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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血续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云水吟


青龙血续 4少年行
一宿多梦,几多繁杂,翌日晨起时我虽是对梦境记不清楚,但恍恍惚惚还记得大水粼粼,潮生潮起,似是而非又见过金碧交辉,衣香鬓影,我应是梦见了许多人,那其中有小白,有螭烺老师,甚至还有那昨日方至的凌水锦鲤,当然,梦中的更多身影并不明晰,我也并不相识,奈何不知因由,我对他们却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似曾相识之感,甚至这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恐怕还会令我久久难以释怀。
一梦初醒,片刻闪神,我半坐起身来呆愣许久,竟忘了昨夜同榻,身旁应还有那凌水锦鲤,而今时这凌水先生显然早醒于我,他大约是见我面露茫然,一时也不知我是否真的回神梦醒,故而好半天不见动作言语。直至片刻后,我低首欲在榻上找寻衣物,他却是反应迅疾,这家伙一手将衣衫披覆我身,开口却颇为局促道,“龙衍公子,你醒了?”
一早锦鲤照看我起身,端的是事无巨细,无微不至,他当我眼睛看不见,就好似万事俱不便,而我承他一片盛情,不便强据,只是连连致谢之余,终不免心生尴尬。说实话,锦鲤与我相识才不过一日,待我却好似比小白还要亲密热心,而我忆及以往元朔,每每小白留下陪我,翌日晨起时总是将衣衫一股脑儿全甩在我身侧,然后哼一声扬长而去,呵呵,不知因何,我总感觉小白好像特别讨厌我眼睛看不见似的。
一时想的远了,再回神又想起昨夜梦境,哦,对了,龙涟!昨日那位离奇出现的姑娘,在梦中,她一直都唤我皇兄,只不知这一早,她可曾醒了?
念起龙涟,我正欲出门查看,谁料想这一刻锦鲤先一步推门出,而我不知他见着了什么,只闻他一声惊呼,天嘞,原来这一宿真不止是离奇梦多,实在是离奇事多。片刻后我移步门边,竟闻得足下有水波之声,不会吧?这是怎么回事?
门前本是芳草地,怎么这一夜风雪后,竟凭空而出深潭大湖?此刻我耳听尚为虚,而凌水先生显然眼见更吃惊,他踏门去远望水波,回头忙对我道,“龙衍,你千万莫乱动,这门前大湖,深不可测,我先去看看。”
水边风大,我看不见到底是何状况,只得应声而答,只是蓦然间想起龙涟,忙又朝那锦鲤道,“凌水先生,你先去看看那龙涟姑娘,告诉她莫要害怕。”
事实上大约是我多虑了,因为锦鲤出门查看了一通,回来后竟告诉我那龙涟姑娘早已消失不见影踪,奇了怪了,这山间野地,她一个姑娘家,怎么会这般来无影去无踪?
我心头纳闷,百思不得其解,而凌水先生沉吟片刻,竟朝我道,“龙衍公子,你觉不觉得那龙涟姑娘实在古怪,依我看来,今日这山中大水,昨日那冰湖龙影,大约俱与她脱不了干系,该不会,她该不会是这山中精怪……”
言至此,他突然没了下文,而我摇摇头只当这是无稽之谈,山中精怪?却说我在这山中居住了二十余载,怎么直到今日,才有精怪上门?不过话又说回头来,这一夜凭空生大水,实在是太过蹊跷,而我自幼曾听螭烺老师说过,传闻中龙行近水,凡所到之处,浅池可成深潭,荒滩也能变化沧海,莫非,莫非昨日那口口声声唤我皇兄的女子,竟真是什么游龙不成?
万般思绪不知从何整理起,而我身旁凌水先生却一直忧心忡忡,此刻他见我双目仍不能视,不由得小心翼翼问道,“龙衍公子,你的眼睛明日能好么?你知道,当初白暨先生千叮咛万嘱咐让我这几日好好照看你,可是如今这山中蹊跷,我想,我们要不先下山去吧?”
哦,这锦鲤还真是胆小。
锦鲤几次劝我下山,而我于这山中其实并无多少留恋,只是年少时螭烺老师总告诫我山下乱世,多纷争杀伐,决非什么好去处,再加上我生性闲散,说实话,若真到了山下,我可不比小白有什么凌云壮志,只怕到时候,就连个安身立命之所都不知该如何挣得。
奈何锦鲤絮絮叨叨,几番言语下来,只怕他早就在脑中将那龙涟姑娘想成了什么妖魔鬼怪,现在龙涟消失了自是最好,可谁知道这女孩儿什么时候又会出现?不过万般言语皆是假,只是这门前屋后,忽生大湖的确令我心存疑虑,如此,还不如先随这凌水先生下山?就当是去看看小白也好。
而锦鲤得我首肯后,说走竟是立时即走,反正并无什么要紧的东西需要收拾,我则随意带了几件随身物品,就这么随他匆匆忙忙踏下山去。
出门不见山上是何景况,耳畔只闻水滨寒风阵阵,而凌水先生于我身侧,他讪讪出言,竟是想牵过我手引我下山,而我闻他所言不觉一笑,想来这几日我虽是目盲不假,然再不济也还知道听风辨向,就算如今这山中多出些水泊大湖,但还不至能叫我举步维艰。
见我一笑不答,锦鲤大约有些疑惑,这一刻他还真的伸手过来牵我衣袖,实叫我好笑之余不由一甩袖直往前行,而此时愈往前水气扑面,风声掩耳,我则凝神借力,踏浪直上,嗯,尚好尚好,尚好早年间螭烺老师教习的轻功不曾落下,若不然,今时的我岂非真要成了个一无是处的目盲之人了?
停下脚步已在数里之外,而锦鲤自我身后追来时气喘吁吁,他一时大惊小怪,却问我道,“龙衍公子,你,为何白暨先生从没告诉过我,你竟有这等绝世轻功?”
哦,这等小把戏在他眼里是绝世轻功?
罢罢罢,看来这凌水先生实在喜欢大惊小怪,其实这等轻功在螭烺老师眼里,明明算不得什么嘛!
一路山下之行,初几日我眼睛看不见,而锦鲤则事事尽心,他每每在我身侧讲些见闻,又告诉我如今小白投在龙朝门下,不知因何要事已前往百越,却说那百越地处龙朝西南,有秀美河山,只是据闻百越族人常年居深山丛莽,其贵族无一不身怀异术,且莫提他等俱精通巫蛊,就单论能够随意召唤山间走兽这一条,便足以令世人敬畏三分了。
几日后,我双目复明,一睁眼先见得锦鲤,果不其然,这凌水先生果与我想象中一般无二致,他面相斯文,举止温吞,呵呵,虽说而今,我与他相处不过才短短数日,可这家伙言止行为总透出几分熟悉,还真好像曾伴我身侧许多许多年了。
一路往西往南,不多时我与锦鲤已置身重山之中,而此处山水比之碧泱山来显然大为不同,碧泱东临沧海,大开大合,而此处深涧险峰,秀美之余颇多诡谲,真不知小白有何要事,却会来这等险地?




青龙血续 5千金墨
是日残阳西下,远山薄暮,我与锦鲤在这山中早早寻了间栈歇下,晚膳时我问锦鲤,问他小白此去百越到底所为何事,而锦鲤显然对此知之不详,据他听闻,只道是近日来百越宗族与金羽门阀来往频繁,过从甚密,而龙朝内廷得知此事后深以为虑,于是派遣出各路人马,前往察访。
而小白下山一展抱负,据锦鲤所言,他大约是拜在了龙朝驻防东海的虺己将军门下,其实说到虺己,还真不陌生,事实上这位东海郡守与螭烺老师算的上是旧识,甚至在早年间,他还曾上山游说过螭烺老师,劝其出山入仕,只不过老师素来脾性古怪,不知是几言不合,反正到最后是未曾应允便是了。
话扯的有些远,其实我是没想到小白下山后会主动投在东海郡,成了虺己门下食,不过回过头去再仔细一想,却说东海郡地处龙朝内廷之东,乃一国之重镇腹地,而驻防此地的虺己则必定是龙朝天子采信的直系重臣,想来小白之所以投其麾下,看重的正该是这一条,名门直系,也好一展他精忠报国的壮志雄心。
如此看来,小白前往百越,应是奉命去察访百越宗族与金羽门阀之秘,而如今我与锦鲤去寻他,能不能帮上忙先另当别论,只怕到时候还会与他添些麻烦,再说了,小白若见到我贸贸然下山,想必要不悦念叨,而我与其被他念叨,那还不如先不去寻他,干脆在这异乡山中走走停停,赏一番秀丽河山,探一遭幽谷深潭,那岂不更为惬意?
当晚,我将心中所思告诉锦鲤,只不知他可有闲暇,能共我一游,可谁料想彼时我话方出口,这凌水先生竟是连连失笑,他非但打趣我怎的如此忌惮小白,甚至还嘲笑我涉世不深,就连投宿打尖,银货两讫这等事情都糊里糊涂,最可恶啊,这厮端的自我感觉良好,竟还半真半假朝我道,他说若有一天他真的不陪在我身侧,那我早晚都会被人骗得一干二净。
呵,真想不到这凌水先生看来温吞迂腐,居然也会有这等伶牙俐齿的时候,而今时我正是语塞懊恼,没成想他又来调笑道,“龙衍公子,我可告诉你哦,下回不管在什么地方,但凡牵扯到银货买卖,你总该留个心眼,可不能人家要多少你就给多少,人家指着你衣带上佩饰,要你给,你就真的给啊?!”
这厮还真没完没了,到现在还在提数日之前,云阳城中尴尬事,却说那时候途经云阳,我本是在路边一处字画摊上看中了一幅远山薄暮图,那图卷以淡墨勾勒,其笔法之精妙,意蕴之悠远,实叫我一看就爱不释手,只是那物主漫天要价,口口声声道这图卷乃名士真迹,非千金不卖。说来也巧,那会儿锦鲤正好不在,而我呢,就算是将此行所有盘缠用上,只怕也难以购得此图,正是好生遗憾时,不曾想那物主却指着我衣带佩饰,非要我袖角明珠,当时我想啊,以明珠易丹青,值!于是乎,购下此图后,本想叫凌水先生一同欣赏,谁料想他得知此事后,非但无心赏画,竟还将我劈头盖脸数落了一通。
锦鲤道我衣饰上所用明珠乃是极其罕见的东海明珠,只一颗就价值千金,怎可随随便便议价而沽,更何况还只是买了一幅画?说真的,自小山中多清贫,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这枚小小佩饰竟会是什么东海明珠,再说了,这么多年来在山中吃穿用度,据螭烺老师说,都该是我那素未谋面,英年早逝的父母所留,甚至毫不夸张再说一句,自幼来我见过的多件衣衫,有这么三两枚明珠那还不是寻常至极?
算了算了,不提也罢,反正以明珠易丹青,我觉得值,奈何锦鲤却当我傻,傻就傻吧,反正我说也说不过他,他不明白这图卷之精妙,说再多也是白搭。
一晚上我与锦鲤又闲话了几句,说定了在这百越之地且行且缓,多做一番游历,不多时,锦鲤回房歇下,而我则返身将那远山薄暮图又取出来仔细观摩,嗯,这山水气韵,笔墨如神,实在是难得一见的佳作,就算是锦鲤说的没错,我袖角一枚东海明珠能有千金价,那用来换这幅画也断断不亏。
翌日晨起,我与锦鲤本打算结完账后继续南行,不过这一大清早店家显然遇上了不小的麻烦,此刻未等我二人下楼至大堂,却发现大堂内好生热闹,原来竟有不知哪儿来的达官贵人,在此处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我与锦鲤驻足片刻,巧的是锦鲤居然认识这争执双方中,其中一方事主,今时他凑过我耳边,指着堂下一名手执五彩鞭的男子低声道,“龙衍公子,你可知道那是谁?”
自是不知,不过听他说的神秘兮兮,我不由往那堂下多看了几眼,我一时举目,但见那争执双方中,其中一人身材高挑细长,五官阴柔精致,若单论容貌应该算的上是人中翘楚,只不过此刻他面带杀气,眉目中总好似透出些阴戾之气,再加上杀招频频,愈见气度不佳。
片刻,我一眼看过,回过头来只兴致缺缺朝锦鲤道,“是何人?容貌还有三分看头,气度实在欠佳,怎的,莫非他与凌水先生是旧识?”
锦鲤听我答话,一笑后连连摇首,“龙衍公子,你还真是眼光独到,其实啊,堂下这一位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但却是现今朝堂内榜上有名的佞幸之辈。”
哦,佞幸之辈?
锦鲤在我耳边轻声低语,他告诉我堂下此人名唤孔千羽,原本是金羽门下一名普通家臣,说白了,也就是那种籍籍无名之辈,只不知怎的,近年来他突然离开金羽门,机缘巧合下不知是得到了龙朝内廷哪位大人物的赏识,短短三年内官拜光禄大夫,一时间作威作福,风光无两,最可恶这厮无才无德,三年内为国为民不见一毫建树,反倒是陷害忠良,颠倒黑白的恶事做下不少。
锦鲤言至此,对这孔千羽已是鄙夷至极,没成想到最后,这凌水先生还又不屑道了句,“龙衍公子,你是初下山不知如今朝堂之污秽,唉,想当年我凌水一门侍奉先祖,那时候是何等的锦绣江山,明君盛世,想不到,唉,想不到现如今就连这金羽门下,小小孔雀,据说他单凭色相侍人,就能登高位,乱朝纲,唉,唉!”
锦鲤一言痛心疾首,而我听在耳中不过一笑而过,其实在我看来,朝纲不稳断不能只怪佞臣,就问一句吧,如若朝纲无懈可击,那又怎会出现佞臣?
罢罢罢,这等帝王事本不该我等草民乱弹,事实上现在我只关心堂下打斗何时能休,也好叫我能早早结账启程,一路向南。




青龙血续 6越女歌
堂下缠斗,孔雀占优,今时我与锦鲤观战不过片刻,这凌水先生即大有上前教训奸佞之意,而这一时我见他义愤填膺,忙是一手拦下,要知道这几日相处下来,我心知锦鲤本人虽身在山野,但其父兄多有在朝堂供职,既是如今这孔雀于龙廷内小人得志,若今时今地,锦鲤贸然与其冲突,难免会惹上一身麻烦。
再者而今我等观战,只知这一方事主是孔千羽,还不知另外一方事主究竟何人,虽说此时看来,想必是这孔雀骄纵跋扈,仗着人多势众作威作福无误,不过对方既然能够与之争执至今,大约亦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思至此,我正是举目再看堂下形势,只见除了孔雀一方一众人等外,对方止有三五来,而今时与孔雀争执的是一名侍卫打扮的百越族人,显然,此人尚非孔雀对手,此刻他为五彩软鞭所逼连连后退,正是命悬一线时,不曾想身后竟忽传来一声女儿家的呵斥,“住手!身在百越之地,有谁胆敢伤我百越族人?!”
这一声呵斥音色清脆,虽说是满含怒意,但仍可透出丝丝婉啭玲珑,而此刻这声音的主人缓步近前,哦?居然是位以绫纱覆面的妙龄少女?
这一时我与锦鲤作壁上观,正是讶异,而堂下那孔雀初见少女,亦不由略略一惊,一时间他二人相峙,这女孩儿显然是来历非凡,她一身衣衫华美,若我没看错,那袖口袍角处所绣应该是百越宗族特有的云纹标记,当然此刻,这云纹非但我看到了,锦鲤看到了,孔雀自然也看到了,于是乎,片刻间大堂内忽的安静下来,呵呵,有谁不恐惧巫蛊之术,又有谁敢直面凶猛走兽?
或许是以讹传讹,百越宗族根本没传言中那般神乎其神,不过如今,这光禄大夫孔千羽的确是敛下气焰,他满面狐疑盯着那少女打量,不知是在确认云纹真假,还是说另有什么打算,而这一刻女孩儿一双美目微瞪,劈口竟道,“看什么看?既是识得云纹记,那还不快滚出这栈!”
呵,真是好生厉害!
孔雀骄横,想必不会咽下这口恶气,果不其然,今时这厮为那少女抢白,当下面色难堪,可能方才他还有些忌惮百越宗族之名,可这会儿一见对方不过是名弱质少女,再一闻女孩儿言语如此不留情面,竟是复抽出五彩鞭,一下手即为杀招!
虽说百越隶属龙朝,经年朝贡,岁纳币礼,但作为属国,百越地处深山,民风彪悍,其族人擅用毒蛊,加之从不与外族通婚,这多少年来决无外人胆敢妄自冒犯,再说了,以如今天下不稳之势,若是百越族长亲临龙廷,只怕是当朝天子亦会对其礼让三分吧。
孔雀仗势得宠,未免太过目无尊卑,却说今天这少女衣衫上所绣云纹若无假,那单看七色就该知道她出身极贵,说不准还是什么宗室之女,公主郡主,不得而知。不过这一刻,孔雀复执五彩鞭,出手极为狠辣,怎的,莫非这厮好勇斗狠,竟想要杀人灭口?
且先抛去是非不论,单说恃强凌弱这一项即属下作,而此刻孔雀占得先机,起的则必是杀心,嗯,真不怪方才锦鲤会痛心疾首,实在是可悲那龙廷泱泱之大,竟会叫这么个奸佞小人上得高位,而如今之局,百越宗族与金羽门阀已然过从甚密,若是今时,这身为龙朝高官的孔千羽再得罪了百越亲贵,那只怕是金羽门得百越族相助,如虎添翼,他等揭竿而起则更是早晚的事了。
当然,我本闲云野鹤,无须考虑如此错综国事,然今时今地,我并非是看不惯孔雀败坏龙廷名誉,交恶百越,更不是担心龙朝会因此面对金羽门与百越族联手讨伐,我只是见不得这孔雀好歹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就会一言不合即对个姑娘家下这般狠手?
孔雀意在杀人灭口,端的是招招凌厉,夺人性命,而那少女纵是百越宗族,想来武艺也必不如孔雀,这一时她闪躲未及,正是被鞭尾扫过面纱,而此时此刻,我身侧凌水先生早看不过去,几欲上前,罢罢罢,虽说今天我本不愿徒惹是非,但如今既已路见不平,那又怎可不拔刀相助?
一时间我拦下锦鲤,微一摇首道,“凌水先生且慢,我去。”
纵身下楼,我正是一手助那少女辟过五彩鞭,此际她面上绫纱半落,一惊下忙是以手掩面,退去一旁,而这一时孔雀杀招为我解,当下面色阴沉,这光禄大夫收拢鞭柄,指着我即喝道,“你是什么人?!”
迎面相对,孔千羽一双眼睛上下打量于我,不知是不是在看我袖口袍角有没有什么绣纹标识,好半刻,他大约是确认了我不像会有什么大来头,竟昂起头朝我再问道,“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本官奉旨巡查百越,途遇这等恶民刁妇,正欲出手除去,要你多管什么闲事?!”
真是好一句强词夺理,不愧为榜上有名的败官恶吏,而我闻言一笑,接口只答道,“在下不过一介路人,正巧途遇不平,出手相助,哦,在下实不知大人你是何等高官,也不知大人你原来是在奉旨巡狩,在下只是不解,不解你堂堂朝廷命官,七尺男儿,怎么就能够对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下此狠手?”
我一语出,孔雀当下皱眉,他大约是斗狠惯了,答不上话来即要动武,此刻他一手取我面门,五指如钩,招式狠厉,而我匆匆闪身过,只可惜随身未曾携带什么兵器,这一时想要阻拦他的五彩鞭倒有些困难。片刻间,数招之内我一味闪避,而楼上凌水先生已然沉不住气,张口即唤我道,“龙衍公子,小心!”
虽无兵器,尚好我身侧正携有一枝碧玉笛,玉笛不比刀剑凌厉,不过用来对付这软鞭,应该是绰绰有余了。闪身再避一招,我正是执玉笛横当于胸,而那软鞭抢上,即刻缠于笛身,如毒舌吐信,凶险异常,于是我正好借这软鞭纠缠之势,运力臂上,片刻,玉笛挑开五彩鞭,连同那鞭柄一下俱为我拽入手中,而孔雀大惊失色,他眼看自己兵器为我所收,更是大怒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路人。”
眼见孔雀惊慌失措,我不觉摇首失笑,这一时一答路人后我本欲回过头去劝那少女与百越侍卫早早离去,不曾想今时今地,这光禄大夫自觉受辱,又见不是我对手,竟是出人意料地率了一众人等自行离开,临走时他目光试探,最终是愤愤自我手中抽回软鞭,又一次问道,“阁下到底何方神圣?”
“山野之辈,不足挂齿。”
我本句句实言,不过那孔千羽显然不信,甚至这一时他离去后锦鲤疾步至我身侧,竟也颇为讶异道,“龙衍公子,那孔千羽怎么好像很忌惮你?”
不得而知,反正我是不知。
片刻回神,我不以为意,而今时那百越少女已整好面纱,她露出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竟也是将我上上下下打量,却说此刻我本是自我感觉良好,方欲出口让她不必言谢,不曾想人家根本不领我意,几番打量后却是一转身朝身后侍卫道,“我们也走。”
咦,这是唱的哪一出?莫非是我自作多情?
方才还是热闹非凡,片刻即走得空空荡荡,而当天我与锦鲤结账后再往南去时,我实在是止不住好一阵发笑,看来螭烺老师从前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凡己事不能让,凡他事不必抢,想不到我此次下山未几日,竟然已经抢他事,白白惹了一回是非了。
再几日,我与凌水先生行在百越山中,我二人改山道为水路,沿江而上,是日里,轻舟缓行,我立于船头,仰首两岸千丈秀峰,俯身一江如练碧水,正是诗兴大发时,锦鲤却自身后对我道,“龙衍公子,此处已近百越腹地,再往前至莽川,就该是百越都城了,可能白暨先生也在那里。”
哦,小白在那山城中?只不知此时我去寻他,会不会惹他不快?
湖光山色里,我正暗自思忖时,不曾想这一刻耳畔竟忽闻歌声传来,这是女子娇脆之音,叮咚如山泉,只不过歌声远来,听不清咏唱的是什么,只知曲调优美,甚为悦耳,且歌声一路随我足下行舟,若即若离,不近不远。
舟行,歌亦行,而我举目山间,只欲寻那歌声源处,却不想这一时,锦鲤倒在我身后取笑道,“龙衍公子,你可知百越女子素以歌咏表情,是不是你立在这船头久了,被山间哪家姑娘看上了,这是在倾诉爱意呢?”
瞎扯,还没听懂歌词唱的是什么呢,就知道来取笑我!
仰目山间,也不知是不是姑娘家故意隐匿行踪,反正半天来我未见丝毫人迹,而这一时兴之所至,我反正听不懂百越秘语,还不如以音律相和,思至此,我正是取下腰间玉笛,学着那旋律试一曲百越山歌。片时间,笛声悠远,歌声随波,正是相和无缝时,不曾想那山间险道上,我竟是见着了前时栈一遇的那位百越少女。
此时她没有戴面纱,柳眉杏眼,娇俏可人,一笑起来左颊边还有个弯弯的小酒窝,哦,原来是她在对我唱歌?
这是在表达那天对我的谢意么?
念此我朝她一笑颔首,而今时她远远与我相视,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竟忽的低下头去又唱起了另一曲山歌,这一曲音色婉转,比之方才好似愈加情浓,不过奇怪的是,此刻我方才以笛声相和,这女孩儿竟是面上一红,她抬首微嗔,一转身间好不娇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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