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为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岁惟
他提示道:“刚才在房间里不是有被子和毛巾么?凝结的血,也是可以的。”
※※※
周思诚陪姒今吃完午饭,就去周氏集团了。下午去一趟健身房,晚上还有个酒会,行程排得满满当当,连晚餐都交给了周岳帮她料理。
他最近一直陪她奔波,突然回到自己的生活轨迹,姒今居然有点不习惯。
她在客厅百无聊赖地玩一台榨汁机。
茶几上放了大大小小的玻璃器皿,有些盛水果,有些放蜂蜜,还有好几个专业量杯。她看着周思诚帮她从网上打印下来的配方,轻轻地念:“100毫升鲜奶……”手上把一盒鲜奶拆开,倒进量杯,倒到临界点突然停下来,做滴定实验一样,一滴一滴往下倒。
突然,玄关的门开了。
轻轻一震,多倒了一滴,微微地超过了100毫升的线。
姒今咬牙切齿地拿去厨房倒掉。
周岳提着两大袋外卖,看她那个恨之入骨的表情,分外胆寒。莫非是被老妖婆察觉到什么了?!
他放下外卖,呵呵地笑:“姒奶奶,我哥喊我来给您老送饭来了。您瞅瞅合不合口味?”
其实她不吃饭也不会觉得饿,但周思诚就是觉得她一日三餐都得按时吃。
姒今从厨房出来,把玻璃杯往茶几上一搁,对多出来的一个大活人视若无睹。
她随手扔了些去皮的香蕉橘子进榨汁机,把桌上的蜂蜜、柠檬、鲜奶,见什么都舀一勺,按下开关,目光带着恨意,看电机带动刀网高速旋转。
无档位的榨汁机只有开和停两种开关状态,说明书上写着:“操作简单,特别适合老人、小孩使用。”周思诚特地换的。
周岳咋舌,觉得自己就是那刀网下的水果,怯怯道:“姒奶奶您先吃着,我去替你收拾收拾屋子!”说完就要溜进卧室,身后一片死寂,只有电机高速旋转的嗡嗡声。
突然,那个声音停了。
“站住。”
周岳转身的动作仿佛一个世纪一般漫长。姒今站在身后,慢条斯理地把果汁滤进一个玻璃杯,抬起一双冷冷的丹凤眼:“你过来。”
周岳的心咯噔一下,香蕉你个芭乐,这他妈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他一步一顿地挪回去,脸色黑如锅底。
姒今冷冷举起杯子:“把这喝了。”
周岳:“……”这特么得有剧毒吧?
她目光一寒:“喝!”
“是是是!”周岳接过来,痛苦地往胃里倒。
各种水果混合蜂蜜鲜奶,又酸又甜,还有乳制品的润滑。
姒今看他乖乖喝完,脸色缓和了点,问他:“味道怎么样?”
周岳摸不着头脑:“还……还不错?”
姒今笑了一下,手指一挥:“去吧。”
“……”香蕉你个芭乐。
姒今挑了下眉:“愣着干什么?”
周岳动如脱兔,直奔卧室,进门后偷偷窥她一眼,姒今已经坐上餐桌,细嚼慢咽地吃他带回来的晚饭。
操她娘的。周岳进卧室,地上干干净净,掀开被褥也没找到染血的被套。
靠,不会是扔了吧?
他做贼心虚,探出去再看一眼姒今,没动静。才放心地去翻卧室的垃圾桶,没有,又去翻书房的,还是空的。卫生间,厨房……妈的全是果皮。
最后,他趴在客厅的垃圾桶前狂翻乱找,姒今抱着胳膊站他面前,幽幽道:“在找什么呀?”
半生为魅 第27章 贰柒
周岳手一停,吊儿郎当的:“哦……我哥让我洗被套,不知道哪里去了?”
姒今脸上印着明显的嘲讽,像在鄙夷他没有常识:“干洗店。”
紧如擂鼓的心跳总算安回胸口了。周岳一拍脑袋,指着保鲜盒喊“您吃您吃!”,自个儿一下蹦了出去。
姒今响亮地嗤笑一声,饭也懒得再碰,又去玩她的榨汁机。按照刚才的配方榨了一大杯,撕开保鲜膜盖上,小心翼翼地搁进冰箱。
做完这些,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她懒得收拾,走去卧室睡大觉。
沾上床眯了一会儿,头晕晕乎乎地发沉。她以为是堕入梦境前的眩晕,没在意。又过了一会儿,头疼得越来越厉害,脑子里像有根针在扎。
她猛地想坐起来,却发现身体动不了了,眼睁睁看着自己逐渐变得透明。
※※※
傅简的家在长宁区,毗邻中山公园,买的是小区里最好的户型。
白天从七楼的窗口望出去,能见到不远处小孩子们坐着海盗船,在半空里划来划去。隔着这么远听不见欢闹声,却能从那大幅度的摆动里隐约听见银铃般的大笑和尖叫声。
这个房间只有这一面是窗,另外三面皆是镜子,就连门背面也是平整的玻璃。
他打开窗户,背倚着日暮时分微寒的风,白净无尘的袖口迎风扬起来。
一同扬起来的还有手上的火焰,银质的打火机,点燃一块腥红色的布料。他的声音平静无澜,像黑白无常念动生死薄般的无情,一字一顿:“姒今。”
他把烧起来的破布举到面前,眼底跳跃着火焰,笑着欣赏染血的焚烧。姒今的影子就是在这时显现。
嵌在镜子里,像被囚于玻璃水箱的游鱼。
傅简把燃烧着的布条扔进一个陶制的佛龛,轻轻落落地一笑:“晚上好。”
姒今的目光像是淬了毒,阴沉沉望着他。
傅简几步走到镜子前,来回地踱步端详:“看来不是我需要指教,只是没借助正确的媒介罢了。”
在他的眼里,姒今穿着一身十七八岁女孩子钟爱的毛绒睡衣裙,骨架瘦小,皮肤苍白,像只白白的小兔子。她长得素淡温婉,看不出什么令人惧怕的地方。
姒今从短暂的惊疑中平静下来,面上淡淡的看不出情绪:“周岳给你的?”
傅简没有隐瞒的必要,大方默认。
姒今转过眼,缓缓地一笑:“你处心积虑接近我,想要什么,为了了解自己的能力?”
“是又怎样?”
傅简盯着她如花骨朵绽开般缓慢的笑,薄薄的唇牵起一个讥讽的弧度。
霎时间,连接数声清脆尖利的巨响,整个房间三面的镜子毫无预兆地迸出无数裂痕,像是龟裂的大地,在一瞬间崩塌碎裂。
姒今光脚踩着一地的玻璃片,却没被割伤,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既然这样,就好好跟我商量。我不是那些可以任由你操控的孤魂野鬼,你以为偷鸡摸狗拿到我的一滴血,就能拿捏住我了?”
傅简双目眯起:她可以行动自如?
姒今掸掸他肩上的玻璃屑:“年轻人天真一点是常事,不用太惭愧的。”
又道:“既然所图是我,就不该求到别人头上去。让周岳那个草包办事,没引火*不错了,你还指望他为虎添翼?”
傅简竟还能端得住,暧昧地看了眼她抚在他肩头的手:“这么说,姒小姐有兴趣跟我合作?”
姒今被他喊得一阵作呕,收手笑:“看来有必要自我介绍一下。”
姒今,清德宗光绪五年生,二十六年死。论辈分,他喊一声太奶奶都不为过。
傅简心理素质过硬,还能对她笑得出来:“故国有佳人,我与有荣焉。”
这人还真拿自己当风流公子哥看待。姒今不欲计较,直点正题:“你能使唤周岳,无非是因为周念。说吧,周念找上你的时候,告诉你什么了?”
傅简犹豫。
姒今没这个兴致陪他拿乔,指甲眼看着就要扣上他的颈动脉。
傅简皱眉向后退让:“姒小姐好大的脾气。”他站定了,瞧着姒今的脸色,点起一根烟:“要紧事,容我抽支烟想想,不过分吧?”
他点烟时撩起衣袖,腕上戴了一串佛珠,干净修长的手指夹着长烟,有种诡异的沧桑。
姒今嫌恶地皱皱眉:“到窗边去。”
※※※
周思诚接到孙清岷的电话时,正在开车。
孙清岷之前被打晕了带回周岳家,这时候清醒了,屋子里黑黢黢的,周岳也不在,只一条哈士奇睡得口水横流。
他心道坏了,连忙给姒今打电话,没人接,才找上周思诚,问他在哪儿。
周思诚挂着蓝牙耳机,道:“晚上有个酒会,去接女伴。”
孙清岷在心里骂娘,今丫头这会儿还不知吉凶,他倒逍遥,按捺着道:“就不能不去么?”
周思诚觉得奇怪:“会不礼貌。”
礼貌算个球!孙清岷一五一十地告诉他,最后大吼:“总之,周岳跟那个医生搞在一块儿了!不知道要对我今丫头做什么!那医生还跟他打听今丫头,周岳二话没说让他随便勾搭,还说要牵线搭桥!”
周思诚听得茫然不解,半晌才反应过来,笑道:“他看上姒今了?”顿了顿,想起姒今的话,又说,“好事啊。”
孙清岷暴跳如雷得哈士奇都醒过来冲他叫唤,激动地说:“要真是看上了,他打晕我干嘛啊?鬼鬼祟祟的,准没好事!”
周思诚挂了这个电话,又往原定的方向开了一段,支架上的手机自动拨入姒今的号码,关机。再拨家里的固话,响了四十几秒,无人应答。
是不是睡着了?
出事的概率不大,以傅简的能耐,理论上是斗不过姒今的。
……万一呢?
他心烦意乱,最后还是拿起手机发了条短信给女伴,自己折返回家。
灯一亮,满客厅的果皮,桌上堆满了残留液体的玻璃杯,和她只吃了几口的外卖盒。榨汁机还插着电源,指示灯静静地亮着。
进卧室,人果然不见了。
他轰电话给周岳,对方支支吾吾,但到底老实,藏不住事,一股脑跟他把话讲开了,说“全都是为了念念”。
周岳其实也有点儿心虚,但又不知为何心虚:找姒今本来就是为了救念念的,可惜她这里前途渺茫,这会儿好不容易冒出个看起来有盼头的傅简,他当然把希望寄托到后者身上了。
再说了,姒今连人都算不上,他坑她一把也……也不犯法?
周思诚毕竟是周念的哥哥,站在周念的立场上,也不好说他什么,只是问他:“傅简家在哪里?”
周岳有不祥的预感:“哥,你不会真准备去救那个老妖婆吧?你听我的,就算傅简有本事把她弄过去,谁胜谁负还说不清呢。我们正好坐山观虎斗,奔着厉害的那个去,不挺好的?”
他算计起来头头是道。周思诚心底莫名地烦躁:“傅简家在那里?”
周岳被他闹得没法子:“xx花园,我就送他到小区门口,不知道他具体住哪栋。哥,你听我说……”
周思诚把电话挂了。
周岳呆呆地看着黑下去的屏幕,思考了一下要不要通知傅简。想想还是算了,隔岸观火,火烧着哪家,也轮不到他去扑呗。再一想,周思诚是怎么知道这个事儿的呢?
不管怎么说,他都得回去收拾一顿孙清岷。
※※※
傅简抽完半支烟,姒今就坐在一地玻璃片上,背靠着墙等他。
她不问他考虑好了没有,而是说:“把你的手机给我。”
傅简莫名其妙,警惕地递给她。里面也没有什么关键信息。
姒今用不惯安卓系统,在解锁手势那里卡了半天,傅简指导了好几次,才成功打开。她一脸平静如常,傅简却笑了一下。还真的被他碰上个旧社会残留分子?
她调出通讯录,里面名目繁多,不像她的,只有一个号码。周思诚的“周”是z字打头,要一直翻到最底下。她翻了好半天才翻到,一个电话拨过去——您所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
她皱皱眉,想挂。刚按上去,电话突然接通了。
周思诚在走路,速度很快,电话里窸窸窣窣的:“傅简,你谈条件可以,跟女人过不去,太上不得台面了吧?”
姒今一愕,静静听他讲完。
周思诚遇事泰然,总是温文尔雅的一个人,难得听到这种溢着怒气的语调。
他居然在生气。
姒今忽而笑了,细声细气的:“你急什么呀?是我。”
半生为魅 第28章 贰捌
冬至方过,晚上六点,夜幕已降。
周思诚把车停在小区门口,没等进去打听傅简的住处,就看见了姒今。单薄的裙装,赤足躲在保安室和绿化带的夹角。门卫开了灯,薄薄的一层暖光透过半扇玻璃门打在她身上,活像童话故事里冻死寒夜的小女孩,就差划亮一根火柴了。
他下去不由分说把她抱上车。
这个小区都是高层住宅,傅简家不至于住在一楼。她上上下下都是裸足,就算不怕冷,难道不怕引人注目么?
姒今没抗拒,他爱抱就让他抱,反正她也没多重,还省得她走路。
周思诚来时脑海里过了不少惊险场面,结果居然没跟傅简打上照面,有种一拳打空的空落。
姒今奇怪他为什么不发动,转身去看,他沉默地坐着,侧脸仿佛雕塑般棱角分明,眉眼藏了心事,凝着寒气。刚才没有注意到,他穿了一身宴会式的西服,雪白笔挺的衬衣领前扎了领结,健劲的身材撑得衬衣显得有些紧绷。
她生活的年代,西服才刚传入中国。闽东近通商口岸,有留洋的年轻人着西服,为身着长袍马褂的顽固派所不耻。着西服者反唇相讥:“吾改西装,固外国之服矣。公试临镜自照,亦古之深衣否?”
时代终究是一浪一浪过去的。
到了路灯亮起的时间,昏黄的光线打亮他的侧脸。如今再这么看,这样的穿着确实能把男人儒雅又成熟的魅力彰显无余。
姒今喟然感慨,车子却突然发动了。她被惯性抡上椅背,撞到了头。
周思诚似有似无地笑,这时候才有心情发问:“我要是不来,你准备怎么回去?”
“那就不回去了。”她很诚实。这城市里没有一处地方可以称得上是她的家,栖居在哪里都是一样。她不认识回他公寓的路,也懒得为这种事耗费灵力,估计会在傅简那里凑合一夜。
她反问:“你晚上不是有事么?”
“嗯,快迟到了。”他低头用一只手在手机上打字,姒今那里马上收到一条短信,是他家的地址。他教她:“以后我如果不在,你可以去路上拦计程车,把地址报给司机。”
他普及了一下什么叫计程车,又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递给她,想想不知够不够,干脆把整个钱包都给她:“随身带着。就你这随时随地演穿越剧的架势,手机最好也随身带。”
姒今照单全收。
他沉默了好一阵,才问:“傅简那里,没什么事吧?”
“嗯。”
周思诚没再多问。
路过中山公园,高耸的云霄飞车轨道如游龙般盘旋在黑夜里。姒今侧着头看得出神,眉心凝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到了楼下,周思诚去保安室拿快递,姒今一个人先上楼,在心里反反复复地念着公寓密码。
结果电梯一开,公寓门也是开的。
刚走进去,有女人的声音传来,嗔怪道:“思诚,你回来了?你以前不这样啊,最近怎么这么不爱收拾了,果皮都乱扔。”
数落到一半,一回头,发现了姒今。
一个妆容精致,穿着得体服帖的小礼服,一个素面朝天,干脆光脚穿睡衣。两个人看见对方,气氛仿佛凝固了。
姒今关上门换拖鞋,指了指她手里的垃圾袋:“周思诚不爱乱扔,这些是我扔的,多谢你代劳了。”
客厅里的女人叫萧妤,是周氏集团董事的女儿,父辈跟周家是至交。如果不是周家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两家估计都已经定下姻亲了。以她的身份,乍然在周思诚家见到这么个女人,气愤之情可想而知:“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他家?”
姒今因她是周思诚的朋友,卖她几分薄面,耐着性子指了指卧室:“我住这里。”那是主卧,自从她占了这个地方之后,周思诚就一直只能睡客房。
萧妤的婚事虽然只是两家的联姻,最后又不了了之,父母也要她跟周思诚保持距离,但她自己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这时姒今的话坐实了她的猜测,可她仍然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咬牙忍了眼泪:“你们同居?!”
姒今蹙眉思考了一下这个词的字面含义,慎重地点了下头。
迎接她的是一个响亮的巴掌:“你们太不要脸了!”
掌风奇快,手腕处还散发着女人的香水味,掴在脸上火辣辣地疼。
萧妤一时冲动,打完之后自己也不能置信,犹犹疑疑地想收手。可姒今哪由得她收回去。方才是毫无防备,现今怎么也得要个说法。
她薄而白的脸上微微泛红,目光却是冰寒刺骨:“打了人就想跑?”她的手是冰凉的,扣住萧妤纤细软绵的手腕,像指骨连成的枷锁,“你叫什么名字?”
萧妤被她的眼神盯得发颤,可还是撑着最后一丝凶狠:“你不配知道!”
姒今左手反剪了萧妤的双手,右手从锁骨慢悠悠滑上她的脖颈,凉如游蛇:“你信不信我这么轻轻一拧……你就得去阎王手上报姓氏了。”
萧妤眼底生出恐惧。这个女人看上去柔弱,可是力气奇大,根本不给她挣扎的余地。这算什么,功夫吗?周思诚怎么会跟这种女人有关系?
她像一条案板上的鱼,脑海里掠过许多猜测,逐渐想不清了,神经全都集中在脖子上冰冷又不容置疑的力道上:“你到底是谁?!”
“姒今。”姒今报得很痛快,率然地笑,“你以后也许还要来找我寻仇的,不知道名字多不好?记得清楚点,我叫姒今,别弄错了。”
姒今掐着她的脖子逼她对视:“你家里没教过你么,敢作敢当,做了坏事要报上名号。畏首畏尾的,多没胆色?”
萧妤还算有傲骨,这时候了还敢昂起头看她,恨恨道:“你别得意。你以为他会跟你在一起吗?你记住了,我叫萧妤,他总有一天会回来求我的!”
姒今为她的倔强吃了一惊,手下微微一松,萧妤直接拿起手包走了。高跟鞋跑起来踉踉跄跄,撞上了刚从电梯出来的周思诚。周思诚扶了她一把,认出来:“萧妤?”她不理会,冲进电梯,带着恨意按下关门键。
周思诚手上还拿着一个快递袋,莫名地看看合上的电梯门,又看看姒今:“你把她怎么了?”
姒今呵地一声笑:“杀人未遂,让她跑了。”
“……”
周思诚侧眸看见她脸颊微肿,突然领悟了些什么,朗声地笑:“想不到,你也有今日。”
姒今的眼神显然是想换个人杀。
他向她举手投诚:“行了,你把我的女伴气跑了,这事谁也不是全无责任吧?”他嘴角还噙着丝笑,去厨房想给她煮个热鸡蛋敷脸,结果看见冰箱里孤零零搁着的一杯果饮。
他看着满室狼藉:“你榨的?”
姒今抑着怒气点头。
他掀开保鲜膜喝了一口,笑着扬了下眉:“你还挺有天赋的。”说着从冷藏格里拿出个生鸡蛋,烧水去煮。
五分钟后鸡蛋出锅,他拿热毛巾垫着,温度合适了再给她敷,在她脸上轻轻地滚动。
姒今冷着脸:“她是你什么人,未婚妻?女朋友?”
周思诚摇摇头,都不算是:“本来有机会变成未婚妻的。周念她爸妈很喜欢萧妤,想让她嫁进周家做儿媳妇,有让我们订婚的意思。可惜老人双双去了,这事也就无疾而终。这回是两家大人共同的好友给女儿办生日宴,周家人好久没活动了,我得替念念撑着,以免等她醒了,父辈攒下来的交情都淡没了。”
生意场讲究人脉,那边是交情,萧妤这边也是交情。
姒今没反应。也对,这些复杂的人情世故,她一定很难理解吧?
周思诚多此一举地解释:“我和萧妤也就是长辈聚会一起吃顿饭的交情,之前两家有意让我们先培养着,看过两场电影……”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得这么详细,说着说着自己都低头笑了起来。
姒今点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既然有这一层关系,我不会再去找她麻烦。”
她怕他不信似的,向他保证:“这一巴掌算还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以后要是不方便,我可以搬出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怎么忘了,在她的观念里,有这一层就算是结亲了吧?
周思诚怔了怔,手上的热鸡蛋也忘了继续敷,就那么停在她脸上。
姒今干脆取下来:“别敷了,我愈合能力比你们好,一会儿就消了。”她把毛巾也扯下来,淡淡地起身进屋,“我今天很累,要睡了。”
半生为魅 第29章 贰玖
周思诚看了一眼表,才刚过七点。
她进了卧室,门没关严实,传出细微的接电话的声音。姒今的回复都很简短,一会儿是“嗯”,一会儿是“可以”,最后说“明天见”。
……她这是要,跟人去约会?
他握着手心那个温温吞吞的鸡蛋,微热的温度,还散发着她身上的气味。
一不小心就捏碎了。
他好像沉浸在一个不该沉浸的世界里,有意想要回到自己的生活轨迹,工作、应酬、和正常女人约会。可是最后都是徒劳,他一整天都心不在焉,担心她会不会再次失踪,担心她会不会跟谁一言不和草菅人命……
就连此时此刻,酒会马上就要开始,他应该马上冲出去找回萧妤,可是他连联系她的*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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