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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华子
大丫儿说:
“瞅你说的,有那么邪唬?咱德哥可是有分寸的人。跟他二叔不一样,闹糊喧天的,没个准性子,那个劲儿跟彪哥差不多?鱼鹰爷爷说德哥,是松花江里的泥溜够子,深着呢!谁要想作尽他,那人得没长肾子儿,乌糜货!”
柳月娥说:
“那是啥人呐,根本没有嘛!”
大丫儿说:
“你听明白啦?全棵人儿。”
柳月娥说:
“你真是蒙眼的香獐子,长着獠牙,没有犄角。有香囊腺,不分泌麝香。那干啥非搁在心里呢?交偶不做并蒂莲,交欢不做连理枝,真不知你咋想的。一个女人还图个啥,喂饱‘两个眼子’就是福。你这明眼儿偷人,也没那神神秘秘滋味呀?倒不如,四方大炕一张桌,一个被窝叠摞摞,炕头热了上炕梢,轱辘一炕小豆包!”





乌拉草 第442章
大丫儿说:
“月娥姐,我掏心窝地说,你变得我都不敢认识了?咋那么不争气了呢,净说泄气话?你头两年那个干练利楞,精灵百怪的月娥姐咋无踪无影了呢?是不是像磨盘眼似的,饭来张口水来张嘴的阔太太生活把你惯的呢?我看你是女人扎堆儿一个男人身上的无奈和无聊?别看你们表面的排列有序,老大老二老三,一团和气,可那心里得老有个‘序’吧!你又不是那好争风吃醋的人,大肚坛子,脖细肚量大。久而久之呢,粗脖根儿没长成,憋倒憋成了心管不通,淡盐淡水的啦!看啥都是凉的冷的,想热都热乎不起来了?想热时又总有个有影无形的啥玩意儿横在那里,千方百计地想甩掉又不知甩啥东西,这就是你这种重义不钟情女人的悲哀?春芽姐和你的境遇不同,正牌正路货。尽情尽意斗不过,躲到老人背后捶背捏脊的尽孝,谁敢小瞧了她呀?小鱼儿和你的境遇相同又不同。虽然把你放在前头,不屙不撒的。可她愿啥事儿抢个前槽,就不抢名份的前槽,你还有啥说的。她专在情上用劲儿,敢在德哥有啥灾有啥难的时侯,抛头歃血,显得那么重情重意。人在寒雪中,谁不盼有块炭火呀?你心里的炭火再旺,默默地包在了怀里,虽持久,终不能像雪中送炭那么解恰?相比之下,同样的醋,就有酸和不酸了,还用头破血流的争吗?德哥对春芽姐是感恩待德,重的是她妇道的操手和孝道,情和意只是尽爷们的义务。对小鱼儿呢,德哥是一见钟情,又情投意合,愿常厮守在一块堆儿。小鱼儿又识文断字,又见多识广,又门栏门坎子高,托亲带故的多,又鬼点子高你一筹,能帮衬德哥一把,德哥当然要高看一眼了?对你呢,义在先,情在后,情义并存,以义为重。咱呢,从长相到头脑,和你们相比甘拜下风,再争巴挣不过命啊!咱撑死弄个四房,末末咂吃香,谁敢保往后人老株黄,不会有五房六房啊?我不愿蹚这个浑水,就是不愿打破和德哥的那份兄妹缘份。我是有些旁门左道,不和事理,让世人瞧不起,骂我破鞋乱袜子,伤风败俗。可我少了你们心里的多少烦恼,只要你们多一个也不嫌多,少一个也不嫌少,我就心安理得了。偷嘴吃,还用人认可吗?认了,你说的就不算偷了。形式上的花架子,是给旁人看的,不实惠。我这辈子是不会踏进吉家门坎的。活是吉家人,死是吉家鬼。说我偷鸡摸狗也好,说我偷汉养汉也好,说我小娼妇小妖精也好,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脚正不怕鞋歪。我不扯仨挂俩儿的,从一而终,就是不做小。德哥对我那个情,带有浓烈的兄妹之情,照顾的多,用情少;体贴的多,热乎少;关心的多,责怪少;尊重的多,夫爱妻恩少。所以,我俩天生就是天河两边的牛郎织女,天各一方。聚时亲,离时想,牵肠挂肚,情厮守。这也是一种活法,也倒有滋有味的。”
柳月娥说:
“妹子呀,说你没筋骨囊,你最有钢骨!念想谁不含乎,想咋做不尿套,认准门不回头,多大磕绊挺得住,娘们中能像你这样的,我见的是蝎子粑粑独一份!我是水泡过的豆子,囊巴啦!我整天价窝在深宅大院里,不负缚鸡之力就啥都齐活了。肩不用担担,手不用提篮,锹镐不动,吃穿不愁,舒心落意的。又生性容人容事儿,能让我看重的只有心儿了。我的心让他拴得噔噔地。大舅妈给孩子起名时,好像猜透了我的心似的,孩子的小名可对我心思了。我要让心儿知道,是他姥爷用命换来他爹的命,才有咱们这大一家子。我如今,对你德哥也不像从前了,一宿不搂搂就闹心巴拉的,热乎劲儿好像过了似的。所以,至今没再怀上个二胎。我瞅小鱼儿呼呼地生养,心里急成啥似的,和你德哥睡觉时,就没时没晌的折腾,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嗨,在山里那会儿,我妈死的早,是爹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我现在最大心愿是想领心儿再到我爹坟上,添点土烧点纸,也了他盼外孙子那一份心,让他在九泉之下安心。我爹这辈子,苦没少遭,罪没少受,救了心儿他爹一条命,他搭上一条命,招了钟他意和我心的女婿,他才含笑闭上了眼。”
大丫儿说:
“月娥姐,可不唠啦?咱姐俩到一块就话匣子关不上,唠个没完没了。天不太平,上扎板上的早,我得到柜上我哥那打听打听,心老不托底了,毛毛躁躁的。月娥姐,天也不早了,咋没一个回来报信的呢?彪九哥咋也不见个影呢?”
月娥说:
“彪九哥和心儿他爹,死出去就没见影?大梅嫂子惦记得都不行了,都跑来好几趟都?听门房大叔说,见他回来过,可没进家门,就和邱大哥不知跑哪噶达去了?你就再等一等,小德也快放学了。想孩子,不见个面哪行?小德也想你,我咋说?我说你妈看你是假,找你爹是真,那不等于白来一趟吗?”
大丫儿说:
“嘴长在你嘴上,你愿咋说就咋说?我怕师太等急喽,再多两根白头发?”
月娥说:
“师太有你这么个姑娘在身旁,是她修来的福,你这也是替你德哥赎罪呢。你说浑不浑,清不清的,你德哥到底与师太有没有瓜葛呀,师太连个牙口缝都没欠?”
大丫儿说:
“胡诌巴咧,没那巴掌事儿,咋欠牙口缝呀?可谁又能说得清呢,浑不浑,自有公鸡打鸣母鸡下蛋澄清的时候。纸儿包火,能包多久啊?我看师太那架门,一提大舅或德哥啥的,总褶!有点儿那个啥嗳嗳昧昧的。”
月娥说:
“母子连心,我看总有那么点儿意思?那年闹腾那么大响动,婆婆不是上庵去上香吗,回来时那眼泡肿肿的,眼珠红红的,那是哭过了。她一个外来后到的,上庵上哭个啥劲呀,这里不是有事儿咋的?”
大梅领着自个儿两孩子,又拽回四龙和五龙。虎头娘也恩搭个虎头的小毛头,杵达个两小脚儿也来问信儿。虎头娘进门把小毛头往炕一碓,操着一口的黄县味对柳月娥说:
“二丫头,这是出啥大事儿啦,一个个霜打茄子似的。俺那虎头套上车和三丫头出去快大半天了,晌午饭也没回来吃,这是上哪去了?俺耳朵老烧巴巴的,这心就沉甸甸的沉呐!耳背,俺也赖得打听?”
柳月娥边拿香草饼干边高声说:
“大娘,没咋的。三丫头回娘去了,刹黑就回来啦,你老放心吧!”
虎头娘给小毛头抿了把清鼻涕说:
“啊,这三丫头,想一出是一出,不年不节的,有空没空,丢下孩子,老往娘家跑啥呀?俺说过她有几回了,她也不当耳旁风?老啦,话没人愿意听了?俺那媳妇说俺,磨道。俺驴呀,磨道?说这话,没长牙!气得俺那晚黑,多吃了两二碗儿小米干饭,撑得俺半宿没好好睡觉,一个劲老放屁,嘣得俺那大孙儿大虎老吧哒那小嘴。俺心里话啦,小小人儿,能品出啥滋味咋的?”
虎头娘的话,逗得阴沉沉的大家伙儿,毛子苞米,崩开了花!心中的苦闷,随着盈盈的泪花释放出来。孩子们也蹦高高的捡乐儿,一浪未息,一浪又起。
芽芽、心儿、小德、大龙、二龙、三龙和艳灵的茵茵、媛媛,放学拉帮恋群的回来了。这下柳月娥这小院可炸开了锅,萋萋的一院小孩崽子,都冲大丫儿发开了威,个个伸着小手,齐茬茬地姑姑叫个不停,倒把正当厢主小德挤到一边旮旯去啦!大丫儿乐得拿过包袱,一人手里篙一块小甜饼,孩崽子有吃的堵住了嘴,这才平息这股雀噪鸟潮。
柳月娥撵咝鸭子似的都轰到外院里,让大凤二凤照看着,大丫儿这才顾得上扑过的小德,娘俩相互打量了好一会儿,大丫儿才说:
“小德想娘没?”
小德嚼着小甜饼说:
“想死俺啦!做梦都梦见好几回了?有一回梦见你一个人在黑夜里跑,跑啊跑。俺在后面撵,咋撵也撵不上。俺拼命地哭喊娘,娘!你还是不回头理俺,最后、最后……”
大丫儿噙着泪花问:
“最后咋啦?”
小德拿小手擦擦大丫儿眼上的泪说:
“最后俺哭喊醒啦!那一宿俺再也睡不着了,一直默默的哭到天亮。笫二天放学,俺就到莲花庵找你去了。在殿门口俺瞅了你几眼,俺没进去,怕惹你生气,俺、俺就哭着回家了。”
大丫儿把持没有哭出来,咽两口唾沫,强把泪水咽进肚子里,紧紧搂住小德,嘶哑嗓子说:
“好孩子,娘的乖姑娘。娘答应你,半拉月看你一次。往后别再自个儿瞎跑达了,外头净是小鬼子和汉奸特务那帮狗杂种,净祸害人,有事儿拽上芽芽姐和心儿哥一块去。啊,记住没小德?”
小德懂事儿地点点头。
“记住了,娘!”
柳月娥抹抹眼睛对大丫说:
“小德在这帮孩子中,性格太像你了,刚强自立,可有主心骨了。啥事儿自个儿能做的,从来不求人?啥事儿还有谦有让的,从不和姐姐弟弟抢这要那,可有大姑娘样了,我就稀罕这孩子这一点。”
虎头娘抹了两把泪蒿子,瘪瘪嘴说:
“这孩子怪可怜见的。大丫崽子你就不会软软心,嫁过来得了?不看老大面看这丫头,你就忍忍,等把孩子拉扯大,你愿咋咋的,再说呗!孩子是娘身上的一块肉,谁做女人的能割舍得下呀?大梅二梅在火车站弄丢了那会儿,俺没哭死喽!哭了一场又一场的,眼睛都没哭瞎啦?可怜天下父母心,那是肉长的。菩萨善不善,慈诚不慈诚,可那心是后装进去的,能比上娘的肉心呀?嗯,俺就不信佛,信人!俺就不信命,命是挣出来的。俺那俩闺女要不挣命找俺,能遇见他殷大舅和老大,能摊上这好事儿?姑爷在门里等上了,上炕就生儿育女的。俺那老死鬼,蔫巴半辈子,这也信那也信,咋的啦,蔫巴死了!”
大梅忙说话制止虎头娘:
“娘,吧吧净听你的啦!人家大丫姐来趟不容易,你就让人家娘俩好好说点话?要不俺嫂子老说你呢,怪人说?咱回吧,娘。”
虎头娘说:
“回!俺欠俺闺女的,啥话都得当喜歌听呀!大丫崽子,大娘走喽,不走到俺屋坐坐,啊?”
大梅和虎头娘走后,柳月娥又陪大丫儿和小德娘俩儿唠扯了一会儿,这天就有点儿见黑了。
柳月娥说:
“妹子,不干啥你就住下,也好等等信儿?”
大丫儿忙说:
“不啦!师太那噶达惦记着呢。我顺路到柜上我哥那旮儿瞅瞅,说不准,我哥兴许能知道点儿雀风乌雨啥的呢?小德好好听二妈的话,娘过两天来看你啊!”
小德恋恋不舍地瞅着大丫儿,却一头扎进二妈的怀里,慢慢地和大丫儿摆摆手,就又一头扎进柳月娥怀里抽抽哒哒哭上了。大丫儿狠狠酸楚楚的心,含着心痛的泪水出了宅门。




乌拉草 第443章
大丫儿走在黑参参的路上,成串的,成串的,泪水像珠子似的往下掉,摔在地上悄无声息,渗入了干涩的土里,留下斑斑点点一溜的痕迹,又很快被干渴的泥土吸食得干干净净。大丫儿脚下的小风,旋卷起微尘颗粒,在地面上快速升腾凝聚,又慢慢弥散,灰雾飘浮得像漫不经心的长长薄纱一样,懒散地随意消逝。
大丫儿不辨方向地来到德增盛商号的铺子,轧板儿早上好了,只留个小偏跨角门还没上轧板儿,这是给还盘梗滞留在铺子里的最后顾客留的门。
大红门灯下,一个身着学徒服的年纪轻轻的学徒,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迎送顾客。大丫儿跨腿就要往里进,小学徒礼貌地伸手挡了一下,指指红灯笼说:
“小姐,打烊了。买啥货,明儿个再来。谢谢合作!”
大丫儿停住脚儿问:
“你们牛二掌柜呢,我要找他?”
小学徒不亢不卑地赔笑说:
“啊小姐,我们柜上有规矩,掌柜下轧板儿后不会客,请回吧小姐!”
大丫儿心烦地说:
“啥屁规矩狗规矩的,我今儿个非要见他?”
小学徒坚持地说:
“小姐请回吧,啊!”
大丫儿有些急了,嚷嚷:
“咦,我说你这个小学徒的,属没开奓萝卜啊,咋这么艮呢?”
小学徒还是一个劲儿的解释,死缠百赖地就是不让大丫儿进门。仇九正帮柜上拢账,听见吵吵声,就拎个大算盘走过来,瞅见是大丫儿,就赶忙迎上去,点头哈腰地说:
“啊呀呀,大丫妹子呀,快请进!大水,你呀刚来,有眼不识金镶玉,这是牛掌柜的亲胞妹,你胆忒肥啦!往后注意点啊?”
叫大水的小学徒吐吐舌头,忙红着小脸说:
“对不住了牛小姐,我是照本宣科,也怪不了我?账房掌柜的,你说是不是啊?下回牛小姐来,我一定端茶倒水服侍你,保证让您满意。啊对不住啦!”
大丫儿也消了气儿,对仇九说:
“你都升做大账房啦?恭喜你呀!我就是找我哥,他在不?要是不在我就不进去了?”
仇九跨出门,把大丫叫到一旁,低声说:
“你哥一天都没在,下轧板儿前回来一趟,又让小樱桃找走了。好像有啥急事儿似的,跟账房借了十块大洋,就忙三火四的和小樱桃一块堆走了。”
大丫儿一头雾水,猴急眼儿地问:
“往哪噶达走的?”
仇九说:
“我看真真的,往小樱桃家那噶达走啦!妹子,你还不知道呢吧?吉大东家和鱼儿少奶奶,让小鬼子抓去了。押着上了汽车,跟小鬼子围剿王福队去了。二掌柜和大舅,还有几个铺子的大掌柜,足足在北边大兵营的日军司令部猴猴大半天。崔镇长冒出来后,他们就走啦,不知上哪噶达了?三少爷、二娃和程小二蹿达两影也没了,八成是忙活啥事儿呢?我也打听了,杉木说,吉大东家这回事儿惹大啦,通匪的罪,对抗皇军。不过还没有夯实,就差和那个送信儿的胡子对证了。这不鬼子急着剿匪,还没倒出空呢。我想和牛掌柜说,也没容空啊?”
大丫儿听着心里就折了个,晕船似的翻江倒海,干约两声,拍拍仇九,就咧咧呛呛地扶着墙,朝小樱桃家走去。到了小樱桃家,小樱桃正搂着二牛儿坐在炕上,那死鬼头正躺在炕上吞云吐雾呢,满屋的大烟涩味。小樱桃见大丫儿来了,撇下二牛儿忙下炕,笑吟吟地说:
“你哥刚走。快炕里坐。这死鬼,这是瞎子闹眼睛,没活了?风匣里的王八,越活越抽抽!这屋让这死鬼抽的没好味,呛得人透不过气来?二牛快叫姑,叫啊?眼生啦你?”
二牛儿往炕里挪了挪,叫了声大姑姑。大丫儿嗯了声,就坐在炕沿上问:
“樱桃姐,我哥说上哪去了?”
小樱桃寻思一下说:
“没说?和那死鬼唠了一会儿,放下十块大洋就走了,啥也没说?瞅那样倒像挺急似的,我也没再留?我正跟这死鬼生闷气呢,整两吊钱儿,不是抽喽赌喽,就往瓦子里的窟窿里塞。民谣说的他正对号,‘抽死爹娘喝光汤,赌输老婆押上房,嫖空身子不下床,喝坏肠肚头撞墙。’这不,刚搁美人寨那里抽身回来,不知听那匹眼子匹扯啥啦,抽羊赶疯似的,非逼我去把牛二哥找来。他俩儿红眼疯似的,见面没好气儿?死鬼你都跟牛二哥说啥了,再跟大丫儿唠唠,省得她惦记?”
死鬼吐出最后一口烟,拿二大碗水漱漱嘴,坐起来说:
“唠啥啦?换银子呗!吉老大不抓了吗,谁告发的。王福队里的胡子。头半拉年,在马虎力圩子,不知被谁整死那个,长着长长大疤拉那个,连‘虎头蔓’炕头的美人鱼都刮拉上那个,闹了半天是日本特务,特高课派去的,专门监视拉拢王福队的人。你说日本人邪唬不邪唬,早就下茬子啦!你猜收买的胡子是谁?是外四梁的‘秧子房掌柜’。吉老大鼓捣那点儿事儿,日本人全******知道。你瞅他褦襶的样儿,我觉得他没好的得瑟吗,闪了腰了吧?那死玩意儿昨晚摸黑跑出来的,替‘花舌子’到赵家圩子跑趟腿,就******二上蹽到这儿。正好在瓦子里碰上了鸡脖子,鸡脖子就像捡个大金元宝,领到山田那特高课一说。说等鬼子拿下马虎力山的绺子,和吉老大四眼对齐喽,再领赏!‘虎头蔓’还蒙在鼓里呢,外大梁‘反水’都不知道,处的啥哥们呀?那老小子,还******搂个姐儿,等着拿赏钱呢。我一听,咱不能丧良心,吉老大从赌场老板孙世富手里救过咱老婆,要不咱现在这个熊样儿,还上哪旮儿说这么漂亮的老婆呀?我老婆要是落在孙世富手里,用不了几天就得给祸害死。那大色鬼,色魔!有多少欠他债的赌鬼,押上老婆赎不回来的呀?咱是亲眼见,抵债的娘们,整到赌场后屋,没等扒光呢,就给那个了。完了以后,谁赢了,谁白颠呵一把。到那份的娘们,那简直杆儿就不是人?咱得知恩图报啊,我一想,找谁呢?这信儿得告诉吉老大,那是一条命啊?咱胳膊肘不能往外拐,好歹咱也是中国人,人不亲,水还亲呢。我不能让那条喂不熟的咬人狗得逞,就悄悄溜出来回了家。我一瞅小樱桃有主意了,咱和牛二掌柜也靠不上,房梁太高。牛二虽然我心里硌应他,可没有二人儿能把信儿传到,就硬着头皮要了十块大洋,把信儿告诉了牛二。他咋整我就不管啦,反正信儿送到了。你吉老大救我老婆一条活命,我二侉子救你吉老大一条死命,还搭上胡子的一条狗命,这事儿算是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啦!大丫儿,你回去好好跟你哥说说,二牛都这么大了,给我老脸留点儿面子,别老跟小樱桃勾搭连环的,新鲜儿新鲜就得了,老没皮没脸的,篙谁谁也受不了啊?我那玩意儿不行,小樱桃守不住,隔个三五个月,找高梁地儿啥的背静地方,我也不在乎,可不能老往家里来,在我的炕头上那个呀?我也是个爷们呀大丫儿,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们家祖坟是不是藏着贼呀?你家咋的不管男的女的都偷呢?男的偷人家娘们,女的偷人家爷们,这碗饭好吃咋的。”
大丫儿先是感恩二侉子,后来听着听着,说的话越来越不像话了,大丫儿的肺子呼呼地在膨胀,都要气炸了。小樱桃也气得啡啡的,樱桃小嘴都气成歪歪的大鸭梨了。死鬼嘿嘿地乐得发疯发狂,一个劲儿地擂墙捶炕,随继又发癔症地哭嚎起来,震得窗户棱子上挂的破窗户纸唼唼作响,房扒窝里熟睡的小燕子,惊得扑拉翅膀探出头。二牛吓的从炕里蹦了过来,紧紧抱住了大丫儿,也哭上了。
屋里大小正闹成一锅粥,外面也爆开了豆,劈啦啪啦地响起了枪炮声,和哭闹声搅和交织在一起,二侉子间歇的低嚎,才显出枪炮声的猛烈。大丫儿把二牛交给小樱桃,冲出门外,站在当院,愣愣的听了一会儿,辨别出枪声来自北边大兵营方向。二侉子提溜个裤腰,发颠地也跑了出来,歇斯底里地喊:
“打起来啦!打起来啦!王八和乌龟掐起来啦!掐吧掐吧,打呀打呀!打死老子吧,老子不活啦!”
大丫儿蒙头转向,六神无主,不知所措,更不知是谁和鬼子打起来了。她瞅了二侉子一眼,突生一个念头。德哥命悬一线,危在旦夕,我得舍身相救,杀了那个告密的胡子,死无对证,鬼子拿德哥就没辙了?我得趁乱,混水摸鱼,以命相抵,了断此事。大丫儿对二侉子心存一息感激的同时,可怜而又厌恶二侉子,朝地上恶狠狠地吐了一口,随后进屋和小樱桃打声招呼,又从被垛拽下破铺陈似的枕巾,到灶房踅摸把卷了刃儿的破菜刀,掖在嘎肢窝的大襟里,又转身回屋亲了亲二牛,含着复仇的盈泪和小樱桃拥抱在一起。小樱桃脸贴着大丫儿的脸,喃喃自语地说,你要杀了他?你要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两个被情感蹂躏的苦命女人,不同的境遇,不同的感受,心里承受的情感压力却是相通的。她俩心里已冲破偷野汉子不光彩的羞涩尴尬,遮羞挡丑的世俗偏见也已是画蛇添足了,削足适履的残酷现实,更使心中的情潮涌动得添油加醋。人生的五味杂陈,七情六欲,侠肝义胆的女人更疯狂,尤如发情的母狮,为心中那个日头,啥事儿都敢冒死去做的。大丫儿和小樱桃,生离死别的抱头痛哭。大丫儿推开小樱挑,嘴含黄连地对小樱桃笑了笑,用破铺陈包住脸,操着破菜刀,头也不回地跑进黑夜里。




乌拉草 第444章
二侉子瞅瞅大丫儿的背影,追着黑影骂:
“找你那野汉子去吧,****!你老牛家没一个好揍,都是野汉子配驴揍的。你妈妈个腿的,我****家八辈祖宗!”
大丫儿摸黑瞎火的仗着胆,不顾枪炮的可怕,由南三道街照直朝北边儿二道街的瓦子胡同跑去。刚到了大十字街的街心口,大丫儿猫在塔下,就见北边大兵营那噶达火花四溅,手雷也爆炸起来,还有屁嘣似的小钢炮声,火光此起彼伏,一阵又猛一阵,大丫儿想趁乱赶到瓦子胡同,杀掉那个害人的魔头。看个究竟后,大丫儿身子贴着墙根儿,一溜儿小跑,没跑多远,拐进一个小胡同口,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拽住,拖进了胡同里。这突如其来的遭遇,吓得大丫儿心都要从嘴里跳了出来了。心说,完了完了,人没杀成,反遇着趁火打劫的色鬼了。大丫儿打小和圩子里的小子蛋儿们学了点自卫本事。大丫儿的自卫意识瞬间战胜了恐惧。她奋力反剪过身儿,一拳打在那蒙面人的下裆上,不偏不歪打个正着。那人哎哟地叫声妹子,就撒开手捂向下裆儿。大丫儿听这声音太耳熟了,好像是哥哥牛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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