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妆罢山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墨十八001
方墨曲身行礼后,便垂着头立在当下,闻得兰香幽幽。裴贵妃淡淡问起段青鸾饮食作息。方墨十分老实作答——这些事,她不说,裴贵妃总会从别人那里听到的。裴贵妃点了点头,便吩咐她只管好生伺候着,这才领着大队人马离去。
方墨在院中站定了,眼角瞟见一方青色衣角在身旁矮树丛里一闪而过,她心中冷笑,面上却丝毫不显,转身进了屋去。果然不久,就看见康公公快步出了院去。
方墨将手中绣棚塞到段青鸾怀中,低声说道:“那姓康的出去了,这玩意你先接着弄,我出去了。”段青鸾连忙点头说道:“那你小心一些。”方墨点头,一闪身,出了院子。
她换了一身宫女装束,一路低头急行,至旧路长廊那处时,却突然站住了脚步。这处风冷,吹得她面上起了细微寒栗疙瘩。抬眼看去,转弯处,有一个高大侍卫正缓步过来,厚重帽饰齐眉盖着,满面大胡炸起,独一双寒栗眸子若无其事看过来。
这处长廊一边靠墙,另一边临水,水中干枯荷杆零落立着,河水清澈,几条悠闲红鲤不知道为何突然惊起一阵微澜,四下慌忙逃窜开来。
方墨一眼看见聂笙后,低下头,退让到一边,手却是轻触在弯刀刀柄上了——这聂笙虽然放过她一次,到底是敌友未分,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聂笙不会无故在这里跟她来一巧遇的。聂氏一门惨遭灭族,他作为唯一漏网之鱼,潜伏宫中数年,可绝对不是为了当官发财来着。他既然都能抛妻弃子了,那就未必会念及旧时邻里乡情而不她杀人灭口。
只片刻思量间,方墨就觉得眼前一暗,那聂笙就来到了跟前,缓慢脚步未见丁点停顿,方墨耳里却听到一嘶哑声音低声道:“跟我来。”
方墨黑幽幽眉眼一闪,只不动,等聂笙过后,便转过身去,跟在他身后约百尺处。
两人一前一后行了数次弯拐道,来到一处偏僻宫门出,聂笙推了门进去。方墨左右看看,这处宫苑荒凉偏僻,地上枯枝残叶满地皆是,行人罕至,倒也适合杀人灭口。方墨黑幽眉眼沉寂,微思量后,跟在聂笙身后进去。
聂笙在院中一老树下站立着,正望着那老树发呆,见方墨在宫门边上站住,覆额发际下眉眼幽深冷寂沉着,不见半点慌张害怕,他突然抽出腰间大刀来,劈头就冲她砍下,刀风带到满地落叶横飞,突闻“碰”一声脆响,却至半路被拦截了下来,细响火花之中,映出一张巴掌大小脸来。
聂笙冷声喝道:“你到底是谁?”这话至昨夜如同搁在他头上的一把尖刀,时时让他难安。
方墨虎口微微发麻,遂退后半步,手中弯刀划下一道半月弧线,护住胸口,冷冷看着聂笙,说道:“聂大叔。”
聂笙手中大刀遥指着三尺之外的丫头,突地冷哼一声,说道:“你休想唬我这世上一模一样的人多得去了,说,你到底是谁?来燕京是为何事?”
“聂大叔,你记不记得住我没有关系,但总记得云旭吧。”方墨看着聂云旭,说道,“秦姨临死之前将他托付于我娘,说日后若能见了你,就将他交与你的。”
聂笙手中大刀略微晃荡,寒栗眸子迷光一闪而过,手中大刀复又指向方墨,说道:“你以为我会信你胡说?方家那丫头虽与你生的一般模样,却绝不会是你的。”方墨只冷冷一笑,说道:“天下之大,原本就无奇不有,聂大叔都能从漠北寻常猎夫摇身一变成了皇城深宫中的侍卫首领,我不过会些活命技能,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聂笙冷冷看着方墨,心中念头转过无数,良久,又问道:“你是萧家人?”
方墨费了半天口舌,见他仍是纠结于她来历,只是这事根本无法明说,说了也无人相信,她又缓退一步,冷言道:“聂大叔既是还不信,我也无话。我虽然不是萧家人,但是这回确是为救肃北萧家二少爷而来。聂大叔既是在这燕京呆了多年,想来必是知道永历三十年漠北战事的,萧家人该不该死,你心中自是有数。萧家二少爷萧帧,我是必救不可的,聂大叔若是要拦我,我是不会顾及云旭心伤的。”
聂笙冷冷看着方墨,踌躇一阵,终是收了大刀,问道:“云旭现在何处?”
方墨见他总算是信了几分,心中也是一松,垂下手来,说道:“他在漠北,跟我娘在一起。”见聂笙眼中寒栗眸子柔和了不少,又说道,“他很好,也很听话。”
聂笙默默站于树下,那老树颇有些年岁了,枝桠横立,生得很低,正是六七岁孩童最喜攀爬那种。聂笙出神往了好一阵,方又低声问道:“云旭他娘葬在何处了?”
方墨想起秦玉兰,心中也觉得难受,低声说道:“秦姨葬在晋州城东十里坡上,不过当时我们着急逃命,只挖了一深坑罢了,你现在若是要寻,怕是要费些功夫的。”想及晋州城破那日情形,方墨抬眼再看向聂笙眸子带上了一抹冷嘲。他当时若在家中,秦玉兰未必会落得如此凄惨下场,家国仇恨这些虚空东西于他这样男子而言竟是重过一切,妻死子散,也都不回去看上一眼。
聂笙却不知道方墨心中正鄙视他,微怔过后,眼中伤感神色已经收起,转头看方墨,说道:“你打算如何救萧家二少爷出去?”
方墨直视他,说道:“听说聂大叔手上有一柄开牢门钥匙,不知道能不能借用一下?”
聂笙淡然说道:“你便是拿我手中那柄钥匙,也开不了掖庭那处牢门。这处大牢专职关押朝廷要紧重犯,需得两柄钥匙同开才行。”
方墨淡淡一笑,说道:“我知道这事,也知道另一柄钥匙就在廷尉司正裴胥青手中,等闲偷不到手中。不过这事总是有办法的。聂大叔只需将你手中那柄给我,我就十分感谢了。”
聂笙上上下下看了方墨一通,冷冷一笑,说道:“你今日做这番装扮是不是还想进掖庭一探?”
方墨点头,诚实说道:“是。”
聂笙冷哼一声,道:“不自量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是 由】.





妆罢山河 第四十五章 再见聂笙(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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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笙冷哼一声,道:“不自量力”淡淡看了方墨一眼,转了身去,说道:“进来吧。”
方墨看见聂笙径直推了这屋门进去,显然对这里十分熟悉,她正在愣神,又听见聂笙在屋里头叫道:“还不进来?”方墨稍愣神之后,大步跟着聂笙进去——聂笙若是还要杀他,这地里哪一处都合适,犯不着还将她骗进去的。
方墨进了屋来,四下打量。这屋内陈设简单,分了里外两间,外间正中摆了一副桌凳,上头清漆剥落,斑驳破败,里间似女子所住,梳妆桌上一青铜镜泛着鬼魅幽光,倒着她与聂笙两人身影,梳妆阁上虽然堆了厚厚灰尘,可是女子所用篦子空瓶头油凌乱放着。
聂笙突然摔了一包袱在那桌上,说道:“换上吧。”而后头也不回径直关了门出去。
方墨打开那包袱,里面是一侍卫服饰,帽饰腰牌都有。她又转过头去,无声大门闭着,这处无人。只一低头思量,她就将这包袱里侍卫装束换上了,打开门出去。聂笙怀抱着大刀正站着那老树下,起了风,扬了数片枯叶下来,披在他肩头,因他背着身,方墨也看不清楚表情,只觉得聂笙这孤零零背影透着无尽沧桑,再想想他一生际遇,又觉得这人也着实有几分可怜,心里那股子不屑这时去了大半,出声唤道:“聂大叔。”
聂笙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将那大刀提在手中,说道:“走吧。”
方墨心里这时知道他大约要带着她进掖庭了,于是默不吭声跟在他身后。
两人来到掖庭十二所门口,方墨见周围侍卫较之前晚多了一倍不止,心中也是暗暗吃惊,这聂笙还真说对了,凭了她,要想再进这掖庭里,还真是有些自不量力。
宫门来回走动侍卫队正一见聂笙过来,立时拱手说道:“大人。”
聂笙看了他一眼,不言语只冷冷点头招呼,带着低着头的方墨进去。转到地牢下面,石阶一溜站着全是森严侍卫,各人手中寒栗兵刃泛着阴森寒光,两三步处就插着一只通明火把,慢慢延伸至地下。萧帧牢室里狱守已是增至四人,每人身上都有股凛厉杀气,举止利落,看人眼神透着阴森寒气。见聂笙进来,这四人纷纷站起身来,一起拱手唤道:“大人。”
聂笙看着牢里的萧帧,他正靠墙歪着,一腿弯曲,另一腿大大咧咧伸着,俊朗面上带着几分玩味笑容与聂笙对视。聂笙淡淡说道:“你们几个先出去吧,我有话要问一问他。”聂笙身后四名狱守齐声说道:“是,大人”
方墨等这牢室内只剩了他们三人,这才从聂笙身后转出来,低声叫了一声:“萧帧萧帧”
萧帧一惊坐起身来,拖动链锁哗啦一声响动,抓了牢门,不相信自己眼睛,说道:“方墨?”
方墨见聂笙已是转身走到屋正中那方桌前坐下来,眼神望着别处,对这一幕好似熟视无睹,她也上前抓了牢门,笑盈盈低声说道:“是我。”
萧帧大手一把覆住方墨手上,傻笑一阵,方低声说道:“你上次出去可有受伤?”
方墨笑着说道:“你看我像受伤的样子吗不跳字。萧帧将方墨手又攥紧几分,说道:“我很担心你。”方墨点头说道:“我知道,若不是你将他们都引了过去,我也出不去了。”
萧帧看着方墨,只觉得有无数话要说,可是这会却全积在嗓子眼,反而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方墨却记得此番进来目的,低声说道:“你先等会。”将手从萧帧掌心抽出来,转身走向桌前聂笙,聂笙却看也不看她,就将袖子一串青铜钥匙摔在桌上。方墨拿过,低声说道:“多谢。”从怀中那处一小盒子来,打开了将那青铜钥匙小心翼翼按在上面。
萧帧见方墨这般做,心中不解,于是低声问道:“方墨,你这是在做什么?”方墨举了小盒递到萧帧面前,说道:“你看。”萧帧见那小盒里装了一团黑漆漆东西,上面正清楚显出一柄钥匙印迹来,他抬头说道:“这是……”
方墨微微一笑,说道:“你先别急,等我忙完。”
萧帧默不作声看着方墨忙碌,他心中这时隐约知道方墨是要盗制这两柄钥匙了,这绝活一向都是机关大师密不外传的,原来方墨也会。
聂笙见方墨取了钥匙也不着急开门,身边摆放一些稀奇古怪物件,也转头看了过来。不大会,方墨手中那小盒子就留下了两柄钥匙印迹来。
她一笑,说道:“成了。”她于开锁一事虽然不懂,可是从前共事人中多有这样好手,琢磨半夜才想出凭锁孔盗制钥匙方法来。只要能盗制了这两柄钥匙,这掖庭大牢牢门就算不得什么了。萧帧见方墨小心翼翼收起那盒子,微笑说道:“你这手艺是从哪里学来的。”
方墨笑着说道:“我自己琢磨的。”又靠近牢门,低声说道:“你先安静等上些时日,我将外面事安排妥当了,咱们就一起离开燕京,回漠北去。”
萧帧看着眼前方墨黑亮有神的眸子,不由得又伸手抓紧了方墨的手,掷地有声说道:“好咱们一起回漠北去。”
方墨看着萧帧,十六七岁少年,历了从云霄坠入深渊的磨难,不仅未见退怯与沮丧,话语中仍是充满了豪情。她鼻尖微微有些发酸,看着萧帧,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起漠北辽阔荒凉景致来。天永远是辽远高阔的,祁山山顶上的雪四季不化,永远罩着一层莹白,黑河水永远澎湃奔流着,在浩瀚群山之中发出一声声怒吼,漠北的人民虽然贫瘠艰难,却始终有一颗不屈不饶的心。
她已是在不知不觉中将北方那块土地当成了自己的家乡了。
萧帧微笑看着方墨,说道:“你在想什么?”
方墨说:“我在想漠北。”
萧帧眼中也有憧憬之色,缓缓说道:“漠北……,这会漠北必是又落着漫天大雪了。”漠北的雪天沉寂之中掩着无数喧哗,跑马进浩浩山林之中,巴掌大雪花落了满身都是,饿极了红眼兔子处处可见,长尾巴松鼠却都成了精,一见人来,就立时躲进了树洞里。他和徐五两人抓这小东西最是拿手,两人分别堵住洞口出处,用烟折子往里面熏,往往不过一炷香功夫就抓了两三只。这小东西皮毛虽然没人要,可是肉却很不错。架在火上一烤,满山都能闻到香气儿。
方墨低声对萧帧说道:“徐五也进了宫来了。”
“是吗不跳字。萧帧笑着说道,“他在哪一处?他那样子做侍卫怕是无人服吧。”
方墨顿了一阵,方细声说道:“他在元福宫当差,是内侍。他两年前就进了燕京了。”
萧帧一愣,随即眼眉垂下,再抬起时,眸子中憧憬色已经不在,似蒙了一层浓浓黑雾,幽暗无声,对方墨说道:“你让他小心一些,这楚熙宫中可不是善地。”方墨点了点头。只片刻间,两人心中都觉得压抑起来,漠北在心中,到底隔了这么遥远距离。
那边聂笙轻咳了一声,萧帧抬头看了聂笙一眼,低声问方墨:“你是怎么认识朱胜的?”
方墨回头见聂笙站起身来,似乎要走之意,连忙压低声音说道:“他是云旭的亲爹。”萧帧一扬眉,方墨又说道:“这人可以相信,你若是有事,可以让他帮忙传递。”
方墨话音刚落,聂笙就走了过来,冷冷看着方墨与萧帧,方墨不由得抽出手来。聂笙淡淡说道:“走吧。”转身就往石阶上去。
方墨抓了萧帧手,看着他眼睛,说:“萧帧,你等我。”
萧帧一笑,点了点头,方墨鬓角有一缕头发微乱,探出帽檐来,斜扬在嘴边,厚重帽饰下一张小脸如白玉皎洁,深黑眸子幽静无声,看进他心底,萧帧不由得伸出手,将方墨鬓角那缕乱发捋进她耳后,少女肌肤如丝般细滑,带着轻微凉意从他指腹划过,他眼中那层浓重黑雾渐渐地散去了,消瘦脸上阴冷神情柔缓下来,看着方墨,柔声说道:“好。”
方墨宽心一笑,转身就跟上了聂笙。
萧帧目送方墨身影转了石阶后不见,眸子温柔笑意一下子全消了,转身往大牢阴暗角落处走去,沉重锁链在幽静大牢里缓缓拖过,哗啦声响一如地狱之中来客的阴森脚步声,黑寂寂地底处处回响着这声音。
方墨跟在聂笙身后出了掖庭大牢,低声说道:“多谢。”聂笙却仿佛没有听见,只径直往前走,带着方墨回到那处冷宫里,站在那株老树下。方墨自觉进到屋里,换了衣衫出来。聂笙转过身来,淡淡说道:“钥匙给我。”方墨递了青铜钥匙上去。聂笙取了钥匙,再不说一句,转身就走。
方墨看他离去身影,一人又在树下站了一阵,这才慢慢出来,沿着原路回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是 由】.




妆罢山河 第四十六章 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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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风了,满地枯枝落叶夹杂着尘土翻滚起来,几乎让人站不住脚,燕京少有这样的天气,楚熙宫西侧宫门侍卫一个个缩着颈脖冻得索索发抖,由不得骂起这老天爷来。这处宫门专供一些采办内侍出入,比不得别处,能偷懒耍滑,是以这些人虽然都被这大风吹得头皮都发麻了,却仍是在宫门口老实守着。
远远就看见两名内侍沿着宫墙根走过来,侍卫队正立时喝道:“站住。”那两内侍年岁虽然都不大,却也十分懂理,几步小跑过来。其中一个是常出入这处的,点头哈腰谄笑着说道:“原来是崔大人,今儿又是您当值呢。”一边塞了数锭碎银子过来。
侍卫队正将碎银拢进袖子里,冷硬神情略缓和几分,淡淡瞟了这两个内侍周身一眼,手指了面生一个,说道:“他是哪一处?以前怎么没有见过?”
先前说话那内侍拐了拐同伙,笑着说:“崔大人,他原先是在元福宫当差的,现下已是转到了盛兰宫了,这回是领了盛兰宫的差事出来的。”
那队正久守这处宫门,自然知道宫里一些变故,一听这内侍说完,就明白面生这个原来是五殿下身边的人,现在转到盛兰宫去。这五殿下今时不同往日,他由不得收起怠慢心理,上下看了面前内侍一眼,死板脸上牵出几丝笑容来。
面生那内侍也十分乖巧,不等这侍卫队正开口说话,俊俏面上就堆满了笑容,说道:“徐五见过崔大人,以后少不了麻烦崔大人您了。”
队正收了徐五递过来碎银,微笑说道:“好说,好说。”上下看了他周身一通,见表面无甚异常,也不搜身了,挥了手就将两人放了行。等两人走远了,他从袖子中拿出碎银来,放掌心里颠了颠,旁边侍卫笑着低声说道:“大哥,就这么放这两货走,不会出事吧。”
那队正瞪了他一眼,哧一声笑,招了他附耳过来,低声说道:“你小子就不懂了,元福宫这位如今养在裴贵妃身边,早非从前不受待见的皇子,说不定有一日能坐上那位置上去你我这时若得罪了他,到那一日可有得好受”看着那两人离开身影,又低声说道:“这位徐公公如今还拜了乾清宫齐公公做干爹,你们几个以后都将招子放亮堂一些,莫要轻易怠慢了他。”
那侍卫一边点头应承,一边伸长脖子看,两位出宫采办公公这时转了弯去,一眨眼就不见人影。他于是笑着说道:“他娘的,这两货走得倒快,咱都没看清楚这姓徐的面相。大哥你怎地不早说?也好让咱们也混个脸熟啊。这货日后那也是宫里红人啊,想巴结都要寻门道的。”
那队正哧一声笑,说道:“瞧你那德行你放心,采办这事可是肥差,他有了一回就会有两回的,你要巴结他,还愁没机会?”
那两名内侍出了宫来,就往西大街走去。离了宫门,路上行人一下子多了起来,挑夫货郎的挤了满满一路,热闹叫卖声也不绝于耳。常走采办的吴公公不由得说道:“哟,今儿倒是奇了,这鬼天气街上人倒是不少。”
徐五一边四下张望,一边附和说道:“是啊,快过年了嘛。”
吴公公拢着袖子,笑着说道:“这离过年还有个把月呢往年可没这么多人,徐五,你仔细一些,这处人多,莫让人扒了身上银钱去。”
徐五笑着说道:“知道,丢不了的。”他话音刚落,就有一挑担子汉子甩着两个大木桶撞了过来。那吴公公正与徐五说着话,一时来不及闪躲,与那挑担汉子撞了个正着。大桶中黄绿骚臭东西溅出来,顿时泼了他满身满脸。吴公公伸手一抹,他那尖细脸立时就成了大花脸了。
挑担汉子一见撞了人,连忙放下担子过来,不住说道:“对不住,对不住。”一边拿了袖子慌忙帮吴公公擦拭。吴公公见这厮将自己一身光鲜宫服捣弄越发不堪了,气恼一脚踹去,骂咧道:“滚一边去。”
那挑担汉子却十分实诚,只拉了吴公公说抱歉话。
旁边这时就有人插嘴说道:“你这粗人,将人家这身衣弄成了这样,还让人怎么穿?需得陪些银钱买一件新裳才对。”吴公公听了这话,斜着眼睛看着那挑担汉子。
那挑担汉子立时鞠躬说道:“对不住大人,小的这趟出门,身上没带银钱,好在家离此处也不远,待我回去一趟,取了银钱陪给大人。”
旁边又有多事人说道:“大人千万别信他话,谁知道他去了还来不来?”徐五也低声说道:“吴公公,咱们还是跟他去一趟吧。你这身衣裳可走不出去了。”
那吴公公骂了一声“晦气”揪了那挑担汉子的袖子说道:“你休想跑若不陪我一件新裳,咱们廷尉司大牢见”
挑担汉子连忙说道:“我身上确实没带银钱,大人要不跟我去一趟?”吴公公看了看身边徐五。徐五点了点,吴公公又是一脚踢来,说道:“还不快走?”
随着这三人离去,大街上围一圈看热闹的人也随即散开了,只片刻,西大街这处只剩了寥寥数人。风越发大了,这些人看了一眼突然冷清下来的街面,心里虽然疑惑,却也耐不住这大风,蜷缩着只管前行。
挑担汉子领着徐五两人拐进巷子里,敲开一家屋门,命婆娘取了银钱出来交到吴公公手中,一边又赔笑说道:“我家幼弟与大人身形相似,刚好有一件新做衣裳,一回都没有穿过,大人若是不嫌弃,不如先换了身上的?”
吴公公看了看自己身上,脏成这样了,也确实出不了门,他于是低声对徐五说道:“小五子,你且等我一阵。”跟着挑担汉子进了里屋去。
那吴公公一离开,这家堂屋里就进来一个黑壮少年,面相虽然黝黑,却五官俊朗有神。徐五立时站起身来,笑着说道:“瑾瑜。”
孙瑾瑜握了握徐五大手,笑着说道:“跟我来。”
两人掀了帘子往后堂而去,堂屋之中只剩了挑担汉子的婆娘打扫着屋子。
转进了后院一间屋里。徐五拍着孙瑾瑜肩膀,笑着说道:“方墨说我只要一出了宫门就会有人接应,我还不信呢,原来你小子早守在这处了。”
孙瑾瑜摸了摸头,笑着说道:“她进宫之前就与我商量好了,咱们专留了人手等在这处的。怎么样?你们俩在宫中顺不顺利?”
徐五从怀中摸出书信递给孙瑾瑜,说道:“方墨的,你先看看。”
孙瑾瑜接过,缓缓看过,素来稳沉眉眼也忍不住露出激动神色来,看完了,仔细收好,又问徐五:“东西呢?”
徐五又摸出一小盒子来。孙瑾瑜打开了,仔细看了看,对徐五说道:“这东西我尽快打出来,你二日后再寻机出来一趟,我到时候再给你。”徐五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有了这东西,咱们才能接二少爷出来,你千万仔细一些。”
孙瑾瑜慎重说道:“你放心。”踌躇半响,又问起方墨境况。
徐五笑着说道:“她很好。昨日夜里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使得裴贵妃身边一个得力内侍挨了五十板子,差点没被打死。我还没见有谁能让她吃亏的,你尽管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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