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华子
“哥!是你吗?”
“不是我还有谁呀?你的身手好快呀,那黑虎掏裆下手可够黑的。妹子,快跟我走!”
不由大丫儿分说,牛二抓住大丫儿的手,大丫儿使劲儿甩开牛二的手说:
“我不!”
牛二愣下神说:
“你想干啥你?挺大个老丫头你不要命啦?疯疯张张的干啥吗?没看打起来了吗?枪啊弹的可没长眼睛,你以为过年放鞭炮呢?”
大丫儿拧着没挪窝儿,任着性子说:
“我要上美人寨,逛瓦子。找那吃里爬外的害人胡子,玩儿玩!”
牛二听大丫儿没头没脑说的话,一下子明白了,青乖子(青蛙)上锅台,你想热锅里逮老张(蟑螂)啊?
这时从小柳树下蹿出个人影,冲大丫儿说:
“等你去,黄瓜菜都凉了!晚三春了,宰个魂吧?”
大丫儿惊喜地问:
“是二娃子吗?”
又一个黑影从地缝钻出来,抖咝地说:
“牛二哥,快、快跑!老鸨子叫喊上了。”
大丫儿又惊奇地说:
“他三叔,你们这是?哦,把那胡子宰啦?”
吉盛显摆而又轻松地说:
“宰啦!”
二娃俏皮的说:
“嗯,俺仨一人一枪,头、心、裆,穿了三个窟窿。还倒贴咱四五百块赎金和一枝左轮子,这买卖做得吧?”
吉盛抖抖神说:
“你拉倒吧你,光溜溜的,打哪不好,非打那断子绝孙的命根子,多缺德!临了,阎王爷身边多了个太监,成全那老小子了。”
大丫儿石头落地,轻巧地说:
“太棒了!德哥是吉星转世,福贵之人呐!老天开眼,小鬼都帮忙。我想当回穆桂英,你们抢了先,显勤!”
牛二纳闷地问大丫儿:
“你咋知道这事儿的呢?”
大丫儿本想逗壳子,又一想,这不是逗哏的时候,就直说出原委:
“我去了柜上,仇九他知道你和小樱桃有一腿。他说你去了小樱桃家,我就撵去了。我到了,你走了。二侉子学了这件事儿的来龙去脉,我就来了,被你逮住啦!”
几个人,捋着小胡同,奔另个胡同跑下去,七拐八转的来到了灯明瓦亮的翠花楼门前,牛二几个人扯下蒙在脸上的黑脸布,卷巴两下揣进兜里。牛二扫了眼大丫儿说:
“你咋整,把那破菜刀扔喽!家你是暂时不能回了,各商铺大宅院,枪一响,警察都放了岗,说是保护,屁!只有到翠花楼躲一躲,听听风声。再说,大舅还等信儿呢……”
大丫儿喜滋滋地说:
“好啊!我正想逛逛瓦子呢。我倒要借机好好纺听纺听,姐儿们是咋样勾引爷们的。来,老三把你的鸭帽给我,娃子把你的上衣给我,啊,穿戴上,好一个花木兰嘛!”
牛二压低声说:
“我的姑奶奶,你小点声,怕人听不见呀?就这样吧!进去别知声,眯着点儿?”
大丫儿指着翠花楼问:
“大舅也在?”
牛二气哼哼地说:
“在!爷们的事儿,你少管?你以为你真是花木兰呐?走,进去!”
牛二敲门,二娃扭头不见了吉盛,刚要招呼牛二,吉盛扑拉着两手的泥,跟上来了。二娃拿眼神问吉盛干啥去了?吉盛用手比划切菜动作,又蹲下扑拉扑拉土。啊,二娃明白了,点点吉盛,那意思,你小子,精的横草不过。枪炮声太大,还是老鸨子不敢开门,牛二拿拳头使劲砸了几下院门,楼里大门吱嘎开了,有人问:
“谁呀?枪的炮的,还有这个闲心扯这个?”
牛二不含乎的说:
“皇军查马胡子,快开门!”
老鸨吓的连连说:
“来、来、来啦!是皇….. 啊呀呀,是牛掌柜,二娃掌柜,哎哟还有三少爷,稀客!嗯这位……挺少兴的…..”
牛二褶着说:
“啊,妈妈不认识。伙计,跟包的伙计。”
老鸨那双眼睛多毒啊,瓦子里是不准女眷进去的。因怕良家妇女,寻夫挑衅,滋生事端。老鸨又上下打量一下大丫儿,对牛二说:
“你大舅正心绞魔乱地张罗要回家呢,对姑娘冷冷淡淡的没兴趣,君子呀!快进去安慰安慰吧,这枪炮的,多吓人呐?还回啥家呀,眯着再说吧!”
牛二说:
“这不家里惦记,才找来了吗?”
二娃瞅着牛二他们进了堂屋,打量站在门厅里十几个拿枪的叉杆子,开玩笑地说:
“嗬,荷枪实弹!这家伙,这帮大叉杆子会打枪吗?到真张了,还不吓麻爪喽?妈妈,你这也就解解心疑吧,谁来还用他们啊?姑娘们一脱裤子一敞胸脯啥都结了,啥硬的枪头子,不都得成了蜡枪头了啊?哈哈”
老鸨卖谝地说:
“那可没准,小鬼子可不吃那一套?他们有随军的那啥娘们,怕染上霉毒淫疮。咱这噶达姑娘可清汤白水的,干净。花业哪个月不找洋大夫来查呀,一点儿不埋汰,你们放心的玩儿,玩儿不好我倒贴钱?美人寨不肯花钱,老鸨叫警署弄去,没少抠馊,肥了谁,又害了谁?那帮下三滥,又野的要命,啥破滥客都接,不知祸害了多少人?”
二娃说:
“谁家酱碟,谁不夸呀?谁卖瓜,不说自个儿家的甜呀?待会儿,把你那头牌蝴蝶花叫来,陪陪我。我听说,崔镇长和吉大东家挨冷枪那回,民团老邪几个家伙来你这搜查,搜到蝴蝶花房时,蝴蝶花敞开怀,就把他们吓跑了。妈妈,有这么回事儿吧?”
老鸨笑得合不拢嘴说:
“有那么回事儿。就那老邪胆大,够尿的。那些都跑了,他绷着蝴蝶花那个啃哪,多狠实?后来,死缠赖脸的,拿不知咋抠馊的五块大洋,到底把蝴蝶花姑娘给睡了。今下黑,你玩儿不上了,二掌柜霸着呢。”
二娃听了后,缩缩脖儿,猫腰进了堂屋。
堂屋里灯火通明,鸟无声息地听那揪心的枪炮声,辨别哪伙火力的强弱,猜测着谁胜谁负。当然,每个人心里的天平都向打鬼子的人们倾斜,暗暗祈求胡黄大仙的神灵保佑,赌咒鬼子人死魂散,横尸万段。
二掌柜的烟袋锅一明一暗地闪着光,直挺挺的两柱白烟从鼻孔中射出,紧锁的眉头像个大襻扣,一脸的亮褶发着灰光,神叨叨的眼光忽来忽去的瞟向殷明喜。殷明喜正静静地听牛二和他耳语,不时的点点头,叩叩颏。两道黑长眉时松时锁,小眼睛揉着智慧的睿光。不太显眼的八字胡,随着嘴的蠕动而突出。最后用力拍下大腿,“好”猛的一嗓子,吓得心都聚聚的众人,冒了一身冷汗。胆小的姐儿,像破了胆的小猪羔儿,“哇”声拱到爷们的怀里。殷明喜没管那一套,霍地站起身喊:
“换大盅,上老山炮!”
老鸨还没塞完糠呢,哆嗦两扇红嘴唇,破音儿地喊:
“换换、换大盅!上上、上老老、山、山炮。姑姑、娘们,侍奉啦!”
老鸨的滑稽音调,惹逗得哭唧赖尿的姐儿们,哭不是哭,笑不是笑,哭笑不得。二掌柜一瞅殷明喜的情绪,悬着的心,落了底。再加上老鸨的抖神儿声调,和众人一样啼笑皆非,学着老鸨的声调说:
“姑、姑娘们,上、老老山,炮!哈哈扯老弦子啦,吓尿没?殷大掌柜厉害,还没亮家伙儿呢,老鸨就吓丢魂了。宝刀要出鞘,还不得吓的仰鼻朝天呐!哈哈……这仗打的没劲,还不如殷大掌柜猛张飞,喝断老鸨魂魄桥呢。崔镇长,殷大掌柜这一嗓子值钱?是送鬼上路的买路钱儿。来,咱们这一宿就在这里闹哄了,一醉解千愁,一醉方休。邵妈妈,姑娘们,爷们们,好好陪殷大掌柜干一盅!” 正喝得热闹,国高的蔡老师喝高了,撇下姐儿,出溜下楼,看这么多人,侃侃而发地说:
“同胞们!学生们!近在咫尺**的肢解,是血与火的搏杀,正义与邪恶的较量,生与死的格斗,民族与民族的敌视,征服者与被征服者的反抗和抵抗,谁战胜谁,悬悬于可谓花天酒地有血性人的心。历史证明,历次侵略者的侵略,终究被反侵略者所战胜。无奈的愁肠者们,举着挂满泪水和鲜血的酒杯,聆听正义之神的呐喊和鬼魅挣扎的嚎叫。良知的心,颤抖地滴着透着鲜血的灵魂液体,渗着骨髓的白浆。无奈地煎熬,商女不知亡国恨可怜何在?商人不知亡国耻悲哀何在?八仙神通大,奈何大海无舵手,只有落个各显神通的无奈。然而,烈酒燃烧着商女商人灵魂的升华,熊熊的复仇火焰早已烧着心里的斑斓猛虎,抗争!叮缸锤,抗争!抗争的滚滚洪流水,涓涓于五彩缤纷的溪溪细流,形形色色的清浊水滴,汇成一个乐章,穿透顽石的心脏。烈酒在鞭炮声中烧红了每个人的脸膛,汹涌膨湃的心潮祈求上苍,在茫茫的黑夜睁睁眼吧,生灵在涂炭,民膏在瓜分,生死场上架满了滴血的屠刀,倭寇还在磨刀霍霍。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还不鞭笞吗?咳咳……哇……”
乌拉草 第445章
蔡老师吐得一塌糊涂,弄得满地一片狼藉。
大丫儿偷偷地拽拽吉盛,又用眼神示意他跟她出来。吉盛自打跟着牛二等杀了“秧子房掌柜”后,心里一直胆胆突突的揣个活兔子,有些杯弓蛇影的后怕,大丫儿的轻轻一拽,都觉得是“秧子房掌柜”的魂在拽他。他白下脸,不好意思的对大丫儿笑了笑,就跟大丫儿出了堂屋。他俩拐进走廊,看一个房门虚掩着,就钻了进去。屋里没人,只有炕上隆起厚厚的红棉被窝。大丫儿先坐下,吉盛屁股刚挨上炕沿,红棉被快速颠翻了几个红浪,被窝里发出闷声闷气的嘶叫,“哎哟蠢肥猪,五脏六腑都颠碎啦!”呼地红棉被掀起,“瓜瓢都颠两半儿屁的啦?”一对摞摞男女,瞅着大丫儿和吉盛,惊愕的尖叫。大丫儿倒冷静,吉盛吓得哇地猫下身,直往大丫儿怀儿里拱。这种场面,大丫儿也是罕见。她从容地拽起吉盛走向门口,无意的回头瞅瞅,瞅见了****男女的狼狈相。一张肉夯的变型脸,唬得大丫儿脸像被火烤过一样,瞀瞀(maao)乱地甩下吉盛夺框而出。吉盛撵出门,倒镇静地问:
“咋的了大丫姐,见活鬼啦?”
大丫儿靠着墙,手捺着剧烈跳动的胸口,两个乳峰抖抖的发癫,张嘴急促地喘了几口气,用手指着那个屋,断断续续地说:
“见、见鬼了,小转轴子!才、才刚还在堂屋呢,咋转眼干上那事儿呢?”
吉盛虎着眼,深感意外地说:
“不会吧,是不是你看走了眼?才还和大舅喝酒呢,俺不信,俺去看看?”
大丫儿捞了吉盛一把说:
“三弟,这都整成虎皮色儿了,还扯那个干啥,就当没那么回事儿?”
吉盛咂巴嘴说:
“唉,一个大老爷们,守个魔魔张张的老婆,也够难的啦,憋也憋死了,也就放松放松?娘们嘛,就像一只猫,谁摸搜就跟谁亲热,有啥呀,一个臭娘们?”
大丫儿说:
“别扯那没用的。你听那枪炮声紧一阵松一阵的,是谁和鬼子打起来了?”
吉盛好像啥都知道似的,够够个头,压低声音说:
“还有谁?邱大哥带的抗日队伍呗!曲老三也来了,有二三百人呢。这回够小鬼子喝一壶的,顾头顾不了腚,腹背受敌。马虎力山打得可邪唬了,草上飞好样的,把鬼子挡在二道河沟那旮儿了。邱大哥怕草山飞扛不住,急忙从汤河山里调来两个大队。一个大队去马虎力山增援草上飞,准备在鬼子屁股后敲它一下子。一个大队和曲老三水上独立大队来攻咱们镇,来个‘围魏救赵’。这不,刹黑后,曲老三在镇子卧底的,先悄无声息地拿下城门口的岗哨和炮楼里的治安军,队伍一下子就推到北边大兵营,打得小鬼子措手不及。打吧,打他个****的。”
大丫儿忙问:
“德哥和小鱼儿咋样,有危险吗?”
吉盛说:
“不知道。咱回堂屋吧?”
大丫不满地说:
“褶啥褶?不就拥护冬至那点儿事儿嘛,你们哥们几个都恨德哥?嗯,小肚鸡肠!我再问你,就你们仨把那个胡子收拾啦,还没事儿人似的。我有点犯嘀咕,那胡子对于日本人那么重要,能放心他一个人在美人寨胡闹,说上大天儿去,咱就是不信?哼!”
吉盛打个锛儿,沉吟一会儿说:
“不瞒你啦,一个个都跟鬼灵精似的。人,是俺哥仨打死的没错?侦缉队负责看守的是瞪眼完和瞪眼瞎,还有麻点。是王福队的七巧猫带人,在美人寨把人灌醉了,绑起来的,扔到了菜窖里。那个‘秧子房掌柜’,早让草上飞盯上了。他和叫土狗子和土拨鼠整死那个,叫大疤拉的日本特务打得火热。草上飞怕别人不可靠,大疤拉不是骚吗,就让他二老婆美人鱼逗嘘大疤拉,撩骚上没撩骚上不知道,反正是套出话来了。这回上赵家圩子糗啥钱,本应七巧猫来,他撤个梯,草上飞就派‘秧子房掌柜’的来了,随后七巧猫就跟上了。那老小子在赵家圩子拿了钱,没停脚儿,连夜往这儿赶,比俺大哥回来早到一步,脚前脚后。果不其然,这老小子让日本人收买了。没发现这老小子告密之前,七巧猫也不好动手呀?拿奸拿双,拿贼拿赃,就像小转轴子,抓他个成双成对,缄口无言。嗨,坏就坏在这句话上了,等那老小子告了密,一切都晚了?七巧猫这才反过沫,倒过嚼,事已至此,肠子悔青了能咋着,杀人灭口吧!白天又不好动手,只得等下黑动手了。这事儿就巧了,一错再错,你七巧猫倒告诉咱们一声啊?他咋想的,他没想俺大哥回来这么快,也没想到龟河这么快动手。俺大哥到现在还不知有人告密呢,自个儿还当没事儿人似的往枪口上撞?这不,二侉子相好野草莓陪那老小子睡觉,喝点酒,三吹六哨的,说漏了嘴。那个相好的啥饭都吃,啥屎都拉,就把这事儿跟二侉子说了。其实他俩就想勒大哥的大脖子,逗嘘两钱儿花花?牛二哥听信后,马不停蹄,找到俺和二娃。俺们拿不准主见,又找到这儿,先和二掌柜说了。二掌柜多那啥呀足智多谋啊,事出意外,事关重大,不能含糊,跟大舅说了。拿总的还是大舅,运筹帷幄,未雨绸缪,为防万一,两手准备。就让牛二哥到美人寨碰碰运气,看有没有‘插签’啥的,让他们干,或者联手除掉那老小子。那意思,还不是信不过俺们?如果不行,就让俺哥几个想办法干掉他,铤而走险,无论如何不能留到天亮。啥意思?大哥生死一线,小命全在这老小子手里捏着呢?碰巧了,牛二哥逛没逛过瓦子不知道,他没嫖姐儿,好悬没叫老鸨子给嫖喽!老鸨是个老西瓜,见牛二哥这么水滑光亮,早跑魂了,拿着钱就拉拽牛二哥找房间,撕撕巴巴这裆口儿,七巧猫碰见了,牛二哥可找到救星了,拽住七巧猫不撒手。七巧猫和牛二哥早就照过面,认识不熟。七巧猫就笑骂那老鸨子,老瓜瓢,想搂生荒蛋子下种啊?牛二哥顾不了坎子里的规矩,进了七巧猫的房间,撵走姐儿,牛二哥开门见山,简单扼要一说,两人一拍即合。其实不用俺们也行,七巧猫就能摆平。牛二哥气不过,哥们这时不两肋插刀,还等撅屁股让人插呀,非要亲自宰了那老小子不可?所以啦……这叫死无对证!你龟河再心黑手辣,阴险歹毒,也奈何不了俺大哥。俺大哥这回是有惊无险,化险为夷。再有崔镇长旁敲侧击,鼎力相助,龟河只有吃鸡屎,牙碜去吧!”
大丫儿听后,一直紧绷绷的心,才算过了血脉,随口丢下佛家的一句话:
“随缘而安吧!好人自有好报,恶人终要遭报应!”
一宿的枪炮声,在天放亮时又紧了一阵,随后一遍死的寂静,尔后大街小巷布满了鬼子和治安军,一片白色恐怖。鬼子开始挨家挨户大搜捕,山田发现‘秧子房掌柜’死在了美人寨里,又从菜窖里搜出酒醉未醒的瞪眼完、瞪眼瞎和麻点,气得左胳膊挂彩的山田,哇哇乱叫,又叫人从茅楼淘了两瓢大粪,掰开瞪眼完等人的嘴,灌了进去。瞪眼完恶心地吐个翻背,酒醒了大半,但还是神志不清,胡言乱语,问不出所以然来,就抓起老鸨一顿胖揍,也没问出个子午卯酉。又把美人寨翻个底儿朝天,挨个姐儿过塞子,鞭打靴踹,扒光衣裳,羞辱谩骂,还拿大枪头捅那埋汰处,鲜血淋淋,惨不忍睹,人伦丧尽。
鸡腚尖从屋里捞出野草莓,把一张画有虎头的纸帖儿和虎头飞镖递给山田,说:
“太君,马胡子王福队清理门户的干活。这个花姑娘,陪着睡觉的干活,与老鸨的无干。她亲眼见,三个蒙面的马胡子杀的。”
山田咬牙切齿地说:
“八嘎!挖地三尺,一定要抓住马胡子,通通的死啦死啦的有。”
胡子站不更名,坐不改姓的豪气,好人做事好人当,不冤他乡邻居人的江湖,暗里‘砸窑’明算账的习性,救了美人寨众人,避免了一场死劫,也摘清了其它人,免于牵扯无辜。
山田又来到翠花楼,老鸨迎上前,刚一呲牙,还没等咧开嘴,就被山田一巴掌抽歪歪了,那血拉拉的,淌了一大襟。田山一挥手,鸡腚尖等带鬼子刚进屋,又反身回来说:
“太君,你的。崔镇长,殷会长,通通的喝醉啦!我的……”
山田骂了句“饭桶”,自个儿进了堂屋,一瞅傻了眼。心里别扭,转身就走。出了院门,山田问鸡腚尖:
“你的咋回事儿?崔的干活,谁的允许?”
鸡腚尖也纳闷,脑袋晃成拨郎鼓。山田“嗯”的一声,鸡腚尖“啊啊”打了个囫囵语儿,嘴巴上早挨了一巴掌。鸡腚尖捂着嘴巴喊:
“张天,李顺,快滚出来!”
这两小子惜命,怕枪子打着,躲到半子垛后面去了,眯愣着了。听有人叫,迷迷糊糊就过来了。鸡腚尖憋一肚气,瞅他俩那熊样儿,不由分说,一顿拳脚,打个瘪茄子色儿,大声问:
“太君问,崔武咋跑这来了?你俩干啥吃的。”
张天醒腔地说:
“报、报告太君,不愿小的。他自个儿跑出来的,惠子小姐咋拦都拦不住?他在皇军司令部门前碰见的殷会长,就到这儿来了。皇军打了一宿,他们没敢回家,胆战心惊地在这儿糗了一夜。崔镇长咋回事儿,小的不知。川岛队长和马署长清楚咋回事儿,一问便知。队副,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冤也冤了,咱一天一夜水没打牙,饿稀汤了,哪还有筋骨囊了,快派两人替换替换吧!”
张天说这儿噶达,真的堆缩一团了。李顺也磕头作揖的附合,一个劲叫屈。马六子和邓猴子,像张天、李顺两个丧家犬的救星,早不来晚不来,一脚踢出个屁,赶当当。
“山田太君,我和邓副会长遥哪找你呢。各家铺子无一被抢被盗,只有几家小门小户的,遭了皇军的炮弹,大火已扑灭。火是灭了,人和家当全报销了。这不怪皇军,是马胡子太厉害,太可恨,太可恶,太……”
“哪里?皇军弹无虚发,打的是马胡子。小店小铺,马胡子的干活。马桑,你的很好,商家的保护,大大的。邓桑,你大大的八嘎!儿子的八嘎,放跑了马胡子,告密的被杀,他俩通通的死啦死啦的有。你的进屋看看,哈哈友西!”
邓猴子个个儿刀削不了个个儿把,凑近马六子,托马六子在山田面前为他好吃懒做的不争气俩儿子说情。马六子嘴上应承好好的,心里琢磨开鬼主意。天赐良机,借题发挥,整不倒他,也要搅个浑水,摸不摸鱼,那就看天意了?
乌拉草 第446章
邓猴子拎着条瘸腿儿,冲马六子笑笑,拐进屋去。马六子扫了邓猴子一瘸一拐背后两眼,轻蔑的哼下鼻子。心说:瘸子斜楞屁股,还没整了呢我?马六子朝山田嘿嘿地挤咕几下眼儿,凑近山田耳边,用比蚊子还低的声音说:
“山田太君,我知道你和猴子关系不一般。头冬,闹胡子那回,他也算救过你的命,有救命之恩。你想网开一面,放过他俩儿子一马。这没错,理所当然,实属必要,应该这么做,大和民族是天底下最讲究亲善的,报恩吗?狗都知道谁好谁好,何况您呢?我是说呀,啥事儿要有个度,掌握好分寸。就拿木匠来说吧,下料盖房子,多一寸少一寸都不行。多一寸房子盖歪歪了,少一寸够不上。你没听说吧,猴子昨儿个和千里嗅干了一架,我要不拉着,非打起来不可?拥护啥呢,崔镇长在太君的感化下,想通了。上司令部找龟河太君,要上任。猴子听信儿后,横扒竖挡不说,还骂崔镇长是帮狗吃食的汉奸。这,千里嗅不干了。这不是指桑骂槐,一锅会了吗?千里嗅气的呜拉嚎疯的。有个开小吃铺的孙二娘,寡妇失业的,对千里嗅心里老有那么点儿意思,就帮上腔了,伸上手了。一个娘们家家的,再有能耐也不是一个瘸子爷们的个呀?你看驮个百八斤爷们可行,再咋颠喝,那不有棍顶着呢嘛?你看猴子的脸还紫一块青一块的,那是让孙二娘拿鞋底子拍的。猴子下手也太狠了,好男不跟女斗,他专挑娘们的下身踹,女人的肚子男人的裆,几脚下来,就见血了。猴子这还觉得抱屈呢,让我抓孙二娘。我咋抓呀,那么多人瞅着,那些人拳头是吃素的。眉眼高低我看不出来?谁占理,我一个堂堂满洲国警察署长能看不出来,皇军能用一个傻子吗?我偏袒他,那不是官官相护,欺压百姓吗?皇军提倡亲善,救苦救难,咱也得差不离呀?他还说,准备利用你给他报私仇呢。这还没算完,你和龟河太君不是剿匪去了吗,把吉老大俩口子也带上了,千里嗅到司令部想问问咋回事儿,正好碰上崔镇长,就领崔镇长上这噶达庆贺来了。顶头上司吗,合情合理,皇军功劳大大的。又多了一个替皇军办事儿的虎将,可喜可贺呀!邓猴子这功夫,就跑到美人寨找那个报信儿的胡子了。说了些啥,不知道。咱有一说一,不能当着太君面儿扒瞎,你还不知道我吗?山田太君,你说邪性不?邓猴子找那个报信儿的胡子干啥?据我所知,邓猴子和这个‘秧子房掌柜’早就认识。你不知道,邓猴子的两个儿子早些年让草上飞绑过‘肉票’,一点儿屈儿都没受,吃得白白胖胖。那时他是商会会长,后来他拿商铺顶了缸 ,每个商铺多给胡子拿一层保护费。你说怪不怪,太君头脚走,后脚那个胡子就被杀?而且他俩个儿子反倒没事儿,整个苦肉计唬弄太君?我是知道那帮胡子,杀人不眨眼,还能留活口,能不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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