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妆罢山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墨十八001
车队一众护院见这黑壮少年飞起一刀就砍断了飞驰的马腿,叫好声顿时四起,更有人大声喊道:“大黑子。快拿下她。”
那黑壮少年听了身后人鼓动,右手持刀,冷冷往方墨这边过来。方墨黑色眸子急剧收缩,才站起身来,冷冽刀风就到了面前。霸道刀风所过,虽然未伤她身,可是使得她左肩的衣衫裂开了一口子。方墨看向左肩的头尚未转过来。凌厉刀风接踵而来,逼得方墨连退几步,转眼就到悬崖边上,再无可避了。
方墨一把抽出弯刀,迎上黑沉砍刀,虎口顿时一阵酸麻,胳膊险些要脱臼了去,脚退半步。脚边上石子纷纷滚落万丈悬崖。
方墨的脸已是一连苍白了,她确定眼前这人是真的不认识她的。她一时处于进退两难地步,她不想伤孙瑾瑜,也不想被孙瑾瑜所伤,可是要他这时就突然清醒过来,也是不大可能的。孙瑾瑜狠逼之下,方墨已是半脚悬空了。正危急时刻,刘海平举起大刀,猛地砍向孙瑾瑜后背。惊得方墨出了一身冷汗。
孙瑾瑜只得转身招架,趁这时,方墨脱身出来。刘海平已是带着手下七八人将孙瑾瑜团团围住。方墨不禁颤声说道:“三寨主,勿要伤他性命。”
刘海平一愣,面皮细微一抽。面前这黑壮少年,他们七八人都是他手下败将,现下更是要留他性命。这不是要他们几个白白送死吗?
方墨却来不及细想这些。她急需要弄明白孙瑾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地会突然失去了记忆?但是她也知道孙瑾瑜力大无穷,罕有对手。就凭眼前的人是根本拦不住他的。她撅嘴吹一哨子,招了一骑过来,低声对马上的人耳语几句,再三嘱咐:“要快些!”那人得了她命令,立时勒转马头,往来路奔去。
刘海平等人将孙瑾瑜虽是团团围住了。却一时不敢动手,他们是晓得眼前人厉害的。一旦动了手,是绝不会有他们好果子吃的。方墨加入包围圈里,看中间如一头恶狼警惕着的黑壮凶狠少年,又忍不住叫了一声,“瑾瑜,你到底怎么了?”
孙瑾瑜置若罔闻,清亮眸子淡淡扫过方墨,定格在刘海平身上,突然暴起,一刀冲他凶狠劈下。刘海平连退数步,幸得方墨弯刀招架,他才得以喘息。方墨的力道哪里能跟孙瑾瑜抗衡?勉力接下几刀后,已是不敢再与正面冲突,只凭身巧,灵活闪避。
车队那伙护院见战况久未明朗,又连声催促说道:“大黑子,快些拿下这几人。”方墨听他们叫得刮噪,黑眸一沉,一挥手,令周围围着骑兵将这些人尽数拿下。
那伙护院身手不过平平,如何是这些山寨土匪的对手?一时惨叫声四起。那边方墨改变了战术,招呼刘海平只拦着孙瑾瑜,不与他正面冲突,也不放他过去救急。
领命下去办事骑兵去而复返,身后跟着十余马上好手,过来时,人马分成了两列,拉着几张偌大网,朝孙瑾瑜奔驰过来。方墨见援手已到,连忙招呼刘海平等人退下,将场地留给这些骑兵发挥。
孙瑾瑜被众骑团团围住,这些人马匹奔走来回,密不透风。他眉眼依旧沉寂不动,突然翻身连滚到一骑兵蹄下,猛地一砍,那疾驰的马猛失前蹄,嘶叫一声一头栽下。
包围圈立时被撕了一口子,方墨黑眸一沉,不等孙瑾瑜从此处脱身出去,立时跃上一马背,打马过来,扯过地上大网,一把将尚未站起身来的孙瑾瑜铺盖住。众骑得手,错马奔驰,将被网住的孙瑾瑜严严实实缠住。
方墨勒马驻足,转身看,孙瑾瑜已是被缠成了粽子,倒在地上再不能动弹了。她抹了一把额头上汗水,下了马来。孙瑾瑜正透过网眼凶狠看着方墨。触及他这样眼神,方墨心里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这些天她无一日不处在对孙瑾瑜的愧疚之中,现下见他安好活着,眼眶有些发热,与他对面站着,受他凶狠眼神的直视,一时间心里悲喜酸涩皆有,虽是有万语千言,嘴里却一句也说不出。
他们身后车队里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打断了方墨的思绪,她转身看。那边战况又起,刘海平带着数人团团围住了马车,马车旁边站着两人,因是背身,方墨看不清他们面相,只看清一人怀抱一细长物件,紧贴车厢畏缩站着,背影婀娜。另一人也是一女子,身形高挑,手持一柄长剑,倚车身与刘海平等人对峙着,她脚下不远处已是倒下了一名盘龙寨喽啰。
方墨乍眼看见这两人,心中禁不住猛跳起来,大步过去,越近越觉得没有看错,不禁喊道:“湘绣!”持剑那女子身形微晃,一下子转过身来,与方墨对看。一张俏丽脸上,五官俊朗分明,正是逆水河畔不告而别的周湘绣。
周湘绣一见到方墨,大眼中立时涌出泪水来,强撑的凶光一下子尽消了,软绵绵萎缩下去,幸得马车旁边另一女子搀扶住了,才没有倒地。方墨抢步过去,将周湘绣半身扶起,一手顺势探到她手脉处,更诧异看着周湘绣。
周湘绣连咳数声,有气无力说道:“方墨,我没事,瑾瑜,瑾瑜他……”方墨喉咙里有些哽咽,周湘绣脉象示她耗损过度,已是到危急时刻。方墨柔声安慰说道:“我看到瑾瑜了,你放心,我不会弄错的。”周湘绣苍白脸上现出一抹欣慰笑来,抚着方墨手,喘气说:“那就好。方墨,瑾瑜,瑾瑜他不认识我们了,他自己不知道……”
方墨见她说话时喘气越急,连忙阻止她继续说话,道:“湘绣,你快别说了。我心里有算,到了这里,咱们谁也不会有事的。”周湘绣欣慰一笑,历了无数艰辛,他们才能回到这里,终是幸能见到方墨,谁也不会有事了。
方墨正要招呼刘海平过来帮忙,旁边一人小心翼翼喊了一声:“方墨……”方墨回头看了看丁秀兰怯弱眼神,眉头微皱,原想问她为何也来到了这里,转念一想,召唤说道:“快过来帮一把手。”
丁秀兰慌忙点头,将怀中紧抱的东西放到了一边,过去帮忙方墨将周湘绣搀扶进了马车里面,躺好了,立时又转身下了车。方墨环视了一圈车内,这车厢里有一股浓郁药味,摆设凌乱,物物件件皆是粗简之物。
“方墨。”周湘绣又唤道。方墨赶紧蹲下来,周湘绣对她说道:“你赶紧下车去,看着,看着瑾瑜,我这里有秀兰,就可以了。”方墨点头,安抚说道:“好,你先撑着点,咱们马上就到了安全地。”
丁秀兰怀抱了东西返回车里,与方墨撞了一个对面。“方墨……”
方墨一把抓了丁秀兰手,看着她,低声嘱咐说道:“好好照顾她!”丁秀兰对方墨的害怕由来久远,慌忙点头应承。方墨下了马车,让刘海平在众人中挑了一驾车稳沉的好手,令他带着人手赶紧赶车回清风寨里。
孙瑾瑜已是被人用粗绳捆死了,押到了一边。方墨又看了看他,对刘海平说道:“把他也带回山寨里,好生照顾,等我回来再说。”刘海平点了点头,手又指了靠山壁跪着的一众护院,说道:“大当家的,那他们几个呢?”
方墨现在脑子是混乱的,不及细想,就说道:“将他们也带回山寨里,另行关押,好好看着。”众人个领了命令下去办事,山道上一片忙乱,只方墨一人独站一边,冷风从山壁那边呼啸过来,将她的脸色吹得惨白。





妆罢山河 第二十二章 湘绣
孙瑾瑜等人陆续被带离了,余下人马正在收拾残局。方墨一人独站着,尖细面上血色尽无,双眸幽黑深寂。这么长久的担心愧疚到了这时反是越盛了,孙瑾瑜虽是活着,却失去了记忆,周湘绣虽然回来了,却只剩了半条命。若当时她没有考虑那么多,许是事情就不会变成了这样。然而时间永远是向前的,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买。
群山浩浩无声,灰白相间之间皆是一片苍凉。山道上各色喧闹声响忽远忽近而来,却都是随着风声一啸而过,没有哪一句能在她耳里停留。事情已成了如此,再怎么自责懊恼都已是无济于事,她如今所能做只有尽力去做接下来的事情。
弯曲山道上过来一匹马,转瞬间就到了方墨跟前,马上阿忠一勒缰绳驻足,四下看一眼,说道:“大当家的,我家主子问您是否还需人手帮忙?”方墨抬头看他,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阿忠,你去跟帧少爷说一声,我这边还有事情未了,不能同他一道走了。”
阿忠一愣,想及临过来前萧帧冷肃面孔,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怯意,可是方墨已经转了身,上了马,勒马转头,对他又说道:“你们快走吧,路上不易耽搁太久,不要等我。我这边事情一了,自会回祁山的。”阿忠望着方墨脸上的坚定神色,只得将心里的犹豫吞了回去,眼睁睁看着方墨打马从小道上了山。
阿忠驱马回去。将方墨话语先告诉萧六。萧六眉头微皱,扬了扬示意阿忠先行下去,转头看了看临悬崖而立的萧帧。这处风大。萧帧墨黑长裘飘飞起来,背影无边冷寂。萧六缓步过去,垂头说道:“主子,大当家说她还有事情未了,不同咱们一道走了。”
萧帧黑寂背影一动未动,隔良久方淡淡说道:“孙瑾瑜是不是上了清风寨?”
萧六恭敬说道:“是。听说周姑娘也在,病得不轻。实不宜长途跋涉。”
萧帧突而转了身来,带了一股萧索冷风从萧六身边经过,淡淡说道:“启程。”
萧六将头垂得更低一些,应了一声是,待冷风过后,她抬起头,萧帧已是上了马车,一方车帘正垂下来,车里萧帧面上寂寂深冷。萧六在心里叹了一口。招呼阿忠等人赶紧启程。
方墨抄小道上了清风寨。寨子门口才将大伙分处安置好的呼延龙迎了上来,说道:“大当家的,二当家在我屋里。周姑娘安置在你屋的隔壁。”方墨点了点头。
呼延龙是认识孙瑾瑜的,也知道就是因为他将燕京追兵引开来,萧帧等人才得以有惊无险回到祁山的。乍见孙瑾瑜被五花大绑捆上了寨子里来。当时吃了一惊,待知道孙瑾瑜谁也不认识时,心里也不好受,连忙让人将孙瑾瑜带到自己屋里。周湘绣病得很重,就近安排在了方墨先前所住屋的隔壁。
方墨先去看了看周湘绣,就这么颠簸一阵。周湘绣脸色越发难看了,便是不说话也是气喘吁吁的。方墨扶了她躺好睡下。柔声安慰说道:“你且等一阵子,郎中马上就来了。”她虽是跟在方大福身边学了一些治病救人的手艺,却不过是些枝末,处理一些常见简单的病症可以,但是周湘绣这身病,她却不愿意冒一点险,上山前就早早命人请了玉泉山一带医术最了得的郎中过来。
周湘绣苍白面上带着笑意,微微点了点头。方墨将她被角掖好,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当年她年岁还小一个人带着聂云旭和病重的苏瑾娘在白茫茫雪山中躲了近十日,也不曾弄成这样,这次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方墨喉咙哽咽,面上却不得带上笑容,心里越觉苦涩。好在周湘绣确实累极了,只躺一阵子,就昏睡了过去,并没有看见她难过样子。
方墨将周湘绣冰冷的手攥在手心里,看着角落里畏畏缩缩望着她的丁秀兰,定了定心神,伸手招了她过来,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丁秀兰眼睛一亮,解开包布,露出一柄长剑来,小心翼翼举到方墨面前,说道:“方,方墨,你看,我把你的剑带回来了。”
方墨从她手心里拿过剑,那剑较之其他长剑轻了许多,无鞘,以粗布裹着,剑身消得极薄,约莫**寸长,正是她落在燕京裴胥青书房里的那柄长剑。方墨低声问道:“你是怎么拿到的?“丁秀兰仔细看方墨脸色,小心翼翼说道:“我,我偷的。”裴二小姐悬梁之后,裴夫人将她屋里所有伺候的丫头婆子一律关起来,对于当晚几个值夜的另行关到一处,原本是打算将这些人拉下去给她女儿作伴的,无奈一夜之间燕京大乱,裴府里突然闯进来数百蒙面大汉,见人就杀,到处放火。丁秀兰这才得以趁乱逃出来,因是怕日后裴府仍是不放过她,就想到许是方墨能给她一些庇护,反正裴府里乱糟糟一片,她索性偷了裴胥青书房里方墨的长剑,连带拿了一些银钱,趁乱逃出燕京。
方墨掀了眼皮看了丁秀兰一眼,丁秀兰一个哆嗦,垂下头去。方墨将长剑收起,回头看了看安静睡着的周湘绣,又低声问道:“你是怎么遇到他们的?”丁秀兰又飞快抬眼看了方墨一眼,触及她冰冷眸子,又立时垂下头来,低声说道:“我,我是在路上遇到的……”
她记得那日晚上裴府父子的谈话,再一想方墨在裴府的行迹,就隐约猜到了方墨是来自漠北萧家的。至于孙瑾瑜,她也是见过的,有一日裴府几个丫头领了月钱出府里买零碎,路上一黑壮少年蹲墙根吃面,与方墨看了一个对眼后,就转身不见了。这事若是落入他人眼中,自然不会多想,但是她时刻注意着方墨,于是就将孙瑾瑜的样子留在脑海里。
从裴府逃出来后,她一路向北行,后来就遇见孙瑾瑜,再后来又遇到了周湘绣。
方墨看着丁秀兰,她与这俏丽小姑娘同住过一段时日,知道她不喜言语,行事小心谨慎,貌似柔弱,心却很大。她对她的印象并不坏,但也称不上太好。当年要她偷剑,不过是存了一些侥幸心理,想着威胁其一番,能得手自然好,不能得手,以后再遇见了,从她嘴里得一些裴府消息,也是不错的。
只是没有想到她会在这里遇见她,她还真拿了剑过来。
眼下方墨心思全在孙瑾瑜周湘绣两人身上,对丁秀兰这一个小意外,并无甚其他想法,人都已经来了,且已经做到了她要求的事情,也是该她返给对方一点东西了。方墨问道:“你有什么想要的?”
丁秀兰一愣。方墨又说道:“我给你一些银钱,置一家铺面,保你日后度日无忧,你下山去吧。”丁秀兰慌忙摇头,低声说道:“我,我不要……”这世道,她一个弱女子,便是有了度日的银钱和铺面,又能保多久?那天夜里听得裴氏父子谈话实在惊悚,若是被他们知道她是听过他们话的,那她即使逃到天涯海角不一定能活命。
方墨抬头看她,坦言说道:“这里不适合你。你下了山去,以后找一个踏实勤恳的男人,好好过日子。至于你心里那些花里胡哨的念头,我劝你还是打消了吧。”
丁秀兰双手搅着衣袖,只摇头,不说话。她家境贫寒,又是家中长女,看事情原本其他同年女子要远得多。眼下世道艰难,哪里都不能安生,她独自一人,下了山,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再则又有裴府事情压在心头,她是绝对不能一人承受这么多的。
方墨脸色一沉,说道:“那你想怎样?”
丁秀兰不摇头,只垂着头不说话。
两人正僵持着,屋外呼延龙声音响起:“吴郎中,就这里,快请进。”
方墨一下子站起身,呼延龙引进来一个四十来岁,面目干瘦的男子。方墨赶紧离塌,将位置让给那郎中。那郎中把了周湘绣右边手脉,眉头微皱,沉吟不语,方墨紧紧看着他面色。郎中又要了周湘绣左手,把了半响,翻看口舌眼帘,这才站起身来。
呼延龙见这郎中面色不好,料是周湘绣的病肯定是不容乐观的,这些事不便当病人面说。呼延立时将人请到了隔壁说话开方子。这时周湘绣已经醒了。方墨将她的手放进被里,掖紧了被角,低声对她说道:“你再睡会,我过去看看。”
方墨出了门去,呼延龙与那郎中的谈话已是落了尾声,郎中正坐在桌前开方子,看见方墨进来,身子微微一缩。方墨于是注意到,原来这人也是见过面的,正是那日呼延龙请来的一众匪首的一位。她不想给这人再造困扰,以免误了周湘绣的病,于是只安静站在呼延龙身后,不发一言。
郎中开了方子,吹干了,递给呼延龙,说道:“大寨主,这位姑娘是先是重伤未愈,而后又感了风寒,忧思过度。诸病混杂,元气大伤,内腑皆有受损,相当棘手。先且按这方子吃几日药再说吧。”
方墨听他说得含蓄,隐隐有他也束手无策的意思,顿时心如刀绞,接了那方子,上头白字黑字不过是些固本培元寻常草药。可这人确实是这附近方圆百里医术最精湛者。那郎中瞟了方墨一眼,又道:“若是用了药,病人能恢复些精神,再来对症下几味虎狼药,能挺住,以后许是能无忧。”




妆罢山河 第二十三章 丁秀兰
方子拿下去抓药。方墨复又回到周湘绣床边,周湘绣又睡了,脸白如纸,呼吸清浅,仿佛下一刻就会离去的样子。方墨心里着实难过,可周围还有人在,这境地由不得她肆意。于是她对丁秀兰说道:“你去隔壁歇会。这里我来看。”
丁秀兰飞快抬头看了她一眼,磨磨蹭蹭出去。先前她们两人纠结的问题,到现在无果,丁秀兰心里忐忑不安,方墨这人难以让人猜测,但是她却隐隐感觉什么事情要想从方墨这里得到回转是不大可能的。她要想留在这里,还需得找一个更强硬一些的支柱。
丁秀兰一人坐在屋中乱想一阵,而后站起身来出了门,恰好门口有人路过,身形高壮魁梧,满脸短小胡渣,一双凶狠眸子与丁秀兰撞了对面之后,眉头一皱。丁秀兰骇得心跳如狂,话说,这这北地的汉子远比南方长得壮硕,而这山上更是人人一连凶相。饶是丁秀兰心里害怕,却也记得自己的能留与否的事情不宜耽搁。胆胆颤颤开口问道:“这,这位大哥,请问孙,孙瑾瑜在哪一间屋里?”
清风寨三寨主刘海平不禁眉头一皱,这丫头一副胆颤害怕样子,生似他会吃人一般,他有这么可怕吗?刘海平心里不悦,要不是记着这小丫头也是跟孙瑾瑜一道的,才懒得理会她。于是一努嘴,没好气说道:“跟我来吧。”
丁秀兰小心翼翼跟在刘海平身后。进到一栅栏小院里,就听见了正中间一屋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刘海平几步抢进呼延龙屋里,迎面与一人撞了正着。那人劲大,一下子就将刘海平撞飞了出来,嘭一声落到了栅栏边上。
丁秀兰吓得直打哆嗦,再定眼看,出来的那人正是孙瑾瑜。丁秀兰心中一喜,连忙过去,唤道:“大黑子。”
丁秀兰的一声“大黑子”竟是意外使得狂躁的孙瑾瑜安静了下来。刘海平抹一把嘴角血迹。心中暗叫了一声:真他娘的,见鬼了。就这么会,屋里被打倒的几人也纷纷抢了出来,将孙瑾瑜丁秀兰两人团团围住。
孙瑾瑜眉头一皱,一把将丁秀兰拖到了身后,冷视众人。孙瑾瑜手脚皆已被解开,周围一众人都是吃过他苦头的,这时哪里敢贸然上前来?丁秀兰藏在孙瑾瑜身后,拽着孙瑾瑜衣袖。小声说道:“大黑子。别打了,他们,他们不是坏人。”
孙瑾瑜看了丁秀兰一眼。丁秀兰殷殷回望他,拖着他的大手,柔声说道:“咱们别打了。快进来。”孙瑾瑜突而眉头一皱,问道:“剑呢?”丁秀兰一愣,随即微笑说道:“我收好了,你放心,丢不了的。来,咱们进屋。”
门口被人搀扶着呼延龙也膛目结舌看着这一幕。待到丁秀兰真将孙瑾瑜又引到屋门口,才醒悟过来。立时让开道来,让这十分诡异的两人进屋来。丁秀兰安抚着孙瑾瑜坐了下来,一边将孙瑾瑜的手翻开来,放桌上,一边说道:“大黑子,咱们让郎中好好看看,好不好?”
呼延龙看了屋角落吴郎中一眼,后者胆胆颤颤上前,于孙瑾瑜对面坐下来,伸出两根枯瘦手指小心翼翼把在孙瑾瑜手脉上,而后踌躇一阵,对丁秀兰说道:“这位姑娘,在下能否再看看他的眼睛?”丁秀兰点了点头,脸上笑意更盛了,哄劝孙瑾瑜道:“大黑子,咱们再让郎中看看眼睛,一会就没事了。”
孙瑾瑜看了看丁秀兰,就转面向吴郎中。呼延龙见孙瑾瑜竟是被这小姑娘拿捏的死死的,也甚是吃惊,不由得对丁秀兰看了又看。吴郎中飞快看了孙瑾瑜眼睛,站起身,走到一边。呼延龙紧随过来,一边询问诊查结果。吴郎中一边开方子,一边说道:“这位头颅曾受过重击,暂迷了心智,余下倒也无碍。”
呼延龙赶紧问道:“那以后能否完全复原?”吴郎中缓缓摇头,说:“这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遂又将方子递过,“这几味活血开窍药每日三次,先用上半月,再辅针灸,先看看有没有用。”
呼延龙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屋内孙瑾瑜,有丁秀兰在场,他十分老实坐着。呼延龙心里叹了一口气,亲自将吴郎中送出门去。丁秀兰看着众人都出去了,她也松了一口气,这山中的人都是一脸不好相与的凶相,实在给她太大压力了。她这时又想起方墨话来——这里不适合她。可是越是这样的地方,反离那裴府越远了不是?现在大黑子离不开她,只要她跟着大黑子,方墨也拿她没办法吧?
丁秀兰一人胡思乱想着,孙瑾瑜突然问道:“这里是哪里?外面那伙人是干什么?”丁秀兰在孙瑾瑜对面坐下来,微笑着,低声说道:“大黑子,咱们以后就留在这里,至于外面那伙人,他们,也不是坏人,只要他们不欺负咱们,咱们就不打他们。”
孙瑾瑜又问道:“咱们不是要去漠北吗?”
丁秀兰微笑说道:“这就是漠北了啊。”孙瑾瑜点了点头,一时,又像想了什么似的,说道:“那个,那个,她……,是不是也留在这里?”
丁秀兰细细看孙瑾瑜脸色,微笑说:“你是说周姑娘啊,她自然也留下来了,她的家就在这里啊,大黑子,你很担心周姑娘?”孙瑾瑜又点了点头,说:“她病得很重。”丁秀兰脸上的笑有些冷了。大黑子虽然不记得周湘绣了,可是下意识对她的关心依旧还在,一路上虽是对周湘绣冷冰冰的,可是有危险时,仍是毫不犹豫就挡在周湘绣的前面。
丁秀兰看了看四下,屋里除了他们两人,再无第三人了。丁秀兰压低声音说道:“大黑子,周姑娘家的人都凶得狠,她现在到了家里,自然有家里人照顾,咱们两个是外人,以后还是离她远点吧……”
她正说着,门口突然暗了下来,丁秀兰抬头一眼,方墨正站在门口,挡住了屋外照进来的大半光线,幽黑眸子冷森森看着她,丁秀兰心里一个哆嗦,连忙站直了身体。方墨跨步进来,孙瑾瑜抬起头,冷冷地,戒备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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