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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华映月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春温一笑
苏夫人冷笑几声,“打年轻那会子他便好个女色,不管外面胡闹也好,家里折腾也好,我何曾管过他?如今我熬到这份儿上,儿子已经娶妻生子,女儿也已风风光光出嫁,还要忍着他让着他,我图什么。”他自己欠下风流债,凭什么妻子替他偿还,还要看他脸色?小九他若想交给我,依着我管教;不放心交给我,立马送走。
嬷嬷见状,只得罢了。苏九亲娘是早已亡故,所以才会送到京城太夫人膝下抚养,因此后宅府并无人帮她,替她求情。苏九抹了半天眼泪,实盼不来救兵,只好认命跟着教引嬷嬷学规矩。
她从前京城,太夫人纵容她,婶婶们对她不管不问,从没人正经八百教过她什么,不过是跟着姐妹们上学做功课而已。就算她哪里学不好,婶婶们当做看不见,太夫人年纪大了顾不到-------她之所以被送回南京,就是因为到了要说亲事年龄,太夫人气力已衰,实没那个精力,婶婶们推三阻四不兜揽,万般无奈,才回家求助嫡母。
和苏九一样,程帛回到程府之后,也被程太太勒令闭门思过,不许再外出。秋姨娘一声不响去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把程御史夫妇叫过去臭骂了一顿,立逼着把程帛放出来。
程御史满脸陪笑,“娘身子要紧,气坏了您,儿子媳妇罪过可就大了。”他这话跟往常一样,是要息事宁人、顺着老太太意思。他这么一表态,程太太跟着服软,夫妻二人低眉顺眼认了错,事情就算揭了过去。
程太太这回却是气定神闲,微笑说道:“娘年前才跟我说过,要给二丫头寻个高门弟好人家,方不辜负了她这才貌。娘您想想,高门娶妇,重什么?自是性情人品了。若是连场面上事也圆不下来,如何使得。二丫头苏府言行举止实属不当,咱们不管教她,难道还惯着她不成。即便咱们能惯着二丫头,难不成往后夫家也能惯着她?不如早早教好了,大家省事。”
程太太这番话并没有打动老太太,却打动了程御史。正是呢,二妞眼下是择配,往后嫁了人还要持家呢,有个什么行差踏错,夫家岂能容许?为着孩子好,不如趁着她年纪尚小,该教都教给她,省往后吃亏。
老太太还大发脾气,程御史使了个眼色给程太太,“你先出去,有我呢。”程太太低低笑道:“仰仗老爷了。”冲着老太太福了福,也不等老太太发话,仰长而去。
程太太出了婆婆屋门,心胸顿时爽了,脸上也有了舒心笑容。回到上房,程希早等着了,亲手斟了杯热茶递过去,轻声问道:“娘,如何了?”
程太太惬意喝口热茶,“女儿,你法子兴许管用,这会子你那好爹爹正劝老太太。”还真让你说对了,他不是不能开口对老太太说“不”,端看怎么着对他有利。
“什么我法子,那是和阿迟、冾儿一道商量法子。”程希脱口而出之后,红了脸,“横竖咱家事也瞒不过她们,不如实话实说。”程帛都西园住了那么久,有什么事是西园、阿迟不知道。
程太太脸上笑容隐去了,“这可怪不着你。秋姨娘都登堂入室了,安太太、安小姐有什么猜不着?说起来是咱家失礼,光明正大由着个姨娘去了亲戚家,可让亲戚如何是好呢。女儿,是娘没用,从前没想清楚这利害。”总以为丈夫和自己一样很无奈,谁知道不是,根本不是。
程希乖巧替她捶着肩,“娘怎么会没用呢,娘厉害了!程家上上下下几十口子人,穿衣吃饭都指着您,内宅事务都指着您!”
程太太舒服闭上眼睛,“力气再大点儿,再大点儿,嗯,这力度正好。”有这么体贴亲闺女,上紧给她觅户好人家,风风光光把婚事办了,才是正经事。其余,什么姨娘争宠,丈夫跟自己不一心,老太太糊涂爱挑理,随他去。女人到了自己这个年纪,不是过丈夫,是过儿女。
程太太嘴角噙着丝满足笑意,有一搭没一搭跟程希说着话,“……安家小姑娘虽有些清高,为人是很好。阿迟么,往日看着只觉她玉雪可爱、无忧无虑,不想也是个有主意。”有主意好,女孩儿家若是太温顺贤良了,只有任人宰割份儿。
阿迟生实是好,性子也好,这样姑娘若是能说回来做儿媳……?程太太脑中才闪过这个念头,没多久便泄了气。就凭着自家这份乱,老太太这份难伺候,徐家心肝宝贝一样女儿哪里肯嫁过来?别妄想了。
程希乖巧了一会儿,趁机请求,“明日古主事家有年酒,宁少卿家也有年酒,阿迟、婉儿都去宁少卿家,您带我也去好不好?古主事家,父亲和哥哥去便好。”
程太太哧一声笑了,“真真你们要好,好像一天不见都想慌!去吧去吧,横竖还有你爹跟你哥,两家都不耽误。”程希甜甜笑着,跟程太太说了无数讨好话,逗程太太极是开怀。
虽是过年期间,安冾也时不时邀请阿迟过去西园商量荔园规划。徐述、徐逸便兴致勃勃跟了过去,或是张劢,或是华山老叟带着他俩玩耍,回回玩兴。
这天安冾请阿迟过来,把侍女们全都打发到侧间,跟阿迟说了一会儿正事,品茗谈天,“我才这么小,我娘都惦记着给我说亲事了,好不讨厌。我不喜欢她看那些人,我就喜欢我爹这样,相貌又好,又懂治水,还体贴妻子,纵容儿女。”安骥宝贝小女儿安冾心目中,就是世上神气男人,好男人。
安冾这番话若是说给旁小姑娘听了,毫无疑问会被嗔怪,会被阻止,阿迟却不以为意,“令尊这样男子极为难得,难怪你这么想。”
安冾端详着手中青瓷茶盏,“徐姐姐你呢,也喜欢徐伯伯那样男子吧?”徐伯伯也很好,虽不像爹爹那么清瘦,可是也不胖,很好看。
阿迟跟安冾一样淡然,“不一定啦,像我爹爹似当然好,不像也无所谓。男子之美,可以温文尔雅,也可以清癯脱俗;可以风姿秀异,也可以英气逼人。只要好看、顺眼,就行。”
安冾大起知音之感,“徐姐姐你也喜欢好看男子?跟我一样啊。我跟我娘说,选男人第一要好看,被她骂了一通。”阿迟很正经说道:“极有可能天天要见到人,不好看怎么能行,那也太受罪了。”美好异性谁不喜欢呢,男人喜欢美女,女人喜欢俊男,再正常不过。若是挑选伴侣,考虑到今后白天会经常见面,晚上要一起睡觉,当然要挑个好看顺眼,才不委屈自己。
隔壁好像有椅子倒地声音传过来,安冾皱皱眉,“小雨!”一名身段苗条侍女应声而至,陪笑回道:“表小姐,隔壁有个毛手毛脚小丫头当值,不小心把椅子带翻了。表小姐您看,该怎么罚?”
安冾板着小脸,“让她往后小心点。”并没有罚人意思。她自小受安骥、张憇教导,待下宽厚,极少处罚。安家,若是类似这样小事,不过是训诫几句而已。
小雨曲膝道了谢,知道安冾不喜人奉承,也没多说,退了出去。没多大会儿,小雨又进来了,满脸陪笑,“表小姐,姑太太请您过去,有要紧事。”
安冾不肯去,“我陪着徐姐姐呢,哪能动弹?”接徐姐姐过来时候,我答应过徐伯母,要好生陪着徐姐姐,怎能失信于人。吩咐完小雨,安冾又转过头小声告诉阿迟,“也不知有什么急事。徐姐姐你不知道,我娘口中急事,通常根本不急。”
阿迟好笑看了她一眼,“你过去吧,不必跟我客气。我一个人画画图,倒清静。”安冾交代小雨好好服侍,小雨陪笑道:“您放心,佩阿姐姐和知白姐姐都侧间呢,徐大小姐若有招唤,随叫随到。”有贴身丫头,还怕徐大小姐不自么。
安冾走后,阿迟一人静心画图。这间屋子墙壁下面是青砖,上面是雕花黄梨木窗,吱扭一声,墙壁上推开一格木窗。阿迟抬头望去,熟悉白发老人正眉花眼笑看着她。
“女娃娃,给你看个稀罕物事好不好?”华山老叟嘻笑问道。阿迟一本正经,“我不爱看难看东西,您千万甭给我看希奇古怪物事。”
华山老叟乐跟什么似,“不难看,好看很,好看很。”阿迟善解人意说道:“若是好看,那我看看无妨。不过老爷爷,您若是很费事,那便算了。”
“不费事,一点不费事。”华山老叟话间才落,阿迟眼前一花,身边两张玫瑰椅上已并排坐了两个人,一位是白发华山老叟,一位是白衣张劢。华山老叟是笑咪咪,张劢俊脸微红,一动不动。
“稀罕物事?”阿迟看看张劢,不确定问道。华山老叟大乐,“女娃娃,你看看他,跟常人有何不同?”阿迟仔细瞅了两眼,恍然大悟,“老爷爷,他好像不会动!”那种不动,不是正常不动。
华山老叟大为得意,“女娃娃有眼光!”阿迟好奇凑近张劢,“老爷爷,这就是您说过点穴功夫吧?您点了他穴,他就不会动了?”
张劢脸红了。华山老叟看看徒孙,看看阿迟,心中活,“女娃娃,这算不算稀罕物事?”阿迟轻轻伸手,试探推推张劢,口中说道:“算,算。”推不动呢,真好玩。
“时辰到,阿劢很能动了。”华山老叟乐呵呵想着,也不跟阿迟道别,轻飘飘穿过推开窗格,走了。傻小子,这么好机会,你总该能一亲芳泽了吧。
阿迟手下加了把劲儿,还是推不动张劢。反正推不动,阿迟也不打别了,围着张劢转了几个圈儿,看够了这稀罕。后,阿迟忽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据说被点了穴人眼珠子会动!赶紧看看,是真是假。
阿迟趴到张劢面前,细心看着他眼睛。他眼睛很好看呢,黑宝石一般明亮,海洋一般深邃,越看越深,越看越是璀璨莹然,光彩流转。
“好看么?”不知什么时候,张劢能说话了。他低头看着眼前豆蔻年华、满脸好奇、神情专注少女,柔声问道。
“好看。”阿迟依旧凝神看着张劢眼睛,脱口而出。张劢微微笑了笑,好看,那你多看一会儿好了,我不介意。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不熬夜了,明天早点。





素华映月 28如金如锡
“你能说话了?”过了一会儿,阿迟才睁大眼睛,后知后觉问道。呃,不是说被点了穴么,该是不能动、不能说才对吧。看来老爷爷武功未臻化境,起码这点穴功夫不到家呀。
“不止能说,也能动了。”静室相处,张劢唯恐吓着阿迟,声音格外轻柔。他能动了,却舍不得动,面前这张小脸白皙光洁,灵动可爱,怎么看也看不够。
阿迟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下他,面带疑惑,“能说,也能动了,那是怎么一回事,是老爷爷点穴没点透么?”一定是了,老爷爷一看就是位慈眉善目长者,肯定没舍用力气。
“倒不是没点透。”张劢轻声告诉她,“是时辰过了。”师公算真准,他老人家才走,自己穴道便解开了。
张劢现虽然还是不动,却和方才不动大不相同,自然多了。阿迟恋恋不舍又看了一眼,“原来点穴是这样,真是神奇。”慢慢坐回到了玫瑰椅上。
阿迟拿起笔继续画图,“我看过了,很有趣,劳烦您回去替我谢谢老爷爷。”真是开眼界了呢。见识过老爷爷轻功,这回又见识了老爷爷点穴功。
印象中张劢是位彬彬有礼年轻人,此时该是礼貌答应了,然后悄没声息从窗格中出去。谁知阿迟说过话,竟良久没有得到回音,诧异抬头,正迎上了张劢温柔又热烈目光。
哪有这么盯着姑娘家看?阿迟白玉般肌肤浮上一抹晕红,“我头一回见你时,还当你是个好人,知礼守礼。”那时他站琴房门口,高大挺拨,却又温文尔雅,根本没有这般放肆看着自己。
“姑娘容颜光丽,令人不敢逼视。”张劢又是甜蜜又是迷惘,“像小仙子似,秀美无双,清雅绝俗,不染半点尘埃。我想看,又不敢看……”
被人当面这么吹捧,饶是阿迟这样有经历、与众不同少女,也是脸红心跳,“你这会子倒敢看了!”骗人骗人,什么容颜光丽,令人不敢逼视,你目光灼灼似贼,知道么。
阿迟本就风致嫣然,脸上这一红,是美玉生晕,明艳绝伦,张劢看眼里,怦然心动,“方才是你先盯着我看,礼尚往来,我自然要看回去。”话虽说有点无赖,声音温柔似水。
“我是看稀罕物事啊,被点了穴不会动弹不会说话人,我头回见。”阿迟赶紧声明,什么我盯着你看,我是看西洋景儿好不好。
“低头专心画图妙龄少女,我也是头回见。”张劢嘴角勾起一个微笑,明悦陶醉,“姑娘本就是绝世美女,专注做事时美,美人让人移不开眼睛。”
阿迟轻轻“呸”了一声,低头画图,“惯会甜言蜜语!这样话也不知跟多少人说过,也不知哄过多少人。”
“很多人。”张劢轻轻笑,“我爹,我娘,师公,外公,外婆,还有舅舅、舅母,姨母、姨丈,姑母、姑丈,还有不少世叔世伯,大约摸着算一算,怎么着也有二三十位吧。”没法子,从小嘴巴甜。
阿迟板着小脸,低头专注画着图,张劢专注看着她,两人倒也相安无事。午后阳光淡淡洒入窗棂,洒阿迟眉间、鬓角,添了几分澄澈空灵,张劢看痴了。
门外响起轻轻脚步声,低低说话声,“请问小雨姑娘,我家小姐可曾唤过人?”是佩阿陪笑说话。“没有呢,徐大小姐吩咐了,她要静思,不许人打扰。”小雨答镇定自若。
“我家小姐平常到了这个时辰,是要进些小食。”佩阿声音很和气,但是很坚持,“我进去请示小姐,看她有没有胃口。”
小雨笑盈盈拉住她,“好姐姐,您容我一会儿功夫,让我偷偷看看,徐大小姐是否还忙着。若她还忙,我真还不敢放您进去。”
阿迟好像没听见似,依旧专注作图。张劢慢慢站起身,低声问道:“我央人到府上提亲,好不好?”阿迟愕然抬头,“我,我不过是看了看你而已……”光看,又没动手,这就要负责了么。
张劢低低笑了一声,“你盯着我看了许久,知不知道?我看你却只看了一小会儿,有失公允。改日我要看回来,你不许赖账。”
你会不会算时辰呀,你看我那是一小会儿么?阿迟心中腹诽着,张劢微笑看了她两眼,似一片树叶般轻飘飘从窗格中出去,然后,回身把窗格合上了。
恰巧这时小雨挡不住佩阿,佩阿推门进来了,“小姐,您要不要用些小食?”阿迟一边低头画图,一边漫不经心说着,“嗯,要,要清清爽爽口味。”佩阿答应着,出去了。
安冾回去上房问张憇,“您有什么当紧事,急着命人叫我回来?”张憇呆了呆,“我方才忙着灯节事,忙糊涂了,一时竟是想不起来。闺女,容我再想想。”安冾无语半晌,转身离去。
回到荔园,安冾小脸紧绷绷,“徐姐姐,您猜我娘怎么说?她说想不起来唤我回去有什么事。”有这么折腾人么,真是过份。
阿迟正吃香甜扑鼻、松软可口马蹄糕,笑咪咪递给安冾一块,“这有什么,当家主母都是很忙,一时忙忘了也是有。冾儿,家务事咱们便是帮不上忙,也不能给添乱。”你当管个家是容易,衣食住行,千头万绪,难着呢。
安冾接过马蹄糕慢慢吃着,脸色渐渐好了。阿迟拿过画好图跟她商议着,“如此,如此,岂不是好?”安冾凝神听了,点头道:“极好,我跟二表哥说了,他一定赞成。”
申时,徐逊亲自来西园接弟弟妹妹。阿迟和安冾携手到上房辞了张憇,安冾送她到垂花门前,看着她上了轿,道了别。
回到家,徐述、徐逸眉飞色舞,“白胡子老公公实太厉害了,轻功一流!他来无影去无踪,好像会飞一样。白胡子老公公可喜欢我俩了,说回头还带我俩玩!”徐郴和陆芸微笑着看幼子,他俩这一回来,整间屋子都生气勃勃。
“儿子,你不爹娘身边,爹娘真是寂寞。”晚上,张劢独自倚炕上,读着他母亲大人来信,“你大哥嘴巴不甜,阿橦只会嘴巴甜,还是我劢劢好,嘴巴又甜,又做实事。”
张劢嘴角抽了抽。真不知道像爹爹那样沉默寡言、杀敌无数铁血将军,是怎样被娘亲这样俏皮女子突破心防。娘,您叫我阿劢也好,仲凯也好,劢劢就算了吧。
信写很长,很详细,张劢接着看下去,信中提到一家又一家年酒,“……你六姨母好似和徐二太太蛮要好,问了我两回‘徐大小姐如何’。要是搁到从前,我不过是一笑置之,可如今不成呀,为了我宝贝儿子,可不能得罪徐家!我含混夸了两句,‘徐大小姐’过来拜见时候,从腕上取了幅玉镯做见面礼…… ”
张劢捏捏鼻子。娘,您这不是害我嘛,我是您亲生儿子,又不是街上拣。阿迟才是真正徐大小姐,您理会她堂妹做什么?
再往下看,张劢又舒心了,“……儿子,这天我总共见着徐家三位姑娘,给见面礼是一模一样。儿子,你娘亲我真是英明,手腕上戴了好几个镯子呢。”
您还算靠谱。张劢看完信,小心折好,放一边。父母来信、外公外婆婆来信、大哥阿橦来信,他是分别存放,信皮上有编号、有日期。哪怕信上只是些家常闲话,一点实际意义没有,他也会妥当保管好。
调皮娘亲。张劢放好信,微笑想着,敢情您是逗我玩呢,先说送“徐大小姐”手上玉镯做见面礼,唬了我一跳,再说您拢共送了三位徐小姐,您可真有两下子。
若是单送“徐大小姐”,保不齐徐家会七想八想,以为平北侯夫人看中了他家孙女,或对他家孙女有好感。三位都送了,那只是礼貌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先到这儿。




素华映月 29威仪棣棣
京城徐府,殷夫人上房。正面炕上铺着猩红毡,设着靠背引枕,白狐皮坐褥。地下放着四张雕漆椅,椅上一色灰鼠椅搭小褥,徐府三位姑娘,徐素敏、徐素兰、徐素芳,端庄坐椅子上,说着话。
“平北侯夫人送你们两个玉镯,只是礼貌而已。”徐素敏高傲微笑着,眼光中有满是不屑,看向眼前徐素兰、徐素芳,“你们切莫多想了,往后未免徒增烦恼。”
徐素敏本就是美女,身穿华贵大红缂丝白狐袄,光可鉴人发髻上插着一只镶走盘珠嵌红宝石金钗,那颗红宝石是美鸽血红,瑰丽、美艳,光华夺目,衬她肌肤如雪,气势夺人。
徐素兰、徐素芳都是十三四岁年纪,雨过天青缎子袄,黄澄澄赤金钗,面庞秀丽,身姿窈窕,也是两位小美女。她俩只相差两三个月,穿着打扮差不多少,面容间也透着几分相像。
徐素兰、徐素芳坐位紧挨着,急性子徐素芳才想开口说什么,却被徐素兰轻轻捏了捏,顿时闭了口。徐素兰斯文笑着,温柔说道:“大姐姐教训是,我和四妹妹不会多想。”
“三妹妹果然聪明伶俐。”徐素敏似笑非笑,声音中也有揶揄之意,“从小便是这样,有眼色很。依我说,徐家姐妹中会看风使舵,便是三妹妹你了。”
徐素芳有忿忿之色,徐素兰却还是温柔笑着,“哪里,大姐姐过奖了。若依着眼下姐妹四人,或许真如大姐姐所说;可南京还有位二姐姐呢,听说二姐姐容貌过人,才智过人,想必也是机灵。”
不知是“姐妹四人”这四个字惹了祸,还是“二姐姐容貌过人,才智过人”这句话说不合适,徐素敏沉下脸来,本来容光焕发脸色,一下子变很难看。
徐家二房除徐素敏之外,还有一名庶女,五小姐徐素心。徐素心生母出身微寒,本人也胆小怕事,一向不得殷夫人、徐二太太欢心,极少令她出门见客。徐素敏也不喜这异母妹妹,常嫌她畏畏缩缩丢人。
又因为她凡事都要和远南京徐素华比,嫌徐素心碍事。自己有这个上不得台面庶妹,徐素华可是长房唯一娇女,再没有姐妹来分宠!
徐素敏高傲微笑时候,坐她对面徐素兰、徐素芳心里都别别扭扭,不舒服。此时徐素敏脸色阴沉仿佛能拧出水来,徐素兰、徐素芳依旧端庄坐着,心里乐开了花。
“夫人来了。”丫头们打起帘子,徐二太太、徐三太太并一众丽装侍女,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殷夫人走了进来。徐素敏、徐素兰、徐素芳忙站起身,满脸陪笑迎上来。
殷夫人白狐皮坐褥上坐下,慈爱叫过徐素敏,拉着小手上上下下看了,满意点头,“敏儿这幅气度,便是到了荣寿长公主府,也是拨尖儿。”今天她要带着儿媳、孙女到荣寿长公主府喝年酒。那可是贵人云集府邸。
徐二太太抿嘴笑笑,“可不是么,母亲嫡亲孙女,自是好。”她虽年近四旬,保养却好,衣着打扮尤其华贵,看着也就三十出头样子。
徐三太太也跟着讨好,“真真大小姐这模样,这性情,满京城里再没有第二位!都是母亲教养好!”她和徐二太太年纪差不多,也是穿金戴银。
徐三太太夸完徐素敏,又提起徐素兰,“三丫头一天天大了,倒比从前懂事些,安安静静,每日不是做女工,做是读书写字。我常跟她说,好好跟大小姐学着点儿,就算学不上十成,学个一成两成,也就够她受用一辈子了。”
徐三太太这马屁拍殷夫人很是舒心,素日虽是看不上这庶子媳妇,竟也给了个笑脸。徐三太太受宠若惊,脸上又堆起谄媚笑容,加倍献起殷勤。
徐素敏轻蔑瞅了徐素兰一眼,“三婶婶真是谦虚。”这就是你亲娘!你也配叫我姐姐,配跟我身边?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不看看自己亲爹、亲娘是什么出身。
看不起我也就算了,竟敢看不起我娘!徐素兰狠狠掐了自己两下,提醒自己“不能动气,不能动气”,若是眼下出了点什么,荣寿长公主府也甭想去了,京城贵夫人也甭想见着了,只能冷冷清清呆家里,见不着天日。
用过早食,一行人浩浩荡荡出门,先服侍殷夫人坐上马车,接着各人也都坐上车,奔赴荣寿长公主府。徐素兰、徐素芳合乘一辆车,说了一路悄悄话,“她也就是徐家嚣张吧,出了门她算什么?京城像她一样贵女,至少还有十几二十名。”“家里蛮横什么似,偏偏出了门就要装出幅好姐姐模样,当着外人面对我说话柔声细气,好不恶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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