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武侠修真

妆罢山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墨十八001
苏瑾娘对那黑瘦汉子这时不敢全信,紧紧牵了弱女小儿,问道:“王小哥,还有多远?可是走错了路?”声大壮胆,她这话颇有几分气力,话音刚落,突然听见林子里有人应道:“可是方家嫂子来了?”
苏瑾娘一听这声音,可不就是李进的,心中激动,连忙回声说道:“正是。”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声音跑去。
声音是从一深坑之中传出的,苏瑾娘来到那坑边上,往下一看,里面黑漆漆蹲了一人,天色渐晚,看不真确面孔,只身形依稀与李进相似,苏瑾娘喊道:“李兄弟。”坑中的人站了起来,又应了一声,苏瑾娘大喜,说道:“你且稍候,我们马上拉你上来。”
这边两人说着话,那头王二黑见无人注意他,悄悄后退,正欲转身趁机逃跑,那小女孩像是背后也生了眼睛似的,转过头,冷冷看了他一眼。王二黑顿时全身发软,脚步再也挪不动了,老老实实呆在原地。他常走这边山林,知道这深坑是山中猎户做的陷阱,专捕野兽而用,那姓李的汉子原是被他骗了过来,而后趁其不备推下去的,原想着坑深,加上冰雪滑腻,那姓李的汉子断是上不来的,可谁知人算不如天算。
王二黑这般站着,心中越想越是发麻,那汉子可是知道了实情的,又不如妇人好糊弄,若是上来了,指不定他连命都得搭上,可是逃跑,他又没那勇气,那灰熊就是前例啊他实在想不明白,那丫头看模样儿也不过十来岁的样子,怎地就一拳打死了那么大的一头灰熊?这般神力,别说见了,压根就是闻所未闻。可事儿又真真的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容不得自己不相信。他想起山中老人常说,山林久了,常有精魅鬼怪出没,有时候就化了人形出没,而且多是生得极是美丽,莫非,这丫头就是山中妖怪化成的?
王二黑这般胡思乱想,那边苏瑾娘说道:“王小哥,且过来帮一把手。”他只得磨磨蹭蹭过去,两人携手,寻了一根树杈,将李进从深坑之中拉了上来。
李进衣衫狼狈,一看就知道在深坑之中挣扎良久,被拉上后,喘了几口气后,拧着拳头就朝王二黑砸去,一边喝骂道:“王八羔子,竟是敢耍你爷爷我?让你耍我让你耍”苏瑾娘阻拦不及,那王二黑重重挨了几拳,顿时痛得叫爹喊娘的。
是 由】.





妆罢山河 正文 第九章
苏瑾娘将两人拉扯开来,略做劝解,李进怒气渐消,呸了一口唾沫,对苏瑾娘说:“嫂子不知,我原是被这奸人推下去的,心中着实有气。”苏瑾娘将他拉扯到一边,低声说:“这山里汉子确实奸猾,我也险些着了他的道。”想起那灰熊,苏瑾娘生生打了一个哆嗦,“但是咱们一路上还需仰仗于他,李兄弟,你可别打死了人,那就麻烦了。”
李进说:“嫂子说的是,我听从便是。就不知道他是如何作弄与你们的?”
苏瑾娘低声将事情经过告知,这时方觉察出不妥之处来。她竟是被自己女儿所救的?那,大熊似是被自家闺女整爬下的?当时情急,来不及细看细想,这般一琢磨,心中忐忑,眼睛不由得望向女儿,白雪皑皑之中,那身形小脸,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可她突然觉得好生陌生。
李进原是在衙门当差的,晋州城小,事虽不多,他却多少有些见识,听了苏瑾娘的话,心中也是狐疑顿生,频频看向方墨,越发觉得这小丫头与以往大是不同了。
两人心中都揣着狐疑,却谁也不提。既然大家都安全了,大大小小的相搀着回到山洞之中,李进生了火,化了雪水,众人就着干粮,吞了晚饭。
天已是大黑,苏瑾娘怀里抱着聂云旭,身边依着方墨睡下,那边李进捆了王二黑,两人躺在干柴上面。山林寂静,两个孩子睡得渐深,苏瑾娘心中有事,哪里睡的着。山洞之中,柴火噼啪作响,苏瑾娘思量良久,还是伸出手去,将女儿方墨紧紧搂到怀里面。这是她的儿,怀胎十月养的心肝,绝对是变不了的,只要她好好的,其他又有什么打紧的。
妇人心思简单,一想便透,李进就难以平静了,这般翻来覆去熬了大半夜,天微微亮时,就再也忍不住了,一脚将王二黑踢醒了,提着他寻到那灰熊出没的地方。
天方微亮,山林之中气温极低,那灰熊身上已经是结薄薄一层冰。李进皱着眉头,仔细查看,听苏瑾娘说时,他还没有想到是这么大的一头畜生,看这块头,三五个汉子只怕都奈何不来的,却真是佘到一名十来岁小丫头手上?当真是奇事了。
一路寻过来时,李进又找王二黑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事儿是确证无疑的。李进在灰熊的头前蹲下来,灰熊口鼻之中流出的雪水也已经结了冰,透亮滑腻,鼻头上赫然有一朵金花。李进细看一番,伸手拔出那金色的东西,竟是妇人惯用的一根金簪子,约莫二三两中,长约莫八九来寸,簪尾打造成一朵五瓣花形,簪头却被磨得尖尖,锐利无比。就是这根簪子,竟被人生生从那大灰熊的鼻头直插进脑瓜子里面。
李进惊愕无比,这般准头,这般力道,就是晋州城中身手最好的总领大人只怕都是不及的。
李进将那簪子揣到怀里返回去的时候,苏瑾娘等人已经醒来,正在烧水收拾,他也没有言明自己的去向,只取了水,啃了几口粮食,见苏瑾娘都收拾妥当了,拽过王二黑,带着大伙继续上路。
从山腰下到山底,翻了一片老林子,来到另一处山峰时候,天又是麻黑了。吃了拳脚亏,一路上王二黑已是老实许多,来到这山峰时,却是围着山壁打起转来。李进沉着脸,说:“你若是再敢使奸,老子就剥光你的皮,捆了你,扔老林子里去。”
王二黑连忙说道:“再不敢了。李大哥,是这里没错,只是下雪天数多矣,这道被雪覆住了,我打量着到底从哪里进去才最是捷便。”说罢,指了指山壁里的一道细缝,“就是这里了。铲开积雪,这里有一条小道。”
李进看了看天,对苏瑾娘说:“嫂子,这天已晚了,咱们在附近歇上一晚,到天明了,再开道进山,可好?”
苏瑾娘已是累极了,自是赞成。
王二黑领着众人,在附近寻了一处山洞住了下来。一夜平安,次日,苏瑾娘等人醒来时,李进带着王二黑将那封道的积雪铲了大半,众人吃了饭,就往小道而去。
山壁之中的小道狭窄,马匹带不了人,堪堪能挤过去。这般艰难行走半日,终于穿了一山洞进到了山腹之中,众人立时觉得暖和许多。王二黑谄笑着说道:“这山洞里面有一处泉水是热的,照着这行程,咱们晚上就可以到那里了,今儿晚上哥儿姐儿们可是能睡上一夜暖和觉了。”
方墨淡淡看了他一眼,王二黑立时住了嘴,低了头,离她远远的。
众人心中有了盼头,行程立时加快了起来。山腹之中日夜难分,赶到王二黑所说的温泉处时,众人都是累极了,那汪泉水清澈干净,热气腾腾的,入手温度却是不烫。聂云旭高兴的大叫了起来,眉眼弯弯如新月,献宝似的拉着方墨过去尝试,就连李进也冲过去,捧了一把热水,洗了一回脸。
这处山腹约有三四间屋大小,泉水清澈温暖,热气渺渺而上,空间之中温暖如春。这一夜,大伙都休息的极好,次日行程也顺畅许多,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众人感觉寒气渐生,立时明白,快要出山腹了。
眼前果然渐渐有了亮光,上了一矮坡,扒开众多枯草,大伙出了山腹,来到一处岩石之上。岩石位于山腰之中,从上望下去,山峰陡峭,白雪皑皑。一望无际的苍白之中,盘踞一条巨大的黑龙,定眼细细看了,那黑龙却不是真的,只是一座硕大的城市而已。城中房屋毗邻,延绵不绝,不知几数,屋舍街道与积雪相合,点点滴滴,细密如龙鳞。高耸的黑色城墙环绕,一路延伸下去,白雪之中,若隐若现,竟似成了一条盘旋的黑龙,龙须飞扬,蔓延至天雪相接之处。
城市气势磅礴,即使是方墨也不由得驻足细看。
王二黑开口叫道:“那就是肃北城了。”众人屏住呼吸,一路奔波,几经磨难,终于到了这座整个漠北最雄壮威严的城市。
王二黑磨蹭到李进身边,谄笑说道:“李大哥,肃北到了,这个,我,是不是……”
李进回头冷冷打量他,说:“你这奸人,若是再行恶事,落于我手,一定会取了你的小命这回算是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一刀解了他身上绳子,摔了一包袱给他,喝骂说:“滚吧。”
王二黑捡过包袱,连声说:“活命之恩不敢忘,再不行恶事了,若有悖,天打雷劈。”一边飞快朝山洞之中窜去。
李进将聂云旭抱上马背,一行四人继续朝山下前行。这趟下山路足走了半天有余,寒风凛凛,积雪纷扬,迷了眼,山腰之中,连路都难以分辨,原本以为下了山希望就会触手而及,孰知一下的山来,众人心中越加迷茫起来。肃北城墙威武,如飞舞的巨龙,那天雪相接漫长的龙须却是一眼望不到边的人群。那些人俱都衣衫褴褛,满目疲惫,拖儿带女,朝着城中蹒跚而去。
聂云旭不知道实情,稚声稚气问道:“姐姐,这些人是做什么的?”
方墨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逃难。”
李进深深看了她一眼,将马绳交予苏瑾娘,上前拦住一四十岁上下,衣衫褴褛,神情麻木,杵了一根木棍的汉子,拱手问道:“这位老哥,不知是哪里人?”
那汉子双目无神,看也不看他,径直擦身而过。李进又寻了人群之中一对面目齐整和善,带着一双儿女的夫妇,又问:“小哥留步,不知是哪里人氏?”
那汉子望了他们一眼,说道:“咱们是临溪人,方才你们所问那人是舟州的。”打量苏瑾娘身边几眼,“大哥可是附近的山里人?”
李进摇了摇头,说:“我等是晋州人氏。”
那汉子甚是惊讶:“晋州?听说北狄人夜袭晋州后,行屠城之举,满城百姓难寻一二活口,大哥倒是机警,竟是能从那晋州逃出来。”周围人群听的他们话语,有不少围了上来,听说李进等人是晋州来的,都很是佩服。
李进这人原本当的衙门差事,颇有几分口才,不多时就与众人混了脸熟,左右问了消息后,跑过来告诉苏瑾娘:“昨日北狄人就攻下了舟州,这些难民有些是从舟州城中逃难出来,有些是附近的人,多是举家逃难。听说林州,襄州也已经相继失守,那边几州百姓也都往肃北而来。肃北城中,人满为患,城门卯时开启,戌时关闭,每日只许进百余人。”
苏瑾娘看看面前排的如长龙一般望不到头的人群,喃喃说道:“这可如何是好?”眼下天寒地冻,前面的人不知道几百几千,轮到他们不知道要多少时日,大人或是能熬,这孩子如何渡过?
李进也低低叹了一口气,说:“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嫂子带着孩子先跟上队伍,我再去前头探听探听消息。”
是 由】.




妆罢山河 正文 第十章
??进离开之后,苏瑾娘赶紧跟上难民人流,她一妇人带了两个孩子,又牵了一匹马,在人群之中很是显目。难民之中本就有多人对他们颇为关注,李进一离开,这些壮汉便向他们相继挤过来。
苏瑾娘警觉,一手紧抓马绳,一手牢牢抓住女儿,紧跟那面善夫妇前行。
方墨冷眼细瞧,边走边对面善那汉子说道:“小叔,能不能将您手中棍子借我一使?”
那汉子以为这小丫头走得乏了,要找跟棍子借力,他手中棍子原本没几分用处,便毫不犹豫递了过去,笑着说道:“说什么借,给你使吧。”方墨道了一句多谢,将那棍子放手心掂量掂量。
那几个挤过来的壮汉见李进已经走远了,其中一个马脸黑汉对众人打了个眼色,众汉子一拥而上,三推四挤一番,有晓事难民知道这些人的勾当,纷纷避让,不过片刻间,苏瑾娘就落了单。马脸黑汉又打了一个眼色,两壮汉一前一后相夹逼近苏瑾娘,原本是打算一人抢马,一人夺包的。抢马的汉子正欲伸手,眼前一黑,一重物猛地砸在他手上,他痛叫一声,还没等回神,腰上又是一下重击,这两下打击又准又快又重,那汉子顿时萎缩在地。后面汉子稍愣,突然砰的一声闷响,一重物猛击他腿弯,他的腿骨发出清脆的断裂声,他痛叫一声,猛地向扑倒。
这变故在瞬间发生,众人都愣住了,马脸汉子稍一愣,便瞧见那妇人与小孩已是与他们隔得有些距离了,那妇人一手牵着马警惕的盯着他们,而她的前面站在一个小丫头,约莫十来岁的模样,梳着双髻,穿着青布衣衫,披着墨色斗篷,面容清丽无比,黑眸幽深,手中正拿了一木棍一下一下敲打着,神情端的是悠闲无比。
马脸汉子怀疑自己看花了眼,眼前这丫头才大多?可是左右除了她,再无一人手中有东西。两个壮汉在地上痛叫连连,周围来往难民多胆怯,一路行来,也多少知道这马脸汉子的凶狠,大多不愿惹事,胆小者远远避开,胆大者隔得远远的指指点点,先前与李进说话那面善汉子自是瞧见这事,与自家婆娘小声说了几句话,就急忙往前跑去。
马脸汉子被人围观,手下众人一时胆怯,不敢上前,他心中恼火,喝骂道:“一起上赶紧拿下这丫头。”
方墨小声说:“娘,你牵好马,退后一些。”苏瑾娘慌忙点头。众汉子你推我挤,呼地一拥而上,方墨冷哼一声,手中木棍如游蛇,左点右击,弹出,收回,舞得如花般炫灿,那些汉子原本就又饿又冻,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不过片刻便被撂了两人在地。
面善汉子寻了李进过来,李进挤进人群,一见这势头,立时气急,直接就冲那马脸黑汉而去,他原本有些身手,那汉子哪里想到会另有人过来,一时不及,两拳就被砸在地上。李进一脚踩住了那汉子的胸口,回头对方墨叫道:“墨儿,你那木棍子可使得顺手?”
方墨一笑,声音如银铃飘荡开来,“李大叔,你腰间的刀可在?给我吧。”
李进答应一声,将腰上那刀扔了过去。方墨接了刀,这刀是衙门差役惯用的大刀,略微有些沉,刀身有她半人高,她就着般轻飘飘提住了,走到马脸黑汉身边,对着那头,一刀跺下,血溅了她一身,她眉眼幽静,唇边还带着抹淡笑,提了那汉子的头扔到众围观的流民前面,惊得人群如鸟兽般散去。
李进心中愕然,原本以为这丫头只是拿了刀,吓吓人吧,她竟真的将人家的头给切了下来,这般凶悍行事,她偏眼眉笑意嫣然,浑做一副小家儿女玩乐的模样,当真是惊悚。不仅是他,周围一众流民也都吓得惊呆了,更别提那几个行恶的壮汉,早跑的不见影子了。
李进心中暗叫了一声惭愧,这种非常之时,原本就应该行非常之事,一时心软示弱,那必是人人可欺的,他还没有一个小丫头想的通彻。况这马脸汉子带的众人面多猥琐,一众流民看见他们多是面带惊惧,只怕不是善人,取了他的性命保了接下来的平安也是便宜行事了。
方墨轻飘飘扔了人头,顺势在那人尸身衣衫上搽干净刀上的血迹,递给李进,抬头说道:“李叔,你这刀略重些,还你。你还是将我那金簪子给我吧。”
李进稍一愣,这丫头竟是警觉如此,知道金簪子在自个身上揣着,他可是一直都没有将那东西在人前显过眼的,于是连忙将簪子递了过去。那丫头嫣然一笑,便将东西收入袖中。
苏瑾娘与众人一样看得傻眼,这时也醒过神来,连忙过来用袖子使劲擦去女儿脸上的血渍,心中百味齐生,坐在马背上的聂云旭眼睛里星星乱飞,满脸的崇拜。
方墨在流民之中露了这么一手,一时间众人畏惧,再不敢多看他们一眼,若是他们靠近了,众人必是纷纷让道,如此这般,他们一行数人轻松来到肃北城墙底下。肃北城墙巍峨高耸,足有十余丈高,全是以整块巨石垒砌而成,石与石之间全已铁水浇灌凝成,缝隙极小,城墙外面寒冰凝结不知多少时日,滑不留手,浑然是一座冰雪之城。而望上看去,城墙上面旌旗飘扬,标枪林立,士兵人人墨色盔甲,守卫森严。
黑铁城门只开了两扇,两排兵丁站的笔直,手中的兵刃与寒雪相映成辉,冷厉而又森严,望之令人生寒。大门的右边赫然挂了五六个人头,旁边白纸上舞着几个大字“擅入者,斩无赦”。城下排列进城的流民蜿蜒连绵,不见边际,如他们这般散落在队伍之外更是不计其数。城外的积雪已被踩化,到处泥泞不堪,人喊马嘶络绎不绝。
李进眉头紧皱,四下看了一通,又望了天,天灰蒙蒙的,寒夜降至。他对苏瑾娘说道:“嫂子,今儿是进不了城的,咱们还是早些找地方休息,明日再做打算。这里人太多,晚上怕是不太平。”
苏瑾娘连忙点头。先前帮忙通风报信的面善汉子带着婆娘孩子也跟了过来,对李进笑着说道:“李大哥,我知道一处地方,人少,也可以避风。若不,你带了嫂子一同过来吧。”
李进连忙道谢。两伙人远远避开城门,在一处山坡之下停了下来,那山坡上面有一个凹壁,却只能容进几人,那汉子笑着说道:“李大哥,让妇人小儿进去吧。你我两个在外面糊弄一夜,想来也是不打紧的。”
李进肃然起敬,点头说道:“小哥说的是。敝姓李,单名一个进字,尚不小哥姓名。”
那汉子眉目端正,面皮白净,连忙说道:“在下姓荣,名进宇。”又指了旁边的妇人孩子,“这是我家人。”那妇人也连忙上前见礼,苏瑾娘也通了姓,两个女人热络起来,很快姐妹相称,苏瑾娘略大岁数,那妇人便唤了一声姐,苏瑾娘唤她余大妹子。
相让一阵,妇人孩子都窝进那凹壁之处,孩子居中,妇人紧紧依护在两边。李进与荣进宇依山坡而蜷,马身上披上毛毡挡在前头。余氏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女儿尚小,方三岁,搂在怀中,她那男孩约有七八岁的模样,被挤在中间,紧挨着方墨,很是不安,扭捏一阵,便小声对母亲说道:“娘,我,我要睡你那边去。”
余氏瞪他一眼,说:“妹妹还小,你怎能跟她抢?快睡吧。”
那男孩闭了眼睛,方墨身上血腥气淡淡传来,他又忍不住低声对母亲说道:“娘,我,我害怕,她,她晚上会不会一刀杀了我?”
聂云旭人小,耳朵尖,大声说:“我姐姐只杀坏人。”
过了一会,那男孩喃喃道:“我,我不是坏人。”
“你既不是坏人,那你怕什么?”聂云旭说。方墨唇角轻轻一扬,手轻落在聂云旭身上,转了一个身,睡过去。
半夜时,李进突然觉得脸上一片凉意,原来又落雪了。在城墙之上火光冲天的映照下,鹅毛大雪迎风飞扬,天地一片迷茫。他推醒荣进宇,两个男人赶紧挪窝,牵了马匹,紧贴凹壁边上。幸亏起了北风,风呼呼而至,雪纷纷扬扬,那山坡面南,却是天然避风之处。不多时,陆陆续续有人朝山坡避雪而来,但都不敢靠近他们。
方墨迷迷糊糊睡着,突然被一阵嘈杂惊醒,耳听到一男人喊道:“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啊救命……”叫声突然停了下来,外面雪地之中发出砰的闷响,女人的哭泣声咿咿呜呜断断续续传来,像是被掐了脖子发出的,在这般寂静的深夜里,尤显的凄凉。
方墨听得难受,正欲起身,一只颤抖的胳膊紧紧搂住她,苏瑾娘低声说道:“乖儿,别吭声不要动”妇人声低而凄厉,声音虽然发着抖,但是手劲却是极大。方墨一愣,是了,她们若是出头了,下一个被抢被辱被杀说不定就是她们了。方墨紧紧倚向他们,将那些凄凉的声音抛于脑后。
苏瑾娘紧紧搂住孩子们,她对面的余氏侧身躺着,手如翼般紧紧护着自己的儿女,黑夜之中,两个妇人的眼睛俱都瞪得老大。绝境如一把最锋利的刀,将女人的良善心削得如冰雪中岩石一般坚硬冰冷。
是 由】.




妆罢山河 第十一章
就在这些无声的喧哗之中,天渐渐亮了,李进等人起身时,大雪已经重新将这天地覆盖,北风呼呼吹着,脸上如刀刮般疼痛,热闹的肃北城墙底下已经是一片寂静了,即使是那般厚重的大雪也掩盖不住如蚂蚁般密密麻麻倒下去的流民尸体。
这些人昨日还是喧哗的,热闹的,满怀希望的,而此时却无声无息的躺在苍茫茫的雪地之中。
方墨抬头看那依旧巍峨高耸的城墙,这真的是一座希望之城吗?
然而,这答案是毋庸置疑的,前面不远处的群山之中密密麻麻的渐渐冒出无数如蚂蚁般细密的人群,成包围趋势,渐渐地朝城门涌过来。而他们这边的山坡底下也散落着数十具尸体,男女老幼皆有,随着天色渐亮,那些靠山坡避寒的人也纷纷起身,朝着威严肃静的肃北城门而去,而那些窝着山坡下一动不动的自然是再也醒不来了。
“走吧,趁了现在人少,咱们赶紧过去,兴许今日就能进城了。”李进说道。众人纷纷收拾行李,拖儿带女往城门而去。
卯时三刻,巨大黑重的肃北城门应时而开,城下流民顿时喧闹起来,纷纷朝着洞开的大门涌去,两列黑甲士兵奔跑至城门两边,冰冷的盔甲发出冷冽的撞击声,守门将军一声鞭响,声音立时传的老远:“排队按序进城,若有违,斩无赦”随后,城墙右边又挂几个新鲜人头出来。
那些躁动不安,欲趁乱进城的流民立时安静了下来,纷纷向队伍里挤进去,但凡老弱妇孺,孤身汉子,多是被挤得离城门口老远。李进等人站得稍前一些,他腰间挂着刀,人又生的黑壮,脸一沉,就有了几分恶相,那些个乱挤乱涌的汉子多不敢靠近。
方墨与聂云旭坐于马背之上,往后面看去,北风裹着雪花吹在脸上,刀刮般的疼,远处的群山连绵不绝,皆是一片银装素裹,那些黑小如蚁的流民从群山之中络绎不绝窜出,整个天地一片凄迷。
流民开始进城,守卫盘查极是严厉,人身上,所带行李之中统统要查,有些面生还需盘问姓名祖籍,队伍行进十分缓慢。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方墨觉得腿有些麻木了,突然队伍后面有人叫喊:“让开快让开”方墨坐于马上,回头看,声音是从身后传来,三个骑马的军士举着斥候的旗子,飞快得朝城门奔来,马蹄扬得飞快,寒风裹着戾气,所到之处,流民纷纷避让。
123456...116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