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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华子
“哈哈!”吉德仰天大笑,长叹一声:“老鳖头,壳厚须长,窥测至深,一口咬住蛇的七寸,几句话,言简意赅,一箭中的。一**角好戏,唱的好,演的好。老将掌马勺,一碗干炸酱,素的来,素的去。不仅别了马腿儿,还堵住了象眼,一张契约,白纸黑字就是把柄,杉木不屈死,也得憋死!哈哈,杉木啊,这回你也得投鼠忌器了,俺刺猬不是好惹的。哈哈,二掌柜撺了薹(tai),杉木胎歪!”
“哎大哥,杉木何止胎歪,简直杆儿就是木偶搬家,寸步难行。松木气得像揣羔儿的老母猪似的,哼哼的还是哼哼。他俩和那几个日本商人,走出咱德增盛大门,还掉了几滴猫尿。” 土狗子抢白地说。
院内,响起二掌柜爽朗的笑声,吉德一挥手,土狗子和土拨鼠踩着吉德的脚后根儿,下楼走到院子。
丁香树吐绿发芽,散发出淡淡的清新春味。
姜板牙灰淘淘的脸色,一冬养得有些了红润,褶子发着亮光。香香和吴妈、李妈说说笑笑,跟在姜板牙后身儿。
二凤搀扶着已显怀的小鱼儿,赘脚的小六儿,拽着小鱼儿的衣襟。
这群人,听见吉德和二掌柜高声谈笑,不约而同的从后院月亮门走进前院。
姜板牙老眼刚刚叨着二掌柜的影,大老远就哈哈的招手打招呼,紧赶几步,开着二掌柜的玩笑说:“二掌柜呀,你老龟的山羊胡拴铃铛,响当当啊!这一炮轰的好啊,可出了咱们心里的一口恶气,长了咱们扬棒气,好啊好啊!” 二掌柜颋颋脖儿,向姜板牙拱拱手,“老兄,多谢你足智多谋,八卦阵开头摆的好啊!一场串换粮的风潮,就把杉木的鸡嗉子挤爆了!”姜板牙嘻嘻地呲齐整了大板牙,眼睛挤的成了哈拉皮,“哈哈咱们是合起伙儿来整治杉木这个混小子,这回他算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了?哈哈,太好了。德儿呀,这出围魏救赵,不仅解了你的火烧眉毛,也解了庶民的火燎腚,又使我们这些贪心的财主舍大义贪了小利,积了大德!”吉德也是心花怒放,“皆大欢喜!皆大欢喜!”姜板牙诎诎地说:“德儿,你是因祸得福啊!这回收进多少粮啊?” 吉德跟二掌柜挤咕挤咕眼儿,“俺不告诉你?” 姜板牙又是一瞪眼儿,小鱼儿乐不可支地说:“贫嘴!油嘴滑舌,越活越回楦,小孩儿啦?”
门房老耿头脸上也沾了喜气儿,乐呵呵地领来了崔武,崔武拱手高举,“各位,恭喜恭喜!今儿个,小阳春儿。” 吉德拱着手说:“刘海戏金蟾,你刘海大仙一撺儿没影儿了?骟驴骟马又骟猪,可人挨骟的滋味好受不哪去吧?” 崔武渣拉巴沙地开玩笑说:“好不好受也骟了,皇帝耍戏太监那不一愣一愣的。我是太监捧着娘娘七寸金莲,香臭不知啊?” 二掌柜正色道:“太监不可干政,早有古训。你为何明知故犯,该当何罪?” 崔武正言道:“我怕皇帝踯(zhi)躅(zhu)不前,错过牲口拴橥(zhu),又恐兽麈(zu)夹着拂尘而逃,所以才冒死说上一言,通个风报个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当了回太监,自知皇帝怕微臣被人当汤瓜儿,才‘骟’其身,静其志,加以庇护。我有罪,可罪不当诛,我倒是来讨杯喜酒喝的。”
“哈哈,吴用磕头磕到诸葛亮头上了,晁盖要是不取生辰纲,那可是个大窝囊废啦!” 吉德打趣地凑哈哈,“酒,有你崔镇长喝的。俺倒担心怕你喝多喽,惠子小姐会不高兴?咋的,狗尾巴花没跟来?” 崔武神秘地说:“跟来了。” 吉德东张西望,“哪呢?”崔武指指吉德自个儿屁股:“这儿呢。”吉德哈哈地说:“好个你铁板烧,也知逗人了?”
二掌柜猛然醒悟,回头再找土狗子和土拨鼠不见了人影,忙问:“牛二,那两个死活兽呢?快让他俩掌秤过秤去呀?”牛二说:“等你想起来晚三春了。他俩鬼灵精,早猱杆子了?” 二掌柜笑了,“我说呢,咋没有耗子的吱吱动静了呢?”
崔武正下脸儿说:“耗子不吱吱了,狼又嚎丧了?大伙都听说了吧,溥仪从做上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儿皇帝,康德康德,脑袋糠,心缺德,这不又颁布了皇帝训令,啥警察治安法、保甲法的。县里的日本参事官,来咱镇上也成立了治安团,说是补充日本守备队的兵力不足。马六子的团长,邓猴子又抖上了,弄个团副。这是日本人以华制华阴谋,鹬(yu)蚌(bang)相争,渔翁得利!” 二掌柜说:“嗨哟,一眼儿的一担挑,又一锅搅马勺了,尸位素餐,两个二乌眼,咱们又有好戏看哟?只要他俩窝里斗,咱们就有隙可钻?” 崔武又说:“你有隙可钻?日本人正好也看中他俩这一点,利用他俩的隔阂,相互掣肘,互相牵扯,便于控制。再加上这保甲法,牌、甲、保,一户摊事儿,十户连坐,更是歹毒之极?我的担心正成为现实,日本人是想长治久安,赖这儿不走啊?长期当咱们的主子,这、这如何是好啊?”
姜板牙俏皮而又严肃地说:
“管它呢?整呗!亡国奴嘛,生杀大权捏在人家手里,咱就这儿一堆儿一块儿,你能把咱整哪旮儿去呀?反正死孩子不怕狼啃咬,死猪不怕开水烫,你有千条妙计,咱有一定之规,你施你的法,我行我的素。做大酱得有酱味,做人得有人味,你我这汉奸不没做亏心事儿吗?扪心自问,拍拍心还良善,脊梁骨不发凉,鼻尖不冒汗,脸皮不发烧,两腿儿不得瑟,还有啥呀?妈妈的,神仙难断世间事,穿过地狱就是天堂。这雨已经下了,谁捅破的天啊?女娲哭,玉皇跳,小鬼作的妖。束手无策的人呐,各想各的辙,穿蓑衣的人最担心淋的是腿,打雨伞的人呢最顾虑淋的是脚,光出溜的人呐,倒是无牵无挂,淋******吧!咱们只要真正把心摆正,把脚走正道喽,身后一溜溜的泥窝窝,雪窝窝,对的还是心窝窝。镇长,我的顶头上司啊,啥叫忧国忧民哪?那都是文人骚客的舞文弄墨,自讨苦吃?咱们是不想亡国,国也亡了。咱们是不想为奴,奴也当了。咋办?怨天怨地,不想活了?马不二鞍,臣不二主,女不二夫,都想杀身成仁?那不更中了日本人的意了吗?啊,正好日本移民像扯拉拉尾似的,源源不断。你自个儿腾地界儿,我一元钱一垧地的钱都不用花,就焚尸上肥了,多好的事儿?咱们得跟老越王学学,卧薪尝胆,励精图报。再有点儿韩信的肚量,忍一时胯下之辱,胸装百万雄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咋样?挺直腰杆做人,阿谀奉承为的是掣肘使绊,卑躬屈膝为的是西南大道送鬼魂儿。只有扛着磨盘活下去,才有报仇雪恨那一天?咱俩啥汉奸不汉奸的,咱们知道露裆之辱,欺压之苦,那还叫汉奸呀?****不知香臭,那才叫铁杆儿汉奸呢?”
崔武说:
“我正是要找你姜村长这样的人,一同抵制日本人的阴谋。”
吉德说:
“爹虽老矣,鸿鹄之志尤存。我辈亡国不亡心,以商为本,壮腰鼓气,自强不息,赶走倭寇,还我河山!崔镇长,只要咱们同心同德,小鬼子在一天,咱们就斗一天,俺就不信那个邪了,区区个弹丸之地的小日本,能老骑在咱泱泱大国之上?”
二掌柜哈哈说:
“南豆腐,北豆腐,南豆腐紧,北豆腐松,南豆腐冻了蜂窝小,北豆腐冻了蜂窝大,南豆腐糟巴,北豆腐筋道,南豆腐养分不如北豆腐,北豆腐强身又健骨。豆腐囊,豆腐软,不扛刀,扛咕嘟,千滚豆腐万滚鱼,滚滚出个朗朗乾坤白净天!”
小鱼儿绷着大肚子,茫然地望着天上飘浮的几朵乌云。





乌拉草 第471章
吉增与日满势力抗争,身陷囹圄,险遭杀害。美娃救夫心切,忙于奔命,唯一儿子小胖,丧生黄泉。
十几只芦花鸡,咯咯哒哒地在院子里觅食。一个三五岁小男孩儿,手里攥了几粒儿高粱,虎头憨脑地逗嘘着小鸡儿,嘴里念叨妈妈教给他的童歌:“咯咯哒,我的蛋儿最大;咯咯勾,我要娶你做老婆;咯咯哒,采蛋儿,采蛋儿,采我的蛋儿,我要当妈妈;勾勾勾,采你的蛋儿,生娃娃,当爸爸。”
“小胖儿,小心点儿,跟芦花鸡妈妈好好玩儿,别让大芦花爹爹叨着你啊!” 敞开的房门里传出妈妈美娃的叮嘱声。
“嗳!妈妈。” 小胖专注地逗嘘着小鸡,高声回答。
“抽!抽!抽!一天啷当个脸子就知道抽!懒塌褴褛的啥样子了,铺子就那么撂着,也不腾个空儿瞅瞅去,伙计有个三差二错的也不知道说说,一个劲儿宠着。爹也岁数大了,没闲心管你,你倒玩儿上清静了,糗在家里不挪窝了。你呀要巴唧上啥呀不落筷,就抽吧?” 美娃大排二座的坐在炕梢儿,手里忙活缝着小孩儿穿的小红噗衫,边叨叨,边拿眼捎抹着顺炕洞躺在脚底下的吉增。
“老娘们就是老娘们,叨咕啥呀?穷磨叨啥,烦死人了!俺这两天心烦,都是日本人搞的啥献金报国,强行摊派储蓄公债券闹的,抽两口松快松快。哎,你说至打老郎中看好了俺的病,有了小胖,俺抽了吗?老婆,你就别喳喳了?老婆,可你说啊,这又好几年了,那俺家老三和俺弄的鹿鞭虎獠子啥啥泡的酒,也没少喝,俺走道裤子一蹭就那个,俺也没出去跑达,你咋还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呢,都当米汤喝了?” 吉增抽完一口烟,放下大烟枪,起身漱了漱口,哈哈的抻抻胳膊,委到炕沿边,趿拉上鞋磕,砘子似的猛蹾两下腿,大猩猩吊树干的抻抻懒腰,伸脖儿朝外喊:“小胖儿!小胖!”窗外头小胖没答声,“也不吱俺一声?这傻儿子,跟他那老末末咂老舅一样傻咧咧的,就知道傻玩儿?” 美娃仔细端详着噗衫上绣的石榴,捎上一句,“你大舅那么奸活,你咋一点儿不像呢?傻乎乎的,跟公爹一样。你瞅你大哥,人长的那眼睛多像你大舅不说,那奸活劲儿,你十个也只抵你大哥一个脚趾头?哎,你死人呐,不会出去瞅瞅小胖儿?” 吉增甩下胳膊,坐在炕沿上,“小孩子家家的,玩儿去呗!”美娃不耐烦地摔下脸子,“你别跟我装彪卖傻,以为我锅台转,就知道烧火做饭呐?铺子上的事儿我就不贴铺陈,那你太小鸡尿尿找不着道道了?我问你,铺子上赚的钱呢?日本人摊的那叫啥公债,能让你难为那样,至于吗?” 吉增看看左手戴的镶嵌羊脂玉宝石的大金镏子,用嘴吹了吹灰,又抹抹两撇黑嚓嚓的八字胡,瞅了几眼透着古典俊美渐显丰腴圆润的美娃,“啊,进货啦!” 美娃抿抿嘴,嗯了下,下炕拍拍身上的布屑,“骗鬼呀,瓦子你敢说你没去,对灯说?” 吉增挺挺腰,嘴硬地嚼白,“去、去啦!只是谈生意。对灯说,俺一次没尿裆。谁、谁尿,谁是你儿子?” 美娃拿笤帚扫着炕,“没尿裆儿,半截搂馊的,衬裤的嘎渣儿倒沾的挺厚,嗯嗯我信你。推牌九,看纸牌,掷色子呢?” 吉增不好隐瞒,“玩啦!也没输几个钱儿,一次也就三头五百的。” 美娃咬咬牙根儿,拿笤帚疙瘩朝吉增头上比量比量,吉增假装抱抱头,“呸!呸!你河马呀,嘴够大的。你一天挣几个三头五百的,跳蚤屁股插绞椎能撑多大屁眼子啊?你在爹的铺子栽了多少大洋,欠到啥时候啊?过日子也不知戒恣点儿,挣一花仨,大手大脚的。” 吉增蔫头巴脑地揿下头,“俺、俺正想辙呢。弄了一批货,少说也赚个千头八百的。弄好喽,赚个几千块现大洋啥满钱儿也没准?俺这不等朱大嘞嘞呢吗,今儿个一准有信儿。” 美娃拿笤帚敲打炕沿儿,“想辙,想啥辙?还蒙你大哥要钱呀?这几年咱们为啥没回家你知道为啥不?没脸儿。你瞅瞅你大哥,啥年月都能活的像个人样儿。国号都从大同换成康德了,小胖儿才几岁,都经历三朝了。可你还昏头胀脑的瞎混,日本人明着禁烟儿,登记挂牌,实则不让抽私烟儿,你再到无牌无名的烟馆那鬼门关抽去,抓了你自个儿不打紧,左邻右舍十家子可都要连坐?牌、甲、保的,要连累多少人做刀俎哪?那朱大嘞嘞啥人你整明白了吗?不知道咋的啊,狗肚子搁不了二两香油,有嘴没屁眼儿的,搁哪吃搁哪拉,听他的话得把耳朵塞上,嘴尖舌薄腹中空,没屎干倒肠子,你搭咕他干啥你?我说,你这个人呐,赶早拉倒吧,你就是不让人省心落意儿的完蛋货!”
“妈妈!爹!这是个好蛋儿,还热乎的好蛋儿呀!” 小胖两手谨小慎微地捧个红皮鸡蛋,小心翼翼地走进屋,美娃一见,乐得哈哈大笑,扔下笤帚,跑两步蹲下身子,摘着小胖头发上挂的鸡毛草末,“傻儿子,你这是钻鸡窝咋啦,造一小脑瓜儿的鸡毛,啊?小脸蛋儿还沾上了鸡屎。哈哈,来,乖儿子,把蛋给妈,妈一会儿煮了给你吃。”
“嗯啊嗯,不嘛,煮了给爹好下酒,省的爹老吃妈的猪拱嘴,怪疼的。” 小胖说完,美娃哧哧拉地剜了吉增一眼,臊红了脸。吉增这下可像捡个大金元宝,趴在炕沿上这个乐呀!美娃笑嗤嗤地说:“小胖儿,小孩子不好这么说?”
“咋了?妈妈!爹不吃你的猪拱嘴儿,他老拽俺的******,就着酒吃,整得俺太刺挠了?有蛋儿吃,爹就不烦俺娘俩了?” 小胖儿童言无忌地嚼舌头,整得两口子彼此愧怍,嘬唇吮舌,争着和小胖儿说话。美娃抱过小胖儿,“小心尖儿,这小黄县嘴儿,说话嘎嘎儿,尿炕哗哗儿。你爹就是讨人嫌,没正溜儿?心肝宝贝的******还要打种呢,是不是啊小胖儿?” 小胖儿胖乎乎的小手摸着美娃漂亮的脸蛋儿,嘟嘟个小嘴儿亲了两口,“妈妈的脸好细发呀!爹爹的胡子可扎人了,像个刷刷头子,一点儿也不好玩儿?” 吉增拍拍手“抱一抱啊抱一抱抱你上花骄”的要抱小胖儿,美娃闪过身子,“不让爹抱啊小胖儿,爹坏!” 小胖儿扭头,探过美娃的肩头,“爹不坏!爹有个大**,会打种啊?俺要跟爹学,打个大大的种,像爹爹一样壮实,趴在被窝里像个大肥猪,呼呼喘气。” 美娃臊的红了脸,责怪地说:“这小出儿。他爹,听听,你整啥事儿也相应地戒备点儿孩子?孩子人小鬼大,懂事儿了。” 吉增嘴里叫着小乖乖,抽冷子的从美娃怀里抢过小胖儿,“爹爹举高高喽!”小胖儿被吉增两手掐在手里,被一撺儿一撺儿的抛向天棚。小胖咯咯地欢笑,“钻天猴!咯嘎嘎咯嘎,钻天猴喽!嘎嘎咯。” 美娃悬悬个心,急急地告诫,“他爹他爹!别吓着孩子?一出一猛的,猴亲!嗨哟!太高了,别撞上棚顶?哟,没法?还咯咯笑呢,淘小子,摔了就哭鼻子了?好了好了,疯够了吧?” 吉增淌着黄豆粒儿大的汗珠,接住小胖,喷气地埋头在小胖儿夹肢窝里,摇头晃腚地咯唧。小胖搔痒地仰颌张大嘴,岔气地哈哈大笑。
“房盖都要鼓塌啦,谁这么逗嘘小胖儿笑呀?”
随着破铜钟般的嗓门儿,朱大嘞嘞手里拎了个马鞭子踏进了屋。
“咯咯,朱大大快救救俺,啊呀朱大大!”小胖儿撒娇地喊。
“朱大哥!”美娃叫了声,对吉增说:“别疯啦,朱大哥来了。”美娃接过小胖儿,放在地下。小胖儿可像找到大救星似的,挓挲小手扑向朱大嘞嘞,“朱大大!朱大大!” 朱大嘞嘞抱起小胖儿,左一口,右一口,拱哧啃着小胖儿的小脸儿。小胖儿拿双小手拼命往外推着朱大嘞嘞的脸,“妈妈!妈妈!朱大大坏,拿胡子扎俺?妈妈!”美娃嘻嘻哈哈地伸手抢夺小胖儿,“朱大哥,你把小胖儿当下酒莱了?那小嫩脸儿经得起你那钢刷刷头拱哧呀,轻点….. .哎哎给我吧!”美娃抢夺过小胖儿,心疼地揉捧小胖儿红红的两腮,妥滑而又不失礼貌地说:“朱大哥你们唠,这孩子太缠巴人了,我领他到院子里玩儿,晌午在家吃吧!我这可不是让让礼,是石头心儿的。” 美娃说完后,拿眼挑拨吉增一眼,那意思别拿顶哏[戴在手上的顶针]的话当[针]真儿。朱大嘞嘞排在炕沿上说:“弟妹,你不用客气,咱谁跟谁呀?整个孩爪子吱哇噍叫的,我待会儿和老弟外头吃巴一口,还有急事儿等着办呢。”吉增酸皮拉臭的说:“老婆,别磨牙了?你妈这两天不淤作,你领小胖儿回去看看,省得妈又叨叨你了?”
美娃麻利地应承一声,小胖儿听后欢天喜地的跑在前,一不小心,摔个大前趴子,也没哭,爬起来乐呵呵地拿小眼睛瞟了下美娃,边噗拉手边说:“小胖儿真乖儿,卡个大前趴儿,也不哭,猪拱地喽!咯咯……” 又一溜烟儿小跑儿,出了大门。美娃在后面紧追,“小胖儿,小心点儿,等等妈妈。”




乌拉草 第472章
三姓这个最早对外开埠的古镇,自古就商贾云集,商业繁华,是下江货物的集散地。三姓是宋代金国的都城,虽然五国城毁于战火,但大街小巷依然保持完好的原貌,古香古色,古风古韵。日寇大举入侵,李杜将军的抗日队伍李团总带人,在城外进行了顽强的阻击抵抗,最后撤入大山,三姓落入日本人的魔爪,建立了傀儡的县公署。日本人刚刚占领,打着“亲善”的幌子,市面还透着往日的喧哗。大街儿上依旧热闹非凡,打把势卖艺的,拉洋片耍猴儿的,摆摊算卦批八字、推阴阳定吉凶的,戳桩挑挑儿卖小零嘴儿的,扎花儿捏泥人儿的,比比皆是。贩头儿、醉汉、赌棍、烟鬼、浪人、歌伎、娼妓、嫖客、宪兵、警察、汉奸、特务、国兵、‘插签’、地痞、无赖、乞丐,三教九流,五花八门。整条大街儿整条大街儿的,乌烟瘴气。酒楼茶肆、钱庄当铺、店铺商行、旅馆戏园、烟馆妓院、药房诊所、日满会馆、商会会馆、车水马龙。时而有日本守备队的巡逻小队明枪明刀,晃摇膏药旗,穿街而过,显得那么的跛腿和硌眼,让人感到蒙羞的脸红,癞疤似的玷污古镇久远的文明。满洲的靖安军戳大街儿站岗楼,一脸的穷酸相,见了日人一裤裆的损色样儿。最为招摇的是挎盒子炮的便衣侦缉队和手拿棒子的“棒子队[多数是国兵漏子和入了日藉的二鬼子鲜系人,头头多是日系琉球人充当,维持治安和临时充当劳工],个个贼眉鼠眼,横冲直撞,苍蝇似的招人烦,耗子似的人人在心里敲着拨楞鼓喊打。这群虎豹豺狼的后腚眼儿,瞅上去时而找找茬儿,挑挑刺儿,勒索两小钱儿,上酒楼逛瓦子。其实骨子里透着猪狗不如的祸心,就像落在房梁脊上丧家门的灾星猫头鹰一样,人眼的背后,蝙蝠般的撷取良知人的血浆,鹰犬般的为狗皮膏药上镶金嵌银,丧心病狂的拿着祖宗的脸,当倭寇的屁股垫裹脚布,死心塌地的当个狗奴才。
美娃抱着小胖儿,挤挤擦擦,顺大街儿向西往娘家走。小胖儿在美娃怀里这个不老实,瞎揉糗,东张张西望望,小眼睛珠子滴溜儿滴溜乱转,紧忙活也不够使,挓挲两只小手,够够呛呛,喳喳呼呼,要这看那,忙活得美娃一脑门子的汗粒子。遇到弹棉花糖的,小胖自个儿出溜下怀,蹦跳地就奔摊儿去了,拿了根,浪不丢的转过身儿,歪个小脑袋朝美娃显摆。美娃撅个嘴,装着生气,小胖儿贴贴乎乎地凑过来,撬着两个小脚儿,拿棉花糖往美娃嘴上够,美娃噗哧笑了,蹲下身儿搂过小胖儿,小胖儿忙不迭歇的把棉花糖往自个儿的小嘴儿里塞,美娃瞅了这个笑,说了句“小嘎豆子!”
路过旗人的那家铺子,碰见爪髻梳在头顶的在旗老邻居,那婶打铺子里走出来,美娃老道的客套地问安,“那婶好!老长时间没见了,身子骨还这么硬朗,福份哪!” 那婶登了登浆捶得很板正有些发亮的宽袖旗袍,又理了理擦了篦麻油发光的黑头发,微笑地说:“美娃啊,这小小儿越长越像你了,好俊!子像母,福禄寿;女像父,做贵妇,这小小儿有点儿福相。生这小小儿那下晚儿,我和你妈踩的生。小小儿刚哇哇落地,我和你妈就进屋了。”美娃向前推了推小胖儿,“叫姥姥。”小胖儿乖巧地叫了声“姥姥!”。那婶疼爱地摸摸小胖儿的头,美娃问:“那婶,那叔可好?” 那婶老美地说:“好,老好了!至打宣统爷又坐上龙椅,咱那当了半年道台老爷光景就不一样了,蔫巴二十多年,又闪起来了,这有大半拉年没着影了。听说在新京混的不错,在皇宫里当差,又拿俸银了。头些日子,还让县太爷转交了咱一千块国币来呢,说是过段日子接咱全家到新京住呢。” 美娃买好地说:“我说呢你家大哥咋那么显派了呢,敢情父荣子耀啊!” 那婶说:“那可不?大小子在县衙谋个差使,叫啥协和会,当个啥书记长,反正大小的官,也都是个奴才,磨道驴,听喝!要是当初你嫁给咱家老大,你不也抖起来了,当上官太太啦!就怨你爹,死脑瓜骨,拧死的犟,说啥也不愿和咱旗人嘎亲这个?说咱旗人规矩大,礼数多,攀不上咱这高枝儿。打小你俩就要好,青梅竹马似的,到这暂,你大哥还时常念叨你呢。说白瞎你这么靓的人了,跟一个混混的买卖人有啥大出息,苦了你啦!” 那婶四处张望一下,压低眉梢地说:“不管咋说,美娃,我听你大哥念叨,各家铺子摊的官税还要往上长,还有那啥玩意儿公债,摊多少得认多少,咱这旮儿有些人都扛着呢。县里日本啥参事官激眼了,激呶呶地要下碴子,不搁哪整来不老少新的刑具,说是扒皮倒瓤也要收齐银子。你让你那口子,别老耍那仗性脾气,使啥横啊,可别整大扯喽?活动活动心眼儿,给那腿子或上头,碓点儿小票儿啥的,那啥的能少交不老少?咱家的铺子那啥,挂了株式会社的招牌,又有你大哥这面照着,啥嘎麻都没交。” 紧接着又添油加醋地说:“嗯呐,不是我讲究谁,我心里不搁事儿,嘴上又没把门的。我扫听你家铺子光景不太好啊,贵重的货都抵当了?还风传你家那口子,和朱大嘞嘞不捣哧点儿啥,反正不是啥好事儿?美娃,不是你那婶我多嘴多舌,你得留点儿心眼儿,这爷们的心野着呢,这山望那山高的。针鼻儿的眼儿,斗大的风,都是没舌头放的屁,臭乌糜!” 美娃心想嘴上没说:头顶长秃疮的玩意儿,明摆的老汉奸婆子,觉得有些话不投机半句多,就褶绺子说:“那婶,有麻烦您老时,您老可别推三拉四的,该念咒得念咒啊!啊,我妈这些天有些不淤作,想回去看看,赶天有空,咱娘俩再好好唠唠。”
美娃辞别了那婶,对那婶得意忘形的样子很是恶心,驱小利忘大义,德性?又一想,旗人嘛,养尊处优惯了。宣统逊位又登基,旗人好像夜黑头见了亮,阴雨天见了晴,有了出头之日,能不兴高采烈吗?一人得道,鸡犬生天,能不巴结吗?出水才见两腿泥,难免有些得意。美娃对那婶说的闲言碎语,有些往心里去了,就决定顺路到自家铺子里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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