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辈荣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夜舞泪
她瞪着我不说话。
我把烟都咬烂了,说“邪不胜正只是一句屁话,从来胜利的都是暴力,赢的人才是正义,除非奇迹出现,否则,局势堪忧啊。”
她惊叫“可我们有三百万军队,四万万同胞啊!”
“呵呵!”我自嘲的笑笑,不是她天真,是我,我笑的是我自己“像我们这样的兵,再有三百万又有什么用?”
我辈荣光 第十章 我的父亲
太原绥靖公馆,阎主席端坐上首,他严厉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的人。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心腹,都是他的嫡系,都是他的武装,他们一同创造了晋绥军和山西今日的局面,没有在坐的同仁,就没有阎百川的今日。
在坐的这十几个人,是山西真正的领袖。
气氛很凝重,在大同地区的初期作战我军损失惨重,单天镇一役即阵亡三千将士,平型关一线,晋绥军损失近两万人,战事危急,我军不得不后撤,在忻口一线重新布置防御,这是一次决战,这是晋绥军自中原大战以后最严酷的一战。
孙楚,字萃崖,他是一名真正的军人,他是晋绥军中的诸葛亮,他比阎主席小三岁,但无疑他也是晋绥军中的灵魂人物。
王靖国,字治安,号梦飞,他是阎主席的老乡,正经八百的嫡系,他是一员真正的战将,他是晋绥军中的关羽,勇猛无敌,披肝沥胆。
而晋绥军中唯一能与王靖国制衡的只有杨爱源一人了。
杨爱源,字星如,他与王靖国同为五台老乡,同样是嫡系中的嫡系,阎主席之下,他们俩是真正的领导人物,他们有自己的派系力量,而孙楚不同,他只是一个人,一个不结党,不贪污,不专权的老实人。
阎主席喝着浓浓的龙井茶,他盯着孙楚,说道,“萃崖,你来说下,当下忻口战线的情况。”
孙楚起身,对着阎主席一鞠躬,环顾全场,他吸了口气,他身材消瘦,可讲话之时却气势十足。他说“诸位,原平一战已过六天,姜部损失达四分之三,坚守原平已不可持,十九军在崞县打的亦颇为惨烈,日军另调集五千人增援崞县,十九军怕也不可久持,然而各方部队却仍未抵达既定地点,第五,第九,第十七军仍有三日路程,卫立煌部亦不能按时抵达,形势颇为严峻,中央军之装备力量和军事力量却并不优于我军,所以,最后之决战仍要仰仗诸位了。”
他说罢,对着下首十数位将军重重的鞠躬。
阎主席靠着椅子,他忽然想起儿时村子里河边的那颗枣树,如今正是成熟的季节,那颗胡平枣结的枣子可真甜啊,日军若是突破忻口,我怕再也回不去五台故乡了。
阎主席豁然起身,七年前那逐鹿中原,谁与争锋的霸气轰然散开,他一掌拍在桌子上“电令治安(王靖国),不到最后时刻,崞县绝不能丢!令下若有脱逃,就地枪决!”
十余位将领起身,敬礼,“是!”
“令卫立煌部,何日可抵忻口前线?令宜生(傅作义)迅速集结部队,于忻口后方组成预备部队,告诉宜生,忻口之决战,全在他一人了。”
“是!”
阎主席戴上了白手套,双手按在桌子上,他对面的墙上,悬着青天白日满地红国旗,那是无数革命党人为之拼搏一生的见证,此刻,它见证着山西历史的走向。
阎锡山缓缓闭上眼睛,“忻口一战,将要决定山西的存亡,诸位,百川拜托诸位兄弟了。”
杨爱源怒吼一声“生在山西!死在山西!”
民国二十六年十月六日,日军的补给物资和后援部队终于抵达了。
二十门九二步炮,三十门野炮,带着几十辆塔克和五架战斗机在原平城外呼啸而来,古老的三晋大地在隆隆炮火中震颤着,天空里云集着厚厚的黑云,日军将所有的炮弹射到了原平城里。
空前强大的轰炸将整个原平轰成了废墟,天空里日军战机纵横摇曳,炮弹在每一个角落炸开,燃烧弹将半个原平烧成了火海,我们就在漫天炮火里入睡。
我那疲惫不堪的士兵用衣袖塞住了耳朵,躺在冰凉的石板路上呼呼大睡,炮弹在我们身边炸开,他们翻个身子,抖掉身上的土继续睡。
神仙抱着一瓢大米粥,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轰!”一颗炮弹落到野战医院的院子里,一截断了的手指飞进了神仙捧着的葫芦瓢里,血和泥土溅满了大米粥,神仙把那截指头捏出来,放在地上,然后抱住瓢一口栽了下去。
我知道,像神仙这样的人什么都经历过了,我从他阴森的脸上看的出他悲惨的曾经,他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站起来,把葫芦瓢送到了院子里,这个瓢是借的,虽然主人不在家,可我们仍要将它还回去。
我看到一个士兵吓的抱着脑袋在哭,他哭的很大声,他蜷着身子滚在了地上,炮弹炸一下,他的身子就哆嗦一下。
可我却不再恐惧了,见过了太多的血,会让人觉的死亡就在我们的身边,我们已经和死亡合为一体,我们对恐惧已经麻木,虽然我只是一个二十三岁的年轻后生。
神仙坐到了我的身边,他又摸出了他那根臭的一塌糊涂的旱烟袋,我盯着他,他点上了烟,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包胜利香烟扔给了我,对我说“我知道你抽不惯旱烟。”
他只是想找个人陪他抽烟,我笑笑,点上了太原产的胜利牌香烟。
神仙抽着旱烟,吐出了一大团的烟雾,毫无预兆的说话了。
“你知道我打过多少仗吗?”
我也学着他朝天空吐出大团的烟,说“不知道。”
“我这辈子一共打过二十七次仗,杀过三十三个人,可我告诉你,我一次伤也没受过,这是第一次。”
我感觉神仙的心里一定有很多事情,他看我一眼,继续说“我从22岁从军,打过奉军,打过蒋军,也打过红色武装,俺们跟着阎主席打遍了半个中国,从南到北,咱们晋军走的哪里都是有纪律的,纪律你知道不知道?没有纪律,就没有军队。我问你,这个天底下,还有哪个军队能跟张学良打完再跟蒋介石打?袁大头,段祺瑞,曹锟,张勋,谁也比不上阎主席。”
他一边说着,一边使劲的晃着头,感慨着过往的戎马征程。
“阎主席对谁也狠,就是对老百姓好,阎主席谁也敢打,就是不打老百姓,我亲耳听阎主席说过,生在山西,死在山西。”
我低下了头,我感觉泪在涌,我们的领袖告诉我们,生在山西,死在山西。
他忽然站了起来,望着天空中呼啸而过的日军战机,他问我“武忠,你知道你老子是怎么死的?”
我瞪大眼睛望着他,我抓住他的腿,问他“怎么死的?”
神仙用旱烟袋指着黑云滚滚的天空“风陵渡上,你老子带着五千号人跟蒋介石两个军干,没有炸药,炸不了风陵渡大桥,蒋军从桥上往过冲,我们也从桥上往过冲,没有工事,我们只能在大桥上顶着蒋军,因为只有桥上最窄,我们只能跟他们在桥上拼,你老子就冲在最前面,我们从半夜里杀到第二天半夜里,没有让一个蒋军踏过黄河,杀到最后,风陵渡桥上的尸体能堆了一米高。我们后来就是把敌人往黄河里劈,你老子挥着马刀,不知道劈了多少人,血都能快把黄河染红了啊。”
他激动的不能自己,他扶着墙,怀念着他逝去的兄弟。
我哭出了声,我想起了我的父亲,那个整天只会对我板着脸的父亲。
他曾在风陵渡上做出最后一击,将五万蒋军挡在黄河南岸,不能踏入山西一步。我的父亲,我伟大的父亲啊。
“几千,几万的人在一个桥上拼,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你老子一个人就冲的最前面,杀人杀的疯了一样,我们跟着你老子,打出了这个天底下最惨的一仗。”
我哭的一塌糊涂,我无法控制我的情绪,为了山西,为了他们的信仰,他们心甘情愿放弃了他们的生命。
神仙一把抓起了我,他吼着“我告你一句话,你给我记住,不管什么党,什么主义,为老百姓好的才是对的,不管什么部队,什么当兵的,为老百姓死的才是好的!”
不要跟我说什么内战,说什么自己人不打自己人,哪个领袖手里没有累累的白骨和鲜血?
自由和光荣,本就不是随便说说的神仙的这句话,让我记了一辈子。
我辈荣光 第十一章 天下大同
日军的炮火从早晨一直持续到傍晚,整个南城墙都塌了,已经没有伤兵被运过来了,救护兵早就死干净了,现在南城只剩下二百来人,在这一整天的轰炸中活下来的不过百十号人。
在十月6日傍晚,日军终于突破了南城。
可守卫南城的部队没有撤退的命令呀,被日军冲散的士兵开始在街道上构筑防线,五十多名士兵在南大街重新设立了一道防线,就这五十多个兵,一直撑了八个小时。
在日军刚刚突破城防的时候,我找到了野战医院的院长,告诉他要转移了。
院长是个四十来岁的胖子,他擦着脸上的汗问我,“往哪撤?”
“东面。旅部在城东的县镇府,你们撤到那去。”
院长看了看满院子躺着的伤兵,“他们怎么办?”
我知道日军一旦冲进来,他们就活不成了,我们已经被包围,眼下就算突围也不可能带上他们了,可他们是我们的兄弟,我们不能不管他们啊,“能动的都留下,不能动的抬到旅部。”
这些士兵真是好样的,我才说完,那些轻伤员和重伤员,只要是还能走的,还能开枪的,都站了起来,抄起枪走了出去,我看到叶晓雪在望着我,我走了过去。
南城的战事越来越激烈,我们已经可以听到密集的枪声。
叶晓雪很温柔的看着我,对我说“无论怎么样,我们都尽力了。”
是啊,无论怎么样,我们都尽力了,为了山西,为了家国,我们将洒干我们的最后一滴血。
我忽然很想和她聊聊天,我问她“你家是哪的来?”
“晋源啊,就挨着你们清源,你不是清源的么。”
我摸摸鼻子“我小时候是清源的,十岁的时候就搬到太原了。”
“那你还记的小时候的伙伴吗?”
小时候?我儿时的伙伴们,如今怕也都成家立业了吧,像我这样大的人,怕是孩子都可以打醋了。
我摇头“记不清了,说话连我爹娘的样子都快记不得了。”
她微笑着,那笑容让人好温暖“没关系的,我们都要长大的,只要心里还想着他们就好。”
是啊,我怎能忘记我悬梁自尽的母亲和埋骨黄河的父亲啊。
我上去,握住了她的肩膀“走吧,打仗是我们的事。”
她白了我一眼“现在都民国了,要讲男女平等,打仗是每一个人的事情。”
“对,打仗是每一个人的事情,可护士还是要先救人啊,走吧。”
她很乖的点了下头,“嗯。”
野战医院里的人开始撤离了,我们在南大街中央布置了一道防线,六十多个伤兵,和我的二十多个兄弟。
我们在大街上设置了三道掩体,在两侧的房顶上架了三挺轻机枪,我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到了一门迫击炮和一箱子炮弹。
我们严正以待,日军随时可能冲过来,我让士兵在防线后面熬了一大锅粥,我们闻着饭香,望着南方。
天黑下来的时候,我命令一名士兵去南城下达撤退的命令,那名士兵去了就没有回来,我又派了一名士兵去,这名士兵也消失在了黑暗中,南城的枪声越来越激烈,到后半夜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我知道,他们没子弹了。
可我们不能去增援,因为我们根本守不住,日军已经冲进了城,在街道上我们无法构筑坚固的防线,我们只能守在这里,等前方的士兵撤下来,然后我们顶住,只要能顶到明天下午,我们就完成了坚守原平七日的命令。
在枪声停止以后,日军竟然也停止了进攻,在长达六天的不间断攻击中,日军的士兵的体力也消耗殆尽,在夜里他们已经无法发起进攻,双方的士兵都到了疲惫的极限,于是他们很默契的停火,我派了第三名士兵去了南城,半个小时后,有七个士兵撤了回来。
他们躺在了防线后面,大口大口喝着粥,我望着漆黑的夜空,喊了声“兄弟们,接下来就看咱们的了。”
十月七日凌晨六点,朝阳从东方升起,无数的日本兵对着太阳跪拜,那个方向,是他们的故乡。
我将腰里毛瑟手枪的子弹装满,五六步枪的子弹压上,盯着南大街,淡淡的晨雾在原平城里飘荡,到处都是燃烧后生腾起的黑烟,日军披着朝露,向我们发动了进攻。
日本兵训练有素,他们操着完美的战术动作前进,交替掩护,先锋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里,我冷笑一声,“准备。”
士兵们悠然而自然,我看到很多人都在微笑,我们已步入死亡的殿堂,再没有什么能让我们恐惧,鲜血是自由的洗礼,战斗是男人的荣耀。
天空中飘来了一张被火焰燃烧着的纸,我看到被火光吞噬着的文字,上面写着“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出现在我们视野里的第一个日本兵,抗着反坦克火炮,“嗖。”一声,带着尾焰的炮弹直射而来,在第一道掩体上炸开一道口子。
我们与日军,只有二十米的距离了。
“射击!”
六十多名伤兵和二十多号兄弟开始射击,我们扼守着原平南大街,五米宽的街道上八十多支枪开火,枪声瞬间激烈起来,日本兵被我们挡在二十米外无法前进。
三分钟后,日本兵的迫击炮开始发射,超过五门迫击炮从日军后方发射,我右手房顶上的机枪手被轰中,他在天空中旋转着砸在了地上,炮火的强大绝不是土坯砖木的房子可以抵抗的,街道两旁的墙壁被炸踏,我看到一个接一个士兵的身体被炸飞在天空中,他们就连这个时候都在微笑。
“轰轰轰轰轰轰。。。”手榴弹夹着迫击炮弹将我们的阵地整个炸了一遍,日本兵就在远处瞄准射击,看到任何移动的东西都开上一枪,在两军交战的第一刻,我们就损失了二十个人。
炮火声还没有停止,一个日本兵向我们阵地投射过来一枚雾气弹,滚滚浓烟喷了出来,遮挡了我们的视线,我听到日本兵里一声大喊“攻击。”
十几个日本兵开始冲锋,他们在坚硬的青石路上向前奔跑,身后五挺机枪在盲目扫射,我们抬不起头,子弹将我们身边所有的东西都打的飞了起来,我在硝烟里呼喊“机枪!刺刀!”
我们仅剩的两挺轻机枪开始射击,从两侧屋顶交叉开火,暂时压制了日本兵的冲锋,我隐约中看到,日本兵已经冲到离我们只有四五米的距离,只要一个间隙,他们就可以冲上来,在掩体后面我们只有三十多个兵,我开始下令“撤到第三道掩体,准备刺刀战!”
我们开始后退,屋顶上的机枪手在开火不到五秒钟就被日军打成了筛子,一身的血窟窿,然后旁边的士兵顶上,我看到我的兄弟在死亡面前英勇的冲锋,他们一条命就值这几秒钟。
我聚集了四十来号士兵,他们很多都是重伤员,第一道掩体里的烟雾已经散开,把整个掩体都包裹了进去,我们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不断从烟雾里冲出来的子弹射在我兄弟的身体上。
屋顶上的机枪时断时续,在打了三分钟后,一挺机枪忽然安静下来了,我知道日本兵要冲锋了。
我环视一眼,望着与我并肩赴死的兄弟,“准备!”
我们爬在掩体上,紧紧盯着前方,终于,一个端着刺刀的日本兵从烟雾里冲了出来,他从高处跳了下来,刺刀在他的身前,他英武而勇敢,第一个冲进了敌军的工事。
“开枪!”我一声令下,数十支五六步枪轰轰炸响,子弹将刚冲出来的日本兵掀倒在地,一个接一个的日本兵冲了过来,被我们打成烂肉,他们前赴后继,在硝烟里进攻。
当我们一排子弹打完以后,冲进来的日本兵在临时的时候投过来一枚手榴弹,手榴弹掉在了我们中间,“轰”的一声将七八个士兵炸开,在地上炸出一个弹坑。
我看着我身旁的士兵被成了一团的肉,我怒吼一声“弟兄们!冲!”
我身先士卒,操起五六步枪,刺刀在阳光里晃动,我冲了出去,迎着日本兵的枪口,数十个山西后生随我冲锋,我能感觉到我身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
日本兵立刻停步,子弹退膛,七八个人排成一排,形成一道刺刀防线。
数十个冲锋的士兵,将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我们怒吼着,刺刀在我们身前,我们端着枪杀进了日本兵的防线,我们只用了一秒钟就撞开了日本兵,将他们踩在脚下,“砰砰砰...”刺刀穿透了他们的身体,刺在石板上,他们在地上还想挣扎,可数把刺刀将他们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钉在了地上,血从他们的军装里冒出来,这群只有一米六高的大和民族的士兵在这里被我们扎成了血寿司。
我们冲到了第一道掩体,我们站在烟雾的外面,从烟雾里冲出来的日本兵被我们直接用刺刀捅了回去,倒在重重的雾气里。
冲出来的日本兵将刺刀也扎进了我们的士兵身体里,然后两个人一起倒在了烟雾里。
我看着越来越多的日本兵冲了上来,我们的士兵也一个一个倒向前去,不知道是谁,忽然唱起了三**义歌。
那个歌像鸦片一样让我们振奋,我们在硝烟滚滚的战场上,高呼着民族的战歌!
“三**义,吾党所宗。”
“以建民国,以进大同。”
“咨尔多士为民前锋。”
“夙夜匪懈,主义是从。”
“矢勤矢勇,必信必忠。”
“一心一德,贯彻始终!”
我们高呼着大同!大同!天下大同!矢勤矢勇,必信必忠。
我辈荣光 第十二章 没有援兵
所有的士兵都在高歌,他们用生命为三**义呐喊,为中华民族抗争!
日军士兵像潮水般涌来,我们用身体顶在这里,一个日本兵冲出来,一个山西兵撞上去,我们看不见烟雾里的情况,我们只听到刺刀划开皮肉的声音,烟雾里,就是地狱。
没有呼喊,刺刀会将人的喉咙劈开,那寂静的烟雾里葬送了一个又一个年轻的生命。
屋顶上的机枪手忽然喊了一声“没子弹了!”
五六个士兵从屋顶上退了下来,拿起五六步枪,刺刀上枪,排在我们后面,很快另一边的机枪手也退下来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我们还有三十多个人,我对后面的兵喊“子弹上膛!打光为止!”
“砰!”“砰!”“砰!”
每当一个日本兵冲出来,我们就用子弹把他射回去,枪声很稀,大概二十多枪后再没有人有子弹了。
我们都退回到了第三道掩体,街道上有士兵从居民家里征来的麻袋和木头,我看到两副棺材摆在那里,那是老人们后半生的倚靠,此刻,顾不上那么多了。
我把小猫儿叫了过来“去,把那两个棺材抬到路中间点了,起码能烧一个钟头,再找点烂木头,设置一道火线。”
小猫儿满脸的黑灰,他什么也没说,对我点了下头,然后在路中间第二道掩体那里堆积木柴,烈火熊熊而起,烧起来的火有两米来高,日本兵隔着火向我们扫射,可他们过不来,他们也是人,他们也会被烈火烧成熟肉。
我们终于可以缓一口气,我们足足干了二十分钟,弹尽粮绝,没有援兵。
我知道我们必死无疑了,士兵们也知道,我们完成了坚守七天的任务,可我们被数千日本兵包围,他们猛烈的进攻,我们根本出不去,出不去啊。
一个传令兵在炮火里冲到了我们的阵地,他一头扑进了士兵堆里,士兵们把他拉起来,他连气都喘不过来,就喊“上,上,上峰命令,再守三日。”
小猫儿直接就骂开了“草,军令如山,说守七天,为什么又守?”
我懂小猫儿的愤怒,他的愤怒绝不是来自上峰的命令,他的愤怒来自他死去的兄弟,太多的兄弟都死了,每个人的胸膛里都有滚滚怒火。
那个传令兵显然被小猫儿的阵势吓傻了,他抬起头来,怔怔的望着小猫儿,我才认出来,这哪是什么传令兵,这是旅部的参谋。
我对着他敬了个礼,笑着说“王参谋,请你禀报旅座,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参谋还没缓过气来,他推了推眼镜,对我点了点头,说“好,好的,对了,旅长让我问你们,可需要弹药补充。”
我说“要,有多少要多少。”
“好,好。”参谋应了几声,跑着走了。
小猫儿还在那站着,一颗子弹擦着我的脑袋飞了过去,我一脚把小猫儿踹倒,骂了句“寻死了啊站着。”
我抽出神仙给我的胜利香烟,我抽了一根,把剩下的给士兵们发了下去,我点着烟,我忽然很想说话,我就问“来,谁给说个笑话。”
有个兵美美的抽了一口烟,爬进了人群里面,“你们听说过卖豆腐家闺女不吃亏没?”
我摇头,很多士兵都摇头。
那个兵很得意的一笑,把他被土洗过的头发一抹,拿手指在地上一敲,一副说书先生的排场。
“话说这山里头有个卖豆腐的老汉,这老汉做的豆腐是水又多豆腐又软,所以卖的好呀,十里八村转的卖,可是这有一天老汉身子不舒服,就让她的这个黄花大闺女呀替他卖上一天。”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