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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宫词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初瑟
皇后摇着头,却不知该如何说起。
“你以为朕不知道!太傅每周都要给你的坤宁宫来往家书!每一封!每一封!朕都过目!为着你是皇后!太傅曾经是朕的恩师!朕不曾发作!”皇帝怒吼道。
皇后骤然得了这个消息,震惊的抬起头来,看着皇上:“您便对臣妾如此不信任吗?”
“信任?”皇帝眯起眼睛,“朕若是听你一言,怕是连这个皇位此时都是你郑氏一族的!你残害皇嗣,又诅咒太后,罪不可恕,你与你父亲的那些个大不敬的想法还是断了吧!”
庆嫔掩饰不住的得意,勾起嘴角看着皇后,皇帝眼风犀利扫过她,吓得她连忙低下了头。
“这坤宁宫你不配住着,自今日起,朕会让人挪了你去玉粹轩养病,你也听听佛音静心思过去吧!”
皇后悲戚瘫软在地:“皇上!臣妾是冤枉的!”
顾长歌忽然开口道:“皇上,万万不可啊,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若是此事传开,帝后失和天下万民该如何议论?皇上,臣妾请您不要将皇后挪去玉粹轩,”她轻轻看了皇后一眼,看她涕泗横流,心里痛快又可怜,“皇后是中宫,还请皇上保留中宫的荣誉吧。”
皇帝沉吟了一下,站起身来:“就按皇贵妃说的办吧,只是这坤宁宫也不必那么多人伺候着了,别让皇后再生了旁的心思,至于逸景也少来往,朕的儿子们不能被如此毒妇带坏!”
说罢,皇帝拂袖而去。
顾长歌站在殿内,看着皇后的模样,轻轻说道:“皇后娘娘,您可想过,有朝一日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皇后眼底里怨毒恼怒,可是浑身无力根本站不起来,她狠狠盯着顾长歌,声音有些沙哑:“本宫小瞧了你,让你把本宫害到如此地步!”
顾长歌微笑:“臣妾可不曾害您,是您自己高估了自己,错估了皇上,郑大人在前朝怕是也要难过了,您还是想想往后该如何过下去吧,”她伸手,碧玺便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碧玺,咱们走吧。”
这件事庆嫔做的很好,又很利索,皇后有苦说不出,证据确凿她无从抵赖,算是让皇帝彻底对她没有了信任。
自此皇后便是要被禁足在坤宁宫里,往后若要出去,怕也难。
自从这件事后,皇帝便决口不再提皇后的事情了,反倒是经常陪着顾长歌到慈宁宫去瞧太后。
汪千赫身为嫔妃,与皇贵妃走得近,皇帝也不厌烦,一直带在身边,几个月下来也成了宫里侍寝最多的女子。
只是汪千赫性情颇矫情,看不得旁人受宠。
月嫔带着孩子到乾清宫去给皇上请安,庆嫔在一旁看到了,便要说上两句。
皇上跟顾长歌提起,如今宫里只有一位贵妃,祥贵妃是个没主意的,有心要晋位淑妃。
他说:“四妃里只有淑妃是儿女双全的,且你与她关系好,之前她又跟在皇后身边,让她当贵妃,也算是周全。”
“这样一来,四角不全,皇上打算提谁做了妃位呢?”顾长歌玩笑。
没想到皇帝当真考虑了这个问题,说道:“庆嫔乖巧懂事,也许……”
顾长歌微笑听他说完,点头道:“皇上拿主意便是,这都是小事。”
皇帝抚摸着她的手,眼里有些歉意:“还有一事,庆嫔说延禧宫房屋错落,想要挪去永寿宫,你怎么看?”
打量着皇帝眼神,顾长歌便知道他说出来了,就是也有这样的打算,只是永寿宫位置极好,若当真挪了庆嫔去永寿宫,那要如何对其他妃嫔交代。
祥贵妃尚且居住在景阳宫里,论资排辈也轮不到她庆嫔。
只是这话不好这么说,她想了想说:“庆嫔喜欢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样一来永寿宫怕是要大修了?”
“永寿宫年久失修,如若使用,定是少不了一番折腾。”皇帝也是如此说。
“此前前朝为着皇上让皇后闭门思过的事情,没少烦皇上,若是直接让庆嫔住了永寿宫,只怕又是一场唇枪舌剑,”她声音轻柔,“不是庆嫔住不得,只是难免叫人议论皇上宠爱嫔妃,臣妾想,不如等庆嫔有孕再做挪宫的准备?到时也好有个借口。”
皇帝微微沉吟,点头:“你思虑周全,便这样吧,庆嫔还年轻,说到底也没有孩子,若是封妃怕连容嫔她们也难免有旁的心思。只是妃位虚悬,也不是好事。”
顾长歌微笑:“那有什么要紧的?谦贵嫔伴驾最早,又有个女儿,这些年来皇上总不去瞧她,如今封了妃位给些补偿倒也是好事。”
“此事朕再考虑一下。”皇帝说道。
顾长歌也就没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温木槿总算也生了贵妃的位置,趁着天光尚好,来景仁宫与顾长歌说话。她最近喜欢上了刺绣,身边的浣纱出门总是给她带着点丝线,若是出门溜达,看着光线好,坐在廊下绣上一个时辰也是好的。
顾长歌又恢复到了不爱自己动手的时日,她嫌针尖太锋利,容易刺破手指。
二人在宫里正说笑着,顾长歌随手剥着一颗葡萄,却听见宫外有嘤嘤的哭泣声。
碧玺和红翡都让顾长歌打发出去办事了,宫里新进了一批宫女,碧玺便调教宫女,红翡偶尔也要去内务府。
浣纱眉头一皱,只是是景仁宫,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说:“奴婢去瞧瞧。”
顾长歌想,到底也是景仁宫,还是亲自去一趟吧,便起身往外走,出了门却没瞧见人。正疑惑着,温木槿说:“好像是外面的声音。”
她们又寻过去,正好看到新分来景仁宫的小宫女青玉抱着膝盖蹲在宫门外哭呢。
顾长歌轻轻蹙眉:“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了你?”
青玉吓了一跳,忙跪下双手扶在前面向主子们问好。
顾长歌眼尖,一眼看到青玉的双手手指节红肿一片,心下讶异,问道:“手怎么这样了?”
青玉抽噎着,低头答道:“都是奴婢不好,不小心撞到了喜梦姐姐,庆嫔娘娘为喜梦出气。”
顾长歌到抽了一口凉气,与温木槿对望一眼,温木槿说:“你不过是撞了喜梦一下,庆嫔便把你的手弄成这个样子?如何弄的?”
青玉畏缩了一下,将双手收回袖子里,低声道:“庆嫔让奴婢双手伸着跪下,叫喜梦……踩奴婢的手……”然后连忙说道,“奴婢不是有心吵了娘娘的,还请娘娘恕罪!”
顾长歌只觉得心底无名火气,这个庆嫔可越发有宠妃的样子了。
她板了脸说道:“你去吧,晚点让红翡给你找点药敷上。”
看青玉谢了恩进去,顾长歌这才看着温木槿说:“庆嫔想来不是为了喜梦,怕是对着本宫来的。”
温木槿一愣,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迟疑说:“莫不是为了此前,皇上要晋封她为妃被姐姐拦下的事情?”
一声冷哼:“怕是不止,她还求了皇上要住到永寿宫,本宫也劝了几句。不想她竟然心这样大。”
温木槿的脸色也慢慢沉了下去。
庆嫔家里是有功的,难免急功近利了些,全然不顾后宫的权利倾轧,更不在意这么做是否合适。
如今为着这件事情惩处宫女,就是给皇贵妃脸色看呢。
她倒要看看,皇上是心疼皇贵妃,还是心疼一个才有些宠爱的嫔。





锦宫词 第一百六十二章 秽乱后宫
连着十数日,庆嫔都抱病不肯上景仁宫来请安,推说身子不适,只是总有人会通风报信,说庆嫔根本没有病,就是不愿意来罢了。
顾长歌也不恼,一个小小嫔位,自以为得了皇上的喜欢,便敢为所欲为。
前朝有她父亲出力替皇上治理水患,说起来是有功之臣,若真是说急了,也不过是个臣子罢了。
顾长歌只是好笑,这样一个浅薄的女子,如何能在后宫活得久一些?
她的确是让庆嫔搜集皇后的罪证,庆嫔做的也极好,一出巫诅便要了皇后出不了坤宁宫。但庆嫔还是太天真了,若不能一招制敌,只怕反噬会更厉害些。
坐在广玉兰下,顾长歌摆弄着自己水葱般的手指,去掉护甲只留下寸许长的白色近乎透明的指甲来,这些年保养得宜,一双手柔若无骨,最得皇帝欢欣。
月卿从外面进来,瞧见顾长歌行李文安。
顾长歌笑着让她起来,赐座后又赏赐了茶水。
月嫔一向是个好的。
之前顾长歌对她还算有几分不放心,只将她送了皇上,却并无旁的指示,淡着她冷落她,就连恩典也只顾着后宫几个得宠的妃嫔,若不是旁人都知道月嫔是顾长歌送进来的,怕是只当她是个九局无宠的人。
耐得住寂寞方能的长久。
顾长歌对这句话深信不疑。
“后宫里的女子太多了,”她微笑,“皇上每日周旋在那几个人里便忙不开身,顾不上你也是有的。”
月嫔低眉敛目毫不流露丝毫抱怨:“臣妾能入宫侍奉皇上已是极大的恩典,不敢奢求旁的。”
顾长歌含笑,示意她喝茶,又说道:“前些日子的确是委屈你了,不过你做的本宫都看在眼里,虽然你不大见得到皇上,可皇上也封了你嫔位。”
“是,臣妾知道,若没有娘娘,只怕臣妾如今还是个贵人。”月嫔对应得体。
目光落在月嫔干净的发丝上,顾长歌满意的点点头:“你知道感恩,本宫很欣赏你,过些日子皇上要去登临秋月山,本宫要照应六宫,脱不开身,到时你与庆嫔同去。”
月嫔微微惊讶,抬头道:“臣妾?”一闪而逝的光芒在眼中划过,转瞬又黯淡下来,不自信道,“只是臣妾一向不算得皇上心意,不比庆嫔爱说爱笑。”
顾长歌淡淡笑了,唇角勾起和煦而温暖的笑容,微微偏头看她:“皇上年岁渐长,喜欢活泼伶俐也是有的,只是长久陪伴在身边的到底不是那些人。”
月嫔一愣,转而笑了:“是了,皇贵妃娘娘与淑贵妃娘娘都是性子和顺安静的,就连祥贵妃也不争不抢……臣妾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你有公主,皇上也会顾及公主的,只是如何陪伴在皇上身边,还要靠你自己,本宫也没有旁的办法,”顾长歌笑着将茶水放下,“去准备准备吧。”
月嫔起身,规规矩矩行礼后离开了。
碧玺从一旁过来收拾东西,轻声问道:“娘娘不是提拔庆嫔?”
“是提拔,只是她心思太直,心眼又太大了,”顾长歌轻轻阖眼,假寐一样,张口说道,“本宫可不想刚去掉一个皇后,又多一个庆嫔,操心操力。”
“原也不用皇贵妃操心的,”碧玺只笑,手上动作利索,“到了这个位份,只需要服侍好皇上和您自己就是,她们自然有旁人约束着。”
顾长歌莞尔,张开眼睛,明亮的双眸丝毫不像是三十如许的人,反而清澈见底宛若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那样。
“碧玺,我总是怀念从前,”她唇角轻扬,“只是当我决定回宫那一刻起,一切都不一样了,再没有当时闲散的心情,哪怕身在高位也仿佛深陷囹圄,你瞧这一树白花。”
顺着她扬起的头瞧去,广玉兰树已蓬勃长大,油亮油亮的墨绿色的叶子衬在下方,层层叠叠透不过一丝阳光。硕大如碗口般的白色复瓣花朵张扬着无尽的生命力,用力张开汲取每一分阳光。
星罗棋布般,花朵满树。
这样满眼的花朵,依旧不能让顾长歌放松下来:“树是一样的树,甚至长得更好,却再也不能在树下睡着。”
她深吸了一口气,起身道:“走吧,咱们去瞧瞧太后。”
秋月山是都城周边的一座以枫叶著称的山。
一到了秋日,满山的枫树都变红了,一片望去红火满目,热情舒畅。
到秋日闲暇,皇上总喜欢登高远眺,偶尔是在重阳时候,身边妃嫔并不多带,一两个足矣。
在山顶休憩几日,也算是缓和了一整年的烦心。
今年皇上指了庆嫔与月嫔同去。
旁人都以为皇上挑了这二位,庆嫔是正常的,一向伴在皇帝身边很得圣意,而月嫔又女,地位与庆嫔倒是相当,也算均和。
顾长歌在宫里听说第一晚还是庆嫔伴驾,可是到了第二天,皇上就召了月嫔去陪着。
月嫔弹得一手好琵琶,赏秋景观月色,一曲琵琶断人肠是更好的。
果然,回宫后,月嫔便直接抬了位份,她有女儿,自然可以当得上贵嫔的位份。
庆嫔气的牙痒痒,每日想方设法的给月贵嫔使绊子,更是欺凌丽嫔等人,无法无天嚣张得很。只是皇上纵着她,皇贵妃也不大管,只觉得是女子爱张狂,闹两日也就罢了。
顾长歌还说,其实不过是个贵嫔的位子,给也便给了吧。
皇帝却摇头,汪氏一族近日来有些浮躁,这恩典不能给的这么快。
然而世事难料,月贵嫔再次有孕的时候,庆嫔终于坐不住了。
初冬的风吹得人脸颊生疼。
月贵嫔有孕,又逢生辰,连皇贵妃都到她居住的承乾宫里参加她的生辰宴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都迷蒙着眼睛,看一个小太监失手,将一杯酒洒在了皇帝身上,吓得连忙跪地,而掩藏于袖中的锋利匕首,反射着青光,跌落在地。
顾长歌一下子清明了起来,大喊:“护驾!护驾!”
一切都那么突然,皇帝倏忽起身,却因醉酒,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胳膊肘撞在了此时跪坐在身边的月贵嫔小腹上。
侍卫来的及时,那太监又吓破了胆,尿了一地。
月贵嫔却高呼痛楚,宣了太医。
遣散了众人,皇帝愤怒要慎刑司严刑拷打,审出到底是谁指使太监来刺杀皇帝。
顾长歌一阵心悸,若不是太监胆小,只怕如今受伤的便是皇上了。
太医此时进来,脸上惊恐不已,请罪道:“微臣无能。”
事情都发生的太快,顾长歌都没能反应过来,更别提皇上了。
而没过多久,慎刑司那边也传来了消息。
“那狗杂碎招了,”慎刑司的精奇嬷嬷瞥了顾长歌一眼,说道,“都快打死了,一口咬定是嫉妒皇上,他自己要犯的这杀头的大罪。说是他与月贵嫔暗通款曲,受不了如今月贵嫔怀着自己的孩子,却再得皇上宠幸……”
说到后面,精奇嬷嬷声音小了下去,顾长歌心里却如同打鼓一般,伸手拍在桌子上,厉声呵斥:“胡说!那是太监!”
皇帝脸色青白。
精奇嬷嬷道:“验了身子,想来是漏网之鱼。”
这一番话如同五雷轰顶一般,顾长歌眼前发晕,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正躺在自己宫里,碧玺见她醒了,忙端来了参汤让她服下。
她无血色的面孔看了碧玺一眼,碧玺便低声道:“皇上在呢,娘娘喝口汤起来再说。”
顾长歌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将参汤一饮而尽,起身到正殿看皇帝。
皇帝面容憔悴了不少,如今是三更天,可殿内呼啦啦跪了一地的人,除了太监总管外,还有负责相关事宜的一干人等。
未等她行礼,皇帝吩咐她起身坐下:“你身子不好,坐吧。”
顾长歌一言不发,看着皇帝呵斥的呵斥,惩罚的惩罚,负责净身并定期验身的太监脑袋搬家,帝王之怒血流成河。
这样一顶绿帽子挂在头上,不怒也怪。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皇帝的怒气也散得差不多,顾长歌起身跪下请罪:“都是臣妾约束后宫不力。”
皇帝没有让她起来,只是说:“月贵嫔是你举荐的。”
心下惊诧,思虑今日之事,最要紧的是保住自己,其次就是月贵嫔的命。
顾长歌忙说:“此事或有蹊跷,月贵嫔乃是嫔妃,如何能与一太监苟且!若她有私心,大可不必入宫,更何况皇上九五至尊,岂是世间俗物能比!”看皇帝脸色略有缓和,继续道,“且月贵嫔生性高洁,岂是旁人能攀诬的。若她真与太监有私,太监也该偷着乐,又何必要行刺于您!请皇上明鉴!”
自古后宫并非没有宫嫔与侍卫太监偷情的事情发生,但历朝历代也没有因此掀起什么风浪来。
皇帝也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后宫之内,每半年便要为所有太监验身,这个杂种不能混杂其中而不被发现。
只是这样一顶绿帽子扣下来,无论是什么情况,月贵嫔都保不住了。
“若非有实,谁会为了诬陷她而玷污皇室清誉搭进自己一条命去,”皇帝走上前,拉顾长歌起来,眼神冰冷无比,“月贵嫔与人私通,秽乱后宫,挫骨扬灰不许其九族踏入都城半步!”
顾长歌心里发凉,手也是冰冷的。
“其他的,你是皇贵妃,你看着办。”
皇帝没有再说什么,扭头离开了景仁宫。
殿门打开,一股卷着浓雾的寒风吹来,透骨的冰冷啃噬着顾长歌的躯体,夜半无月,看着皇帝的背影隐入深黑的夜色,再也不见。
脑海纷乱,如同一团乱麻难以理清。
她握了握拳,面色铁青吩咐道:“去慎刑司。”




锦宫词 第一百六十三章 兵来将挡
阴暗晦涩的天空蒙着一层水汽,自东面微微泛白的天光里,零星散落出几抹晨光。
空无一人的甬道远远传来整齐的走路声。
一台步辗从那一头一闪而过,进入偏僻的一个小角门。
碧玺上前亮了牌子,立刻有人放行。
顾长歌下步辗,伸手紧了紧衣袍,深吸一口气,随着碧玺的指引往里走去。
果然绕了几绕便看到一个衣衫褴褛浑身血污的人,双手高高被手腕粗的粗麻绳系起吊在半空,双腿唯有脚尖能轻轻触地,整个人似乎是昏迷了过去。
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顾长歌蹙了眉头,伸出一只手掩起口鼻,用眼神示意精奇嬷嬷让昏死过去的太监醒过来。
精奇嬷嬷力大无比,抄起一旁放的水桶,双手连腰往前一送,巨大的水瀑当面击在那人面部,血水流淌伴着那人痛苦的呻吟传来。
顾长歌瞧见那人醒了,也不待他清醒过来,直接问道:“是谁指使你污蔑月贵嫔的?”
那人尚在痛苦当中,不知是真的没听见还是不打算回答,只是不住的呻吟。
顾长歌缓一口气,继续问:“他叫什么?”
精奇嬷嬷一脸讨好上前说道:“回皇贵妃娘娘,此人是小罗子,三个月前刚送到承乾宫当差的,听说还是得了月贵嫔的赏识才过去的。”
顾长歌瞪了她一眼,她连忙住口不言。
昏暗的天光里不见半分日色,全封闭的地方连个换气的窗户都没留,一来是为了造成一种全封闭的空间,二来也是怕行刑时,惨烈的叫声搅扰了各位贵人。
碧玺搬了一把椅子,用干净的帕子擦了一遍,扶顾长歌坐下。
顾长歌看这眼前的小罗子,淡淡说道:“你敢犯这样的事情,死罪难逃你心里清楚。”
小罗子也算是个有根底的全乎人,听了这话,咧着满口鲜血的嘴笑出来,口水混合着血液沿着下巴往下淌。
“奴才既做得出,也没打算活着出这里。”他倒是明白的很。
顾长歌眉头一挑,质问道:“精奇嬷嬷都知道若非月贵嫔可怜你,你还在刷恭桶呢,可你翻脸不认人,陷害贵嫔。你可知,不止你活着走不出去,如今月贵嫔与她腹中的皇子也没有活着的机会了。”
说到这里,顾长歌语音冰冷。
她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月卿是在宫外得了裴弦帮助才入宫的,忠心不二不敢说,这样私通的大罪她是不敢犯的,她一死,连带着九族以及这些个与她过从亲密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否则她顾长歌堂堂皇贵妃如何会一时心急以至于晕了过去。
最要紧的是,月卿肚子里还有一个无辜的孩子。
月卿心性颇高,如何会看得上一个侍卫更何况是太监,否则她凭借着自己的样貌大可找个大户人家嫁了就是,如何要入宫呢。
能耐得住寂寞的人,怎会在这个风口浪尖上给自己找麻烦。
“你胆子也不算大,按照计划这一刀无论如何也要扎在皇帝身上才好,可你畏畏缩缩,以至于事情提早败露,可见你也是赶鸭子上架,”顾长歌盯着小罗子的眼睛,逼问,“若不是有人要挟于你,你也不必做这样掉脑袋的事情。”
小罗子苦笑了一下:“奴才只求皇贵妃娘娘恩赐奴才一个痛快,奴才该说的都说了。”
“不管你为了什么,”顾长歌厉声道,“旁人能查到的事要挟你,本宫便查不到吗!无论是亲人也好,旁人也罢,你并非是为了荣华富贵,那总有旁的在意!”她眯起眼睛,“你以为你一死了之,别人就过得好?更何况,你差事一了,那些人能否活得下去,你就这么放心吗?”
小罗子一愣,精瘦的双臂忽然颤抖起来,眼眶看不出是充血还是激动导致发红。
顾长歌心里一喜,知道说到点上了,继续说道:“若你当个糊涂鬼,给别人做了嫁衣又连累亲人,难不成你们要团聚于九泉吗?”
可无论如何,小罗子也只是在自顾挣扎,顾长歌本没在意,心里着急他为何还不吐口,眼看天色大明,来不及去救下月卿了。
这是,红翡在一旁轻轻碰她,顾长歌一愣,顺着红翡暗比的手指望去,那精奇嬷嬷正颇有威胁意味的瞧着小罗子,嘴角轻轻带笑,衣袍沾染了污渍。
她一愣,说道:“本宫与小罗子单独说话,旁人都出去。”
精奇嬷嬷一愣,忙道:“娘娘,这里不干净,奴婢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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