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华映月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春温一笑
徐逊颇有些羡慕,“极好,极好!”墙壁绘着好看小白猪、小白羊、小白兔,身边坐着至亲兄弟姐妹,一起读着好玩图画书,阿迟和阿述、阿逸小时若能如此,定会加活。
厢房,阿迟倾囊以授,“藏书阁布局要规划好,书籍一定要分类,好每本书都有编号,方便查找。不拘自家人或是外人,若是借阅,都应填写借书单,以免遗失……”
安冾和她爹安公子一样,属技术型人才,做事比较严谨。她不只是认真听,还拿着一枝湘妃竹狼毫毛笔,用秀丽蝇头小楷逐字记录了下来,“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安冾是位务实小姑娘。
“大雕哪里?大雕哪里?”院子里响起徐述、徐逸小哥儿俩声音。安冾头也不抬,“大雕有什么好看,丑死了。”阿迟向外看了看,“男孩子天生喜好这些。”
徐述、徐逸被侍女带进厢房。阿迟握握徐逸小手,还行,不凉,没冻着。再想握徐述,徐述略有不走远两步,“姐,我不是小孩了。”阿迟和安冾都看着他笑,“极是,过了年又长一岁,是大孩子了。”
徐逸乖巧笑着,“爹娘正嫌我俩家捣乱呢,正巧张大哥差人接我们来看大雕,我们就忙不迭来了。姐,安姐姐,你们看过大雕么?好不好看?”
“两只黑,样子普普通通,能看。”安冾很冷静说着,“两只白,样子比较神俊,有点意思。”虽说都丑,还是白雕略顺眼些。
徐逸两眼亮晶晶,“有黑有白?真好。”徐述虽然想装大人相,也还是抑制不住心中激动,“安姐姐,我恨不得马上见着大雕。”
门帘挑起,一名长挑身材、相貌恬淡侍女走了进来,曲膝行礼,“国公爷请两位少爷到上房叙话。”徐述、徐逸掩饰不住兴奋之意,“姐,安姐姐,我们看大雕去了。”兴冲冲走了。
没多大会儿,院中响起徐述、徐逸兴高采烈声音,安冾向外望了望,笑道:“我却不知,原来二表哥这般喜欢小孩子。”张劢一手拉着徐述,一手拉着徐逸,低头微笑说着什么,两个小男孩儿都是一脸雀跃。
白色锦缎面儿斗蓬,用银线绣着大大小小蝙蝠,形态各异。风吹过,露出细密柔滑、华美非常浅蓝色狐皮里子,衬整个人加高贵。安冾入神看了几眼,“原来二表哥生这般好看。”从前没注意呢。
这天徐氏兄妹西园逗留很久,一直到晚饭后方才离去。徐述、徐逸回家后还兴奋了好半天,“大雕很神气!很神俊!看人热血沸腾啊。”阿迟郑重宣布,“那道烤鱼味道很好,赶明儿我得问问冾儿,有何秘方。”徐逊淡淡笑着,不知想些什么。
西园送走客人,张劢专程交代张憇,“姑姑,往后若有人问起我亲事,您便说我爹娘已有了主意。”张憇笑着点头,“知道,堵了这些人嘴也好,省她们瞎惦记。”那程家二小姐是崴了脚住到西园,一开始只屋中静养,倒还罢了。后来院中、小径四处徘徊,用手指头想也知道她意欲何为,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等她家里来接。仲凯定是烦不胜烦,想绝了这帮人念头,也行,使得。
张劢做事雷厉风行,腊月二十六时候藏书阁已粗粗有了眉目,被命名为“荔园”。安冾头回听说这园名时候,还奇怪了一句,“大冬天,二表哥想吃荔枝了?”却也没深究。
作者有话要说:先到这
素华映月 22、第22章
张憇也问了声,“仲凯,这园名可有什么讲究?”张劢神色淡定,“姑姑有所不知,当年才修好这园子时候,恰好有鲜荔枝送到,便叫做荔园。后来不知怎么,又改做沁园。我不过是把这园子恢复了旧名,没什么讲究。”
张憇信以为真,“原来是这么回事。”喜孜孜盘算着,“这典故蛮有趣,我要写信告诉你娘亲。”阿悠性子活泼,什么鲜有趣故事都爱听。荔园这园名初定,改,又改回原来,也算一段逸事。
张劢摸摸鼻子,告诉娘亲?她可没您这般好哄。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好任由张憇兴致勃勃写信。罢了,知道就知道吧,横竖是亲娘,顶多笑话自己两句而已。
到了腊月二十八,年事都已置办齐,请年酒日期单子也已列好。除了主妇还忙碌,其余人等已是闲了下来。安冾给阿迟下了请贴,“书籍分类,尚须姐指教”,阿迟兴滴滴拿贴子给日理万机陆芸看,“娘,人之患好为人师,我也难以免俗。”听说人家要虚心请教我,飘飘然,飘飘然。
陆芸百忙之中点头,“去吧,多带服侍人,路上小心。”阿迟粲然,“是,路上一定小心。”哪有路啊,出了咱家门就是西园门,近邻嘛。
徐述、徐逸本是跟父亲身边捣乱,这时也跑过来,“姐,我们也去!”去瞻仰下神奇大雕。陆芸笑道:“你俩若去了,便是不速之客。”阿迟被邀请了,阿述、阿逸你们可没被邀请。
阿迟见徐述、徐逸有悻悻之色,心中不忍,才待要开口说什么,却被陆芸制止了,“让他们自己想法子。”家里父母兄姐惯着他们,难不成到了外头,或是长大之后,也有人处处惯着他们?凡事要自立、自主。
徐逸眼珠子转了转,“娘,我写封信给张大哥,问候大雕。张大哥看了信,便知道我想念大雕了。”徐述比他大两岁,想周到,“大雕要吃肉,我命人送鲜生肉过去,顺便问候大雕。”
陆芸并不急于评论对错,笑吟吟看着两个小儿子,听凭他们讲述自己办法。正说着话,侍女来报,“西园送来请贴。”拿过来看看,是张劢请徐述、徐逸过府游玩。
徐述、徐逸欢呼,“张大哥真是善解人意!”我们才挖空心思想着法子呢,他请贴就来了呀。陆芸微微一笑,亲手替女儿、两个小儿子披上暖暖青狐斗蓬,吩咐备三乘小轿,多将侍女仆从,去了西园。
到了西园门口,早有管事婆子接着,让至上房。上房里只有张憇和安冾母女二人,张憇待徐家姐弟极为亲热,“好孩子,到了这儿跟自己家一样,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千万莫要客气。”阿迟等人笑着答应了,“是,一准儿不跟您虚客气。”
安冾站起身,“娘,老爷子和二表哥荔园等着我们,我们这便过去。”又转过头跟阿迟解释,“徐姐姐,咱们先到藏书阁看看,稍后二表哥带两位令弟看大雕。”阿迟颔首,徐述、徐逸两眼放光,雕儿,我来了!
到了荔园,一众人等直接进了厢房。安冾问徐述、徐逸,“老爷子和二表哥上房呢,你俩是跟着我们,还是寻二表哥去?”小哥儿俩挺起胸脯,“那还用问么,男人自然是和男人一起!”
安冾和阿迟嘴角都有笑意,瞧瞧这孩子气模样,偏要装大人,真逗。安冾看了眼阿迟,阿迟点点头,一旁侍女很是机灵,盈盈曲膝,“两位少爷请随我来。”引着徐述、徐逸去了上房。
阿迟便问起,“冾儿,前几日那味烤鱼很顺口,不知有何秘方?”安冾跟她爹安骥一样,对衣、食都不甚意,“不值什么,过会子叫来厨子问问便知。待问明白了,我写份食谱给你。”阿迟笑咪咪道了谢,那敢情好,食谱是个好东西。
小丫头殷勤打着帘子,徐述、徐逸走了进来,神气冲两人拱拱手,“下此次前来,是充当信使。”把一张坚洁光润宣纸放阿迟面前,“姐,张大哥请教您。”
质地纯白细密纸面上,扬扬洒洒数行楷书,苍劲严谨,清淡高古。阿迟看信,徐逸一旁絮叼,“姐,张大哥还要专建美食馆呢,要搜罗全天下美食食谱,到时候您肯定会来借阅。反正您也要用,索性多费费心。”徐述拽拽他,“姐是很高尚,不用你说。”
阿迟提起笔,细细写了回信,交给弟弟们。徐述称赞,“妍媚多姿,清和俊秀,真是好字!”徐逸也不甘示弱,“井井有条,言之有物,有见识!”拍完马屁,拿着宣纸喜滋滋走了。
安冾觉着可乐,“徐姐姐,令弟真是活泼。”小小年纪,真会甜言蜜语。阿迟也笑,“冾儿你小,也没个弟弟妹妹让你操心,若像我似有两个弟弟,你可有事做了。”
两人悠闲说着话,喝着茶,十分惬意。过了一会儿,徐述、徐逸又满脸笑容来了,“姐,张大哥还要再劳烦您。”又把一张宣纸放阿迟面前。
安冾秀眉轻皱,二表哥这是不相信自己么,凡事都要亲力亲为,还要亲自请教徐姐姐。难不成我很笨,传个话也传不清楚?
等到徐述、徐逸第三回过来“请教”时候,安冾忍不住多想了。二表哥这是怎么了,仿佛很看重徐姐姐意思呢。他从前不是这个样子,除了阿橦、除了自家表姐妹,其余女孩儿他是不理会。
晚上安冾悄悄告诉了安骥,安骥嘴角勾了勾,“仲凯每日忙于军务,难得能消消停停布置荔园,故此上心了些,不足为奇。”安冾琢磨了一会儿,“嗯,或许吧。”
徐家可热闹多了。“张大哥带我们看大雕,大雕空中飞起来真是神俊,令人向往。”“张大哥带我们看大圣遗音,爹,娘,大圣遗音和九霄环佩不一样呢,神农式,富丽堂皇。”徐述、徐逸提起西园之行,眉飞色舞。
陆芸怜爱看看幼子,“又去麻烦人家了,也不觉着害臊。”邻居归邻居,西园主人也不是照看孩子人啊。徐述、徐逸不服气,“我们也帮忙了呀!张大哥要请教姐姐藏书如何分类,我们帮着递信,做了回信使呢。”我们不是只会添乱,也干活了!
徐郴招手叫过幼子,细细问了西园之行,“老公公和你张大哥上房,安家小姑娘和你姐姐厢房?你俩帮着传递书信?”
徐述、徐逸点头,“是啊。”得意举起小手掌,人手一只古玉班指,绿莹莹极为醒目,“瞧瞧,是不是很合适?张大哥跟我们差不多大时候戴,我俩帮了张大哥忙,张大哥送我们玩。”
古玉班指不稀奇,这么小孩子戴着正适合古玉班指,可就不常见了。徐述、徐逸还小,手指头细,这班指也是异常小巧,看着极之温润可爱。
徐郴和陆芸含笑夸了几句,相互看了一眼。这平北侯府还真是惯孩子,张劢才七八岁时就特制了古玉班指戴上。这顶多戴个一年半载,也就小了。
徐逊慢悠悠说道:“平北侯府教养孩子,似和寻常人家不同。爹,娘,西园主人小时候有专门图画室,他可以坐地上看画册,也可以要了颜料,墙壁上、木板上随意涂抹。平北侯和夫人向来不约束他。”
徐郴沉默片刻,问道:“太太,咱们请季侍郎喝年酒,定是哪日?”阿逊那天从西园回来,便有意无意提过几回“依着平北侯府规矩,男子二十三四岁之后方可成亲。”既然儿子始终存了这个心,做爹娘何苦跟他拗着。
陆芸顿了顿,慢慢说道:“正月初十。”请年酒么,越是亲近人家越是请早,若是素日来往不亲密,便往后排。徐家和季家是有来往,却不如何亲密。
徐郴缓缓说道:“改做初三吧。”初三是闺女回门日子,季家和徐家一样只有尚未出阁幼女,这天应是闲着。陆芸面色如常,“好,便改做初三。”
除夕这天,徐府、西园全部换上崭对联、门神、挂牌、油了桃符,气象万千,焕然一。从大门开始直至正堂,一路正门大开,两边阶下都挂着朱红大高照,犹如两条金龙一般。
这夜合府灯火通明,一夜人声嘈杂,上下人等都打扮花团锦簇,或谈笑,或嘻闹,或放炮仗,见面便道“禧”,热闹非常。
张劢倚榻上,看着他母亲大人来信。早料到会被笑话,果然,悠然信中调侃张劢,“儿子,你确定是当时园中到了荔枝,而不是园主人看到了一位肤如荔小美人,怦然心动?”
不厚道母亲大人。张劢笑了笑,把宣纸小心折起,放一旁。“每逢佳节倍思亲”您懂不懂?我这儿想念您,想念爹爹,想念大哥和阿橦,外公和外婆,却不能回去团聚,您可倒好,笑话我一通。
作者有话要说:“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怀念啊怀念,哪年哪月我才能回家呀。
再怎么坚强人,也是会想家
素华映月 23、第23章
南京官员一向比京城官员闲散,就连过年也轻松不少。大年初一京城官员要去元旦大朝会,礼仪繁琐,疲累不堪。南京既没藩王,也没太子,官员们不过是穿了礼服到所衙门,“望阙遥贺”而已。
本来,依着本朝旧制,太子应该南京监国。南京虽是留都,六部、都察院、国子监、太学、五军都督府一应俱全,太子南京监国,对政事会很熟悉。不过当今皇太子只有十岁,南京监国,只有等他长大后再说。
正月初三这天,徐逊起了个绝早,沐浴衣,打扮齐齐整整,去了上房。徐郴微笑吩咐,“你弟妹们贪睡未起,爹娘等他们一起吃早饭。逊儿先到侧间去吧,早早吃了饭,便去看看红泥小火炉,供春树瘿壶,季侍郎茶交给你了。”徐逊红着脸,去了侧间。
陆芸低声问,“伯启,怎么了?”怎么打发阿逊一个人吃饭呢,岂不孤单。徐郴不自然举手掩着唇,轻轻咳了一声,“娘子,逊儿此时一个人为好。”陆芸追问,“为何?”徐郴微微笑了笑,“没什么,怕逊儿饿着。”陆芸嗔怪看了他一眼,卖什么关子呢。
过了小半个时辰,儿女们都来报到了。徐述、徐逸都穿着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头上戴着束发金冠,面如傅粉,唇若涂朱,翩翩美少年。阿迟笑咪咪夸奖,“我弟弟真是风采夺人!”徐述、徐逸客气拱手,“姐这样佳人,眼光定是好。”飘飘然坐下吃饭,心里高兴,饭都多吃了一小碗。
陆芸见状自是心喜,“可是长大了,吃饭这么正正经经,不用哄不用喂。今儿有贵客,你俩是小主人,要好生招待小客人,知不知道?”徐述、徐逸一边抗议,“谁要人哄要人喂了?”哪年哪月旧黄历了,如今您还提。一边拍胸脯,“放心,季家小哥哥见过几回面,我们极要好!”今天要招待季侍郎一家,季家小儿子季琰,年纪比徐述、徐逸大不了多少,自然是要一处玩耍。
陆芸又转过头看着阿迟,阿迟很自觉,“娘,季家小姑娘交给我了,一定会无微不至,务必要宾至如归。”季瑶是位很美丽女孩儿,看着真是赏心悦目,哪舍待她不好。
陆芸先是笑,“季家小姑娘?人家比你大。”接着又交代,“不只季家小姐,安小妹也要好好招待,不可怠慢。”交代完自己都乐了,“你和安小妹素日要好,这还用说么?娘啰嗦了。”
阿迟奇道:“西园也要今天请?我还以为要到初七初八。”是邻居,又不是亲戚。陆芸笑了笑,“远亲不如近邻,咱们和西园原该多多亲近。”阿迟点头,“成,安小妹也交给我了,妥妥。”
儿女们各自走了,陆芸才发现,“阿逊没怎么吃东西。”侧间给他摆早点差不多还是原样,几乎没动。徐郴淡淡道:“逊儿是偶尔胃口不好,没什么。”陆芸难免心疼,“这孩子。”这么大人了,不好好吃饭。
隅中时分,客人们一前一后来了。徐郴、徐逊外院招待季侍郎父子、安骥、张劢,季太太母女、张憇母女被满面春风迎入内院,众人寒暄厮见,都是笑意盈盈。
季太太已是年近半百,虽是迟暮之年,依旧美貌端庄,雍容华贵。季瑶恭敬侍立她身边,身姿窈窕,惹人怜爱。这一对母女面容倒有七八分相似,便是素不相认人看到眼中,不必旁人开口介绍,也知道她们定是一家人。
陆芸待客周到,张憇性子热忱,季太太也是手腕圆熟官太太,应酬话说风雨不透,三人倒是融洽很。不知怎么说起来,张憇娘家堂嫂娘家大嫂竟是季太太没出五服夫家堂妹,张憇立码认了亲戚,爽叫起“嫂嫂”,季太太也不拖泥带水,含笑称呼“妹妹。”陆芸忙笑着道“恭喜”,又道:“真是喜事,今日定要多饮几杯。”
安冾、季瑶也来重拜见了,又相互见礼,称呼“表姐”“表妹”。季瑶始终是落落大方,安冾秀气眉头皱了皱,“又多了位表姐。”表姐简直数不清了都。只要跟着娘亲出门,不定哪天便多了位表姐。娘,您是不是忒爱认亲戚了。
阿迟旁笑吟吟看着,自然少不了也跟着凑热闹,道恭喜,“季姐姐如空谷幽兰一般,气度高华,不可逼视,冾儿有这样表姐,羡慕死人了。”
张憇热心说着,“我内侄就外院,若是知道他舅母娘家嫂嫂,定会高兴坏了。嫂嫂您不知道,我这内侄极亲近外家,敬重外祖父、舅舅、舅母。”普天下谁不知道,平北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岳父?平北侯怕岳父,他儿子理所应当,自然敬重外家。
季太太微笑道:“舍妹外甥,那是定要见见。”陆芸笑着吩咐侍女,“请大少爷陪着国公爷过来。”正好,也该让季太太见见阿逊。
阿迟笑盈盈,“我房中有两盆水仙开极有趣,请季姐姐、冾儿去瞧瞧。”季瑶、安冾都点头,“甚好。”三人绕过大理石屏风,从屋后出了门。
她们走后不久,徐逊陪着张劢走了进来。季太太冷眼瞅了瞅,张劢这小子就不说了,身量像他爹,面容像他娘,英气勃勃中又俊美非常,相貌没挑。徐家这孩子也很不坏,温文尔雅,风度极佳。
张劢和徐逊恭恭敬敬拜见了长辈。季太太看着张劢微笑道:“六年前我曾京城住过两三个月,和令堂有过一面之缘,彼此很是投契。自打到了南京,这可有好几年没见了,十分想念。”
“那时晚辈随父兄去了漠北,并没母亲身边孝。”张劢神色恭谨,“若不然,早该拜见您了。”这位季太太,大舅母本家嫂嫂,原来是和娘亲见过面。
张憇也大为可惜,“我那时也京城,怎么没见着您呢?孟家嫂嫂那里,我也是常来常往。”她和悠然要好,连带也和孟家异常亲热,和悠然哥嫂、姐妹都很熟络。
张劢微笑提醒她,“十三姑姑,那年姑丈不京中,冾儿还小,您极少出门。”张憇恍然大悟,“仲凯所言极是,那年外子奉命治理淮水,足足有一年多都没回家。”
季太太目光中颇有欣赏之意,“男子汉尚能这般细心,难得难得。”张憇很热心点头,“仲凯是真难得,又能干又孝顺,还很细心,周到体贴。”把张劢夸成了一朵花。
张劢微微一笑,诚恳对陆芸道谢,“家祖父有了年纪,喜贵府细粥、小菜,烦了您好几回,真是惭愧。家祖父说,天底下美食他也算尝遍了,贵府吃食别有一番风味,令人难忘。”
陆芸笑道:“老人家喜欢便好,这又不费什么事,邻居之间,原是应当。”被华山老叟这样世外高人如此称赞,荣幸之至。自己当初决定是多么正确呀,送礼不于贵重与否,合适就成!
张憇心里很犯嘀咕,老爷子什么时候爱喝粥了?却也不肯说破,也殷勤说道:“老爷子记着您情呢,吩咐过我好几回,让我好好跟您道谢。”
陆芸很是过意不去,“些须小事,何足挂齿。倒是我家阿述、阿逸顽皮,累着国公爷了。他们小孩子脾气,又要看大雕又要看古琴,定是折腾人。”眼前这位是魏国公、都督府佥书,可不是看孩子。
张劢长揖到底,“不敢当,不敢当。我是晚辈,您是长辈,若您不嫌弃,可否和十三姑姑一样,称呼我仲凯?”您叫我国公爷,这怎么使得。
“极是极是!”不等陆芸说话,张憇已是大力赞成,“咱们是他长辈,称呼他字便可。徐太太,嫂嫂,叫他仲凯也成,阿劢也成,随意随意。”当然了,叫仲凯显着客气些,叫阿劢,那是极亲近长辈。
陆芸和季太太哪肯直接呼名,自然是含笑称呼张劢字“仲凯”。张劢则分别称呼她们“伯母”“舅母”,徐逊嘴角抽了抽,西园主人方才还彬彬有礼称呼父亲“徐大人”,这会儿母亲已成了“伯母”,估计等回到外院,父亲便变“伯父”了。
陆芸和季太太都夸奖张劢“懂事,知礼。”张劢微笑看了眼徐逊,“哪里,晚辈是粗人,像徐兄这样名士之子,青年才俊,才说上懂事、知礼。”
张憇热心表示赞成,陆芸微笑表示谦虚,季太太不动声色打量了徐逊两眼,徐家大郎人才是极好,眼眸纯净。正南京国子监读书?也是,寻常人这个年纪,可不正读书么。似张劢这般二十岁做到正二品武官,拢共也没几个。
拜见、叙话过后,张劢也不便徐家内宅久留,和徐逊一起告辞离去。果不出徐逊所料,到了外院,张劢改口称呼徐郴“伯父”,季侍郎“舅父”,恭敬行礼。徐郴和季侍郎性情疏朗,一个说“世侄不必多礼”,一个说“仲凯请起”,都没跟他虚客气。
内院、外院都搭着戏台,徐郴、季侍郎都不爱热闹,命只用萧管悠扬吹奏。宴席之后,红泥小火炉上坐着供春树瘿壶,徐逊亲手煮茶。茶壶古秀可爱,茶味隽永醇厚,季侍郎大加赞赏,“好茶,好壶。”张劢微笑看着徐逊,接了一句,“好男儿。”季侍郎目光落到张劢身上,落到徐逊身上,大笑道:“好男儿,好男儿。
素华映月 24如切如磋
张劢赞美过红玫瑰,微笑看向阿迟,“多谢,花很美,我喜欢。”阿迟坦然自谦虚着,“不客气,送人玫瑰,手留余香。”你手上有玫瑰,我手上有余香,不谢不谢。
正说着话,张劢忽然“咦”了一声,低头看着自己手。可能因为生平极少摆弄花儿朵儿缘故,他拿着阿迟用锦帕裹着玫瑰花枝,竟还是被刺着了,指尖有一滴殷红鲜血流出。
阿迟抱怨道:“这么不小心。”取出一方洁白帕子递给他,“呶,擦擦。”张劢连声道谢,一手持红玫瑰,一手去接帕子,接帕子时向前走了两步,离阿迟便近了些。
有血滴是右手拇指指尖,他左手拿着花,右手拿着帕子,笨拙不像话。阿迟提醒他,“把花先放下。”他认真摇头,“是你送我,我舍不得放下。”阿迟无语半晌,“那你换只手。”他方才恍然,忙换了右手拿花,左手拿着帕子,拭去那滴鲜血。
他手很白,手指纤长优美,看上去竟是养尊处优公子哥儿一般。阿迟奇怪指指他手,“练功夫,不会粗糙么?”对于一名战场上常胜将军,这双手未免过于精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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