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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皇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肖某某
“小祖宗,您打量皇上会不知道?回宫以后陛下肯定会说您不爱惜身体,只怕这个冬天您都不能骑马。”苏芷若一手掩嘴,笑得眼儿弯弯。她扶着武令媺往马车走,继续唠叨,“女孩子家家的,可受不得凉。主人,奴婢求您了,您就可怜可怜奴婢们的钱袋子吧!坐在车里您还能看看雪景呢。”
“好啦,我答应你回京的时候坐车,行不?”武令媺体谅奴仆们的不容易,一般不会任性妄为。再说天气实在太冷,这具小身体还年幼,恐怕也经受不住来回的骑马折腾。
苏芷若笑逐颜开,道谢不已。武令媺伸长手,在苏芷若娇嫩妍丽的脸颊上掐了一把。司书大宫女哀怨的眼神顿时令武令媺心情大好,欢笑着踩凳子爬进马车。随后,苏芷若领着那四名宫女也上来,忙着给她倒姜汤倒热茶拿喷香点心。
除了孔宜人和萧姑姑长期坐镇长乐殿不动弹,在武令媺出宫时,其余几位大宫女都必须轮流跟着出来服侍。她们对武令媺的行事习惯了解甚深。
这一路上,苏芷若和宫女们早就在车里准备好了几大壶姜汤热茶,点心也一直在炭盆上温着。不用武令媺发话,苏芷若打点好姜汤和点心,招呼金生水拿出去给内卫们暖身子垫肚皮。
都是长期跟随公主的奴仆,知道自家殿下不喜欢人家和她假客气。金生水代表内卫们在车前行了常礼谢恩,赶紧将姜汤与点心分给众人。
这辆马车专供武令媺冬日便服出行使用,内里装潢陈设自然不能和她那辆与正一品双封号郡公主规制相符合的杏黄八凤轿辇相比,可也算得上精致舒适。最主要的是安全方面有极大的保障。
武令媺曾经让寿王试过,就他那样变了态的天生神力,再加上内劲助威,得拉开四石强弓用精铁打造的锋利箭簇才能射穿马车的车厢。但这世上有几个寿王?又有多少人能拉得动四石强弓?
马车的好处当然不止是防御力强悍,其奇妙之处多得很。可惜武令媺这几年过得平安顺遂,没有哪个不开眼的倒霉蛋来帮她检验马车附设的机关利器的杀伤力。
一刻钟后,去探路的斥候鹰卫回转,给金生水禀报了一桩意外情况。金生水奉行的原则从来都是“事无不可报于公主”,他半点没犹豫,立刻把灌满了姜汤的皮袋交给斥候饮用,自己去了马车那儿汇报。
遭灾极其严重的村庄?武令媺立刻下令,不去太平皇庄,先到这个小村庄去瞧瞧。还是那句老话,替皇帝分忧,就是给自己的未来攒人品。能够让受灾百姓度过难关,也许可以减轻他们对皇家和官府的怨怼。再者说,她刚才已经路过了界碑,这地儿就是她的食邑太平郡治下。
说到食邑太平郡,武令媺原先确实打算听从李潮生的劝说,找机会向皇帝推拒。然而这数年,通过了解大周朝历史,她发现太平郡都是赐给太子或者皇帝属意于太子的亲王为封地。等太子登基为帝,这地儿就会还原为无主状态,等候下一位太子或准太子。
当今皇帝还是亲王、没有被正式册立为储君之前,其最后一块封地就是太平郡。而本朝,孝仁太子未薨逝时,太平郡是他的封地。
于是武令媺知道,只要皇帝不立太子,她就别想把这块烫手山芋给扔出去。好在近两三年,皇帝默许众位皇子大展才华,向他和帝国臣民证明己身有治理国家的能力。她估摸着,太平郡应该不会在她手里砸太久。而在储位未定之前她还是老实待着,什么话也别说为妙。(未完待续)





富贵皇华 第十一章 苦恼的“寄生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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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武令媺没少听书院同窗提起雪灾如何如何厉害,受了灾的人家又如何如何的凄惨可怜。然而当她踩着足以没膝的积雪,察看村庄的受灾情况,这才知道她原先的想象比起现实来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村庄路口就横陈着十数棵挂满了冰凌的大树,断裂枝杈到处都是。金生水带着内卫们又是拿刀劈又是用斧头去砍这些拦路之树,半响才弄出一个可供马车进出的缺口。要不是宫女们极力阻拦,武令媺非得从树堆上爬进村庄里去不可。
一进村子,武令媺就倒吸一口凉气。放眼过去,随处可见倒塌的房屋。断梁残柱从积雪下面伸出半段一截,某些地方还洇着不祥的黑沉污渍,瞧着像是血迹。有几户人家的房舍比较结实,只垮塌了一部份,露出里面的家具什物,都颇为简单质朴。
粗略数数,光是武令媺目前看见的,就有不下于三十户人家的房子被雪彻底压垮,倒了半拉的房子更多。不少人家房前栽的树砸倒在屋顶上,猪圈鸡笼鸭架鹅舍都散乱破败。也不是没有仍然坚强挺立的屋子,可是都紧锁大门,瞧着不像有人在家的样子。
侧耳倾听,丝毫不闻声音。别说人声了,就连狗吠鸡鸣之声也没有,整个小村庄死气沉沉。武令媺的心情很沉重。她的食邑贡银当中,肯定有这儿的农户缴纳的税银。他们奉养了她,可他们落难时,她却没有丝毫作为。
早在金生水领着内卫砍伐大树开路时。就有斥候先行翻进村庄去查看。武令媺见那两名斥候飞奔而来,不禁心中满怀希望。村里不可能没有幸存者,她真心想为他们做些什么。
鹰卫斥候弯腰躬身行礼,语气沉稳:“启禀主人,村中祠堂没有倒,有不少村民在里面。不过几乎都是老弱病幼,青壮年很少。奴婢在外头听了两句。村子里的大人似乎去外面买粮去了。”
武令媺松了口气。拔腿往前走,吩咐道:“把马车赶进来,姜汤点心吃食都准备好。另外。不管听见什么,你们都不许在村民面前泄露孤的身份。”她怕受灾百姓会对官府或者干脆就是她这位食邑之主有怨恨,说出难听话来。
众人齐声应诺,牵了马赶着马车深一脚浅一脚在雪地里艰难前进。这个村子不算小。武令媺估摸着六七十户人家也不止。祠堂建在村子最东头,雪天路难行。又有倒塌的房舍树木拦路,花去小半个时辰大家才七转八弯到了地方。
这座砖木结构的祠堂门窗上的红漆还锃光瓦亮,武令媺便猜测它之所以能幸存下来,大约是因为翻修不久还很坚固的原因。祠堂屋顶上的积雪被清扫得干干净净。朱红翘角飞檐在这一片白茫茫中很是打眼,倒是能起路标的作用。
金生水上前拍门,里面立刻响起充满警惕的问话声:“是谁?”竟是个孩子清脆稚嫩的声音。
“老乡。我家主人路过此地,见乡亲们遭灾不轻。特意过来看看。”说完这些话,门内却无人应声,金生水又补充一句,“我们带了些吃食愿给乡亲们救救急。”
吃食的力量果然巨大,祠堂沉重的大门呀呀开启。武令媺定睛瞧去,微微愣怔。只开了小半扇的门内隐约可见十几个年岁不一的孩子,手里举着锄头钉耙扁担菜刀等物,满脸戒备地盯着自己这伙人。
这些孩子,年纪最大的也就是十三、四岁的样子,最小的还拖着清鼻涕吸溜吸溜的。武令媺心道,斥候所说果然不错。如果有青壮年在场,不可能会要小毛孩子小少年来担当警卫,里头还有不少小丫头片子呢。
不过,当孩子们看见站在门口的是个年纪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的小姑娘,眼里脸上的防备之色立时消退了不少。
武令媺叹了口气,温言说:“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站在孩子们最前面的是个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小姑娘,*岁的年纪,眉目颇清秀。她对武令媺翻了个白眼,不客气地说:“坏人脸上会写‘我是坏人’这几个字吗?你们到底来干嘛的?我爹和叔伯们可就在附近。”
金生水眼瞳微缩,狠狠瞪了这小姑娘一眼。小姑娘抬着头,凶巴巴地对金生水瞪回去。武令媺倒是挺喜欢这胆大丫头的直率,内卫身上可都有不轻的煞气,她也没被吓着。
“小苏,把姜汤茶饮和点心果子拿过来。”武令媺不愿多费口舌,事实胜于雄辩。司书大宫女领着四名宫女从马车上跳下地,排成一行或捧或拎或提,将吃食送到门边。
“拿去吃吧,你们若是不放心,我们就不进去了。”武令媺对这小姑娘微微一笑,诚恳说道,“我们带的东西不多,肯定不够你们嚼用。趁现在天色还早,外头的雪也不算大,你们若是愿意,我叫人骑马送你们去附近庄子的集市买些粮食回来。银子我这儿也有。”
那小姑娘怔怔地看着武令媺,小麦色的脸蛋忽然红了红,低头呐呐说:“对不起,我刚才态度不好,唐突小姐了。”嗅着从食盒中溢出来的丝丝缕缕香味儿,包括她在内,所有的孩子都忍不住咽唾沫。
侧身让开路,小姑娘微垂眼帘很有礼貌地说:“小姐请进来避避风雪,还请不要嫌弃乡鄙之地粗陋。家里尚有存银,小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这丫头现在说起话来倒是文绉绉的,家里恐怕不是一般的农户。武令媺含笑点头,领着五个宫女和几名内卫进了祠堂。一脚踩进门,她就因里头太过阴冷湿凉打了个哆嗦。
环顾四下,地方挺宽敞,八根大柱支撑着房梁。地上到处都是铺盖和家用什物,大多数铺盖都空着,卷巴卷巴随意搁在地上。不少老人、妇女还有幼童倦成一堆,拿被子蒙头蒙脑盖着互相取暖。他们眼里空洞无物,目光疲惫悲凄。
心里泛上难言滋味,眼框也潮潮的,武令媺咬着嘴唇强忍酸楚。“快点,把东西分给大家。”她深吸一口气,又问那小姑娘,“你们家里的大人呢,都去哪儿了?”
小姑娘眼神黯淡,脚尖搓着祠堂地面上的泥,低声说:“附近几个村子都遭了灾,村里的大人们原本去买粮,但是看见人家遭难又不能袖手旁观。我爹是村长,他给我们留了三天的粮食,带着叔伯们四处救人去了。不过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他们还没人回来。”
武令媺默默点头,这些淳朴善良的百姓,自己都遭了难,却还能对旁人伸出援手,真是让她这个食邑之主惭愧。“你们放心,官府不会不管你们。朝廷已经开始赈灾了。”她只能这样安慰。
小姑娘点头说:“我爹也是这样讲的。”她偷眼飞快地瞟了武令媺一眼,觉得这位大户人家的小姐真是又善心又和气,就连侍女们也个个温柔。
从祠堂外头进来一名内卫,附在金生水耳畔说了几句话又离开。金生水走到武令媺近前,弯腰低声道:“主人,村子南边出现了一群人,已经被咱们的人拦下,他们说是这村子里的大人。”
“放行。”武令媺又对小姑娘说,“应该是你们家里的大人回来了。”小姑娘眼里立刻迸出欢喜之色,欢呼一声,撒腿就跑出了祠堂。
武令媺再度看了看灾民们,叹了口气,缓步出外。公主食邑不同亲王封地,食邑之主对食邑的军政之事没有置喙权利,只是享受贡银奉养。不管太平郡治下为什么会出现遭了灾却没有及时救济的情况,她都只能干瞪眼。
苏芷若将剩下的吃食交给那些孩子,领着宫女们赶紧追出去。金生水留下一名内卫盯着,以防争抢。见公主殿下神色不虞,脸上有戚色,苏芷若低声劝道:“殿下,您不用太过忧心。天灾如此厉害,就是皇上也是无法的。”
司书大宫女向来善解人意,武令媺皱着眉头说:“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我心里终究堵得慌。”
前世的她不过屁、民一枚,国家大事只是报纸电视上的图像照片和文字。然而身处的环境不同,感受也自然不同。一想到自己也变成了她曾经万般鄙视过的吸食民脂民膏的“寄生虫”,她心里又窝火又苦恼。难道这辈子要把虫类无耻生活进行到底了?!
许三多说,人活着要做有意义的事儿。先不管以后吧,把已经和皇帝汇报过的事情抓紧办了。武令媺默默盘算,改变了先前的某些计划。宫女和内卫们陪着心情低落的小主人漫无目的地乱走,不料与这个村子外出又回来的人们遇上。
足足有一百多号人在雪地里蹒跚前行,牛车驴车上放着粮食麻布包和粗布包袱皮,只有不良于行的老人与嗷嗷待哺的幼儿才能坐车。还有几人躺倒在车上,呻吟声不绝,盖着的薄被染有血迹。村民们冻得脸颊鼻头通红,眼里虽有悲色,但也满怀劫后余生的庆幸。
武令媺发现,除了二十多个中青年,其余人都是老人妇女和儿童。金生水察颜观色,适时解释道:“已经盘问过了,这些老幼妇孺都是邻近村子里的。因此村祠堂是附近最结实的建筑,他们就把老弱女子和孩童接过来暂时安置。”
无言点头,武令媺带着奴仆们让开道,安静等待相互搀扶的人们缓慢到来。(未完待续)




富贵皇华 第十二章 半脸美人
无论哪个位面,灾难降临时,百姓互相支援、团结一心,是与天灾抗衡的终极法宝。武令媺前世曾经做过志愿者,深知国家力量虽然强大,然而具体摊到某个人头上却总是显得不够。唯有众志成城、齐心协力,方能战胜灾难。
眼前所见让她心头温暖,这样的百姓值得她费些心力去做点什么。瞧见人们行走不易,且还要互相照看,甚至有数名妇人手里牵着一个、怀里抱着一个、背上还背着一个,武令媺无法冷眼旁观,对金生水和苏芷若说:“你们都别闲着。天寒地冻的,这些老幼在外面待久了恐怕要受寒。”
“小金,带人帮着把老人和孩子先弄进祠堂。小苏安排三个人去扶那些女子,你带着余下那个去把还留着的吃食全部拿出来。记住,不许藏一丁点。”瞅见有数人不慎摔倒,武令媺的语气变得急切且严厉,“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我就老老实实站在这里,哪儿也不去,不让你们担心。”
金生水和苏芷若对视一眼,彼此脸上都是无奈神色。然而公主殿下的神色和口吻充分说明了她的决心,他们不能违逆。如今之计只有速战速决,快点把人都弄进祠堂里去。
“您要不到车上待着吧!?”金生水不死心,还是试图劝说,“您也经受不起风寒。”
“小金,”武令媺仰面,宁静眼神里藏着几分郁色,她低声说,“我要看着他们,这样……我才不会忘记我的富贵闲悠生活是怎么来的。”她很不屑当“寄生虫”的说。
您的尊贵当然与生俱来。金生水身为土生土长的大周子民,不大明白公主殿下的感伤从何而来。但是殿下慈心仁德。怜爱食邑子民,这点他还是能感觉得到。知道多说也无益,金生水躬身深施一礼,叫齐了人手迅速干活。
也许是先前那小姑娘已经说过什么的缘故,众人的援手没有被拒绝。村民们感激不已,连声道谢。有一名虬髯贲张的中年大汉隔着人群遥遥向武令媺弯腰拱手作揖,梳着两条麻花长辫的小姑娘就跟在这大汉身边。
武令媺知道自己老实待着就是帮了奴仆们的大忙。她闲来无事。开始观察村民们的身体状况。这一瞧二瞧,倒是让她瞧出点儿不同寻常。
本村的这些青壮年村民,身强体壮自不必说。都是长年在田间地头劳作磨练出来的。不过他们的手脚似乎灵活得过了份,倒像是练过三招两式的样子,让武令媺想起了自己养在皇庄里的“运动员们”。
尤其是那名大有可能是村长的中年大汉,指挥起众人来有条不紊。行事间很见章法。他与金生水等内卫交流时神情不卑不亢,根本没有寻常乡间农夫的拘束和紧张。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女。难怪那小姑娘很是落落大方。
要知道,虽然微服出行,可是从武令媺这行人的衣着举止,但凡有眼睛的人就能猜得出他们来历不凡。别说武令媺这身放在宫廷算是素简、其实将奢华低调处理的打扮。哪怕只是内卫里等级最低的那名“实习生”,他雪帽上镶着的墨玉恐怕也能充抵这个村庄三四年的收成。
另外,武令媺还在人群里发现了一桩怪事。有个身量挺拔的少年。远远瞧着年岁应该不大,却非常得村民们——包括村长父女——的尊敬和亲近。小姑娘只在她父亲身边转了两圈。就围着这少年不停转悠,跟屁虫也似。
那少年虽然也穿着灰扑扑粗布面的短袄长裤,与村中孩童没什么差别,但就是让武令媺觉得他与别人不同。她起了好奇心,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想找出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产生了违和感。
少年在数辆牛车驴车之间穿梭,不时掀开被盖察看里面躺着的人情况如何。他偶尔低头说几句话,大部份时候都只是微微一笑。有一回离得比较近,武令媺清楚看见他微翘的嘴角弯成很好看的弧度。
仅仅从侧面来说,这个皮肤玉白的少年长相不俗。也许她盯着人家看的时间久了,忽然那少年转头瞧了瞧武令媺,眼神温和。他客套地点点头,目光没有半分流连地离开。
但被抓住偷窥的某人却无法平静,心里起了波澜。并非因为这少年当真是个眉目如画的漂亮人儿,她见色忘形,原因在于——他是个半脸美人。
以眉心向下划直线为界,他的左脸皮肤如玉般润泽,光洁致致;右脸皮肤却是暗褐色与焦黑色混作一团。他左眉墨黑,飞扬入鬓;右眉却稀疏淡黄,眉尾不及眼角。
他的左眼分明湛然有神,恍若汪着清泠泠的泉水;右眼却连睁都睁不大开,眼珠也浑浊无神。半边鼻梁高挺俊秀,另外半边却怪异地塌扁下去。他的嘴唇亦是一半饱满红润,另一半黯淡乌青。
武令媺暗自叹息,人的长相怎么么能生成这种模样?他上辈子得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破事才投了这么一个胎。不过,那条将少年的面容区分为仙童和魔子的中轴线实在太直了,直得好像……不是天生的?
当然,哪怕对于一名菜鸟级猎头,以貌取人也是绝对要不得的。世间俊男美女蜂拥出现的场景只存于虚幻构想中,譬如小说电视电影。绝大多数人的五官都只是普通,而这些普通人才是构成庞大人才网络的一部份。
人才,最主要的决定因素要看是否内秀,漂亮脸蛋只能当陪衬。而事实上,在她那个位面,某些己身实力强大的男女,宁愿自己长着一副平凡容貌。尤其是外表出色的女性,但凡做出点成绩,却总是被人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待,实在叫人恼火。
面容丑陋却才华横溢的人多的是,武令媺还曾经锲而不舍地挖过一位遭受火灾数次整容的大才呢。相比起那位能让人做噩梦的脸孔,这位半脸美少年根本不算什么。
所以,看清楚少年的容貌,武令媺只是有极短时间的愣怔,倒没有别的什么情绪。而她的平静淡然,大约让那少年有些意外。他原本别过了脸,却又重新转回来,仔细地看了武令媺两眼。
他的神色从容自若,目光平和温润,仿佛自己的另外半张脸不是能将孩子吓哭的可怕“利器”。武令媺立刻在心里赞了一声好,她最见不得那种因身体某些原因自卑自鄙自怨自艾甚至进化到敌视社会的人。
并且,这少年相当细心体贴。他在与孩童和妇人说话时,会有意识地让他们只看见自己美好的半张脸。武令媺觉得,他不是自惭形秽,应该是不愿意吓着了别人。
二人之间隔着数名路经的村民,这回彼此眼神相触,忽然不约而同向对方礼貌微笑。如此巧合之下,武令媺见那少年神色间添了数分腼腆。她却是厚脸皮没有半分不好意思,笑意越发欢畅。少年不自在地抿抿唇,低眉敛目扭转身去。
——公主殿下,你在调戏青少年咩?
忽然有数声咳嗽响自不远处,武令媺听着声音耳熟,扭脸就见司书大宫女正瞧着自己,满脸的欲言又止。咳,宫廷的规矩就是大,瞅见个可爱的男孩子,多看两眼多笑两声都会被人用这种方式来提醒。
武令媺横了苏芷若一眼,用凶狠目光硬生生把司书大宫女的劝谏止住。大宫女垂头丧气地领着宫女们继续干活去也,愁眉苦脸想着公主殿下的眼光越来越诡异了啊啊。
被大宫女一打岔,武令媺的注意力便不再落在半脸美少年身上。见避难的村民大多数都路过了自己,后头只零星缀着十几个人,她心里稍稍安定。
一辆老旧木制独轮手推车辗着积雪,发出让人倒牙的吱嘎吱嘎声慢慢接近。武令媺赶紧将路再让开一点儿,只因这辆车上躺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推车的男人呼哧呼哧直喘粗气,额头青筋暴起,脸色惨白,眼角脸颊旁挂着白霜。
这一幕看着真让人悬心。独轮车随时像是要散架的模样,推车的男人也是脚步踉跄,明显是咬紧了牙在死撑。武令媺眼尖,瞧见独轮车的前方雪路突起了石块。推车男人不停眨眼辛苦辨识方向,可惜被汗水化成的白霜挡住了视线。
她的惊呼还在喉中,独轮车已然撞上那块其实不算大的石块。如果在平日,这点小碰撞对于推车的男人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他完全可以灵活稳住车把。可惜雪天路滑,他也筋疲力尽。关键是车上载着就快临盆的媳妇,他的精神越发紧张。然而人一紧张,原本能办成的事儿真就办不成了。
清脆连贯的“卡吧吧”声音响起,在推车男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独轮车的车轮可悲地裂开散架。不要说试图去救媳妇,男人自己都被强大惯性带倒在地。
独轮车轰然翻倒,毫无心理准备的孕妇眼看就要被车压倒,且赫然是侧身落地,圆滚滚的大肚皮朝下。电光火石间,武令媺看见了那男人绝望痛苦至极的眼神,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她的身体已经直接窜了出去。(未完待续)




富贵皇华 第十三章 相见欢
带着风声狂奔到离自己只有三步之远的车旁,武令媺在用肩膀顶住翻倒的独轮车的同时还努力把孕妇向外拉,随后她自己也往前扑。呯一声重响,溅起无数颗雪粒乱飞。
武令媺躲避不及,还是被车板压住了小腿以下的身体,疼得她眼前小星星乱飞。伸手无力摇摇身前的妇人,她颤着声音问:“你怎么样?孩子有没有事?”
孕妇翻着白眼,急促地呼吸,而后是惊天动地的尖叫:“肚子好疼……孩子要出来了……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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