于叛军,然后纷乱的败兵把消息带到朗州,这时间就已经过去了十多天——廖简太轻视张文表了,不光是只顾着饮宴而没有发兵出城拒战,甚至都没有派人向朗州报讯,而杂乱的败兵跑回朗州的速度可是根本不能和驿传相比的。
接踵而至的是南平的使者。周保权在获悉张文表叛乱之后,果然是遵照周行逢的遗命,一边让亲卫指挥使杨师璠率军往潭州方向抵御张文表军,一边派使者到东京向朝廷乞师,同时还向就近的南平求援,南平在接到周保权的求援信之后自然也就向东京派来了使者。
只不过南平的使者带来的却不只是武平军内乱的消息,当然,另外的这个消息还是在郭炜的意料之中。
显德九年的十一月二十,检校太尉、荆南节度使高保勖病故于江陵,临终的时候以自己的兄长前荆南节度使、赠太尉南平王高保融的长子高继冲为荆南节度副使,权知荆南军府事。
处理周保权求援信的,其实是南平当时实际主政的高继冲,到东京给朝廷报讯的使者自然也是高继冲派出来的,这个使者除了向朝廷报告武平军的内乱之外,更重要的任务还是报丧,然后等待朝廷对高保勖的封赠和对高继冲继位的确认。
有了周保权向朝廷乞师的表章,而且位于武平军北面的南平也知道这件事情,朝廷向武平军出兵就是顺理成章的了,枢密院军咨部运筹司准备的军事计划终于可以启动。
当然,这份军事计划在进入实施阶段以前,还需要得到两府的批准,这是朝廷的体制所限,皇帝其实是不能独裁的,即使郭炜如今的权力威望已经赶得上高平之战以后的郭荣,和通常的开国皇帝差距都不大了。郭炜可以用自己的权力威望压服宰相和枢密使,让他们都顺从自己的意志,但是在体制上而言,出兵终究还是需要两府的同意。
“前番衡州刺史张文表具表京师,以知潭州留后廖某作乱,被张文表出兵讨平,张文表以此向朝廷请潭州留后一职。现在朗州周保权却说是张文表兴兵作乱,不光是窃据了衡州、潭州,还意图引兵再攻朗州,欲尽灭周氏,周保权由此向朝廷乞师,请朝廷出兵平定并且作出公断。朕看荆南高继冲的表章,却是周保权之言属实,众卿以为朝廷应该如何处断啊?”
滋德殿中君臣济济一堂,几个宰相和枢密使,还有三司以及枢密院具体部门的官员,加上三大禁军军司的主官,把滋德殿御座的左右给围得满满登登的。自从商议北伐幽蓟的朝议之后,滋德殿中第一次集中了这么多的大臣,都快要赶得上崇元殿朝会和广政殿内殿起居日的规模了。
郭炜其实很想直接把自己的意图给摆出来,不过他也知道,要是自己在一开头就定下了调子的话,以自己这一年多以来形成的威势,群臣之中恐怕就没有几个人会当着众人的面提出异议,那样就会在实质上造成自己的独断专行。
虽然独断专行是很爽的事情,而且仅就当前的这件事而言,郭炜也有相当大的把握,即使自己独断专行也并不会造成什么危害,但是朝议的习惯一旦形成,影响的可不会仅仅是今天的这一件事。一人计短两人计长,郭炜心知自己不能够一直依赖着穿越者的先知能力吃饭,尤其是在自己对时势造成的影响越来越大的情况下,将来有很多事未必会按照自己记忆当中的剧本那样演出,因此集思广益才是正道,不能在朝议中形成皇帝独断专行的习惯。
而且让群臣先发表意见,除了明确各人实际的观点看法以外,还可以让郭炜结合自己的认知对群臣的执政能力作出更加细致的判断。
“今年遭遇春夏连旱,各地仓储多用于赈灾,百姓亟待休养生息,朝廷此时实在不宜动兵。武平军自刘言以来对朝廷执礼甚恭,丝、茶等土产贡奉不断,故汝南郡王更是下抚百姓上奉朝廷,对于周保权,朝廷自然是不能弃之不顾的,否则有损朝廷声望。只是那张文表也算识大体,据有潭州以后就奉表于朝廷,所以朝廷对双方一视同仁即可。”
首先发言的是守司徒、同平章事、弘文馆大学士范质,他作为首相第一个出来说话倒是正常,只是他的主张太因循保守了:“为楚地百姓安堵计,可以遣中使赍诏洞庭,谕双方各自罢兵自守本境。如果张文表还想兼有朗州,朝廷可以命荆南发兵以助周保权,使其知难而退,臣料想衡州、潭州军力有限,有荆南之军相助,朗州自保应当无虞。”
这样的意见却是一点都不生疏,其实中原朝廷对那些自己不能实际控制的藩镇,一直都是采取这种策略——静观其变,事后追认。反正无论是谁最后胜出,也不外乎继续向朝廷称藩而已,倒是原先的藩镇如果在一场内乱中再一次分裂的话,对朝廷还更加有利,所以朝廷对此不插手就成为一向的成例了,所谓的今年春夏连旱只不过是不插手的借口而已。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在连续取得秦凤、淮南和幽蓟之后,大周其实是有能力干预此事的,而且这种干预的结果将会是把内乱中的藩镇收归中央。对于这一点,这些居于高位的朝臣如果敢于设想的话,应该是会有所了解的,只是长久的政策惯性让他们多数一时间还想不到。
然而总有人可以想到这一点,对时局的预知能力绝不是穿越者的专利,只是首相范质已经发言说出了自己的主张,有些想法不同的朝臣并不打算立即和他对垒。
好在郭炜对两府进行了几次小心翼翼的调整,这一系列的调整在这个时候终于结出了果实,挑头对范质的主张提出异议的,就是中书侍郎、同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王著。
“范司徒此言差矣!张文表犯上作乱,此事无可辩驳,朝廷对此绝不能姑息;故汝南郡王一向恭谨侍奉朝廷,对其遗孤,朝廷定当善加爱护。周保权既然向朝廷乞师,那就说明以朗州和荆南的军力并不足以平定乱局,朝廷此时不出兵平乱,又将如何面对仰望朝廷的楚地百姓?广顺初年马氏兄弟争国,引江南之兵介入其中,使得楚地横遭兵燹,直到显德中才略略平静,如今朝廷要是不顾周保权的乞师表章,岂不是让当年的兵灾复见于今日?”
检校太尉、枢密使王朴立即从军政角度对王著表示支持:“楚地之兵甚弱,枢密院军咨部早已洞悉,若不是和朝廷中间还隔着一个南平,若不是故汝南郡王向来恭谨,若不是朝廷此前要北伐幽蓟腾不出手来,其实早就可以诏令其节度使赴阙,使武平军归于朝廷掌控。现在周保权乞师于朝廷,正是兴师取武平军的良机,出兵所费以山南东道历年的仓储就足以支持。”
“武平军与朝廷之间还隔着一个南平,就算是出兵轻松取得,朝廷又当怎样管辖?如果是效永安军与麟州故事,那又和原先有多大的不同?只需要两纸诏书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却又何必兴师动众多此一举?”
听到有人质疑自己的主张,范质立即开声回应,不管他争辩的动机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威,还是脑筋依旧那么因循,这几个问题问得还是不算离谱的。
“就算是效永安军和麟州故事,那也比姑息叛贼要强。更何况,无论是马楚,还是自刘言到周行逢的武平军,他们又有谁曾经像折家那样举族入朝?今日若是朝廷兴师平叛,周保权感朝廷恩义,自当入朝觐见,可不比以往要好?”
王著对范质的反驳主要还是停留在大义的层面上,不过说的这些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其实此次出兵可以把南平也一起取了。”还是王朴的话石破天惊:“据侦谍司查探,荆南甲兵虽整,而控弦不过三万,实非我军之敌;其地年谷虽登,而民苦于其政暴敛,朝廷抚之甚易。南平南通长沙,东拒金陵,西迫巴蜀,北奉朝廷,观其形势,盖日不暇给矣,取之易耳!”
混在五代当皇帝 第三章 廷议
第三章 廷议
“这个……”
王朴的这一席话,把个范质给听得是瞠目结舌。
范质一直是在就事论事地讨论武平军节度使周保权向朝廷乞师的事情,他首先表达的意见也是出于常理考虑,不过自郭荣以来的两位皇帝在行事风格方面的变化,他同样是心中有数的。
王著主张出兵干预,在范质的心里面确实是有所预计的,甚至王朴赞成出兵进而主张顺势将武平军收归朝廷,范质也并不觉得太过意外。但是范质万万都没有想到,枢密院居然已经计划着趁此机会连南平都给一锅端了——这种行事方式实在是不同于以往,范质在一时之间还难以适应。
范质抬头望望王朴,再转头望望吴廷祚,只见这两个枢密使,前者固然是一脸的笃定,后者脸上却也是毫无讶色,如果不是吴廷祚的养气功夫出神入化的话,那么显然就是这套方案在枢密院已经有过讨论了。
据范质所知,王朴这个人虽然是先帝的潜邸出身,但是真正高升还是因为那篇《平边策》,因此,对于王朴锐意进取辅佐皇帝扫平藩镇的志向,范质是知之甚深的。这回王朴打算趁着武平军内乱的机会出兵一举削平两个藩镇,范质虽然很是意外,不过回过头来仔细地想一想,却也是相当合乎情理的,这的确是很符合王朴进取心的选择。
不过从现在看来,就连一向四平八稳的吴廷祚都有可能参与其中,那就不会是王朴的个人志向、性格可以解释的了,很有可能,这个主意就是代表了皇帝本人的意思,只不过陛下还不便于自己先提出来,所以才让王朴来出面。
范质略略扫了一眼郭炜的神情,却是见不到丝毫的异样,年轻的皇帝只是兴致盎然地看着几个重臣在自己面前争论不休,两眼当中精光闪烁,既没有流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也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倾向性。
“莫非真的不是陛下授意的?自从枢密院成立军咨部以后,听闻针对四境的各种局势变化作过很多军事计划,莫非王枢使当下所言只是其中之一,只是因为这个计划合于王枢使的性情才被提了出来?”
范质在心里面暗暗地嘀咕着,一时间又有些把握不定……
如果王朴的这些话其实是出自皇帝的主张,那范质是不太想违逆的。随着郭炜登基之后和风细雨的机构调整和官员迁调,随着郭炜对外征战的武勋建立,这个年轻皇帝的威势是越来越重了,范质虽然是首相,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掌控政事堂,却也有些忌惮和皇帝意见相左,尤其是在这种无伤国本却极有利于皇帝立威的地方。
在范质看来,如果按照王朴的主张行事,依王朴的能力和枢密院的周密布置,此次南征要想成功问题不大,亏也就是亏在了义理上面。若果这个主意是出自皇帝本人,那么范质劝谏一下也就罢了,强烈反对可是殊无必要。
可如果王朴的这些话仅仅只是枢密院的计划之一,皇帝事先对此并不知情,完全是王朴因为自己的志向才选择了把这个计划提出来讨论,那么范质就有话要说了。军国大事应该是由两府共同决断,范质定然不能任由枢密院一方面影响到皇帝的判断。
“陛下,大周自建政以来,一直都是以正义责诸国,以恩信抚群藩,未尝行过乘丧出兵与诈欺之举。先帝在时,伐蜀征唐均师出有名,皆因其僭伪称帝,与我分庭抗礼,故而伐之无碍。即便如此,伐蜀之时,一旦收复晋之秦凤故地,先帝即告罢兵,蜀之降卒多有遣还,并不趁势越秦岭而灭之;征唐,一旦江南去帝号而奉我正朔,则修好休兵,馈盐还俘,且随后即爱之如子,推诚尽言,并不贪恋江南物阜民丰。”
范质一边说着话,一边紧紧打量着郭炜的脸色,看到郭炜的情绪始终都很平静,面上毫无不豫之色,范质的胆子也是越来越大,话也是说得越来越流畅:“夏州李彝殷跋扈,肆意劫掠邻郡,朝廷即责之以义,着沿边诸州拒之。除此之外,对于尽心内附于我之藩镇,朝廷从不曾加一兵,其节帅如永安军折家那样能够赴阙固然甚佳,即便不能,朝廷也一向是结以恩信,未尝强迫其来朝。如附属他国的清源军之辈,昔年留从效欲置邸京师,先帝尚且以其素附江南,虑其非便而不许。今日若是依王枢使所言而行,臣恐大有违于先帝之宏规大度,亦恐天下诸侯从此离心,朝廷号令不行。”
“范司徒此言差矣!先帝的宏规大度,不外乎以天下苍生为念,北驱胡虏,开拓天下,善抚黎民,此事从昔日先帝命群臣作《平边策》即可知晓。如今陛下意图混一天下、抚恤百姓而致太平,这才是真正的大义所在,至于乘丧出兵是否不妥,兵不厌诈有否不当,几个不臣的诸侯又会如何看待,那都只不过是些许小节,在大义面前无足挂齿。”
范质的反对让王朴有些尴尬,尤其是他口口声声“先帝的宏规大度”,一时却把平素善辩的王朴给噎住了。郭炜召集群臣商议武平军的内乱如何处置,王朴自感机会难得,又自忖郭炜肯定是支持自己的大略的,所以在事务性的细节方面考虑了很多,却有点忽略了大义方面的说服工作,此时再要临时组织措辞也是要花时间的,好在这时候倒是一直在和范质争辩义理的王著出来发话挺他。
“王学士此话倒是有理……天子代天牧民,削平藩镇混一天下方能真正致天下太平,百姓才能有安乐的日子,至于对待藩镇具体该用什么策略,端要看时势的变化而定,时移势易,确实不能拘泥于一时之策。只是王枢使的主张可行性如何?南平、武平军即使兵力薄弱战力不足,我军要同时对付这两个军镇,在兵力和辎重方面有没有困难,不知道枢密院和三司对此有无研讨。”
这是门下侍郎兼礼部尚书、同平章事、监修国史王溥慢条斯理的声音,其中虽然没有对范质的强烈反驳,实际上却是明显地偏向了王著和王朴的主张。他最后的话是在向王朴、吴廷祚和张崇训等人追问一些细节问题,这不光是表明了他的倾向,而且是顺势消解了在原则性上面的争论,而力图把整个讨论转入具体事务性的工作上去。
王溥开始做宰相的时候,左监门卫上将军、宣徽北院使、判三司张崇训还只是解州刺史、两池权盐使,资历浅薄得很,现在王溥轻声问询下来,张崇训连忙恭声答道:“山南东道为经略西南之事蓄积多年,各州的仓储都十分充实,而且从未有虚耗,今年的旱情对那边也没有影响,现在只是支应南平和武平军之事,军资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我在前面就已经说过了,侦谍司早就将南平和武平军查探得相当明白了。南平之兵总数不会超过三万,在战力上强不过山南东道的州郡兵,武平军的士卒就更加羸弱了,何况武平军还有内乱,其兵力战力都不足为惧。只要调集西南一带州郡兵,并且以少量禁军为核心,着一员大将统领南征,定然可以摧枯拉朽,南平和武平军自当落入朝廷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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