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皇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肖某某
永瑞亲王笑笑说道:“弟弟和舅舅都死了,弟弟和林府的所有人脉势力自然就由四哥你接掌。辅国公主不愧是圣祖跟前长大的厉害人物,当真好算计!可是四哥,你就这般甘心被她利用?”
“本王被关了几年,想明白了许多事情。本王这样的性情,便是坐了大周江山,恐怕也不是臣民之福。”祥郡王因病痛缠身导致双眼无神,但他此时看着永瑞亲王的目光却格外透亮澄澈。
他神情安祥,心态是从逆境爬起之后的真正大彻大悟。他咳了两声,继续道:“本王性喜奢华,对财货确实有常人难及的热切占有**。但本王还是一个人,还有人性,懂得知恩图报。既然是辅国殿下救了本王出苦海,本王为她效力又如何呢?”
“可是你呢?你干出的事儿还是人能干出来的吗?你怎能自私至此?”祥郡王的语气变得异常冷漠,声声质问,“十弟,你的心当真是石头做的?你独自逃跑之前,有没有想过弟妹们和侄儿侄女们?有没有想过林家上下几百口人?至于因汕侯和海州刺史放纵扶余岛海盗上岸而惨被荼毒的百姓,你更加不放在心上罢?!你心性这般狠毒,为成事无所不用其极,即便本王是你的亲哥哥,也不想你来当皇帝!”
“原来连海州的事儿你们都知道了!”永瑞亲王居然还笑得出来,费力地连连点头,叹道,“本王输得不冤!”
“好教你死个明白。”祥郡王站起身,厌恶地俯视他曾经呵护着长大的幼弟,抛下一句话之后转身便走,“辅国殿下便是监国金龙使!你该不会不懂监国的意思吧?”
永瑞亲王双眼圆瞪,片刻失笑。他目送祥郡王的背影消失,缓缓阖上双眼。不管他愿不愿意接受,他这一生恐怕真的要走向了尽头。
无毒不丈夫,欲成大事当然要摒弃一些身为人的良知,自然显得不择手段。他知道,他确实辜负了许多人,但他丝毫不悔。若有来生,若遇同样的选择,他也许还会做出一模一样的决定。除非……他在心里默默道,但愿来生不入帝王家。
三日后,太平皇庄的永瑞亲王死于三日断肠散之毒,死前每时每刻都倍受剧毒折磨。而同一天,太宁城永瑞亲王府里的疯王爷同样误食王府女眷用来保持容颜不老的砒霜而死。
吏部尚书林之玄在前往永瑞亲王府探视疯王的路上,被一匹突然而至的惊马伤及脏腑,送医后百般救治却还是一命呜呼。
因永瑞亲王疯后嚷出不少他曾经犯下的罪孽,朝堂之上对他是否还要严加惩处多有争执。最后还是带病上朝的祥郡王当堂伏地痛哭哀求能从轻发落已逝之人,太皇太后怜悯他被冤圈禁多年,最终允他之请。
永瑞亲王只是被剥夺“永”字尊号,降为瑞国公,以国公葬仪入土为安。瑞国公世子再降一级继承了爵位,是为瑞侯。祥郡王病体缠身,没有出现在瑞国公的葬礼之上,只让在小皇帝登基之时被封为男爵的嫡幼子代为吊唁。
倒是林尚书,虽然是永瑞亲王一党,但并没有查出多少助纣为虐之事。朝臣们私下议论这位林尚书不愧是两朝元老林大学士之子,即便为永瑞亲王臂膀,却深得明哲保身之道。
所以,林尚书死后还被赐以“文清”美谥。太皇太后仁慈,不忍林家就此家道中落,而朝臣们也念及林大学士在世时的才能品德,经辅臣们一致同意,恩准林尚书的长庶弟晋为伯爵,封号为“嘉”。
至此,永瑞亲王因疯癫而闹出的这许多事体,总算落下帷幕。朝臣们还以为能歇一口气,养足了精神再来为了林尚书死后空出的吏部尚书之位苦心争夺,第二天便又出了大事。
春日多雨,这日凌晨的雨势更有倾盆之势,太宁城的城门还未曾开启,便提前用吊篮将一位从海州昼夜不停赶到京城报信的信使送入城中。这人给小皇帝和朝臣们带来一个大不幸的消息。
彼时,武令媺正乘坐凤辇前往宫中上早朝。金生水急急入内向她禀道:“海州信使入宫了。”
武令媺正抓紧时间用早膳,闻言只是执箸的手略一停顿,便淡然道:“也该到了。”
凤辇随即加快了速度,一柱香之后,武令媺便坐到了乾宁殿第三重玉阶之上她的八龙金座里。她此时的身份,是永寿亲王的辅臣代言人。这天,阔别数日的小皇帝也终于上朝了。
其实早几天之前,太医便向太皇太后报备说小皇帝的高热已退,身体恢复得很好。但太皇太后极其关心小皇帝的健康,因顾虑小皇帝年幼,唯恐这场高热导致他的身体底子从此变差,便多次叮嘱太医让小皇帝再好生将养几日,务必要调养得不出一丝半点差错才好。
就为了病中小皇帝还与淳妃彻夜抚琴弄曲、品鉴诗词,太皇太后将淳妃召到坤熹宫好一顿教训,责斥她根本不将小皇帝的健康放在心上,小小年纪便行狐媚之举以稳固圣宠,罔顾了小皇帝对她的一片挚爱之情。
为此,太皇太后将淳妃降为淳贵嫔,迁往后宫禁苑居住,还令她禁足一个月,抄写一千遍佛经为小皇帝祈福。小皇帝闻讯急得不得了,只是尚在病中,就写了书信给太皇太后为淳妃求情。
太皇太后回他道,后宫妃嫔集皇帝宠爱于一身便是集后宫怨怼于一身。此时调教淳贵嫔,其实是为了她日后在后宫更好的立足。小皇帝无言以对,只能独自伤心。
同时,长青殿总管太监小林子服侍主子不力,被押到长青殿面前长廊内,当着所有长青殿宫人的面施以二十杖刑,发落至夜香局倒夜香三个月。小皇帝对此保持了沉默。
此时坐在高高的龙座之上,小皇帝竟然觉得有重见天日之感。他真的害怕,趁着他这场自作聪明的高热,某些人会就此将他困在长青殿里,再也不让他出现在朝堂之上。
还好,还好,他又回来了!小皇帝悄悄吁了一口长气。面容努力板得更端肃,眼神努力装得更威严,目光往殿下一扫,他差点惊得从龙座上掉下去。怎么,怎么小皇姑坐到了辅臣那里?
“病中”那几日,小皇帝心里烦闷不堪,幸好有淳贵嫔这朵解语花柔言软语为他排解忧愤。一天两天过去,他越来越不舍与淳贵嫔分开,也因着某种情绪将朝堂局势排除在了耳朵外面。
万万没想到,竟然只是几日不上朝,他这位可怕的小皇姑居然就坐到了三重玉阶之上。那么是不是再过几日,她又会重回第六重玉阶她曾经坐过的尊崇之位?再然后……想着想着,小皇帝的脊背上爬满了冷汗,小脸也变得一片煞白。r1152
富贵皇华 第三十五章 钦差之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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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外引人注目的八龙金座高出其余辅臣座位一大截,除了形体小一号,除了少掉一条龙,这张八龙金座与小皇帝的龙座再没有别的分别。尤其是小皇帝发现无论他看向哪儿,这张宽大宝座之上盘旋飞舞的五爪金龙都会扑进他的眼里,刺入他的心中。
咦,朝堂怎么如此安静?小皇帝有些不知所措,忙慌慌将注视那张金座的目光移开,只见包括小皇姑在内的众朝臣都低眉敛目,唯有亲王堆里他的亲生父亲永泰亲王和叔叔永和亲王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没有宣召,不可直视皇帝。小皇帝心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一时便很是委屈。小皇姑也就罢了,怎么连父王和王叔也都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这般大胆地盯着自己?
微微一声轻咳,凤座之上的太皇太后温言询问:“皇上,可是身体还有不适?”
小皇帝一个激灵,急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朕好得很。”
“那是否可以开始议政?”太皇太后又问。
小皇帝恍然大悟,原来大家都在等他发话。他心里突然涌起莫名情绪,这种唯我独尊的感觉真的很好。他便威严地看向自己身边新近上任的总管太监,沉声道:“宣吧。”
那一直泥雕木塑般的总管太监恭敬地打了个千儿,扬起脖子,尖声长宣:“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一语打破静默,立刻有人迫不及待地从朝班里扑出,跪倒在地向上首禀告:“微臣兵部尚书谢骏有本启奏吾皇。”
小皇帝抬抬手,和蔼可亲地说:“谢尚书免礼,有话直言。”
谢骏异常麻利地站起身,声音沉痛地禀道:“皇上,凌晨时分从海州镇东军送来军情急报。镇东军大都督葛勇志被刺身亡,虎符失踪。此后两日,东海扶余岛海盗王驾驭战舰登陆海州沿岸,万名穷凶极恶的海盗攻上沿岸城镇,大肆烧杀抢掠。海州刺史黄彬反应不及,竟然让海盗一鼓作气接连攻破数处府县,直捣海州州府海门城。海门城失守被海盗占据,甚至一度攻破海州刺史衙门,黄刺史目前生死不知。”
朝堂大哗。小皇帝瞠目结舌,张大嘴巴直愣愣地瞪着谢骏,耳朵里嗡嗡乱响。多有朝臣在下首悄悄观察小皇帝的表现,见他吓得脸都青白了,不禁心中微叹。
武将们却像立时被打了鸡血,群情激愤。安绥老将军当先出列,声如洪钟请命:“皇上,微臣愿为大周领兵出征,誓将海盗杀个片甲不留!”
所有武将都出列请求出兵,小皇帝眼泛泪花,连连点头,一迭声应道:“好好好,朕允了,朕都允了!”又仰天长叹作感激状,“朕有安老帅和各位将军,何愁大周不安?”
耶?怎么刚才还吵吵闹闹个不停的朝堂又突然安静下来?小皇帝正迷惑不解,却听他身后传出太皇太后平稳而温和的声音:“各位将军请稍安勿燥,用兵乃国之大事,不可轻忽。海州会州驻扎着镇东军四部水师,海州各城尚有城卫戍备军。海盗不过万余,将其驱逐是轻而易举之事。”
小皇帝一张原本青白交加的小脸刹时涨得通红,低下头去讷讷不敢言,暗自悔恨自己的不沉着,恐怕让朝臣们看了笑话。
只听曾经在镇东军领过鲨鳍营的安叹卿禀道:“娘娘所言不错。以微臣来看,海门城虽失守,其余府城应该只是惨遭海盗劫掠,城卫戍备军的战力应该还在。只是因为黄刺史生死不知,各府县城卫戍备军只能各自为战,无法聚合成军形成有效战斗力。而海州会州的镇东军四部水师,又因葛大都督身亡,不见虎符调兵,才无法上岸配合城卫戍备军攻击海盗。”
谢骏又道:“微臣以为,如今最要紧的是,朝廷应派下钦差前往海州督战,以朝廷旨意代替刺史和镇东军掌控军权。先将海盗尽数驱逐乃至消灭,再来追查葛大都督被刺身亡一案的始末以及海州官员的过失。”
安叹卿又补充道:“微臣还认为,除去钦差之外,还应该委派一位武将暂时统领城卫戍备军作战,统一调配兵力,以求尽快结束战斗,也让遭受海盗荼毒的百姓尽快回复平静生活。”
谢骏和安叹卿是大周名将,这二位一言一语便轻松地为海州战事定下了基调。太皇太后询问了其余几位辅臣的意思,又见以安老帅为首的朝中武将也没有异议,便果断拍板定论。
接下来要商议的,便是钦差和这员统军大将的人选。本来安叹卿既擅陆战又擅水战相当合适前往海州领兵,但他身为辅臣,又是负责皇宫戍卫的金甲军大将军,位高权重不说,与万余海盗作战也有些大材小用。
好在大周擅长陆战的将领随便一抓一大把,倒也不是非安叹卿不可。反而因为大周久无战事,将军们早就闲得发慌,闻听有战事个个踊跃请命,争得面红脖子粗,差点用全武行来决定人选。
武将们不惧战事,太皇太后深感欣慰,却也有些头疼该派谁去。她便提高声音道:“各位将军都愿意为国效命,哀家非常高兴。还是先把钦差的人选确定下来,再选一位能与钦差两相得宜的将军同去吧。”
连尚介老大人便颔首道:“如此一来,文武相谐,定能同心协力将海州战事平定。皇上,太皇太后,微臣也想派出刑部干员同赴海州,仔细侦缉葛大都督被刺一案。”
“不光是刑部,孤认为,内卫也应派员前往调查。”武令媺淡然开口道,“有些事情,没有内应是办不成的。海门城孤曾经听商队下属说起过,拥有海州最为坚固高大的城墙。区区万余海盗,是如何攻破城墙攻入城内的,需得仔细查清楚。”镇东军那边还真是会夸大其词,笔杆子一动,五千余人便成了万人。
太皇太后点头赞同,又问诸位朝臣:“各位大人,可有适宜任命为钦差的人选推举?还是说有哪一位大人愿意自荐前往?”
话音刚落,便有一人抢出朝班,俯地叩首道:“启禀皇上,太皇太后,微臣不才愿以一腔热血为国效死!”
一见此人,武令媺便冷下脸来,阴恻恻开口道:“郑侍郎,还真是哪里都缺不了你呐!你愿为钦差前往海州?就不怕把老命扔到了海州捡不回来?”
工部右侍郎郑云阁抬头斜视武令媺,怒目道:“辅国殿下,微臣向皇上和太皇太后请命,干殿下何事?殿下不怕微臣当殿参您僭越之罪吗?”闻言小皇帝的眼睛亮了亮,颇为期待地看着他。
武令媺勃然大怒,起身指着郑云阁就要痛骂。太皇太后立时喝道:“玉松,坐下!”武令媺虽不甘不愿,但只能依言气鼓鼓地落坐。
郑云阁再不看武令媺一眼,又对上首的小皇帝和太皇太后磕头禀道:“皇上和太皇太后明鉴,微臣自小在会州长大,对海州各地也极为熟悉。非微臣大言不惭,微臣若为钦差当事半功倍!”
见此人不提任何参奏事,小皇帝心中不免失望。但因郑云阁乃淳贵嫔的亲叔叔,刚才又与不可一世的小皇姑对上,小皇帝对他的印象真的很好,忍不住再次开口道:“皇祖母,朕认为郑侍郎此言有理。”
见小皇帝开了口,太皇太后迟疑不决,永泰亲王自亲王堆里起身禀道:“母后在上,儿臣也认为郑大人任钦差于战事有利。”他这一带头,永和亲王自然附言,又有许多官员也同声附合。
其实郑云阁突然请命要任钦差,永泰亲王有点意外,他向郑家的许诺是吏部尚书之位。对此,他猜测郑家还不想完全倒向自己,所以郑云阁才会抓住机会求任钦差。
永泰亲王不得不承认,对郑家而言这真是个好机会。海州与会州毗邻,就算郑家顾忌太多不敢把触手过多伸入海州,但要说一点没有是不可能的。
有地利人和相助,再找一位能力卓越的统兵大将,郑云阁若得了差使,简直就是去捡功劳。甚至,若海州刺史于海盗上岸之事上有罪,郑云阁说不定能从钦差就地转任一州刺史。
正是因为实在有这种可能,永泰亲王才赶紧出头帮衬。只要一想到能将一位坐拥一州军政大权的封疆大吏收入旗下,他便怦然心动,大感快慰。
但,与郑家不睦的辅国殿下会眼睁睁看着郑云阁如愿以偿?永泰亲王抬眼瞄向三重玉阶之人的那个人。果然见她徐徐起身,向小皇帝和太皇太后行过礼,冷笑看着郑云阁说出了几句话。
“郑大人一片忠心,自然天日可表。只是孤不得不问郑大人一句,郑家几乎已将会州经营得铁桶一般,这是打算把海州经营成第二个会州了?”武令媺这话可真是太诛心,直刺得郑云阁面色苍白,连连向上首磕头不止,高呼冤枉,连连剖白。
但永泰亲王暗叹一声,知道郑云阁的打算肯定落了空。有辅国殿下在身后虎视眈眈,哪怕只是为了避嫌,郑氏宗族都不会允许郑云阁去当这个很可能会拖累郑家的钦差。不过这样也好,说不得郑云阁就要彻底倒向他了!r1152
富贵皇华 第三十六章 赌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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乒乓,咣啷,唏哩哗啦。好一首茶碗茶碟砸碎乐。
永泰亲王示意宫人将摔碎的茶具捡拾干净,笑着安抚道:“郑大人,消消气,不值当!”又吩咐道,“上报茶水司太监,说是本王不小心摔的。”
气得胸膛起伏不定的郑云阁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宫里摔茶碗实在不敬,赶紧对永泰亲王拱手道谢:“多谢王爷周全!实在惭愧,微臣往日自诩养气功夫到家,却还是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委实是……委实是……唉!欺人太甚啊!”
“老郑,本王好奇得很呐,你是怎么得罪了那个小娘皮的?”会说出“小娘皮”这种混帐话的也就只有混帐亲王永和殿下了。
郑云阁方才还气得要死,偏偏被永和亲王这个貌似无心的问题给问得一下子平静下来。他皱着眉头,沉默着走回座椅,一屁股坐下,再一口气灌了一杯茶下肚,这才低声道:“倒不是微臣自己得罪了辅国殿下,而是家兄……”
永泰亲王嘴角微勾,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永和亲王则猴急猴急地窜到郑云阁身边,还纡尊降贵地亲手给郑云阁倒了茶,笑着直催:“怎么回事?快说快说!”
这个问题得不到满意的答案,永泰永和这哥俩不可能真的相信郑家会倒向己方。防人之心不可有,这是至理。
郑云阁叹了口气,抬眼瞥了老神在在的永泰亲王一眼,心中冷笑,脸上却满是无奈地说:“这事儿,真要论起来还与永泰王爷有些关系。”
“本王愿闻其详。”永泰亲王和声道。
可是又沉默了片刻,郑云阁才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问道:“王爷,您可还记得断亭先生?”
“断亭”二字一出,永泰亲王的脸色便一僵,他怎么可能不记得?虽然那已经是十二年前的事了。
彼时,他的平妃育有嫡长子,正妃也被诊出身怀有孕。某日,一名自称断亭先生的中年男子手执东昌兰真公主的亲笔书信,言道这位断亭先生有些奇异的能力,如果他感兴趣,不妨一听。
他那时已有夺储之心,礼贤下士的名声在外,多有人投在府中为清客。虽然东昌兰真公主会举荐此人,他有些奇怪,但那时他和这位嫡姐的关系还算融洽,便想着给嫡姐一个面子,即便以后不会重用,也还是亲切接见了这位断亭先生。
一见面,断亭先生便说出了一番让永泰亲王惊讶又心喜的话。他问,王爷您可知,这世间的祥瑞其实都是有据可查的?又道,王爷您可知,这世间的祥瑞若有时间都能妥善安排出现。
于是,永泰亲王的嫡次子武赟嗣出生的那日,金锦湖万鳞朝天。不过,那日还会有紫微星独霸中天,这却不在永泰亲王已知范围内。他想弄明白,却晚了。
因为,断亭先生已经死了。杀人灭口。
这件事,永泰亲王从始至终亲力亲为,除了断亭先生等已经死了的那些人,就只有他知晓因果。所以此时面对永和亲王困惑且探寻的目光,他没办法解释,也不想解释,略显匆促地摆摆手道:“当然记得。”他不由心惊肉跳,难道郑云阁等郑家众人也知断亭先生帮他干了些什么?
好在,郑云阁是个极其识趣的人。不管他是不是知道断亭先生的本事,他都没有再揪着这个人说下去,而是话风一转提起了另外两个人,下葬不久的瑞国公和他那个手握乾坤的祥瑞孩儿。
“……这件事,是东昌兰真公主和瑞国公做下的,也不知东昌兰真公主从哪里寻来的奇人奇方才成的事儿。可是辅国殿下却不知听信了谁人的谗言,竟然一口咬定郑家藏书里有如何制造祥瑞的记载,悄悄打发人来向家兄索要。那时家兄与东昌兰真公主夫妻伉俪,自然不会扯东昌兰真公主的后腿,便婉拒了辅国殿下的要求。”郑云阁苦笑着一摊手,“就这么着,家兄把辅国殿下给得罪了!”
永和亲王抓耳挠腮,觉得有些糊涂,不解问道:“这又关八哥什么事儿?还有那个什么断亭先生究竟是什么来路?”
可惜,永泰亲王与郑云阁不约而同将他的问题当成了耳畔风,两人同时长吁短叹,摇头苦笑。永泰亲王心知肚明,郑云阁话中意思就是,辅国殿下不仅怀疑瑞国公制造祥瑞欺君,也同时怀疑了他,所以才会向郑家索要藏书以图证实。
永和亲王见这俩人都不搭理自己,觉得没趣,撇撇嘴,却也识相地没有再问下去。他又不是真的不知这二人在说什么。哼!
郑家与辅国公主结怨的始末既然弄清楚了,听着也相当可信。不管心里怎么想的,永泰亲王当着郑云阁的面儿还是慨然表态会为他在朝上说话,隐藏的意思便是决定花力气将他拱上吏部尚书之位。这三人趁着早朝间隙休息时间,好生秘密商议了一番。
武令媺那边也没闲着,她的休息室里迎来了一个相当意外的客人。当时,她正与祥郡王商量族产的事儿,她有意在自己接任大宗正之后让祥郡王来掌管宗业司。至于祥郡王是否还会有贪婪之举,若这点自信也没有,她就不会把人捞出来了。
正说着话呢,守在外头的八宝进来禀报,禄亲王到了。
祥郡王避开,武令媺亲自起身将禄亲王迎进来。这位武将好二哥,做人做事都是直来直往,这次也不例外,坐下还没喝口茶,劈头盖脸便问:“辅国,敢不敢与本王赌一次?”
武令媺一愣,见禄亲王直直盯着自己,脸色异常严肃,便笑道:“禄王兄这是什么意思?”
“本王不与你白赌。那年太平皇庄被袭,霍将军被护送回京的路上还遭了军中破空重弩袭杀,本王找到了主使者,手里也有十拿九稳的证据!”禄亲王先把自己的筹码给扔了出来。
武令媺慢慢在座椅里坐直,平静目光里慢慢多了几分冷酷。
这件事,她一直放在心里,她想总有一日她能找出那真凶。只是后来诸事繁杂,她几乎没时间好好去调查。没想到,居然会是禄亲王将答案送到她手里。但可以猜知,禄亲王的这场赌局恐怕不好加入。
见武令媺迟迟不言,禄亲王又道:“无论这场赌局本王是赢是输,那个人和那些证据,本王都会交给你。你可以放一万个心,绝对是真的。本王不屑于做那些蝇营狗苟的欺瞒之事。”
“先说说吧,王兄要与孤赌什么。”武令媺开口道。
“若魏国生乱,本王侧妃的嫡亲兄长能接位,算本王赢。魏王若能保住他的王位,便算本王输。本王若赢了,你去说服太皇太后,让本王就蕃。本王若输了,”禄亲王面无表情地说,“本王就老老实实窝在京里做个闲散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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