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华映月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春温一笑
徐素敏跟徐二太太同乘一辆车,也是说了一路私房话,“祖母也是,何必带上三房呢?我看着她们总觉着丢人。”“没法子事,不带不行。你大伯一家远南京,三叔一家再不带上,会被说闲话。”怎么着,敢情除了你亲生这一房,其余都不管不问?小家子气。
徐素敏脸色微红,转动手腕上玉镯,“您说说,这玉镯是怎么个意思?”徐二太太微笑看了一眼,“没什么意思,不过是个见面礼罢了。”
徐素敏哼了一声,转头看着车帘。徐二太太怜爱替她理理鬓角,傻孩子,有祖母、有娘,你必定能说户千好万好人家,过无忧无虑舒心日子。
到了荣寿长公主府,触目是一片锦绣,厅上院内皆是戏酒,喜气洋洋。殷夫人是徐次辅之妻,自是受器重,荣寿长公主亲自见了,说了好一会子话,才请至花厅宴饮。
花厅中高朋满座,徐二太太看见不少熟人,带着徐素敏、徐素兰、徐素芳一一过去寒暄、问好。徐素兰、徐素芳本来也算是美貌小姑娘,可是一则没有徐素敏穿戴华贵,二则也比徐素敏年幼,身量尚未长开,故此站徐素敏身边,衬徐素敏加气度高华,风姿楚楚。
“娘,任四太太那边。”徐素敏低声提醒道。徐二太太不动声色微笑着,我早看见了好不好,孟家五位姑奶奶齐刷刷坐那儿,何等醒目。
孟家这五位姑奶奶,堪称是京城传奇。除了早夭二小姐、青年早逝三小姐,其余四位一个比一个顺,一个比一个嫁好。大姑奶奶如今是长兴侯夫人,四姑奶奶是总兵夫人,五姑奶奶是平北侯夫人,六姑奶奶嫁到了福宁大长公主府,是福宁大长公主宠爱幼子媳妇,任四太太。
青年早逝三姑奶奶嫁也很好,是卢老尚书二公子。她虽薄命,幸好有位相貌酷似她族妹嫁给了卢二公子做填房,孟家拿她族妹当成她一般疼爱。不管到了谁家,孟家五位姑奶奶必定齐齐整整坐一处,友爱紧。
任四太太闺名孟欣然,娘家是小闺女,嫁到夫家是幼子媳妇,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她看见徐二太太,便满面春风问着好,又叫过徐素敏,着实夸奖了好几句。
长兴侯夫人、李总兵夫人、平北侯夫人等人见欣然这般赏识,也都微笑赞道:“真真是难得,好相貌,好性情,好气度。”长兴侯夫人、平北侯夫人还叫过徐素兰、徐素芳也仔细看了,称赞一番,“不愧是云间徐氏女儿。”
徐素敏当着众多贵妇面儿,是和气不过长姐,对妹妹们爱护很。不只爱护眼前这两位,连不眼前两位也一一顾及,“可惜二妹妹跟着大伯父大伯母远南京,五妹妹身子不爽,若不然,我们也是整齐五姐妹。”
孟家是五姐妹,徐家也是五姐妹,众人都笑盈盈说着,“太巧了,有趣有趣。”其实孟家五姐妹是同一父亲,徐家五姐妹却是同一祖父,差别可远了去。
徐素敏柔柔叹了一口气,“五妹妹是偶尔身子不爽,倒也罢了。二妹妹却是生南京长南京,跟我们姐妹常年不得相见,真是可惜。想到二妹妹孤单一人那么远地方,思念之情,油然而生。”
任四太太赞道:“好孩子,真是友爱姐妹。”徐二太太微笑,“这孩子打小孝顺长辈,友爱兄弟姐妹,见不着她二妹妹,想跟什么似。可惜见面见不着,寄信又很慢,难以畅叙姐妹之情。”
一直默默站着徐素兰天真开了口,“是啊,大姐姐常叹息,说二姐姐住凤凰台那么偏僻幽静地方,也不知成年累月上不上回城,有没有地方买针线,替二姐姐难受呢。”
长兴侯夫人温和说道:“这个容易。令大伯一家南京凤凰台,可巧我外甥也南京,也住凤凰台。不如徐大小姐修书一封,我们送信去南京时候,一道送去便可。”平常人从京城送信到南京,至少也要一个月;我们用信鸽,一两天就到了。
徐素敏心中叫苦,给徐素华写信?还要写满纸思念之情,那岂不累死人了。悠然似笑非笑看了自家大姐两眼,姐姐,我家阿劢小媳妇儿还没娶到家呢,您给添什么乱呀。替徐素敏稍带信件,这是什么好事不成。
三天之后,远南京张劢正月十五灯节这晚,收到了他母亲大人来信,并一封“请转交徐素华小姐”书信。张劢摸摸下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封信,我说什么也要亲手送到收信人手中啊。
作者有话要说: “威仪棣棣,不可选也”,棣棣,读音dai,文雅安闲样子。雍容娴雅有威仪,不能荏弱被人欺。
编辑告诉我,后天要入v。所以打算明天早早了,然后去写入v三,希望能后天下午一齐放上来。
入v三,每回都是痛苦折磨人事,这时候总是想,要是有存稿就好了。
素华映月 30驾言出游
这晚徐家内院大花厅里里外外挂满各式各样奇巧花灯,厅内摆了两席酒,叫了一个小戏班,一家人热热闹闹举行家宴,共渡元宵节。
“秦淮河上燃放水灯万盏,想想就很壮观!”徐逸跑来跑去看了回花灯,坐到椅子上发感概,“咱们就住秦淮河畔呢,真是得天独厚好住处。”表哥都和一帮同窗泛舟秦淮河了,咱们为什么家里坐着,好没趣。
“不只水上,山上也是有灯。”徐述跟徐逸差不多年龄,一样心思,“沿山袭谷,枝头树梢全挂着灯,从山下望过去,犹如星河倒注,浴浴熊熊,实是人间胜景。”
父母兄姐自是都明白他俩小伎俩,微笑不语。你们只知道水上灯好看、山上灯好看,知道看灯人有多少么?摩肩擦踵,人头攒动,到时你是看灯呢,还是看人呢。
陆芸不忍心让徐述、徐逸失望,柔声哄他们,“待你俩大上两岁,再出门看灯如何?”阿迟笑咪咪吓唬弟弟,“灯会上人山人海,万一把你俩丢了可怎么办?”过份暄阗地方,未成年人还是不凑热闹为好。
怎么说呢,越是人多地方,越是事故高发。嘉德五年元宵节当晚,午门外灯山着火,仓卒不及避而死者数十人,其中包括都督同知马旺。都督同知,从一品大员,观灯致死,说起来简直令人不敢相信。
好笑是,皇帝因此下诏要求各级官员注意观灯防火,南京宿卫将军居然这样奏报,“南京遍街小巷多草屋,往往失火,延毁官民之居,乞下令悉易以瓦。”-----为了正月十五看回灯,连房子都要扒了重盖?再说了,若是盖起瓦房,谁愿意住草屋啊,这宿卫将军也是趣致。
徐郴指指厅中悬挂花灯,笑道:“阿述、阿逸,猜灯迷好不好?若猜中了,爹爹有赏。笔墨纸砚,镇纸、砚屏、笔洗、墨床、笔架、臂搁,一应俱全。”
徐述、徐逸眼看着出门看灯这档子事是没戏了,发了一会儿闷,然后手拉着手厅中看花灯,兴致勃勃猜起灯迷。
“杨玉环嫁给了安禄山,打一城池名。”小哥儿俩头凑头商量着,“杨玉环,体肥;安禄山,也是个大胖子。杨玉环嫁给了安禄山,岂不是合肥?”
“猜对了,阿述、阿逸真聪明!”徐郴拍掌叫好,命人取来两方绿端,“咱们公公平平,阿述、阿逸一人一部。”端砚已是名贵很,绿端尤其难得,石腻坚致,幼嫩润滑,其色青葱翠绿,纯粹无瑕,晶莹油润,独具一格。
猜对一个灯迷便能得一方绿端,果然是过节呀,有这好事!徐述、徐逸捧着砚台,眉花眼笑,“多谢爹爹。”谢过徐郴,又拿到母亲、兄姐面前炫耀了一番,得意之极。
“接着猜,接着猜。”徐逊和阿迟笑盈盈鼓励弟弟,“猜对了,哥哥姐姐也有礼物相送。从吃,到玩,到用,形形□,应有有。”
徐述、徐逸精神抖擞,把绿端交给陆芸保管,慨然冲徐逊、阿迟拱拱手,“如此 ,献丑了!”手拉着手,昂首挺胸走到一盏玉楼灯前,大声念道:“太祖皇帝有旨,杀天下贪官污吏,打一句《论语》。”
念完,小哥儿俩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傻眼了。打一句《论语》?两人实想不出来,又不甘心认输,装模作样苦思冥想,紧皱双眉。
徐逊慢慢踱到弟弟身边,跟他们一起仰头看着灯迷,自言自语道:“这样,那些贪官污吏岂不危险了?今之从政者……”徐述眼睛一亮,大声说道:“今之从政者殆而!”徐逸机灵很,也跟着大声说了一遍。
“小小年纪,这么难灯迷也能猜着,了不起!”徐逊把两个弟弟好一通夸奖,一人送了一个寿山石瑞兽纸镇。阿迟也说,“太难了,我都猜不到,阿述、阿逸居然能猜到。”一个送了一个青玉竹节臂搁。
都是宝贝呢,徐述、徐逸乐开了花,喜滋滋交给陆芸,“娘,您替我们收起来。”陆芸微笑应了,又许诺着,“再去猜,若猜中了,娘有两扇小砚屏,你们两个一人一扇。”
“我要松花石山水人物那扇。”“我要紫檀雕争战图那扇。”徐述、徐逸先挑好了小砚屏,才跑到灯前指手画脚一番,又猜中一个灯迷。
猜对三个灯迷,得了四样宝贝,徐述、徐逸心满意足,笑逐颜开。不过,元宵之夜不能泛舟秦淮河,领略“火龙蜿蜒,光耀天地,扬槌击鼓,蹋顿波心”盛景,还是有遗憾。要知道,若放太祖皇帝时,勋贵也好,文官也好,可是全都会坐灯船观赏秦淮河繁华景象。
这晚全家人兴而散后,徐逸还拉着阿迟追问,“姐,明晚她们都要走百病,你去不去?”依着风俗习惯,到了正月十六这晚,平日幽居深闺女子可以成群结队外出行走,谓之“去百病”,可以祛病延年。
阿迟微笑摇头,“不去。”自打来到这个世界,对于社会治安并不怎么有信心,人多公共场合,一向是不涉足。正月十六晚上简直是倾城仕女出动,人多很,不凑这份热闹。
徐逸耷拉下小脑袋,“不去啊,那便不去罢。”很是下气样子。阿迟不解,“便是我去,你也不能跟着呀。”是女子去百病,跟你又不挨着。
“姐若去,娘自然也去。咱们一家人晚间便到赏心亭饮宴,赏心亭下临秦淮,观览之胜,金陵宝地。入了夜,娘和姐走桥祛病,我和爹爹、哥哥亭中欣赏夜景,岂不是好。”徐逸抬头看着阿迟,眼巴巴说道。
还是想出去玩啊,阿迟捏捏弟弟小脸蛋,“成啊,去便去。只是需多带仆役侍女,不许乱走乱跑。”徐逸来了精神,趾高气扬,“多带仆役侍女做甚,不顶用。我去求张大哥和老公公,请他们一起去!”也不等阿迟答话,活跑走了。
次日一大早,先是程希,然后是冯婉,即将出嫁冯姝,都来信约阿迟晚上出来走走。陆芸也说,“咱们多带侍女便是,使几名粗壮婆子抬轿子跟着,若累了,便乘轿。阿迟,咱们只走三座桥,好不好?”阿迟答应了。
稍迟张憇亲自过来了一趟,热心盘算着,“倒是出门走几步好,去去灾病。我带上一队少女亲兵,有她们护着,什么荒郊野外咱们都敢去。”
“少女亲兵?”阿迟头回听说,十分好奇。张憇笑爽朗,“勋贵人家都是养有私兵,有数千,有几百,不过都是男子罢了。我五哥特地为五嫂养了数百名少女亲兵,个个武功高强,人人忠心耿耿。”
“平北侯夫妇伉俪情深,人皆知。”陆芸得体微笑着,“满京城勋贵,也只有平北侯夫人有亲兵了,这是独一份儿矜贵,旁人比不了。”
可是,少女亲兵不是应该京城平北侯府吗,怎么到了凤凰台?阿迟心里还是有疑问。
张憇提起娘家堂兄、堂嫂,于有荣焉,“我五哥待五嫂体贴,五嫂待我体贴,不拘什么事,五嫂总是帮着我。这不,我才到凤凰台没多久,五嫂便派了少女亲兵过来,供我差遣。”阿悠,你真够朋友。
邻舍有少女亲兵同行,陆芸自是求之不得,“如此,咱们便去走走桥,散散心。”又邀请道:“晚间我们去赏心亭饮宴,一起吧,倒热闹。”张憇笑着推了,“我们定孙楚酒楼,离不远,都城西。”赏心亭、孙楚酒楼,是南京出名酒肆。
当晚真如徐逸所愿,一家人去了赏心亭宴饮。赏心亭下水门城上,坐雅间里,城西美景可见,秦淮曲歌可闻,丝竹入耳,心旷神怡。
徐述、徐逸像飞出鸟笼小鸟一般,活很。时而趴窗户前面贪婪看着秦淮夜景,时而坐桌案前故作内行点评菜品,玩很开心。
阿迟也为眼前所见到景色沉醉,“六朝烟月之区,金粉荟萃之所”,金粉楼台,鳞次栉比,画舫凌波,桨声灯影构成一幅如梦如幻美景奇观。
黄昏时分,西园一行人等车驾到了赏心亭。雅间早用一扇紫檀架子大理石大围屏隔开了,陆芸、阿迟陪张憇母女坐西边,徐郴父子陪安骥坐东边。
“张大哥和老公公呢?”徐述、徐逸没见着张劢和华山老叟,大为失望。安骥面容清癯,微笑浅淡,“老爷子喜欢秦淮河畔风景,你张大哥陪着他老人家四处走走。”徐述、徐逸便有些没精打采。
张憇便跟陆芸商量着要走,“还要去程家、冯家、古家、卢家接人,不如早些出门。”陆芸自是应了。阿迟喝了不少果子酒,笑盈盈道:“请稍侯,我要衣。”
张憇素来热心,忙吩咐身后站着两名美丽少女,“陈岚,陈岱,你们陪徐大小姐过去。”有少女亲兵陪着,有用没用先不说,何等威风。
这两名少女美丽归美丽,英姿飒爽,意气风发,大异娇弱无力闺阁女子。有她们跟身畔,阿迟觉着很踏实,就没带佩阿、知白。
衣过后,陈岚、陈岱带着阿迟绕了两绕,进到一间静室。阿迟向来是不大认路,进到室中才知道不对劲:这不是自己方才出来那间。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屋里是张劢,两人说了几句话而已。
“驾言出游,以写我忧”,驾车出游,排遣忧愁。
去百病是明清时代生活压抑女性难得暂时解放。
明天入v,喜欢话请继续支持。
开上个坑时候,是想写一个悠闲文;开这个坑时候,是想写一个浪漫文。希望我能真做到。
这篇结婚肯定会比上篇早,过程也会比较顺利。男主女主爹娘都很慈爱,但是爷爷奶奶各种不靠谱,会带来困扰。
素华映月 31善戏谑兮
这间静室不像方才那间似宽敞轩朗,却是小小巧巧,布置雅淡宜人。窗前站着位身材高大男子,披着件雪白貂裘,正默默看着窗外。
“对不住对不住,走错门了。”美貌机灵陈岚一迭声道着歉,也不知是对着阿迟,还是对着窗前白衣男子。明媚爽朗陈岱嗔怪看着她,“你走这般娴熟,我便想也没想跟着你。”结果让你带岔了路。
阿迟神色如常,一言不发。男子缓缓转过身,凝视阿迟片刻,“虽是走错了门,却能办件正事,京城徐府有封书信托我转交。”自怀中取出书信,拿手里。
这男子自是张劢了。陈岱恭身行礼,“二公子!”迈着轻步伐走过去,把书信接了过来,递给阿迟。阿迟接过来看了一眼,微微颔首,“有劳,多谢。”
阿迟想要告辞,张劢沉吟道:“这封书信是附我家家信中带过来,显着有些奇怪。”陈岚、陈岱何等机灵,立刻施礼退出,守屋门两侧。
张劢慢慢走近阿迟,轻声笑道:“总算又看回来一次,否则我岂不吃亏?”阿迟板着小脸不肯理他,这人太坏了,居然指使陈岚假装走错屋子,又坏又幼稚。
灯下看美人,比白天多了一份柔和,多了一份朦胧,多了一份诗意,张劢心中悸动,她是这般冰肌莹彻,美让人不敢呼吸!
“令尊令堂还等着你,去吧。”张劢回过神来,柔声说道:“你放心游玩,我命人暗中保护,不拘你想去哪里,都会很安全。”
这般轻易被带到你面前,我还很安全?阿迟白了他一眼,转身走了。走了两步,忽停了下来,回身问他,“你很喜欢白颜色么?”几回见他,都是身穿白衣。
张劢有些害羞,“那个,白袍小将,是不是比较讨女孩儿喜欢?”话本里不是常写着,“只见当先一员小将,面如冠玉,目似朗星,白盔白甲素罗袍,□一匹白龙马,掌中一杆亮银枪。”
阿迟一本正经,“才不是,男人还是穿黑色好看。”张劢嘴角噙着丝温柔笑意,“那我便穿黑好了。”阿迟认真点点头,转身出了门。
陈岚、陈岱娴熟带着阿迟回雅间,路上陈岚很是自责了一番,“我跟着二公子过来,方才不知怎么,竟然走错门了,请大小姐责罚。”阿迟慢慢说道:“果子酒喝多了也不好,我衣时候竟比平日要长。”根本不接陈岚话。
回到雅间,众女眷已是整装待发。安骥一边闲适饮着芙蓉露,一边慢慢问道:“娘子,我若不陪你,你会不会害怕?”张憇脸红了红,“我胆子大很,才不会害怕呢。”话虽说不温柔,心里甜丝丝。
徐逊坐不住了,请示徐郴,“爹爹,我陪着娘和妹妹可好?阿迟胆子小,会害怕。”徐逸很聪明点头附合,“是啊,姐姐常怕把她丢了。”徐郴微微笑了笑,可不是么,阿迟前几年亦步亦趋跟着爹娘,小尾巴似,唯恐爹娘不要她。
“去吧。”徐郴点头,“远远跟着便好。”阿迟知道哥哥,再不会害怕。徐逊告别众人,转身出门。安骥神色淡然,不置一词,张甜心带有一队亲兵,功夫好很,其实大可以放心。
一众侍女服侍着张憇、陆芸、阿迟、安冾出了雅间,到赏心亭前坐上马车,直奔武乡侯卢家而去。武乡侯府镇淮桥,离近。魏国公府镇淮桥也有宅子,跟武乡侯府是邻居,老辈子交情了。
武乡侯夫人披着白狐斗蓬,带着女儿、儿媳出来,上了马车,“咱们到郊外僻静无人处,再下来走走。”一年到头,也只有这晚能肆意一回,可不能轻轻放过去。
接着又到古家、冯家、程家接了人,众女眷商量过后,拣定了景色美、桥多、行人又稀少一处郊外。马车缓缓跟身后,众侍女前呼后拥着,缓步走过一座又一座桥,兴致颇浓。
侍女大都穿着白绫袄,蓝缎裙,太太小姐们则是披着华贵白狐斗蓬,元宵节这天服饰尚白,以宜月色。月光下穿白,便是原本生俗气之人,也仿佛有了些许飘逸出尘韵味。
阿迟行走众人中间,风姿秀异,格外惹人注目。程希、冯姝、冯婉跟她一向要好,自是和她站一处。安冾性子清高,不过程希、冯氏姐妹都不是做作之人,都有几分真性情,安冾和她们倒也投契。
冯姝一直被关家里绣嫁妆,这会子到了郊外,呼吸到鲜空气,心情好无以复加,活转着圈子,调侃阿迟,“赶紧,谁跟我换换?我才不要跟阿迟站一处,被她比,简直成了丑丫头了我。”
程希、冯婉也凑热闹,“,咱们离她远点儿。”作势要躲阿迟。阿迟笑着跟她们不依,“促狭丫头,一个比一个坏。”怪不得会有走百病这风俗习惯呢,似冯姝这般可怜待嫁姑娘,成年累月被关家里,若是正月十六再不出来走上这么一走,笑上这么一笑,没准儿能憋出病来。
一路都是欢声笑语,渐渐,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散开了,或看路边景色,或走桥摸钉,或说说笑笑,或打打闹闹,放纵而又乐。
走到一片雪松林前,武乡侯府两名侍女匆忙又兴奋跑过来跟众人禀报,“有热闹瞧了!”正月十六晚上能看到男人本就极少,今晚不只看到男人了,而且是有男人当街调戏少女!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前方一棵雪松树下,一名身披银袍青年男子正满脸堆笑调戏树下少女,那少女容颜清丽,薄面含嗔,扬声斥道:“阁下请自重!我侍女已经回府搬救兵,过不得多时家父、家兄便会赶来,阁下请速速退却,以免牢狱之灾!”
少女身边是位端庄中年贵妇,气浑身直哆嗦,“还有没有王法了?竟敢驱走我同伴,撵走我侍女,意图轻薄我女儿!”她一辈子顺顺当当,从来也没经过这种事,被气昏了。
阿迟呆了呆,这不是季太太和季瑶小姑娘么?季家可是名门望族,季太太、季瑶出门必是约齐世交好友,多带侍女婆子,不可能会落了单。眼前这情形,分明是朋友、侍女都被赶走了,只剩下无助母女二人。
这银袍男子是何方神圣,敢这么嚣张跋扈?南京城里又没藩王,会是什么人大胆做恶?阿迟下意识向身侧看去,陈岚、陈岱身姿笔挺,带着十几位少女亲兵跟身后。好好好,此时此刻看见她们,大为放心。
阿迟冲陈岚招招手,陈岚不动声色移动脚步,轻捷到了阿迟身边,“你功夫如何?能不能帮上那位被欺负小姑娘?”阿迟好声好气问道。陈岚不意笑了笑,“用不着我动手,大小姐安生瞧着便好,自有人收拾他。”
银袍青年身后站着十几名武士,个个虎背熊腰,魁梧健壮。这些武士本是气势汹汹站着给银袍青年助阵,见到又来了一大拨女子,为首一人也不待银袍青年发话,挥手道:“撵走!”赶紧把这拨女人撵了,省碍事。
武士们齐齐答应了,起步向阿迟等人方向走过来。他们面相都很凶,众女眷哪有不怕,纷纷回头,“走,走!”咱们是出来祛病,不是招灾。
张憇带着一队亲兵呢,底气足很,气定神闲站着,“卢夫人程太太古太太冯太太徐太太你们先上马车上坐着,莫被这帮粗人惊着了。”武乡侯夫人等人都胡乱答应了,转身往回走,心心念念赶紧上自家马车。
陆芸没走,“故人有难,岂能袖手。”就算不顾着阿逊心意,单单凭着和季太太、季瑶同席饮酒过,言笑晏晏过,也不能任由她们陷于困境不管。
同行少女们大多也吓转了身,被侍女扶着走向自家马车。程希和冯姝没动,都很气愤,“这人真不要脸,欺负孤身弱女。”冯婉是个急性子,“,咱们过去帮季姐姐骂他!”
阿迟拉住冯婉,“婉儿你看。”冯婉顺着她目光看过去,不由呆了。只见那一队武士一开始是大踏步走着,后来,每走一步,就倒下两三名同伴,四五步之后,竟只剩下一个人还站着。
月光下这事透着诡异,冯婉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阿迟捏捏她小手,安慰道:“暗器罢了,没什么。”武侠小说总算没白看,白胡子老爷爷没白认识,知道这是暗器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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