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罢山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墨十八001
“少将军,赶紧关上城门吧。”副镇府使胡永利是父亲特意留下来的,他是漠北赫赫有名的名将,曾今多次参与与北狄的阻击战,斩下的北狄人头不知几多,对北狄最是了解不过了,而此时也慌了神。
寒风呼啸,与高高城墙底下流民慌张的哭叫声混成了一团,在苍茫的漠北大地回旋。他缓缓说道:“关门。”肃北城门关上的瞬间,他的心似乎也附和着沉重的敲击着胸壁,城墙底下流民的哭喊越发清晰传来,在寒风之中流转,渐渐地散在一片雪白的空寂之中,人流猛烈地撞击着黑铁城门,百年城门微微晃动着,有无数人在外头叫喊:“开门啊开开门救救我们啊”
他居高临下立着,再下军令:“放箭,驱赶流民离开。”
他只能这么做,城门一旦打开,就凭城中仅有的十五万人马如何能挡住二十余万北狄疯狂的铁蹄?在肃北城的西南方向,还有另一路北狄大军正往肃北疯狂扑来。而他的身后是肃北城,城中还有数十万民众,还有他的母亲与妹妹,肃北一旦失陷,前方的汜水关就成了一座孤城,汜水关里几十万将士和他的父亲肃北王再也等不到援兵和粮草了,而肃北的后方则是大周的万里锦绣山河,失去了肃北这座巍峨的屏障,立朝四百余年的大周再无天险可守,万里河山只能任由北狄铁蹄驰骋。
这一战他输不起。
北狄人驱赶着流民往城门而来,人群汹涌泛滥,他们也毫不吝啬地大开杀戒,他就在高高城墙上面看着那些人哭喊哀叫,他觉得自己快与这百年城墙一样,在漠北的寒冬之中渐渐冰泞。
突然城墙底下发生一阵骚动,他听到一漠北汉子大声叫道:“左右都是死,大伙不如跟我一起杀了这些北狄狗”他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普通的漠北男子正舞着一把大刀与混杂在流民中的北狄军士混战起来,这汉子面容不奇,生得黑壮,拳脚功夫却不出众。而在他的身边却是有一奇景,一身量刚足汉子一半人高的小姑娘,一身墨黑斗篷,身形敏捷,出手狠辣,一把长枪使得行云流水,枪所到之处,北狄人竟是无一披靡
那汉子悲壮的呼声划破阴暗长空,肃北西城外面沸腾起来,原本一心进城的流民有不少反身冲向驱赶他们的北狄人,虽是多有丧命的,可是那些参加战斗的流民仍然是越来越多,最后,连不少粗壮妇人都举着手中的扁担乱砍起来。这些孱弱的流民在漠北最巍峨的城墙底下,以必死之心迎战北狄数十万铁蹄,漠北反击的悲歌第一次唱响。
北狄用心险恶的攻城遭遇了意外的破坏,他们的精锐先锋有不少折损在这些孱弱的流民手中,退路已经被愤怒的流民群阻断,远方的黑鹰大旗静静立在风雪当中,似乎也被这悲壮渲染,失去了应有的张扬。
肃北城墙之上守城军士望着底下沸腾的人流,有不少脸上流下泪来,这些坚强的漠北汉子无数次的面临死亡,却从未如这天这般激动,请战的将军也越来越多了。他看了一眼面前这些满目期盼的眼神,一把举起手上长枪,大声说道:“开城,出战叫这些北狄人瞧瞧咱们咱们肃北的厉害”
“肃北威武将军威武”一众将士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和声。
黑色肃北城门打开,城下悲壮惨烈的场面冲击着每一个将士的眼睛,这是真正的修罗地狱,原是铺天盖地的白茫茫,而此刻却成猩红的海洋,断肢残臂处处可见,往往一名北狄士兵的尸体旁边倒着数十名流民尸体,白与红的绝对刺激让看到的每一个人都窒息。肃北的战士们发出一声厉吼,朝流民群中的北狄人杀过去。
是 由】.
妆罢山河 第十七章
萧荣正想得出神,帐帘掀开,随身伺候的小厮冬来进来了,看了萧帧一眼,笑着对他说道:“爷,徐五来了。”
萧帧一听,俊脸就沉下来,说:“这小子,又给爷来马后炮这一招看爷不抽了他的皮”回头对萧荣说,“哥,我先回去了。”
“慢着”萧荣阻止道,走到萧帧身边,看着他说,“你以后想过来就只管大大方方过来,用不着再偷偷摸摸的,你只需记得自己姓什么,凡事多思量。你如今也大了,莫总让父王母亲担心。”萧帧面色一怔,端正说道:“我知道了。”掀了帐帘大步出去。
徐玉笙抱了一大包东西斜靠在树身,与冬来笑嘻嘻说着话。萧帧忍不住又气起来,他脸上还疼着呢,这小子倒还是一副悠闲的大爷样。萧帧沉着一张俊脸,马鞭一下一下在手心敲打,缓缓走到徐玉笙面前。徐玉笙见他来头不对,立马摆正姿势,恭恭敬敬说道:“爷,您出来了?”
萧帧想起方才自己对萧荣说的话,强压住挥鞭的冲动,沉着一张俊脸说道:“爷的马呢?”
徐玉笙一愣,看了看冬来,那小子正低着头看脚,凭着不停微耸的肩膀就知道这小子正乐着了。徐玉笙陪着笑说道:“小的马上给您牵来。”萧帧看着他脸上的笑就忍不住气,到底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吼道:“还不快去尽会给爷使马后炮这一招,这会怎地不跑快了?”
孰知他说话声音大了,扯得脸上又是一阵疼,萧帧连忙抽着冷气,摸了摸他的脸,他脸上肌肤原本极是白皙粉嫩,因是受了刀伤,军医便抹了一些药粉子在上面,青灰相间的颜色,衬得一张原本极是俊美的脸十分滑稽,他想摸又不敢摸,痛得直抽嘴角。冬来瞅了他一眼,忍住笑,连忙推说还有事,一转眼就不见人影了。
徐玉笙牵了马过来,萧帧正一边低低地自言自语,一边拿鞭子抽着旁边的树。他不敢靠这小祖宗太近了,隐隐只听着萧帧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的话里有着“死丫头,下手这样狠,下次定要给你好看”几个字。
萧帧看见徐玉笙牵了马过来,收了鞭要上马,腿弯被方墨踢中过,一跳之下,顿时痛得呼叫连连。徐玉笙见状,连忙扶住他,萧帧喝骂道:“滚一边去。”到底还是咬牙自己上了马,脸色铁青,黑眸中怒火腾腾的,一路上将马驱得飞快。
徐玉笙连忙也上了马,紧紧跟上。他平时话多,瞅着空儿说些逗趣的话,这时却不敢吭声,怕撩了虎须,那小祖宗正气着呢,没得将怒火引到自己身上的道理。没想这么老实,他却还是逃不过。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萧帧突然勒了马,转过身,对他说道:“徐五,今儿那丫头你瞧清楚了没有?”
徐玉笙想着他一路上的样儿,连忙咬牙切齿说道:“那还用说?那死丫头化成灰我都认得”他这跟班当得顺畅自是与他的一等一的眼神无不相关,就连脸上也应景摆出同仇敌忾的样儿来。
萧帧一鞭抽到他身上,骂道:“你小子恨谁呢?把牙咬得这般带劲。”
徐玉笙一愣,心道:还不是您恨谁?我徐五就得恨谁,感情这会又拍在马蹄子上了,瞧着鞭挨的,真冤。萧帧又说:“你小子记清楚了,给你三天时间,将那丫头给我翻出来”
徐玉笙哭丧着一张脸说:“爷,咱这肃北骑了马五天五夜都跑不完,城里人本来就不少,如今流民又多,我连她姓谁名谁都不清楚,您让我上哪儿去找她?要不,小的换一个?”
“行。”萧帧一口答应,“一会儿回了王府,你就主动跟王妃说,爷这脸上的伤是你小子用刀划的,具体是怎么弄的,你可要好好编排个事儿来,莫要让王妃和郡主寻出破绽了,爷我可是没有功夫替你遮掩的。”
徐玉笙吓了一跳,“这事还能编排的?伤了主子,那郡主还不扒了我的皮爷您饶了我吧,这绝对是行不通的,再换一个吧。这一次,我徐五发誓,一定办的妥妥帖帖的。”
“你小子竟敢跟爷我还起价来。爷可告诉你了,没得换了要么你三天给爷把人找到,要么你就把今儿的事整个由头出来吧。”萧帧边骑马边说,看到徐玉笙一脸的沮丧,他心中这才觉得稍微通顺一些。
徐玉笙垂头丧气跟在后面,过了一会,哭丧着脸说道:“爷,小的还是找人吧。”
“记得,三天。”萧帧说。
漠北的寒风在肃北城外呼啸,而城里却在夙夜宁静的沉睡之中,两双马蹄踢踏踢踏在青石地上驰过,刺骨的寒风将少年轻慢悠闲的声音转眼就吹散了。
方墨回去的时候,前院之中灯火已熄,她摸进自己房中,苏瑾娘睡得正熟,脸色略有些发红。方墨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烫手,外间墙角小炉子上煨着药,她倒了了一碗,唤醒苏瑾娘。
苏瑾娘糊里糊涂醒过来,就着女儿的手喝了药,望着她问道:“墨儿,你方才去哪里了?”
方墨搁了药碗,说:“我出去了。”
苏瑾娘拉了她的手,让她坐于床沿,柔声说:“乖女,娘知道你是大本事的,也不问你这本事是哪里来的,只是你记住了你做事的时候,要多替娘想一想。如今,娘也只有你,但凡你心中有娘,行事就莫要行那险招,千万莫要让自己走在娘的前头了。”
方墨觉得自己眼圈发热,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娘,我扶你躺下。”扶了苏瑾娘躺下,苏瑾娘仍然紧抓她的手,方墨就依着她躺下来。屋中灯火如豆,不远处鸡正此起彼伏发出第一阵的打鸣,苏瑾娘睡的并不踏实,时而发出一句两句呓语,时而一阵惊声坐起。方墨守在她身边,至天微亮了,方才睡过去。
再醒过来,天色已经大亮,苏瑾娘脸上的热度消散了不少,睡得也深,屋外头有人在说话,“我这里还有热水,周姐姐,你就让宋姨娘兑了水洗吧,莫要去后塘了,那边的水都结冰了,怕是不好用。”周大媳妇一阵压低的咳嗽声传来,“大妹子说的是,宋姨娘,你就兑了热水洗吧。”
方墨推门出去,院子里一溜摆着三个大盆,盆中浸着衣物,孙大娘、余婶子,周大媳妇并姨娘几个正在洗衣。几个人见了她,都站起身问道:“方嫂子醒了没有?可有好些?”方墨笑着说:“好多了。”孙大娘甩了甩手上的水,说:“方墨快过来洗一把脸吧,咱们也是才用过饭,你与你母亲的的那份,我放在西边屋里那灶上煨着,你等一会,我马上让牛嫂子给你端来。”
方墨连忙道谢,孙大娘笑着说:“你这孩子,哪来这么多礼?咱这小门小户的,过日子就图个自在,你与你母亲既是住在大娘这里,就不要客气了,只要不嫌弃,就拿这当自己家里一样。”一边扬声让牛嫂子端了饭菜过来。
一个妇人风风火火端了饭菜过来,方墨看了那牛嫂子一眼,约莫五十来岁,褐色肌肤,头上挽着方巾,大脸大手大脚,脸上笑容敦厚朴实,正对她笑着说话,“饭菜还烫着,姑娘小心一些用。”
方墨用了饭,那牛嫂子另端了一碗炖得稠稠的肉粥过来,“这是我另做的,肉已经炖的稀烂,最是好下扣了,姑娘,你喂夫人吃些吧。”。方墨唤醒母亲,喂她吃了半碗,又安置她躺下来。
牛嫂子边收碗碟边说:“谨哥儿几个都到前院耍去了,姑娘若是放心,我老婆子来照顾夫人,你也上前院看看去。”
苏瑾娘睡得深沉,面上也有些血色,方墨心中另有事,笑着说:“那多谢了。”
牛嫂子连忙摆手,“快别说这话了。外头冷得很,姑娘出去别忘记披件斗篷。”
是 由】.
妆罢山河 第十八章
??墨披着了斗篷来到前院,这里占地要比后院广,四四方方院子口立着几株梧桐树,因是寒冬,树上只剩了几个枝桠与冰凌,院子的两边立着些刀枪棍棒,绕了影壁出去就是大门了。昨天急匆匆进来,来不及细看,方墨这才发现,这院虽说不大,却也收拾的齐整,倒是一个五脏俱全的练武场。
院里正热闹着,几家的孩子都在。孙瑾瑜正着了一身劲装,在场子里舞着一把大刀,刀柄上的红樱飞舞,白雪红巾,这少年舞得虎虎生威。周湘绣与另一个少年正目不转睛看着看着,时不时地叫一声好。几个小的,聂云旭与荣家兄妹坐在屋前的台阶上说话。院中白雪尽扫,露出青灰色的地板,只屋顶树梢是荧荧雪白,透着寒冬的清冽。
聂云旭最先看见了方墨,大叫一声就扑了过来。方墨看他连斗篷都没有披,捏了捏他的小鼻头,说:“怎么没有披件斗篷?冷不冷?”
“不冷,不冷,刚才湘绣姐姐带着我们围着院子跑了五圈我现在还热着呢。姐姐不信,就摸摸我的手。”聂云旭说道,“墨姐姐,婶娘好了没有?”
“嗯,快了。”方墨笑着牵了聂云旭的小手。孙瑾瑜也停了手与一边两个少年男女一同走了过来。方墨见周湘绣身边那少年与她有几分相像,便猜到这人八成就是周大的儿子了周子欣了,不过这少年虽然模样与周大有些相像,却气质大不相同,约莫十六七岁,一身青布衣衫,文质儒雅,倒似个读书人。
那少年正目不转睛的打量着方墨,周湘绣笑嘻嘻说:“哥,你不是一直想见方家妹妹吗?怎么这会不吭声了?”方墨微微曲身,称呼一声:“周家哥哥好。”
那少年这才移开眼神,无奈看了周湘绣一眼,又对方墨说道:“方家妹妹你别听湘绣瞎说,我只是,只是自在肃北城外见了方家妹妹你,你的义举之后,一直都很是仰慕。”周湘绣斜着眼睛看着周子欣,周子欣轻咳一声,又说,“方家妹妹若是不见外,就跟湘绣一起唤我一声大哥吧。”
周湘绣捂着嘴笑起来,边笑边说道:“周子欣啊,周子欣,我这会算是报了大仇,原来你也有难为情的时候。”方墨见这对兄妹说话没大没小的,显然感情极好,脸上的疏离不由得收了大半,跟着笑起来。
周湘绣又说:“哥,你刚才一直夸赞瑾瑜哥哥,那你说,瑾瑜哥哥跟方墨哪个厉害?”周子欣一时语结,瞪了周湘绣一眼。一边的孙瑾瑜摸了摸头,憨憨说道:“我不跟女人打架的。”
周湘绣扑哧一声笑起来,“谁让你跟她打架了?”方墨看了看孙瑾瑜,这少年面色黑红,看不清表情,但是黑亮有神的眼睛却透着淳朴无措,心中觉得好笑,对这少年好感顿生,见他手中握了一柄大刀,便说看:“这刀借我看看可好?”
孙瑾瑜一手拧了刀柄递过去,说:“方家妹妹,这刀沉,你仔细些,别伤了自己。”方墨接过刀,手臂一沉,还真有些分量,不由得说道:“哎呀,还真重”
周湘绣笑嘻嘻说道:“这算什么?方才瑾瑜哥哥连那两个石墩都拎起来耍了半天呢”方墨看了一眼院角的两个石墩子,更是对那少年刮目相看,这石墩一个只怕都有四五百斤呢,这孙瑾瑜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竟有这份神力。
孙瑾瑜摸了摸头,嘿嘿笑了两声,脸越发黑红。周子欣说:“瑾瑜打小个头就长得快,劲儿也大。十一二岁的时候就能一手举起四五百斤的铁墩子了。”方墨见孙瑾瑜憨厚淳朴,听这周子欣的话里的意思,像是他的年纪比周子欣还要小,远不像外容透露的十七八岁的年纪。方墨心中一动,说道:“你喜欢耍这刀吗不跳字。
孙瑾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刀轻了些,要是重些就更好了。”
“你们这附近可有铁匠铺子?”方墨又问道。
周子欣笑着说道:“你倒是问到家了,瑾瑜家就开了一家铁匠铺子。”又指了指满院子的刀枪,“这些就是孙大叔打的。”方墨满院子看了一眼,又拿起手中的大刀看了看,眼睛亮晶晶的。孙瑾瑜突然说道:“这刀是我打的,我手艺不如我爹,这刀我只是多加了几斤铁,胜在趁手,所以才摆出来的。”
方墨笑着说道:“你会打制刀枪?”
周子欣说:“肃北城里哪一家铁匠铺不会刀枪的?更别说孙大叔了,他那手艺,整个肃北都是有名的。方妹妹,难道你也想打一件兵器?”
她那点事这些人都已经知道了,方墨也懒得遮掩了,大大方方说:“是啊,这兵荒马乱的,没件趁手的东西还真不行。不过像这柄刀这样重的,我可使不惯,还是来件轻便吧”她将那刀舞了个旋花,插在刀架上面,笑着说,“你们也别叫我妹妹了,听了别扭,叫我方墨吧。”
周子欣与周湘绣相视一笑,连忙答应,大家立时觉得亲近了不少。
孙瑾瑜默默想了想,开口说道:“那我给你打一把长剑吧,剑身削薄一些,也不重的。”
方墨还没有开口,就听见周湘绣说道:“瑾瑜哥哥,你怎么只想着帮方墨的忙,我也要要一柄长剑”周子欣瞪了她一眼,“你要长剑做什么?方墨要那剑是有大用处,你就别凑热闹了。”又对孙瑾瑜笑着低声说,“你既然会打刀剑,给我也打一柄吧,就跟方墨一样,要柄长剑好了。”
周湘绣不依了,大声叫道:“哥,就你那二脚猫的功夫,连我都打不过。凭什么你能要,我就不能要了,不行,我也要。”
孙瑾瑜又摸了摸头,为难说道:“这剑身要薄,是很费功夫的,一柄好剑没有三五天是不能成的,我爹这些天接了不少兵器营的活,是没有功夫帮忙的。你们既然都要,那就要等上些时日了。”
周子欣狠狠瞪了妹妹一眼,对孙瑾瑜说:“既然是方墨先要的,瑾瑜,你还是先给她打一柄吧。”
方墨笑着说:“那我就不客气了。”苏瑾娘的那支金簪子被当掉了,她手上没有了能杀人的东西,有时难免会约束手脚,这个时候可不是客气的时候。
是 由】.
妆罢山河 第十九章
孙瑾瑜是个实在人,既然答应了方墨,下午就到了铺子里面干活。苏瑾娘恢复得也快,午时就醒了,起来喝了大半碗米粥,精神也很好。那牛嫂子是个实在人,厨房里没事的时候,就帮方墨照看苏瑾娘。方墨一时无事,与周湘绣周子欣一道寻到孙家的铺子里。
孙家的铺子就处在他们居住的巷子的尽头,刚好在两条街道的相接之处,铺面不大,里外两间以厚帘隔开。一靠近铺子,叮叮咚咚的敲击声不绝传来,铺子里的三四个短装打扮的伙计忙得热火朝天,掌柜的也穿了一单衣,亲自敲打着一柄枪头,黑黑的额头上汗水如雨下,而在他的脚边已经有了大半筐打好的枪头。
这孙掌柜也是爽朗人,看见方墨几个,抬了抬头,就笑着说:“子欣,你们几个来了。瑾瑜在后头忙着,你们自己进去吧,我就不招呼你们了。”一边冲里面大声叫道:“瑾瑜,子欣来了。”
周子欣熟门熟路带着方墨与周湘绣进去,里面可是比外面热得多,风炉里火烧得正烈,里面只有孙瑾瑜一个人,正穿了一件中衣,高高挽了袖子,露了两只粗黑的胳膊在干活。三人一进来,都是一愣,孙瑾瑜一抬头就看见进来了两个女人,顿时慌神了,丢了手中的火钳,胡乱套上衣物,一张黑脸红得快滴出血来。方墨倒是无异样,难得是周湘绣也扭捏了,低着头看脚,半天都不敢抬头看孙瑾瑜。
孙瑾瑜套了长衫,红着脸说道:“你们怎么过来了?我这儿还没有开始呢。”周子欣笑着说:“你只管忙你的,咱几个也就是无事,到处看看。”方墨看见墙壁上挂着几柄长剑和弓箭,说:“瑾瑜哥哥,你会制弓弩?”
孙瑾瑜边忙边笑着说话:“这个比剑要简单的多。”方墨取下来细看,那厢周湘绣也取了一柄长剑在手,有模有样的冲着周子欣比划,周子欣看她那胡来的样儿,吓了一跳,连忙说:“周湘绣,你赶紧放下。”
周湘绣眉眼一扬,“我就不放怎么,你害怕了?”周子欣呸了一口,说:“我是怕你伤到你自己”
孙瑾瑜笑着说:“子欣,那剑是没有开刃的,伤不了人,你不用担心。”周湘绣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瞧你这胆小的样儿”将那剑又挂回墙上。周子欣脸红了,低声对孙瑾瑜说话,“你怎么不早说?”
孙瑾瑜说道:“你也没有问我啊。”周子欣一时气结,狠狠瞪了他一眼。
外面传来马蹄声,孙掌柜大嗓门的招呼紧跟着传了进来:“帧少爷来了。”方墨心中一动,将门帘掀了一道小缝看过去,门口立了两匹马,领头那马通身黝黑,甚是神骏,马上的人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披了雪白长裘,粉面红唇,这人这马往门口一站,立时就让人挪不开眼了。正是萧帧带着徐玉笙骑了马站在门口,孙掌柜擦了手,亲自上前牵那缰绳,一边热诺的招呼。那两人下了马,孙掌柜将缰绳交于店内伙计,自己陪着萧帧进门,一边笑着说:“帧少爷,您那柄短剑已经打好了,今天是不是要拿走的?”
方墨正在偷看,周湘绣也挤了过来,帘缝掀得更大了一些,眼睛往外面一扫,登时眼神就直了,方墨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抿着嘴巴一笑,干脆将位置让给她,让她看个够。孙瑾瑜手里拿了一包东西,低声对她们说:“你们几个别盯着他看。”
周湘绣头也不转,感慨说道:“为什么?他长得这么俊,为什么不能看他的脸?我从来没有见过长得这么俊的人,瑾瑜哥哥,你认识他?”
孙瑾瑜正要回答,孙掌柜大声在外头喊道:“瑾瑜,瑾瑜,快将帧少爷短剑拿出来。”
孙瑾瑜应了一声,“就来了。”又摸了摸头,低声说,“总之,你们听我的吧,千万别盯着他看了。”孙瑾瑜出去将东西交给父亲,孙掌柜打开那包裹,拿出一柄十来寸的短剑递给萧帧,笑着说:“帧少爷,您看看,行不行?”
徐玉笙笑着说话:“孙掌柜的手艺那还用说”萧帧一把抽出那短剑,不过十来寸,一出剑鞘,顿时寒光一闪,萧帧细细看了几眼,俊俏的脸上渐渐有了一丝笑意。徐玉笙想来与孙家也是熟的,正与孙瑾瑜说话,隔得远了,方墨也听不清两人说了什么,徐玉笙脸上带了轻松的笑,孙瑾瑜倒是一如既往的问一句答一句,老实的很。
周子欣也凑了过来,低声问道:“这两个人是谁?”周湘绣摇了摇头,“我要是认识就好了。”两个人正低声说话,突然传来一阵低沉悲壮的号角声,屋里众人都愣住了,就连正在说话的徐玉笙也侧耳倾听,又快步冲到了大街上,四下里听辨号角的方向。
街上行人脚步皆慌乱起来,有孩子大声的哭叫起来。徐玉笙听了几声,就又冲回铺子里,附耳对萧帧说了一句,萧帧拿了短剑,徐玉笙扔下几锭碎银,两人骑马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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