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皇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肖某某
如果能得到小皇姨的支持,想必在宫中立足相当容易。可惜,淳妃咬咬嘴唇,她也知道这是痴心妄想。低叹一声。她在轿辇里整理了一番衣着妆容,安安静静地等待入宫之后的第一道难关。
她要去拜见太皇太后。她的这道封妃圣旨来得并不光彩。乃是皇上拼死跪求磕破了脑袋得来的。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只怕还有人会以为太皇太后苛待了小皇帝。不用想也知道,太皇太后不会乐意见到她。
队伍忽然停下,淳妃忍不住掀窗帘去探望。原来此处是文武四殿附近。数名在宫中滞留办公的官员正在给辅国殿下请安。她瞧见小皇姨出了轿辇,高高站在围栏旁边与这几名官员说话。不一时,那几名官员磕了头退下去。小皇姨却没有再入轿辇,队伍继续前行。
“她们都死了。自然就轮到了你!”母亲的声音忽然自脑海中响起,淳妃吓得手一松,小脸上慢慢浮现一丝异样的潮红。
武令媺不经意的目光从那乘貌不惊人的小轿之上掠过,招了八宝来吩咐道:“你亲自去乾宁殿看看皇上如何了?小孩子受不得惊吓,可不要发起高热来。”
八宝笑道:“以前就听太医提起,咱们皇上的身子骨儿不算太强健,若真是受了惊发起高热也难免。殿下您宽心,奴婢这就去瞧瞧。”
“顺便也替孤掌掌眼,皇上身边的宫人是否有不妥之处。皇上年幼,可不要让奴婢唆使了他尽想些于课业无碍的事儿。”武令媺轻抚着轿辇围栏,时近中午,早春尚薄凉的阳光照在她的手指上莹然有光。
八宝瞧见自家殿下嘴角噙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心里却爬上寒意,连声应着去了。武令媺眼帘微垂,盯着自己洁白柔嫩的手指出了好一会儿神,才在大宫女的劝说下进了轿辇。
到了后宫禁苑,娃娃亲军留步,剩下内卫和宫人继续前行。得到坤熹宫,季良全早就带着人恭候,将武令媺迎了进去。至于淳妃,不管是武令媺还是太皇太后,似乎都忘记了还有这么个人存在。
淳妃却不好再留在轿子里,赶紧在带入宫里的四名宫女服侍下款步来到坤熹宫前,跪倒在地默然等待。
自有宫人将此事报进坤熹宫,太皇太后一听,脸一沉,微怒道:“她要跪就让她跪着!”
“母后,何必如此?”坐在太皇太后身侧的武令媺微笑摇头,“咱们皇上那么疼惜淳妃,若知道她久跪心里必然不得劲儿。依儿臣来看,不如打发淳妃早去见皇上,也好安皇上的心。”
太皇太后手撑额头,对武令媺苦笑道,“玉松,哀家真是没想到皇上会做得那般过火。他倒是聪明,知道挑选时机,哀家想派人给你送信都来不及!”又对宫人说,“就按公主的意思去办。”
武令媺平静道:“这是有人在背后给皇上出了主意。”
太皇太后眸中奇光一闪,缓缓点头道:“哀家也是这样想。前些天,有朝臣上奏章,恳请皇上让圣祖后宫有子妃嫔能出宫荣养,哀家为了皇上着想,和辅臣们商议将奏章留中不发。如今看来……”
太皇太后向来敏慧,武令媺笑着接话道:“儿臣想着最好不要厚此薄彼,不如让那些育有公主的妃嫔们也都出宫。不拘是留在皇庄,还是由公主们奉养都可以。母后也省些心思,乐得一个清闲。”
冷哼一声,太皇太后讽道:“前儿个,皇上还来恳请哀家,单单让太贵太妃出宫荣养。这回哀家就如了他们的意,大家也都高兴。”
看样子,太皇太后因小皇帝跪请之事心中怨气不少。武令媺握住太皇太后的双手,见她才是三十许人鬓边便有了几丝银发,心中漫上酸楚,低声道:“儿臣一病数月,让母后独自支撑大局,母后辛苦了。”
太皇太后眼中微润,轻轻拍着武令媺的手背,叹了一声方道:“不辛苦,哀家心甘情愿多操心一些。”但默了默,她还是忍不住道,“玉松儿,你回朝吧!哀家掌控一宫事务尚可,前朝还要你盯着些儿。荣养圣旨一下,肯定会有人不安份。”
“他们不安份,咱们才能得清静。”武令媺与太皇太后对视,二人同时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不给小皇帝找点事做,他那双眼睛恐怕一径盯着后宫这一亩三分地了。
想到一个称病一个被软禁的两位好皇兄,武令媺心道,给你们机会,你们可要好好把握,千万别让我失望。
在太皇太后这里用过午膳,武令媺这才告辞出宫。队伍行至文安殿,恰巧碰上了李循矩。武令媺打量许久不见的小舅,见他越发沉稳庄肃,也越来越不像以前那个会直言斥她会敲她脑门的小舅。
不咸不淡地寒喧几句,武令媺忽然笑问:“听说舅祖给小舅定了门好亲?真是恭喜。”她在病中得到了消息,一直没机会问他。
李循矩恭恭敬敬地回道:“是云州刺史裴大人的嫡次女。”
“喔。听说朝中让几位辅臣回京的奏章都成了雪片儿,看来我很快就能见到小舅的夫人了。不如,我请太皇太后下旨赐婚?”武令媺笑容可掬,眼睛一瞬也不瞬紧紧盯着李循矩。
“多谢殿下美意,皇上已经答允微臣会赐婚。”李循矩八风不动,神情淡然。
“这样说来,”武令媺笑笑道,“主意是您给皇上出的?”
“殿下说什么,微臣不明白。”李循矩抬头看了武令媺一眼,拱手施礼,“微臣还有公务要忙,先告退了。”
“去吧。”武令媺不在意地点点头,很意外自己的心情居然如此平静。也许不再抱有希望,也便没有失望。只是他究竟是谁的人?永泰王?还是另有旁人?当真要查一查清楚了。
这么一耽搁,恰好让八宝赶上了趟。他抹了把汗珠子,对武令媺笑道:“还真如殿下您所料,皇上受惊发起了高热。太医开了方子,皇上服过药已经睡下。因皇上吩咐将长乐殿重新封起来,却没有安排淳妃的新住处,淳妃便留在长青殿服侍皇上。奴婢来的时候,还看见文安殿那边送过去几份奏折,都劝谏皇上要多将心思放在课业之上,切莫沉迷女色。要奴婢说啊,御史大人们还真是瞎操心。咱们皇上才多大,拢共也就淳妃一位妃子,这怎么能算沉迷女色呢?”
武令媺笑出声,看着八宝直摇头,半响才道:“他倒是聪明,知道起个高热。他既睡了,孤便明日再去探视。”
“是了,咱们皇上自小便聪明得紧。”八宝应了一句。
“皇上病着,那便好生休息几天吧。”武令媺眼波流转,把玩着手中公主金杖,淡淡道,“孤回朝的奏章尽快递上去,明日孤去上朝!”
她这议政之权,也是时候该行使起来了。(未完待续)
富贵皇华 第二十五章 大不同
今日的早朝注定平静不了。
小皇帝在东昌兰真公主府遇刺受惊引发高热,如今卧床不起。早有长青殿的管事太监提前通告,今日皇上不早朝。龙椅将空着,高高的金銮殿九阶玉台之上,将只有垂帘听政的太皇太后凤座隐见人影。
但,辅国殿下不出人意料地上朝议政。自她昨天出现在昌国公世子成年冠礼之上,朝臣们便知很快就能在乾宁殿看见她,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到底是不同了。以前辅国殿下的八龙金座位于第六重玉阶之上,替圣祖陛下听政。现在,她身份再尊贵也只能设八龙金座于群臣之前,尚且低于第三重玉阶之上的辅臣宝座。
但从她平静面容之上看不出丝毫异样,她端端正正坐着,明亮有神的双眼反而不同于以往听政时总是懒洋洋的精神面貌。
自然不同了。听政只能带耳朵,议政却足以左右朝局走向。看似她的地位降低,实则比过去前进了一大步。
永泰亲王看见那个娇小明黄身影的一刹时,咯噔,心便激烈地跳动了一下。他这个皇妹重病多日,太平党徒基本处于蜇伏状态,这使得他暗中操作的一些事儿受到的阻力还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如今她回朝,可以想见太平党也会重新活跃起来。
脸上挂着一如既往谦逊有礼的笑容,永泰亲王来到武令媺座前,笑吟吟道:“玉松这是大好了?”
武令媺徐徐起身,对永泰亲王福身一礼,也笑道:“见过八皇兄。多谢皇兄惦念,多次派人送来补品。我正想着哪一日亲自上王府谢谢皇兄呢。”
“真是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你可是辅国殿下,咱们高攀不起。皇上遇刺,金甲军和内卫仅仅是遍搜兰真皇姐的公主府。以本王来看呐,这要是你遇了刺客,恐怕得把整个太宁城都翻过来吧?!”永和亲王仍然是永泰亲王的跟屁虫,还没走到人前就出言嘲讽,字字诛心。
“数月不见。九皇兄说话还是这般有趣。字字句句要陷孤于不忠之地,风彩不改父皇在朝之时。”武令媺眸光一转,落在永和亲王身上。笑意分毫不改,轻声道,“只是九皇兄的为人处事若能像你说话一样有趣就更好了。孤倒是不知什么时候九皇兄与兰真皇姐走得这样近,还为她抱屈呢!另外。孤听说九皇兄上了奏章,弹劾七皇兄荒废族务。以致族人们怨声载道?”
圣祖第七子永康亲王,自圣祖大行之后也重病缠身。他恢复得比武令媺还慢,如今还在王府休养。认真论起来,他也确实荒废了一些族务。但这事儿安国怀睦老亲王和长肃亲王都知会了武令媺。她已经点了武宏嗣帮着永康亲王打理,早就将要办的事儿都漂漂亮亮地办好了。
永和亲王将嘴一撇,不屑道:“是有此事。怎么。事儿没办妥还不许人说了?就武宏嗣那小子能担得起族务大任来?”
“宏儿年纪虽小,办事却妥当。虽要紧的是。他立身正直,不沾染族里产业一分一毫。就凭这点,这孩子就是个可造之材。”武令媺转头看向永泰亲王,笑问,“八皇兄以为如何?”
这对兄弟打的什么主意,她能不知道?但宗室局已经被她视为自留地,各司主管更是直接升任族老一职,她怎么可能让这两兄弟把爪子再伸进来?
永泰亲王凝视武令媺如花笑颜,点头道:“九弟也只是心忧族人,并没有旁的意思。宏嗣这孩子确实不错,但他到底还只是个孩子,七哥身子又总是不见好,族务大事可耽误不得……”
有人忽然插话:“有劳八弟牵挂,为兄已经见好了。”
循声望去,武令媺吃了一惊,没想到永康亲王竟然瘦成了一副骨架子。他这么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仿佛有阵小风便能将他吹倒。不过他的脸色,虽然仍是青白病容,眼睛却炯炯有神,精神头也健旺得很。
“哈哈!一个两个前几天还躺床上走不动道儿,今儿竟然全出来了!今儿难不成是百年不遇的黄道吉日?!”永和亲王突然指着乾宁殿门口捧腹大笑,原来,同样久病不朝的禄亲王竟然也出现了。
“永和亲王殿下,请勿殿前失仪!”纠礼官早就看永和亲王不顺眼。自小皇帝继位,仗着往日情份,此人一日比一日张狂,经常在殿中大放厥词,相当惹人讨厌。
永泰亲王连忙用力拉了永和亲王一把,永和亲王看了他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闭上嘴巴,自去殿中自己的座位落坐。
这是小皇帝登基第一日便立的规矩,言道他是晚辈,体谅各位宗亲长辈议事辛苦,所以给几位长辈亲王都殿中设座。七把辅臣座椅更是高高设于三重玉阶之上,六部堂官和几位年事已高的老国公也都准坐。此举,给小皇帝赢得了一些人心。
禄亲王斜眼扫过几个兄弟和武令媺,也不与众人搭话,倒是温和有礼地询问了纠礼官他的座位,没乱半点规矩地安然落坐闭目养神。武令媺暗自腹诽,瞧她这位好皇兄方才虎虎生风的步伐,哪里像是伤重长久卧床之人。
永泰亲王不再多言,笑着向永康亲王和武令媺点点头,自去坐在永和亲王的上首。永康亲王亦不多话,只眼神与武令媺的目光一触即分,缓步寻座而去。
武令媺看了看时辰,反身走向殿门口,不过片刻便迎到了连袂而来的安国怀睦老亲王和长肃亲王。许久未见两位长辈,武令媺连忙上前请安,三人寒喧数句便一起入殿。
不多时,六部堂官纷纷到场。在京的辅臣,连尚介老大人和安叹卿也一前一后入殿,与长肃亲王一起高踞三重玉阶之上。在上朝时辰到达之前,所有从五品以上京官除去提前请假的都进入了乾宁殿。殿门缓缓关闭。
皇帝宝座后面垂下一挂玲珑珠帘,太皇太后徐氏最后落于凤座。目光往下一扫,她瞥见武令媺已到,心神微松,便扭头示意她的太监总管开始早朝。
随着悠扬一声:“有事上奏,无事跪安。”拉开了今日早朝的大幕。第一件事,由金甲军大将军安叹卿上禀太皇太后,言道皇上在兰真公主府遇刺之事已经有了眉目。三名刺客两人被辅国公主府的内卫当场格杀,另外一名逃走的重伤刺客也已经抓到,如今被关在内卫刑堂。但此人伤势太重一直昏迷,还无法审讯。
既然无法审讯,便只能暂时搁置。虽知此事在日后必定会掀起一轮血雨腥风,但到底还有可转寰时日。不过第二件要议的事儿立马将众朝臣的神经给紧紧绷住。
三朝元老、礼部尚书、资历最久的御前行走大学士杨毅,自座位上颤颤微微站起,向太皇太后当殿请求致仕。
殿中一时静默。
在圣祖朝,杨老尚书便写过几封乞骸骨奏章,都被圣祖好言劝住。但是,当殿请求致仕,他这还是第一次。
太皇太后急忙安抚劝说,几位辅臣也出言劝慰,可这回杨老尚书是铁了心要请辞。太皇太后无法,只能允了老尚书的请求,吩咐礼部侍郎拟奏章,要定下给杨老尚书的封赏。
武令媺心中暗叹,却也佩服杨老尚书的识时务。此前几次早朝,都有人上奏要将几位离京城太远的辅臣调回京中以更好的行使辅臣之职。杨老尚书主动请辞,是要给回京的辅臣腾位子。
这将是一场权力争夺的盛宴。武令媺默默在心中思量,文官职位还好说,毕竟只有云州刺史裴世纬一位文臣,但武官职位就颇费思量了。
无论是襄亲王还是武国公罗元庆,都是带兵多年的大将,战功赫赫、威名远播,无论是在京中安置他们,还是派哪一位大将去接收镇西军和镇北军,都令人头疼。
尤其是两军的兵权,不知会引得多少人垂涎。武令媺如今竖敌太多,连小皇帝都想她死,她更想牢牢抓住兵权。凭心而论,她是不愿意襄亲王离开镇西军的。甚至武国公罗元庆,因他从不站位,镇北军在他手里肯定比落入别人手中要强。
大周朝四大边军由四位大都督率领,金甲军和龙骧军则设大将军之职,地方城卫戍备军受一州刺史节制。若遇战事,兵部奉皇帝旨意下发调兵命令,临时设立大元帅一职统领出战全军。比如安绥安老将军,正因他曾经在楚国入侵时任大元帅,便连圣祖都尊他一声安老帅。
但平时,大周却没有一个固定的军事机构统率全军。武令媺想起了前世大明帝国的五军都督府,觉得可以借鉴一二。甚至,她认为七位辅臣完全可以组成内阁,像大明帝国的阁老们那样与皇帝共治江山。
不过不急,无论五军都督府还是内阁,都不是短时间内就能设立且真正运转的。她想着先把文官职位那边理理清楚,该给她麾下忠心部属争取的要不遗余力去争取,该还的人情债也看着是不是能一五一十还清楚。(未完待续)
富贵皇华 第二十六章 举贤不避亲
杨老尚书既然已确定致仕,这就空出了礼部尚书的位置。虽也是部堂高官,但武令媺觉得,云州刺史裴世纬这样集军政经三权于一体的封疆大吏恐怕不会满足。对他而言,最好的职位应该是掌管人事权的天官吏部尚书或者财权的户部尚书。
想到这里,武令媺不由抬眼向文臣堆里瞧去,便看见永瑞亲王的嫡亲舅父吏部尚书林之玄脸色极其阴沉。大约林尚书也知道,随着诚敬夫人自裁烧宫、永瑞亲王被软禁,他这尚书也干到头了。
之前数月忙于圣祖丧仪和小皇帝登基大事,再然后便是新年开春,很多事情都隐忍不发,却不可能一直就这么含含糊糊得过且过。这一点,林尚书心里清楚,朝臣们也都明白。
至于户部尚书,前一任是前祥王的岳丈皮尚书。皮尚书倒台,圣祖便令户部左侍郎王辉祖暂代尚书一职。
王侍郎寒门出身,以两榜进士的光辉学历下放郡县历练,多次考评政绩都是优秀,其岳家运作后得以进入户部,兢兢业业一干就是十五年。
他不是没有靠山,但终究比不了皮尚书,所以就算做到了户部左侍郎,也被压制得死死的。他的才干和资历都有,圣祖令他暂代尚书,大约想留着他到新帝朝再正式晋级。
武令媺病中也知消息,知道王侍郎的姻亲密友都在积极为他谋求户部尚书这一职位,也是生怕辅臣进京他的想头再度落空。
抗衡辅臣似乎有些不自量力,但王侍郎身后是勋贵当中颇有威望的忠信侯,老侯爷的嫡长孙女嫁给了武国公罗元庆的嫡五子。罗元庆和忠信侯澹台铮正是大周朝勋贵中的两大顶梁柱。
就冲着武国公,武令媺便知道。若无意外,王侍郎的户部尚书之位跑不了。裴世纬也不可能去和武国公对着干,闹出辅臣不和之事。那么他入京之后,其目标定然是天官吏部尚书。反正林尚书身后的永瑞亲王失了势,要拿到这个职位不会很难。从众朝臣的神情来看,此事近乎心照不宣。
但武令媺不想裴世纬将吏部尚书如此重要的职位收入囊中,因为李循矩。裴世纬已经是李循矩的准岳丈。女婿泰山一家亲。他们二人十有*坐上了同一条船。这条船,从李循矩来看,毫无疑问不是武令媺这条。
想到这里。武令媺的目光落在了一个人身上——昌国公郑云堂之弟郑云阁,时任工部左侍郎。昌国公因是郑氏宗子,遵祖训不能入仕,郑云阁才得到了郑家大量资源栽培。是郑家官位最高之人。在郑云阁丁忧回乡之前,他已经是工部左侍郎。若不是耽搁了这几年。工部尚书之位他是能够拿下的。
郑家乃书香世家,前朝今朝出过许多部堂级高官。郑云阁虽不像兄长曾高中状元,那也是一甲排名前五的进士。文安殿观政三年之后,他被下放郡县历练。有郑家资源支持。再加上他本人也精明强干,自然政绩斐然。比起户部左侍郎王辉祖,他的学历和履历更加花团锦簇。
圣祖将东昌兰真公主和愉县主同时嫁给郑云堂、郑云阁两兄弟。换来的却是对郑家子弟的入仕之路加以限制。郑家人不傻,否则郑云阁早就做到了尚书之位。一个工部尚书于他。以武令媺来看其实算是屈材了。
帮郑云阁谋求天官之位,看似极难,因为裴世纬也是大有来头的人物。但如今局势不同,武令媺觉得大可以争上一争。她心里拿定了主意,仍然不发一言,仔细倾听朝臣们的上奏。
对新任礼部尚书的推举,朝臣们各有人选,云州刺史裴世纬的名字也赫然在列。但奇怪的是,呼声最高的并不是他。武令媺心下讶异,她想着总也有旁人不希望天官之位落于裴世纬之手,那么希望他拿下礼部尚书的应该大有人在,怎么?
她低头细思,片刻恍然,嘴角便噙上一抹冷然笑意。李循矩和裴世纬,他们身后恐怕不止一条船。不知是什么人给李循矩做的大媒,或许这会是一个切入点。
听着那乱哄哄的推举声音,武令媺轻咳一声儿。奇异的,她的声音明明不大,但刚才还热热闹闹的朝堂猛然便安静下来。
武令媺起身对上座的太皇太后福身一礼,明黄裙裾闪动之间,绣于其上的八条五爪金龙仿佛活了过来,随着日月闪烁山河水波缓缓舞动。
太皇太后正被朝臣们吵得头疼,见武令媺似乎有话要说,连忙出声道:“玉松不必多礼,有话直言便是。”
武令媺笑着点头,转身扫视一干朝臣,淡淡笑着说:“各位大人,辅臣进京一事还只在朝上议论,等皇上下了圣旨明确此事再来商议如何安排各位辅臣也来得及。”
朝中一阵骚动,众人好一通琢磨辅国殿下话中意思。就听武令媺继续道:“再者此事非同小可,不是一天两天便能办成。但杨老尚书致仕之后礼部由何人暂时主事,还要先拿出个章程来。如今已是二月中,三月有农桑节,四月二十是太皇太后的千秋日,这都是大事儿,可怠慢不得。”
安国怀睦老亲王也道:“玉松儿所言不错,本王年迈,已经知会各位族老要选新任大宗正。虽说此乃武氏宗族之事,到底大宗正就任仪式也要礼部参与,同样不能马虎。”
太皇太后便道:“哀家无意大办千秋宴,倒是不必礼部太过烦恼。只是三月农桑节关乎国本,又是咱们皇上登基之后的第一个农桑节,礼部要费心好生操办才是。三位辅臣,意下如何?”
分列第三重玉阶左右两侧七张座椅,四张空着,其余三张座椅按文左武右,分别坐着连尚介老大人、长肃亲王和安叹卿。闻言,连尚介起身向太皇太后禀道:“微臣赞同辅国殿下之言。”
长肃亲王和安叹卿亦表示没有异议,就连已经确定致仕的杨老尚书也表示应该先将礼部代理尚书落实到位。
本来这事儿不算什么,大可以仿照户部的例子由左侍郎暂代。但不知何故,朝臣们仿佛都成了锯嘴葫芦,谁也不吭声,礼部左侍郎的一张脸也变得青白交加,不时偷眼去瞧那些一直默然无语的亲王。却不知他在瞧哪个。
直到武令媺重新落座,才有人麻着胆子出头举荐。这边说着人选,那里还不时观察武令媺的脸色。
三五人过后,忽有一人出列荐举:“微臣举茬工部左侍郎郑云阁暂代礼部尚书。郑家乃书香世家,祖上多有部堂高官,其中礼部尚书就有两位。无论是冠礼笄礼还是婚礼丧礼,郑家都沿袭古礼操办,实在庄重典雅。微臣以为,郑大人主事礼部必能胜任!”
朝堂一时静默,昨日昌国公世子成年冠礼,在场朝臣大部份人都受邀请观礼。凭心而论,郑家的成年冠礼确实格外隆重庄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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