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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宰相厚黑日常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时镜
阿德一怔,有些没明白过来。
张廷玉看他愣着,斥了一声:“赶紧去。”
这一回,阿德似乎才算是反应过来,一躬身就小跑着追人去了。
顾怀袖心里藏了疑惑,只道:“你这是做什么?”
张廷玉脸色有些阴沉,没说话,只坐在炕桌的另一边,端了茶来喝。
过不一会儿,阿德终于回来了,手里捧着一串佛珠手串,“爷,大少奶奶似乎没想到,给的时候有些迟疑,一直问是怎么回事……”
“随她去问。”张廷玉对陈氏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无非一个府里的好人闲人,他关心的不过只有自己身边这寥寥几人,要紧的还是顾怀袖跟她肚子里的孩儿,他道,“将佛珠查一遍,看看可有什么问题没有。”
顾怀袖总算是明白过来,她想的是懒得理会吴氏是怎么想的,可张廷玉这里却是想要知道吴氏到底在想什么。
陈氏过来的时候说,这佛珠她已经查过了。
毕竟这佛珠是经由了陈氏的手到顾怀袖这里,所以若出了什么事情,陈氏担待不起,因而肯定是要尽心看过一遍的。
最后结果出来之前,顾怀袖就已经有了预料。
果然,就差把那佛珠拆了,阿德也没发现问题。
张廷玉也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更提了一口气。
他只道:“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顾怀袖笑说:“她才没了个孙儿,如今我有了,自然是复杂,换作是我,一面恨不得想要掐死这孩子,一面又忍不住想看孩子出世是什么样子。老夫人现在定然是天人交战呢……”
光是她怀孕,就有得吴氏发愁了。
再怎么厉害,再怎么厌恶,生出来的也总是张家的种。
这老太太再糊涂,对着第三辈的人怕也还是有几分真情实意在的。
现在她身边也没什么坏心肠的撺掇着,王福顺家的帮着顾怀袖盯得紧紧的,想出事都难。
她伸手过去握了他的手,只道:“你若不放心,赶明儿咱们去庙里烧个香,拜个佛,再叫个得道高僧来看看。我人在孕中,虽是我不怕折腾,可孩子怕呀。”
张廷玉叹气,刮她一管琼鼻,只扯着嘴唇凉薄地笑:“你不过是现在不与她斗,等到孩子生下来我便已能想见你胡天胡地跟她掐的样子了……”
“我有那么夸张吗?”
顾怀袖抿唇一笑,却又问道:“方才你出去,可是有什么事?”
“无非还是收到了一群人的贺礼,不过外头的小厮们不小心,将东西砸了,这叫我去看呢。”张廷玉扯谎的时候就跟说真的一样,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原是个不大好的消息,阿德怕你听见了堵心,所以没告诉。我回来倒是想你不大在意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所以无甚要紧。”
“近日来府里也安静,明年的乡试还没开始,我看着顺天府这边不少人都忙碌起来,还有不少人上咱们府里给你爹递拜帖呢。”顾怀袖想着,眉头拧起来,“我别的不担心,就担心……”
“你担心我父亲又成为会试主考官,挡了我的路。”
张廷玉笑一声,原想说“没有连着两届都点为会试主考官的规矩”,可想想又觉得话说太满不好,于是闭嘴。
顾怀袖道:“我想着,虽不大可能,为着你至少能参加会试,二爷还是多挂着点心,别我孩子出世之后几岁大了,他爹还在考。”
这话说得忒不客气,张廷玉被她气笑,想想却道:“是该打算着。”
还有明珠老头那里一个人情没用,张廷玉想想却是该动动心思了。
到底绝了这可能的最好。
康熙三十九年,万不可出事的。
他二人今夜歇了,第二日便说要去庙里上香。
说是上香祈福,其实张廷玉与顾怀袖都不大信这个,只是想着顺道游玩一番,现在还是暮春的风景,看着也算是娇艳喜人。
庙里的老和尚反复翻看过那佛珠,却告诉他们这佛珠虽是普通的檀木,不过香气浅淡,颗颗佛珠都圆润无比,被人拿在手里摩挲过许多回的,应当是原本持有佛珠之人心很诚。
若有这一串佛珠庇佑,也算是有个平安保障。
顾怀袖与张廷玉打庙里出来,倒都是忽然相视一笑。
“难不成是真转了性子?”
顾怀袖始终有些怀疑,她走在路上,三个多月的身子已经有些显怀,腹部微微隆起,看得出一些来。
张廷玉扶着她走,听见这话只道:“一时又有什么用?”
他始终记挂着吴氏很惦记过的那一句谶语,等他真正地功成名就,吴氏才会闹腾呢。
若是那时候张廷瓒无事还好,一有事……
这家,便可以散了。
张廷玉暗叹了一声,却没将这一切告诉顾怀袖,只温颜笑着,扶她上车,道:“廖掌柜的夫人已经在一壶春等着您了,她家那个小子这一回也抱着来了,你该记得的,咱们去吃过他孩子的酒席。”
“这我倒是记得。”
顾怀袖上了车,便钻了进去,张廷玉跟着进来。
车把式一路将车赶至琉璃厂,照样是文人雅士聚集,一壶春下头的人并不算多,不过因为今年新茶下来不少人都在购买,所以掌柜的那边有些忙。
张廷玉下车之后直接扶着顾怀袖往楼上去,果然见到廖逢源与其妻刘氏正在上头一雅间之中逗弄孩子。
一见到张廷玉带着二少奶奶出现,廖逢源便满脸堆着笑,与抱着孩子的刘氏一起给他们夫妻二人道喜:“好事多磨,如今您二位也算是盼到了。”
相互寒暄一阵,这才进了里间谈话。
只是廖逢源跟张廷玉要谈的事情,跟女人们自然不一样,顾怀袖只管着往刘氏那边坐,两个人一起看孩子,廖思勉年纪还小,嘴里吐着泡泡,刘氏用帕子给他擦着,可爱得很。
顾怀袖想着自己的孩子出来,兴许也会这样,跟小鱼儿一样,便笑了起来。
张廷玉那边却已经与廖逢源走出去,“昨儿我收到了沈恙送过来的礼,说是恭贺我夫人有喜,我听您的人过来传话说,他已经在会馆了?”
廖逢源点了点头:“您二位现在搞得我跟和稀泥的一样,今儿应付这个,明儿应付那个。您说您也是,好好一个未来当官的料,掺和咱们商帮的事情干什么?”
若是没了罗玄闻,现在沈恙早就拆吞大半个扬州盐帮了。
结果,因为有个人背后阻挠,一直顽抗,沈恙想着就火大,最近在万青会馆也没少发火。扬州盐帮有盐帮的扬州会馆,就跟万青会馆斜对门。那沈恙啊,每天端着茶就坐在那儿,跟人说“迟早爷要叫他们知道厉害”。
谁不知道沈恙是个疯子?
现在扬州盐帮那边比沈恙堵心的大佬们多了去了,他们自然也感觉到了沈恙攻势的迅猛,可也有一个问题啊,他们内部到底是谁在跟沈恙对着干,还这样不遗余力?
总之现在扬州盐帮那边基本上是两眼一抓瞎,就没几个明白人了。
廖逢源想着,又道:“如今沈爷就在会馆那边,您……”
“哟,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竟然碰见了。”
一声轻笑忽然插了过来,张廷玉与廖逢源是站在外头的,周围早没了外人,沈恙因是万青会馆的会长,头把交椅,进一个一壶春不是易如反掌吗?
他也不知是真没想到,还是假装没想到,一副“竟然”看见张廷玉的模样,“还未亲自恭喜张二爷将喜得麟儿。”
孩子都还没生出来呢,这沈恙就嘴里乱说。
张廷玉笑了一声:“沈爷说笑了,张二也还没谢过您昨儿送来的谢礼呢。”
廖逢源暗自地一撇嘴,想想还是出来道:“既然都来了,那咱们换个地儿喝口茶吧?”
说着,便叫小厮引着去了另外一个屋子,坐了下来。
结果刚刚坐下,张廷玉就瞥见了沈恙身边那个小厮,眼睛一眯,轻笑一声道:“沈爷后头这小厮,真有些眼熟呢。”
看着瘦瘦弱弱十来岁,穿得也普普通通,长相也普普通通。
可眉眼之间就是透着一种熟悉的感觉,时隔一年多不见,张廷玉只道:“倒是出息了。”
沈恙捧过了茶壶,在火炉上轻轻地晃着壶,又将茶水浇淋在排放着的茶杯上头,来了一回“点兵”,动作悠然,笑着道:“人各有志,何必强迫于人呢?”
“沈爷说笑,张二可从来没强迫过什么人的。”
张廷玉看着沈恙烹茶的动作,身子却没动,只面上表情微有变化。
沈恙身边那小子,不是当初的李卫又是谁?
当年顾怀袖出事,他就在一旁,结果后来顾怀袖不见了,他只来得及扯了顾怀袖一片衣袖,没能救得了人。
后面他只跟阿德说了一句话,便走了。
阿德那时候说,李卫说是无颜待在二爷的身边,所以自己寻出路去了。
没想到这出路竟然是“沈恙”。
今儿钟恒也在沈恙的身旁,便出来替自家老板解释。
“张二爷可别误会了,那时候咱们老板为了救夫人也是劳心劳力,漕帮那边久久没见到人,正在园子里怄气呢,结果下头人来说有个小子在园子外面想要沈爷收留去做事。”
无他,这人便是李卫了。
李卫听着,看了张廷玉一眼,却发现二爷并没有看自己。
他握紧了手指,有些局促和紧张。
沈恙却伸出手来轻轻一拍他头,笑说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各有各的选择,没什么大不了。”
也不知这话是对李卫说的,还是对张廷玉说的。
钟恒笑笑又道:“沈爷身边从来不缺人,听下头人说只是个稚龄孩童,也懒得搭理,又去忙了几天,才听人说那小子跪在外头了,这才感了兴趣。没料想仔细一问,竟然是当初那个自称张二少奶奶干儿子的小子,这才让人将他抬了回来。”
张廷玉没说话。
他自然记得,当初李卫巴巴地喊着顾怀袖干娘。
只是他如今担心的却不是这个,而是……
当初他救罗玄闻的时候,李卫在窗外冒过头。
却不知李卫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那是罗玄闻,又有没有告诉沈恙?
沈恙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神态自若,只笑道:“实则这小子很有孝心,那时候到我身边来便说是想要救二少奶奶的……”
当初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沈恙说过想收了这小子当属下,其实玩笑的成分居多。
没料想,那时候连月暴雨,李卫跪在外头,一定想要到他身边来。
实则那时候的江宁,的确只有沈恙一个人最有本事,能调动一切的力量来搜人。
而李卫兴许便是看中了这一点。
只是……
这种事情,何尝不是把自己卖了呢?
开弓没有回头箭,自然也没有后悔药和回头路。
张廷玉看了李卫一眼,神态平和如初,波澜不起:“沈爷是个本事人,将来一定能教好这孩子,若他混成个本事人,也不枉他干娘白疼他一场。”
沈恙面色一变,李卫却是深深地埋下头去。
钟恒见这小子待在这里指不定要坏事,便道:“出去给沈爷再拿两只茶杯来。”
“是。”
李卫忙跑出去了,然而刚刚跑到半路上,便撞到了外头端茶的侍女。
“啪”地一声响,外头的动静也惊动了顾怀袖。
她起身出来,皱了眉,“这是怎么了……”
这小子,李卫?
李卫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见到顾怀袖从这扇门里出来,却是吓了一跳,讷讷道:“二、二少奶奶……”
顾怀袖有些没想到,听张廷玉说这小子在她失踪的时候就跑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见着了面,她倒是有些惊喜:“小子从哪里出来?”
那边的沈恙等人也出来看,结果刚刚绕过来,便见着这边的顾怀袖与刘氏。
只有李卫呆愣愣站在走廊上头,有些回不过神。
沈恙的目光,在顾怀袖那一张明艳的脸上停留半晌,却很快划到了她微微隆起的腹部,眼神闪烁之间,却不知是动了什么心思。
只道:“二少奶奶果真是个好福气的人。”
顾怀袖不好就待,想要拉着李卫进去说话,不料李卫却回头看向了沈恙。
沈恙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回来,懒得搭理。
钟恒这回是真的摸不透沈恙在想什么了,这都是什么爷啊?!
下头人还能办事儿了吗?
您要他见还是不见,给不给见,你心里痛快不痛快,好歹给个话啊?这拖拖拉拉地算是个什么?
您这算是个什么啊?!
钟恒差点咆哮出来,然而多年跟着沈恙的经验,已经让他迅速将心境平复下来。
最近的沈恙只是比往年古怪了三五成而已,不打紧,不打紧。
钟恒安慰着自己,不经意之间一瞥,却骤然发现了张廷玉眼底那一掠而过的杀机。
恍惚之间,钟恒打了个冷战,然而再仔细一看,却发现张二爷云淡风轻地已经端茶起来喝,反倒跟沈恙聊起了市井之上的趣事。
他看了沈恙一眼,扭头再看张廷玉一眼,又想起方才出现的顾怀袖……
红颜祸水,沈爷可别着了道才好……
可……
仔细想想江南那边那件事,不就早着了道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稍微迟了一点= =剧情没写完,不想停下来ojl
第二更大概在一点半之前吧……ojl





大清宰相厚黑日常 第一一九章 摔茶盏
顾怀袖想与李卫说话,可这小子竟然拘谨得很,一下变成了个闷葫芦,竟然也没一个字。
倒是刘氏知道一些情况,只道:“沈老板挺重视着这小子的,听说还能跟着沈爷一起算账呢。沈爷待他跟待自己亲儿子一样。”
顾怀袖听着就笑了:“闻说沈恙现在都还是个浪荡子,后院里花花草草虽然多,却没个正室夫人撑着。他膝下无子,又有什么亲儿子不亲儿子的?李卫这小子,怕被他当成自己得力属下来养着的。”
说实话,李卫机灵,到底不与别人一样。
当初沈恙遇刺着手收拾自己手底下的人,就收拾出了个罗玄闻,身边只留下了钟恒,现在什么事情都要钟恒来帮着忙,沈恙肯定觉得力不从心。
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
沈恙这人实不会有什么力不从心的时候。
不过贸贸然去别的地方找个不清不楚的人来当自己的心腹,还不如慢慢地养。
只不过从张廷玉这里出去的人,现在沈恙还能放心吗?
最要紧的,还是罗玄闻的事情。
刘氏看了看李卫,又道:“别看沈老板这人荒诞不经得很,听说还是个痴情种,别看府里没正室夫人,可儿子总该有的,前儿……”
“咚咚。”
敲门声。
顾怀袖挑眉,道:“谁?”
“二位夫人,沈爷这边要走了,叫钟恒来问问,李卫走不走。”
外头是钟恒的声音。
顾怀袖倒是记得这钟恒,当初来半路上接人,见过。
她看向了李卫,李卫局促起身:“二少奶奶,李卫走了。”
“你未必需要真走,若你不想走,想来也没人强逼你。”顾怀袖仔细地想了想,自己对李卫未必没有那点子护犊子的心思在,只是现在有一段时间没见,倒觉得……
李卫是长变了。
其实李卫是贫寒出身,难得碰见有人能对他好。
二爷与二少奶奶算一个半,二少奶奶算一个,二爷只算得半个;阿德叔等人且放下不说,余着得似乎就一个沈恙了。
虽则钟恒先生老是骂他,嘴上说着恶毒的话,却还时时想着他;至于那一位高高在上的沈老板,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又叫人关照他……
这些人,李卫心里都记着他们的恩情。
只是打二少奶奶掉进水里,自己无能为力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其实太小太弱。
所以他选择了更大更强的沈恙。
如今听着钟恒的问话,意思很明确了。
若是李卫不想走,尽可以直接留下来回到顾怀袖的身边。
可……
李卫挣扎犹豫,末了慢慢朝着地上一跪,给顾怀袖磕了沉沉的三个响头:“小的感念二少奶奶前些年的照顾,永不敢忘记,心里已将二少奶奶当成了娘,仍愿给干娘端茶倒水。李卫……不孝,还请干娘原谅。”
三个沉沉的响头,真是磕得顾怀袖心都要碎了。
她叹了口气,也是知道了李卫得选择,只道:“青黛,开门。”
青黛等人却都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外头钟恒已经站着等里头的回答,沈恙则掐着象牙骨的扇子、一袭艾子青长袍站在楼梯口,一脸的笑意没有消减下去,可目光也看着这边。
他也想知道,李卫的选择是什么。
曾记得,当初他问为什么要跟着自己。
李卫说,沈爷厉害,所以跟着沈爷。
他也想要这样厉害。
今儿又遇见他干娘,到底如何呢?
李卫在屋里给顾怀袖磕过了头,便走了出来,跟在了沈恙的身边。
沈恙“啧”了一声,“爷还当你跟你干娘感情多深呢,没良心的倒是说走就走啊。”
这话说得太刻薄,引得张廷玉都皱了一下眉。
他说完,便一拍李卫的头,让李卫跟着自己一起下楼梯了。
只是沈恙似乎完全忘记了,屋里还有位刁蛮的少奶奶,这会儿他说完了话,心里正快意,没想到屋里顾怀袖听见了。
她脸色一沉,端了茶杯就走出来,两步路便来到了楼梯口。
朝底下一望,沈恙正优哉游哉地带着李卫走,顾怀袖冷笑了一声,劈手便将手里的青瓷茶盏照着沈恙后脑勺扔过去。
“砰”地一声,紧接着是“啪”地一声脆响,“咕咚咕咚”几下,众人都吓坏了,眼睁睁看着高贵冷艳的沈铁算盘被一只从天而降的茶盏砸到了脑后,整个人朝着楼梯下面就扑了过去!
钟恒心跳都给吓停了,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走,“沈爷!沈爷!”
整个一壶春茶楼都安静了下来,看着这令人震惊的一幕。
唯有顾怀袖轻轻松松地一拍手,毫不犹豫口出恶言:“摔不死你!”
说完,她一拂袖转身便去了。
沈恙被钟恒扶起来,只觉得自己后脑勺肿了一块,模模糊糊开口道:“见血了没?”
钟恒吓得不轻,只道:“还好还好,没砸出个洞,也没见血,就是多了块包。”
整个人都被那木楼梯上下颠倒了一回,沈恙脚下都还在晃,抬头只瞥见顾怀袖那清瘦背影,咬牙便骂道:“这恶妇,恶妇!”
不过是刺了一句,君子动口不动手,果真女子与小人难养,竟然直接摔茶杯来打人,往后谁还敢说什么?!
钟恒心说爷您这是自找的,不过也只能心里说说,脸上赔着小心。
张廷玉怡然站在楼梯上,身边是还没反应过来的廖逢源。
他乐呵了,不由自主笑起来,分明是见不得沈恙好:“哟,沈爷您这可是千金贵体,铁算盘一把一颗算珠都要当小半个国库了,摔一下可不了得。钟先生还是早早地让你家爷去看看大夫,推荐琉璃厂外头拐角杏林医馆,保管起死回生。”
“张二,你说谁呢。我人都还没死呢!”
沈恙差点气得跌脚,这夫妻两个真是一个赛一个地心黑。
他抬手按了额头,总算好了一些,再去看楼上的时候,顾怀袖早已经不见了影子。
这时候沈恙是真头疼了,心底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冷笑了一声,摆摆手便离开了。
后面张廷玉看了,也笑。
廖逢源满头都是冷汗:“这……”
“人贱命硬,死不了。”
张廷玉说话也是个毒的,旁边廖逢源差点要被毒倒了,之后便见张廷玉上去找顾怀袖了。
顾怀袖回头来喝茶顺气,见张廷玉进来,只道:“怎没砸死他?”
张廷玉道:“你若是出来的时候再跑快一些,将他从二楼这里砸下去,再在下面铺上一层尖刀,保管十死无生。”
“你倒是比我还毒。”
顾怀袖气儿终于顺了。
张廷玉则道:“无毒不丈夫。”
无毒不丈夫。
沈恙也是这样想的,出了一壶春茶楼,他回头看了一眼,只道:“爷总觉得……不该心软……”
钟恒撇嘴:“心都心软了,您还叨咕个什么劲儿?回头来还不知道您是个什么下场呢,小的想着……要不早早地给您备下一副棺材,也免得日后没人哭丧。”
“有棺材跟有人哭丧这是一回事儿吗?”
沈恙抬脚便想踹钟恒,不过一转眼便瞧见李卫埋着头,拿袖子擦脸,顿时笑了,“爷还没死你就在哭丧呢,要不你也叫爷一声干爹,回头来帮我哭丧?”
李卫想起自己方才拒绝了顾怀袖,选择了沈恙,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哭了。
像他这样的年纪,还不懂得什么叫“舍”,什么又叫做“得”,更不知道什么叫做“舍得”。
他似乎觉得自己哭得丢脸,瘪着嘴道:“我干爹是二爷,干娘是二少奶奶,怎能再认一个?回头给沈爷哭丧有取哥儿,轮不到小的。”
沈恙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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