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宰相厚黑日常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时镜
有那贼心,迟早会被二少奶奶拆了皮剥了骨。
画眉只想着安安静静地等到年纪,配了个普通人家嫁了,到底也算是一桩美事。
她颇有自知之明,不觉得自己能在二少奶奶手下过活,索性给自己一条生路。
这些月来,画眉也渐渐跟顾怀袖熟悉起来。
原本她是二爷的丫鬟,顶了那个犯事的芯蕊上来的,只怕不得二少奶奶喜欢,如今能有这样得结果已经很好了。
再奢求,那就是贪心不足,迟早被收拾。
画眉临走的时候,顾怀袖叫住她:“画眉,今年几岁了?”
画眉一愣,停住脚步:“十八了。”
顾怀袖听罢,点了点头,只道:“你去吧。”
这是……
画眉已经明白这意思,主子们不会平白地问自己身边丫鬟的年纪,若是问了,就是有那么一点打算的意思了。
顾怀袖看画眉走了,便笑了一声:“这些时候,她挺尽心的,我还是替她留意留意好人家吧。”
说到这里,她又看了青黛一眼,可青黛并没有什么反应,只说是她心善。
“我心恶的时候,都被你给忘了。”
她埋头,“啪啪啪”地拨起了算盘,“下午去周大人府上吃他孩子的百日……”
周道新跟李臻儿也算是奇了,婚前是想看两厌,一个觉得一个不务正业,一个觉得一个大小姐脾气,两个人相互之间看不对眼,成婚之后据说分房睡这样的事情干过了不知道多少回。
可李光地就是看周道新顺眼,很快周道新又成了甲戌科金榜的进士。
这时候,李臻儿似乎才发现自己这丈夫不简单。
反正他俩颠来倒去不知道多少回,终于又把事情给折腾好了。
而今,连孩子都折腾出来了。
上午将府里的事情给处理好,如今是三月初,事情堆在一起,不过忙过今日便好了。
张廷玉是中午之前过来的,所有东西已经收拾停当,包括送给周道新儿子的礼物。
顾怀袖只将账本堆在一起,起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看见张廷玉过来,便道:“这会儿走?”
“赶着中午去就成了。”
张廷玉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想起周道新那嘴脸,便皱着眉:“对着他不需要客气。”
张廷玉与周道新这是损友,常常你损来我损去,端看张廷玉落榜那一年,周道新殿试金榜高中干了什么就知道。
那一年,周道新不远万里叫人寄来了一坛状元红,当时顾怀袖便给气住了。
好在张廷玉早知道周道新是这么个德性,竟然很豁达,还真的开了酒坛举杯遥对着北方,说过两年再与他共饮。
今次他们就算是只去人,不去礼,周道新也不敢将他们赶出去。
去迟一点又何妨?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张廷玉不着急,顾怀袖也慢吞吞。
眼看着就要到午时,夫妻二人才乘着马车来到门口,递上拜帖。
站在门口接帖子得不是别人,正是周道新。
他一看张廷玉扶着顾怀袖下来,便劈头骂道:“你二人真是好大的脸面!一个还没高中,就开始摆谱,一个还没当命妇,就已然拿起了命妇的架子!我周道新如今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了,按着咱们大清文人的惯例,我比你先成为举人进士,你张衡臣怎么着见了我也当先行礼吧?你俩姗姗来迟还不说,竟然故意要我在这里等着你们,这不是丢尽了颜面吗?!”
他嘴里骂出来的一串倒是顺溜,顾怀袖由张廷玉给扶着,两个人越发老神在在地上了台阶,不紧不慢,不紧不慢……
周道新差点气晕,手指着张廷玉:“你们——”
张廷玉两手一拱,顾怀袖敛衽一礼,而后才听张廷玉悠然道:“当年周兄一坛状元红的恩情,廷玉牢记于心,久久不敢忘怀。今日,特来祝贺,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周兄笑纳。”
礼物都是张廷玉准备的,顾怀袖当时说要准备,被张廷玉阻拦了,说他自有主意。
一般这样的场合,都送些吉利的东西,顾怀袖也没想过什么多的,可哪里想到……
哪里想到张廷玉往自己衣袖之中一掏,竟然抖出一块烂木头,扔给周道新:“收下吧。”
收下……吧?
这是什么?!
周道新内心开始咆哮,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除了沉手一点就是一块烂木头!
烂木头!
“张衡臣,你我二人当真要在我儿子百日之日,割袍断义不成?!”
周道新终于没忍住,手一指张廷玉,简直想要让人将这无耻之徒扔出府去,扔得远远的!
周府的家丁们齐齐抹着冷汗,战战兢兢看着面对老爷咆哮还面不改色的张廷玉,这一位爷也是狠人啊,竟然能让自家爷这样气急败坏!
连割断义这样的话都能说得出来,真是……
岂料,张廷玉双手往身前一握,一个特别不卑不亢又怡然自得的姿态,嘴里只有两个字儿:“你割。”
“我……我!”周道新捧着烂木头,手抖得厉害,瞪着张廷玉,“我割你个头!我儿子百日你都不肯破费,吝啬之人,当心日后被千刀万剐!”
张廷玉叹了口气:“好了,时辰都要到了,我这人也来了,礼也送了,我家二少奶奶不大能久站,你若再不让我们进去……”
“你待如何?”周道新挑眉。
张廷玉微笑:“我自己进去。”
说完,拉着顾怀袖的手,直接迈进了门槛。
管家狂擦冷汗,为难地看向了自家爷。
周道新把手里得木头一扔:“记上!”
那负责记礼单的小厮看着木头为难了起来,“爷,这怎么记?”
“就记张廷玉夫妇此年此日此时此刻送了爷一块烂木头,不许记沉香,就记成烂木头!”
周道新进府门之前指着小厮的鼻子,“你敢如实记,回头仔细爷扒了你的皮!”
小厮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人哪?
人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沉香就沉香,记什么烂木头?
可是他想想,还是记成了“康熙三十七年三月初一午时二刻张公廷玉送烂木头一块”。
送了周道新一块“烂木头”就进来了的张廷玉简直大摇大摆,顾怀袖被丫鬟领着去看李臻儿母子,前面张廷玉一坐下便发现席上有不少的熟面孔。
年希尧、年羹尧兄弟,隆科多,顾寒川……
大多都是与周道新同年殿试金榜的进士,后来又成了同僚,还有一些是当初一起中了举人,而如今还未中的,也有一些是最近才认识的朋友。
比如年羹尧。
张廷玉记得,那时候年羹尧跟在年希尧后面就是个看着特别小的孩子,现在也不过十九,年纪轻轻,可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看着却要比其兄还器宇轩昂。
一干人等厮认过,这才坐下来。
周道新张罗完了,也不拘束地直接朝着他们这一桌一坐,“周某人脾性古怪,能认识几位算是生平幸事,还请诸位满饮此杯,我周道新敬诸位!”
众人举杯干杯,恭祝周道新有了个胖儿子,一杯酒下肚之后才慢慢地放开了。
席间说的东西很多,不过要紧事却不多。
张廷玉去年回来的时候,便重新融入了京城这些公子哥儿与文人的圈子,很是迅速,甚至手段圆滑熟练。
现在的张廷玉,不再是由当初张廷瓒带着游走在这么多人当中名声不显的张二公子,而是被人所知的“张廷玉”。
康熙爷上朝时候分封了诸位皇子,大阿哥胤褆为直郡王,三阿哥胤祉为诚郡王,后面的四阿哥胤禛、五阿哥胤祺、七阿哥胤祐,皆为贝勒,分府出去。
而今皇子们年纪更大,太子的位置却开始有些不稳起来。
皇帝怎么想的没人知道,选择在这样的事情分封了自己其余的儿子们,有没有更深的意思,就更难说了。
那年羹尧在席间喝酒的时候倒是一副千杯不醉的模样,只可惜频频被年希尧训斥,他负着酒意,差点跟年希尧闹起来。
众人都上去劝,只道这小子脾气还大。
眼看着年羹尧今年就要娶纳兰性德的孤女为妻,在外头还这样放浪不羁,回头不知明珠大人怎么想呢。
年羹尧也是要参加乡试和会试的,听人说学识不错,若不出意外,应当与张廷玉是同一科的会试。
大量的消息,被张廷玉装进脑子里。
宴席散了的时候天也将黑了,张廷玉与顾怀袖在门口见,又见到年希尧一路训斥着年羹尧出来。
顾怀袖眼光一转,便已经瞧见这人,心下不喜。
年羹尧一箭射死鹦鹉,对穿了鹦鹉双眼,这一幕顾怀袖还没忘呢。
她与张廷玉上了车,这才离开去。
张廷玉问她在后头可遇见什么趣事没有,顾怀袖只说:“他儿子倒是乖巧,看着比周道新要舒坦得多。”
张廷玉听了一下便笑出声来。
“若是叫他早早地听见了,要把你给扔出来的。”
“周继儒,这名字太死板了。”顾怀袖想起之前在宴席之上所见,咕哝了两句,又忽然道,“若是咱们有孩子,当起个什么名字?”
“按着家里辈分排,若……若……霖?霁?霜?雪……”
张廷玉细细地数着,却都不觉得怎么样。
顾怀袖忽然道:“太早起名不好养活,若有个孩子,先不给起名,有个小名变成,往后大了再取……”
张廷玉看她说得如此轻松,忍不住用手捏了她耳垂,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那也得咱们有个孩子……为夫愿意为了夫人的愿望操劳几分。”
她只恨这人脸皮厚,冷笑一声踹他:“你也真是操劳。”
操劳什么的……
张廷玉乐意之至啊。
他两手往脑后一阵,痞痞地,却忽然道:“近日来,家里无事吧?”
“无事。”
吴氏都不闹腾了,哪里又能有事?
张廷玉手指轻轻点着自己后脑勺,眯着眼,“没事……这可不好玩了……”
“我怎觉得你是想算计什么?”顾怀袖心里想着,若是没事不也很好?吴氏不折腾,府里也就好好的。她忙着给张廷瑑物色别家姑娘,也不来招惹二房的人了。
最近几个月的吴氏,似乎老了许多。
顾怀袖想着,眉头忽地一皱:“你不是答应了你大哥,再忍这一回吗?说你没算计,我真不信。”
张廷玉掐她脸,“胖了。”
“你才胖了!”
她一下火了,扑过去挠他,张廷玉轻而易举地架住了她的手,另一手跑来在她腰上一捏,便捏得她半个身子都软了。
“胖一些抱着舒服,挺好。”
顾怀袖又跟他闹了一阵,却又抱着他,还是问之前那个问题:“你在盘算什么?”
“盘算着……”
盘算着什么呢?
张廷玉道:“若是她闹,你不必客气,我已答应了大哥,再忍这一回。”
忍字头上一把刀,张廷玉真怕自己有时候忍不住。
好在吴氏经过张廷璐与霆哥儿一事之后,完全消停了下来,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了。
在顾怀袖这里,却是忽然想起了王福顺家的。
罢了,先不去想那么多,这两天越来越懒,过个安生日子不容易。
车行到半路上,阿德忽然敲了敲车门框,“二爷,下头有人找您。”
张廷玉奇道:“何人?”
“说是廖掌柜的那边的人,小的看着像是原来一壶春的伙计。”
阿德那边也跟着张廷玉出去过几回,认得几个人,所以这一回眼尖认出来。
张廷玉眉头一皱,有些不大好的预感。
他让顾怀袖这边先走,自己则去见人。
想来不是什么好办的事情,否则也不会专程派人来了。
顾怀袖这边想想,也叫车夫先走。
不过路过前头一条大街的时候,却忽然之间被堵住了。
前面一群普通老百姓挤在路上,在地上哄抢着什么,车停住了,走不动。
“外头怎么了?”
顾怀袖问了一句。
阿德道:“暂时不知,小的下去打探打探。”
这时候,顾怀袖也将车帘子打起来一点,只见着这边有大石狮子红漆门,看着气派阔绰,也不知是哪一家的。
阿德回来,听得了消息:“万岁爷前一阵就叫人划了地方下来,宫里头诸位阿哥出来建府,今日有人拿铜钱撒道呢。”
顾怀袖面色微微一变,只道:“那咱们换条道走。”
车把式调转了马车,换了一条僻静道走,不料才走了没多久,便被一把铜钱给砸中了马车,车夫吓得顿时叫停。
大门口胤禛跟小盛子站着,手里拿了一把铜子儿,只哼声道:“哪里来的这些奇怪规矩?还不是大哥三哥那几个想出来的……铜子儿撒道,别是把爷的运气给分走了……”
他将手里一把铜钱扔出去,别的阿哥们那边都热热闹闹,光他四贝勒这里冷冷清清。
实则,胤禛却是已习惯了。
交个好运。
扔把铜钱。
一把大铜子儿刚刚飞出去,一辆马车便过来了,竟然被扔了个正巧。
胤禛气不打一处来,面容一肃,就皱了眉:“谁家的车这样讨爷晦气?”
小盛子也气住了,连忙喝了两边的小太监上去把车给拦下:“干什么的?这撒道只能人走,连头畜生都敢打咱贝勒府前头过,要脑袋不要!”
阿德等人吓住,顾怀袖一听见外头小盛子的声音就头皮一麻。
这是惹了煞星爷啊。
她咬了咬牙,真想在车里装死,可从缝里瞥见外头一身冷肃的四阿哥,终究还是怜惜自己头上的脑袋,若是这时候装死,一会儿指不定就真死了。
叫青黛扶了,顾怀袖还是从旁边下来,小碎步到了台阶前,恭恭敬敬低着声音给四阿哥行礼:“臣妇给四贝勒请安。”
臣妇?
也对,如今张廷玉是个举人了。
举人举人也叫举人老爷的,算官。
不成想她竟然也算是挑了个好人来嫁。
四阿哥心想着,他好不容出来建府,今儿兄弟们出来一起撒道,他手里余钱不多,正想着别是好运分给别人了,她顾怀袖就来了。
“怎地又是你个晦气的刁民?”
四阿哥沉着脸,索性一把钱扔她脚边上,背着手不动了:“给了你多大的胆子,你竟敢来分爷的好运了?”
顾怀袖低着头讷讷不敢言。
胤禛摇了摇头,不悦得很,道:“滚吧。”
“谢四贝勒爷分的好运,臣妇告退。”
说罢,退了两步,顾怀袖又上车走了。
只是心里不免嘀咕,你个煞星爷,能带给人什么好运?
她回去很久以后,张廷玉才回来,只说罗玄闻那边出事,现在人不见了,听说是遇上了沈恙。
事情到底怎样还不清楚。
目前罗玄闻跟沈恙都在朝着盐帮发展势力,迟早会碰上。
可如今碰上,未免太早。
也不知道沈恙是不是察觉了罗玄闻还活着这件事,反正听廖逢源那边的人说,沈恙近日来狠得厉害。
都是江南那边的破事儿,顾怀袖懒得听,有钱拿就不错了,纵使罗玄闻不中用了,那银子也使不完。
次日孙连翘来了。
她最近忙,都没时间走动,有大半个月没来。
就是这么平平无奇的一日,三月初二,顶多天气好了一些。
众人丫鬟迎了孙连翘进来,她略喝了一口茶,便给顾怀袖把脉,那时候顾怀袖刚刚拈了一块糖糕咬,“我这可是要大好了,回头三五月就能出去踏青,六七月出去赏荷,九十月还能观菊跟香山的红叶……”
“端怕,您那红叶跟金菊,是观不成了。”
孙连翘按着顾怀袖脉的手指微微跳动了一下,在顾怀袖不解的目光之下,她忽然笑起来,补了一句:“一个多小两月,恭喜二少奶奶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本文的设定就是……好吧,我招了,蠢作者其实真的是四爷党(你滚!有你这样黑得这么用力的吗!
第三更十点半之前。
大清宰相厚黑日常 第一一六章 小高兴
别说是丫鬟们,就是顾怀袖自己也没反应过来。
她隐约觉得是那个意思,孙连翘的眼神里也带着一种难得的艳羡,毕竟孙连翘自己这么多年肚子都没消息,反倒给顾怀袖把出了滑脉,她自己一天给自己把上三回都不一定能把出来。
前阵天天给顾怀袖治病,也不过就是一段时间没来,一按脉竟然出来了?
这不是估计刺激人的吗?
看着顾怀袖手里的糕点落下去,孙连翘反倒是吓住了:“二少奶奶,您这是怎么了?别哭啊,这回是真有了,我看您这脉象挺稳,前阵调养得好,也过去大半年了,这回铁定没事儿……”
她越说,顾怀袖那眼泪就越掉。
这时候的她显得有些傻气,可江南那一阵的寒气似乎又窜上来了。
顾怀袖有些怕。
她有一个生出来的念头是“喜”,可转眼就变成了“怕”。
头一个孩子没了,如今第二个来了。
她盯着孙连翘,丫鬟们都着了急,过来围着她,她却一摆手:“都出去。”
丫鬟们面面相觑,不懂这是怎么了,还是青黛上来喝道:“叫你们出去就出去,脚都钉住了不成?”
这一下,丫鬟们这才退出去。
不过早有机灵的一下就朝着书房那边跑,要跟二爷说这件喜事了。
顾怀袖却没管,终于收了脸上的表情,也擦了方才那不由自主的眼泪,笑了一声:“我脾性不好,嫂嫂别见怪。”
孙连翘还头一次见人有了孩子是这样的反应,她细细一琢磨,也明白了不少。
这会儿,顾怀袖拉她坐下,却重新伸出手来:“你细细再为我把上一回。”
孙连翘笑着叹气,还是依了她。
“……没错,是喜脉,并且过年那一阵身子调养得好,最近看着人也丰腴了一些,瞧着应当养好了。旧有的病根儿坐一回月子就能养回来。脉象稳得很,甭瞎担心。”
好歹这一回,人在京城,又有孙连翘在,还有孙家杏林医馆那么多的圣手能用,哪里需要担心?
顾怀袖道:“我就是心里有疙瘩……”
还没准备好,孩子就来了。
虽盼了许久,可当真……
复杂。
顾怀袖也不知道说什么,自己坐着,孙连翘也就陪她在这里坐着。
过了一会儿,孙连翘听见外头的声音,才道:“想来府里还要热闹一段时日,回头你若对旁人不放心,请了杏林医馆的人去便成。我这厢先走了。”
“多福,送顾少奶奶出去吧……”
顾怀袖恍恍惚惚的。
她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却完全没感觉。
头一次怀孕便是迷迷糊糊的,等到了渔村时候都不怎么知道,还是老渔妇告诉自己的。只可惜最后……没能活下来。
这种刚刚怀孕的新奇感觉,对顾怀袖来说,还是陌生的。
更不要说张廷玉了。
这人打从一开始,几乎就没体味过即将成为父亲的那种期待。
阿德瞧着张廷玉走过来的时候,只知道偷笑:“二爷您手都在抖呢!”
张廷玉没好气地看了阿德一眼,“爷好歹还是左手右脚,你瞧瞧自己。”
这会儿刚刚到了屋门口,阿德一瞧自己,得,啥时候同手同脚走路回来都没发现?
他自己也乐呵了,可是一颗心跟着狂跳着。
屋里屋外的丫鬟们都是一副又惊喜又不敢置信的表情,还是画眉得力,上来便带头朝着前面一跪:“给二爷道喜了。”
“奴婢们给二爷道喜了!”
众人的声音都清脆爽利得很。
张廷玉手心微微发汗,唇角却勾得老高,只一摆手:“赏赏赏,都给我赏!”
众人于是谢过,这才见着张廷玉走进去。
他在帘子外头站了有一会儿,想着自己进去头一句话该说什么,打定了主意说“是真的吗”,太傻;换一句“咱们终于又有孩子了”,怕伤着人;再换……
再换什么……
就为着这头一句话,张廷玉在帘子外头站了约莫有一刻钟。
顾怀袖老早就在屋里坐着等人了,看见他身影在屋外出现,愿意为他立刻就要进来,不料张廷玉呆愣愣在外面站了许久也没有进来的意思。
顾怀袖终于气笑了,难不成她这二爷还嫌弃她怀孕?
她起身,绕过屏风走出来,便一拉珠帘,珠玉碰击时候声响清脆,她凉凉道:“二爷知道我有喜了,仿佛不大高兴。”
张廷玉微怔,他话都还没想出来呢,她怎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眉头一拢,他道:“你坐回去。”
“……”
顾怀袖愣住。
张廷玉却忽然一抚自己额头:“坏了……”
“你今儿这是怎么了?神不守舍的?”
顾怀袖拉他进来,两个人进了屋,这才坐下。
张廷玉叹气道:“我还在想见了你,第一句话说什么呢,倒被你给抢白了,又说了句毫无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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