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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华子
“完了,完了,这回算是彻底完了!指了破鞋扎了脚,这回谁也救不我了,是我自个儿找的,急功近利呀!我捏着心过了大半辈子,谨小慎微,不敢走错半步,见个蚂蚁我都绕着走,这回叫苍蝇绊了,是命啊!邓猴子,你太毒了!一招不行,又设下一计呀?上回强拧瓜没破了蔓儿,这回你又整个套傻狍子的套,拿牛四斤逗嘘我自个儿往里钻哪!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呀,真是防不胜防哦?我鬼迷心窍,不听人劝,自作聪明,自作主张,我好糊涂啊!唉唉唉,我****妈的邓猴子!”





乌拉草 第513章
“掌柜的,事已至此,你也别太伤心了,趁还没牵扯到咱,赶紧想想解救的法子吧?”
“这是邓猴子潜心积虑早就设好的圈套啊,猪蹄扣越蹬歪越操蛋,没有破解的法子了?”
“事在人为嘛!掌柜的,是不是找大东家来商量一下?”
“够戗的事儿,商量个啥呀?脚上的泡自个儿走的,我画虎不像反成类犬,哪还有那老脸见大东家的面儿呀?这一劫,是躲不过去了。不抓了牛四斤,邓猴子他咋扳倒我呀?不扳倒我,他又咋没收我的祖业呀?不没收我的祖业,他咋挤垮大东家呀?不挤垮大东家,他咋向他日本主子献媚呀?牛四斤这大傻子他是个替罪羊,被人利用了,死都不知咋死的。嗨,我被这大傻子糊弄了,是更傻的大傻子!这么一整,大东家恐怕也要受到牵连了。这是阴谋,彻头彻尾的大阴谋。大东家临上哈尔滨前一再叮嘱我事事小心,有事儿和二掌柜商量。唉唉,肠子都悔青了我?” 老面兜儿眼里喷着如苦泉的泪水,拿心血在哭,拿老命在嚎啊!
“哎呀油坊,油坊!大锅盖,账房老丁,听好喽,把从油坊串换的钱,连本带利赶紧还给人家。老丁还有,把大伙的工钱算清,剩下的钱财全部兑现交给大柜上。我家里一分钱不留,少不了要抄家啥的。只要有大东家在,饿不着他们娘几个,我放心。”
说到这儿,老面兜儿两腿像踩在棉花包上一样发软,歪歪栽栽地径直走出屋,来到站满哭丧着脸的伙计和工人们的院子里。伙计和工人们慢慢蹭着脚步围成一个圈儿,老面兜儿站在当间儿,瘪瘪嘴儿,泪珠穿成串儿的从眼眶里静静流出滑过皱皱的脸皮,滴滴的落在白府绸的衣衫前大襟上,渐渐洇了一片河浪。几个和老面兜儿嘎几十年伙的老伙计,再也控制不住多年情同手足的感情,乌乌秧的抱住老面兜儿成一团,“掌柜的”失声痛哭。在场的人,无一例外的无声的默默的哭泣着。
厂院里,百十号人的悲泣,感染得绿盈盈的杨柳塌肩绺背的垂下枝叶,几株残年老榆树再也无力校正身姿而歪斜的扶地哀悼,吹过厂院儿里的热风停住匆匆的脚步,凝聚成翻腾的热浪,烘烤得成群觅食的家雀呼啸的踅来踅去,向将要失去饭碗的人群丢下同病相怜忧虑喳喳的悲鸣。
“伙计们,我老面兜儿两辈儿人,含辛茹苦打下的义兴源火磨,就要葬送在我的手里了。我爹从一盘人推石磨,一个驴拉碾子,建起义兴源碾房。又从十台碾子二十盘磨,发展到火磨。在咱义兴源受洋机器冲击面临绝境的时刻,德增盛吉大东家冒险无私的伸出手来投资咱义兴源,花大钱又从国外购买来洋机器,义兴源由火磨到电磨,跻身粮食加工行业顶尖儿行列。义兴源风风雨雨,坑坑坎坎七十八载,几磨几难都挺过来了,这都承蒙像你们一样的几代人的帮衬,我老面兜儿代我死去的爹谢谢大伙儿了。” 老面兜儿收住泪水,刚毅的环视大伙儿,深深的鞠了一躬,久久的、久久的。抬起头,铿锵有力的说:“老天眼瞎了,外鬼当道,家鬼兴风作浪,尔虞我诈,同胞亲骨肉相残,谁得利?我老面兜儿遭人暗算,连累大伙儿没了饭碗,我是个罪人!我老面兜儿上对不起先人,下对不起众人,更对不起大东家。大东家,我老面兜儿无以为报,来生来世我还和你嘎伙计,咱再在一起干。伙计们,咱们在此一别吧!” 老面兜儿紧扣双手愧疚的重重的作揖,嘴上说:“一禽负矢,百群皆奔。待会儿,老丁把工钱发给大伙儿,多发三个月的工钱做点儿小买卖啥的,各谋生路吧!这院儿里的面粉、麦子啥的,能拿多少就可劲儿的拿,留着也逮喂狗!”
大伙儿心里不落忍,默然的听老丁叫着名字领饷。
“掌柜的,这是干噶哈呀?不行,找二掌柜商量商量,兴许还有救?再不,把麦子送到德增盛大柜上的粮号吧?” 大锅盖劝说的出主意。
“不用啦!那粮号,早不姓咱中国人的姓啦?临渴掘井,祸起萧墙,难再挽回,别再牵扯大柜上的了?邓猴子这个虎狼之吏,必将置于我死地。牛四斤剋扣‘出荷小麦’,倒卖获利,这是掉脑袋的重罪呀!这不比做买卖,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说得清吗?我这不是窝赃销赃同案犯嘛!牵扯的人太多了,凡是和我做过白面生意的商铺恐怕都有瓜葛,少不了干系。大锅盖、老丁,你俩办完这些事儿也出去躲两天吧,啥事儿我一个人扛着。”
下晚黑儿,可恶的黑魔慢慢地吞噬掉世上最美好的吵闹喧嚣的合鸣,磨房里一片的死静死静,阴森森的散发着恐怖。机器设备没有了欢唱的音符,没有了跳动的喧嚣,以倔强的木然驱散恐惧的沉默。几只已习惯机器轰鸣下偷食,被这种死静吓破了胆儿,灰黢黢黑黢黢大肚子的母耗子,警觉的从洞口探出头,瑟瑟的一溜儿溜爬出洞穴,小鼠眼儿左瞅瞅右看看闪闪地好奇的窥视,一赶儿快一赶慢的爬到睡起大觉儿的机器旁,寻觅落在地上的小麦粒儿。一只荧荧的白蜡烛,晃晃的忽闪着,从机器皮带轮滑过照向机器,一支老皮的大手颤巍巍的扶摸着冰凉的机身,轻轻的拂去上面落满面灰的浮尘,一点儿一点的移动,划下心爱留恋的手印儿。老面兜儿板着苍白的脸,面乎乎的脸上洒上一层惨惨阴冷的烛光,嵌在红眼泡里一双呆滞的眼球儿闪闪的反着水光,脚底板子跟踩上粘豆包儿似的粘住了脚步,久久的注视着心爱的磨面机,久久的不愿离开。
账房老丁手捧账本不错眼珠儿的盯着老掌柜,心里坠坠的痛楚从眼中流淌。大锅盖寸步不离的陪在老面兜儿跟前儿,脸色揪揪的难看。
“老丁你和大锅盖去把账烧了吧!留着也没啥用性了,还是祸害?还欠大柜上的投资,只有拿这厂房和设备抵账了。对不住,大东家啊!” 老面兜儿没瞅老丁,吩咐说。
“还是等等吧,这可是你大半辈子心血呀!还有机会东山再起的。” 老丁心里不落忍地劝说。
“虎尾春冰,哪有虎不咥(dié)人的。我心已决,不用再絮叨啦!” 老面兜儿瞪着老丁,绵里藏针的说。
老面兜儿泪眼汪汪的瞅着老丁和大锅盖走出去。
他徘徊展转,原地打了阵磨磨,哇哇地拖着灌铅的腿,走到门口,把门重重地关上。蜡油淌洒在手上也没觉出疼,坚毅的一甩头,坚定地走到拴有大棕绳的滑轮旁,拿来个长板凳放在滑轮下,又找来封麻袋口的一把细麻绳,把蜡烛在长板凳边儿上粘好,捋捋细麻绳又拧绞了几下麻花劲,一抬脚上了长板凳上,把麻绳系个套儿,挂在滑轮的挂钩上,又扽了扽,幽默地说:
“妈的,够禁住我了。哈哈……” 老面兜儿苦笑几声又泪如雨下,悲悲切切,凄凄惨惨,又堂堂正正,顶天立地,“大东家,别怨我。虎落深坑,我去啦!你一定要把咱们的义兴源火磨,从小鬼子和汉奸王八犊子手里夺回来呀啊!我的大少爷,要不我九泉之下难瞑目啊?我有大罪呀大东家,别无它道,我只有以死来赎我的罪过了。大东家,我家里人就拜托你了。你有口饭吃,给它们点儿粥喝就行。老伴呀,你老头儿对不住你了。你别忘了我,管教好儿子带好孙子,每年清明叫孩子们给我上上坟,七月十五烧点儿纸,过年过节到我坟头磕个头。爹!儿不孝,没有守住咱家产家业,对不起你啊!爹!我辱没了祖宗,没脸再活在世上了,我去伺奉你老啦,别削我呀?大东家!别怨恨我,夺回来咱的火磨!”
无情的麻绳套住了老面兜儿有骨气的脖颈,老面兜儿毅然决然地蹬倒了长板凳,绳索残酷地勒断了老面兜儿潸潸的心痛的泪水,蜡烛弹出老远的地上,淌尽最后一滴蜡油,熄灭了,在漆黑的空荡荡的房子里冒着渺渺的一缕青烟,徐徐的爬攀到房梁上,盘绕着,久久地不愿散去。
大锅盖一步一回头的和老丁来到粮囤旁,还不时的回头回脑,心不在焉的蹲在账本票据堆儿的一边,问老丁,“大叔,我总觉得老掌柜哪旮旯有些不对缝儿,老像要出啥大事儿似的。” 老丁忧心忡忡的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眼含酸楚的泪水,深深眷恋地斜身儿趴在账本堆儿上,咿咿哭开了,“老掌柜你这是一焚俱焚,掘了自个儿的后路啊!” 大锅盖听了老丁自个儿磨叨的话不像扯皮,心里一激楞,心说不好,哭喊着“老掌柜”起身儿就往回跑。老丁划着洋火点着账本,顺着大锅盖的哭喊声,回头瞅大锅盖发了羊赶儿疯的样子,晃晃头,“吃错了哪味药,闹啥神精啊?老掌柜咋啦,头脑清清的,你嚎个啥呀?”
大锅盖在义兴源火磨也算是个老人儿,跟随老面兜儿当伙计少说已有十余年了。他爷们俩一遭生,两遭熟,非一寒一暑,一天半天,爷们混得滚瓜的透熟。大锅盖一直受老面兜儿的青睐和重用,他对老面兜儿也可以说得上是忠心耿耿,一仆不二主。大锅盖这个外号还是老面兜儿给他起的呢,就是说大锅盖这个人能捂事儿。有一回,他去一家小粮铺催讨陈欠,正赶上这个铺子手头拮(jié)据,一时拿不出钱来,掌柜也不是不想还账的赖账主,也急得火上房,想串换点儿钱还账,但苦于无人担保,大锅盖自作主张,以义兴源名义作了担保,事后粮铺掌柜的来送还担保契约时,老面兜儿才知道此事儿。老面兜儿并没责怪大锅盖。老面兜儿还跟大锅盖半开玩笑地说,你这个大锅盖呀!足见俩儿人一斑观全豹了。一只碗不响,两只碗叮当。一犬吠影,百犬吠声。从此大锅盖这个外号就叫开了,大伙儿反倒不知大锅盖姓啥叫啥了。
大锅盖一溜小跑,嘴上磨豆腐的呼喊,“老掌柜你不能死!老掌柜你不能死!我该死!我该死!” 到了磨房大门口,使命的推门,“老掌柜!老掌柜!” 推不开门,拿身子拼命撞门,一次,两次……“老掌柜!老掌柜!” 散在四处主动护厂的工友们闻讯聚集过来,见大锅盖如此状,不知事理,却觉事态不好,忙拉开大锅盖,上去两人搭人梯,把大门上窗亮子玻璃砸碎,钻进去,把大门由里向外拉开,磨房里黑洞洞的遮住了人的视线。大锅盖冲进去,遥哪蹿达瞎喊“老掌柜”。冷不丁一双丢当的大腿,撞在大锅盖身上,大锅盖顺势向上摸索,摸到衣裳里光滑滑温热的肚皮。大锅盖下意识地意识到噩梦的降临,抱住两条大腿死命地往上托,嚎啕大哭,“老掌柜!老掌柜!你这是噶哈呀,不值啊?”
众工友在黑森森的屋里寻声过来,划亮洋火,也都傻眼的拥上去,七手八脚地卸下手脚冰凉僵硬的老面兜儿,一锅粥的抬到房外放在地上。工友们一边急火弄戗的点亮了松木明子,照在老面兜儿灰淘淘拉长的面孔上,狰狞的吓人。殷黑的舌头抻出老长,**的歪斜在发紫的嘴角儿。两只突突的眼珠儿,像两个铃铛悬在紫胀的扭曲的脸上。又一边救治,塞回舌头的塞回舌头,掐人中的掐人中,手忙脚乱地叫开了魂。
“你死的好惨哪老掌柜,是哪个王八犊子害了你啊?”
大锅盖跟亲儿子似的,跪趴在老面兜儿身上,悲切而内疚的痛哭,捶着头,良心发现地哭诉说:
“老掌柜啊老掌柜,都是我的不好,是我害了你呀!我本不想蒙骗你,可川岛和瞪眼完掐我的脖子,拿我老婆孩子要挟我,回来后我一见你就犹豫了,改变了主意,可你偏偏上道,我咋劝你,你不听,我心里也好苦啊,有话说不出口,我太糊涂啊!话我要说破了,也不会出这档子的事儿了?我一身两投,没有血气,是个软骨头,鸡屁眼儿里的软蛋,背信弃义,助纣为虐,予擒故纵,帮小鬼系自个儿人的套,害人害己。我对不住你啊我的老掌柜,我不是人,畜生都不如啊!”
老丁趔趄地跑来,喊着“老掌柜‘别走太快,等一等灵魂(印第安谚语)!’就拔气儿地踢着大锅盖的屁股,骂道:
“老掌柜是看走了眼,养了你这么个披着人皮的狼,吃里爬外,认贼作父。我知道你小子不拉好屎,老掌柜对你不薄,那样信任你,把你当个个儿儿子看待,你不厚道,忘恩负义,贪生怕死,恩将仇报,出卖了老掌柜,掉了咱祖宗的架,害死了老掌柜,砸了大伙儿的饭碗儿,我醢死你我,不是人的玩意儿!”
大伙儿激怒了,大锅盖身上挨了雨点儿般的拳脚,七嘴八舌的破口大骂:
“******醢死他,替老掌柜报仇!”
“驴揍的玩意儿,削死他!”
几个相依为命的老轱辘棒子,抱着老掌柜的头失声痛哭地说:
“老掌柜你一蹬腿走了,我们可咋整啊,无依无靠的。你个老东西好狠心哪,狗杂种逼死了你,你不能白死,俺老哥几个不会饶了他,俺们和他对命,也要替你出这口恶气!”
“老掌柜你死的不值个儿呀?就几个兔崽子能咋地你,你怕它个鸟啊,白搭了咱的一条命。”
“我日小鬼子他娘!找他们说理去,让他们偿命!”
“偿命!偿命!”
正当大伙儿悲痛地乱哄哄向大锅盖发泄愤怒,呼啦啦几辆摩托车亮着刺眼的大灯急速冲了过来,嘎吱刹住了车,从车上带下血葫芦的牛四斤,随后山田、川岛、警察署指导官、参事官、唐拉稀和邓猴子下了车。紧接着宪兵队、马六子的警察,瞪眼完的自卫团,乌殃殃地围了水泄不通,铁桶一般。
“哦,老面兜儿咋啦?服毒了,还是上吊了,装啥死呀?不会是畏罪自杀了吧?”邓猴子说着踟(chi)蹰(chu)不前,踌躇不决,丢了眼山田,山田一动眉梢,邓猴子才吊个胆儿,蹭到老面兜儿尸首前,拿瘸腿蹬了蹬老面兜儿,一薰(香草)一莸(臭味草),憷得邓猴子倒退两步,“死啦?山田太君,老面兜儿真的死啦!畏罪自杀!还用和牛四斤对质吗?死了就是铁证,铁证如山,证据确凿。要不活的好好的,他死了干啥?还不是做贼心虚,又怕熬不住太君的老虎凳的酷刑,保不住说出实情,露了说双簧后面的老底。他想弄个死无对证,以死抵赖,以死抵罪,替人洗个清身,落个申明大义,如狗护主一般,保住大个的。为了谁?为了牛四斤保长吗?他可没那个好心?那为了谁?还用说吗,吉老大嘛!”
“友西!邓桑,大锅盖的有,牛四斤的对质。一定的揪出幕后的指使,一网打尽,绝不姑息,彻底地打击倒卖粮谷出荷的反满抗日的份子,通通的枪毙!啊,杀鸡给猴看。”山田说完,得意地和参事官对下眼神,又吹嘘地说:“皇军大大的,破获了一起大案,邓桑功劳一件。”邓猴子听了山田的话,心里喜滋滋的,面上嗨嗨地又竖大拇指又掐小指头地说:“皇军功劳大大的,我的小小的。”说完,就得意洋洋朝立在一旁的马六子发号施令,“马署长,就看你的啦!”
马六子剜下邓猴子,心里骂邓猴子你就损吧!自打今儿后晌午,瞪眼完把牛四斤押送到警察署,马六子一直在日本人监视下,邓猴子掺和下,过牛四斤的大堂。没动咋大刑,牛四斤就交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谭蛋儿找到牛四斤说,“粮谷出荷”工作班想和牛四斤合伙,由工作班做个假账本,少交出荷小麦,余下小麦倒卖了三七开。牛四斤拿七成,谭蛋的工作班拿三成。条件只有一条,由他找的下家才卖。刚开头牛四斤有点儿打怵,但架不住谭蛋的白话。说这事儿有日本人做后台,邓猴子主使,只要守口如瓶不说出去,出不了啥的大事儿,有啥唔的,有邓猴子顶着,管保牵扯不倒他,叫他等挣大钱吧!牛四斤不知是扣,经不住金钱的诱惑和谭蛋的架拢就满口应承了,就等买家自个儿送上门的生意了。义兴源火磨急等小麦开磨,六屯四村的小麦,都被出荷搜刮的溜干二净,大锅盖的出现,乐坏了谭蛋,他叫小饭馆掌柜的套住大锅盖,大锅盖始终存有戒心没搭拢。后来小饭馆掌柜又许大锅盖一百块大洋,大锅盖警觉这是个套儿更不干了。正在谭蛋一筹莫展的工劲儿,正赶上川岛带着宪兵检查小麦出荷的情况,谭蛋看有机可乘,就编个有人抗交小麦的瞎话蒙骗川岛,川岛岂有不管之理,把大锅盖整到围子里的村公所,拿刀下狱等话相恫吓,威胁大锅盖屈服。大锅盖说明身份辩白,被瞪眼完买通的瓦刀脸白皮翻译对川岛说这是狡辩,把他妻儿抓起来我看他还嘴硬?川岛奸笑地点头,瞪眼完叫人把大锅盖老婆和孩子用川岛宪兵队的摩托车弄来,谭蛋就对大锅盖说,只要说动老面兜儿买小麦,就放了他妻儿,否则杀掉他的妻儿。大锅盖在亲人生死面前低了头,答应了谭蛋。后来谭蛋翻脸不认账了,告发了牛四斤。牛四斤有口难辩,才知被人利用上了当。事情到这旮儿也就可以结案了,抓起大锅盖,追回赃。追究老面兜儿个不知情的窝赃罪,就算了。可邓猴子不干,非说牛四斤是瞎编乱造,他根本没让谭蛋掺和这件事儿,非要牛四斤说出谁是幕后指使。山田和川岛,同邓猴子一口同词,马六子无奈动起了大刑,牛四斤也是个人种,没编过瞎话,咋打还是******是他娘,不改口。山田出馊主意,和老面兜儿对质。




乌拉草 第514章
马六子大步走到人群前说:
“大家伙儿听着,大锅盖倒卖政府严令禁止的出菏小麦,罪大恶极嘛,我奉命查办。大家伙儿都在这旮儿,不要慌,不要害怕,谁的罪就是谁的罪,不会牵扯无辜。大锅盖自已个儿站过来,只要说清咋回事儿,皇军会高抬贵手的。要有立功表现,皇军还会奖赏的。你们都听见了,才刚山田太君对侦破此案的协和会的邓会长,不是大加赞赏吗?只要乖乖的听皇军的话,皇军不会亏待大家伙儿的。谁是大锅盖,站过来!事儿都做了,你还装啥孬种啊?我知道你就在人堆儿里,大锅盖出来!”
谭蛋儿这个狼圈里卑鄙小人,鬼鬼的探出身子,盯着邓猴子看,邓猴子点下头,谭蛋儿这才蹭哧两只脚,来到人堆儿里,一眼就把歪缩坐在老面兜儿身旁的大锅盖认出来。马六子向身后警察一歪头,两个警察半疯地就过去,从地捞起来了大锅盖。
老面兜儿这一惨死,大锅盖后脑海好像冷不丁挨了一烧火棍,先惊恐得失魂落魄的灵魂儿出壳,就跟自个儿的魂魄被老面兜儿摄拿去了一样,痛哭流涕的洗刷自个儿的罪过,想挣扎弥补自个儿的一时糊涂,祸害人的啦?!邓猴子等人的出现,大锅盖惊醒了,贪生怕死的大脑骤然变得坚韧无畏了。他内心对自个儿的懦弱充满悔恨,对老面兜儿的上吊愧疚得登峰造极,对前来抓捕的人恨入骨髓。一时失足千古恨,我要堂堂正正的还老掌柜一个清白。
当警察从地上捞起他那一刹,他主意已定,虎卑势,狸卑身,抖抖神儿,忍着身上挨众人醢的疼痛,甩开警察的揪缚,一步一步走到马六子面前,哈哈大笑两声,一甩身子,昂着头对大伙儿高喊:“老少爷们,我大锅盖,这小半辈子算活明白了,找到了正当香主,那就是投靠了皇军,帮邓会长成全了一件大事儿,整死了老面兜儿,搞垮了义兴源,剪了德增盛的臂膀,除了邓会长的心腹大患。哈哈,马署长,你想问啥就问吧!邓会长,我会让皇军满意的。”
人群里一阵骚动,咒骂声一片,警察向前压了压。
马六子听了大锅盖的表白心里这个乐呀,邓猴子你上演的好把戏,二拇指揩屁股抠了自个儿屁眼儿,都是你捣的鬼,我看你还有啥说?我再让你丢丢丑,害害脸儿,慢吞吞地问:
“大锅盖,你实话实说,免得皮肉受苦。我问你,据我所知你跟老面兜儿有十多年了吧,你咋忍心背后捅刀子,卖主求荣呢?”
“谁是主?你替人家奴打奴揍的人就是主儿啊?我当老面兜儿跑街的伙计这些年咋样啦,还不是米够糊口的钱够糊屁股的,挣着金山银山啦?邓会长不一样,还让我老婆孩子坐上了川岛太君的大摩托车了,突突……多威风啊!可我老婆孩子享不了那个福,魂都吓飞了,哈哈!”
“你认识牛四斤吗?”
“那傻二?我……不认识!”
“牛四斤!你认待大锅盖不?”
“不认待。我怕烂眼边子。”
“倒买出荷小麦谁搭的桥?”
“我不知是出荷小麦,谁也没跟我说过,只是套拢我买牛四斤的小麦。根据我多年跑街的拿摸,我知这猫屁股里有猫腻,要不干啥嗷嗷的跟我叫秧子呀?先是小饭馆掌柜的,我没干。后来小饭馆掌柜的说是给我一百块大洋,我也没干。再后来川岛太君拿刀把我请进了牛家围子的村公所,他好顿拿狠实话哄我,不吃小葱我拿一把,我也没干。再、再后来他们怕我自个儿不好做主,都知我惧内,也就是咱这噶达的爷们老病根儿气管炎[妻管严],把我老婆孩子请来了,我一下就吓傻了,见霜的茄子,蔫啦!”
“牛四斤!是这么回事儿吗?”
“我不说过了吗,还问个狗屁,谁扒瞎啦?熊人熊到这份上了,还往腚眼子里碓屎橛子,是人揍的吗?”
“大锅盖!这么说,你是不知情了?是有人逼迫你了?你是咋样让老面兜儿上钩的。”
“先是不知,后来知道。先前儿是他们逼寡妇改嫁,后来我又诱良家为娼。你说我咋样钓老面兜儿上钩,那二乙子[阴阳人]上炕,太简单了,咋整都行!我在老掌柜心里那就是马蹄掌,那叫个铁呀!我唬老面兜儿,那叫老头儿唬小傻丫头儿,一愣一愣的。直到老面兜儿上吊,也没埋怨我一句骂我一句,你说面不面,拿不成个,得兜着走。他自个儿拉磨的驴,愿上套。你知为啥?他实心儿的磨,没眼儿!”
“你是说老面兜儿更是带糊稆子,不知其情?那老面兜儿死的岂不怨屈,吃亏上当还白搭上一条老命。那他为啥上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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