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经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墙外行人gt
虞可娉道:“我们和捕快们分头行事,想是路上走岔了,没撞见马庄主。方先生,贵庄有位马小杭,曾和少庄主一同长大的,这人眼下却在何处”
方秀林道:“少庄主罹难,这孩子着实吓得够呛,前几天躲在房里不肯出来。昨个儿我回来后,给他劝说了一阵,今日让他去后面田里消遣散心去了。”
虞可娉暗暗心喜,田间人少,更适合向这孩子套取实话,于是便道:“就请方先生带我们前去找他,我有些话要向这孩子求证。”
方秀林应允,带着两人出庄向南走出半里多路,见一片麦田中,一个男孩坐下一颗大树之下。方秀林道:“这便是马小杭了。”
虞可娉道:“好,方先生,我们自行过去好了,你若有事,不妨先忙。”方秀林本有庄务处理,这时也不客套,转身回庄去了。
娄之英待要上前,虞可娉伸手一拦,道:“且慢。你瞧他在做什么”只见马小杭小心翼翼从怀里拿出三两个东西,对着它们怔怔出神。
这时突然空中俯下一只鹊来,对着马小杭的脑袋便行啄去,马小杭摆头闪过,捡起地上一块石头,朝那鹊儿掷去,那鹊双翅一挥,将石子儿轻松躲过,复又冲下来啄马小杭。
虞可娉心下了然,知道马小杭怀里抱着的,必是这鹊儿的鸟蛋。她见机行事,忙道:“娄大哥,你把那鹊儿打落,咱们再向他问话,就容易的多了。”
娄之英点头,从怀中摸出一枚“药球”,那是仿造药丸制成的暗器。当年厉知秋迫不得已以药丸射人,回到观后,便和师父商讨,做了这形似药丸的暗器出来,起名叫做“药球”,那日娄之英射向金兵相助夏侯南、射向黄逐流解救张然的,便是这个东西。他将药球捻在指间,瞅准时机,运起“小弓射鸟”,将药球射出,正中那鹊儿肚腹,鹊儿扑棱了几下,一头栽倒田间。
马小杭脸现惊愕,回头看向两人。娄之英见他似乎还未长大,身高和虞可娉不相上下,果然仍是个孩童模样,便走过去道:“你是马小杭么”
马小杭点了点头,道:“你们是”
虞可娉道:“我们是马庄主请来断案的朋友。”
马小杭也听说了这事,道:“原来是你们,刚刚那只恶鸟,是你们射落的”
虞可娉笑道:“是这位娄大哥射落的”
马小杭惊疑道:“是用石子儿射的”
娄之英刚想否认,虞可娉接话道:“是啊。娄大哥,你捡
第七十六章 铁箱
娄虞急忙赶过来,只见马小杭手中抱着一个三尺大小的铁箱,那箱子锈迹斑斑,只怕也有些年头,箱前一把大锁,将箱子封的严严实实。虞可娉大喜过望,向马小杭道:“这是本案的关键证物,我们要拿到县衙,你这便去罢。”
马小杭神情扭捏,吭吭哧哧不肯离去,虞可娉心知其意,道:“你放心罢,我们不会说是因你之故,找到这个铁箱。我言出必行,绝不讲假话。”马小杭这才怏怏地去了。
虞可娉与娄之英走出璧野庄三四里地,寻到一处僻静无人的所在,用石块将大锁砸开,却见箱子里装有不少物事,其中有几张千两百两的银票,一袋黑黄的石沫,一条长鞭和一本手抄的笔册。
虞可娉随意翻了翻笔册,只见里面写道:“……辛寅年六月,误碎花瓶,被父狠抽三十三鞭。……甲未年九月,背书不勤,被父罚九日不得食肉。……丙酉年三月,自创招数悖于祖训,被父困于书房,四日不得睡觉……”里面不一而足,都是记录着马新被惩戒的事例。
虞可娉粗略看完,倒吸了一口冷气,道:“娄大哥,怪不得这少庄主性子乖僻,那都是被马庄主打小罚的,扭曲了天性。”
娄之英道:“不错。”拿起那包黑黄的石沫,又道:“这是五石散!”
虞可娉道:“今日天色晚了,咱们先回庄里再说。明日再去县衙。”
两人折身回到璧野庄,一进庄院,却见马于仁铁青着脸站在院中,王介则在一旁满脸堆笑的相陪。
马于仁见到娄虞二人,脸色极是难看,他强压怒火,冷冷地道:“二位查案查的好辛苦啊!”
虞可娉瞧见王介的神态,知道事情已经穿帮,心里只怪王介无能,嘴上却又说道:“好说,好说。若寻到了线索眉目,便再苦再累也是值当。”
马于仁双眉一挑,道:“哦如此说来,我儿的命案已有了什么进展”
虞可娉道:“眼下还不敢说,不过有些事情的确蹊跷,却也着实令人费解。”
马于仁哼了一声,道:“虞姑娘,你又何必在这拐弯抹角地故弄玄虚。你要来问我家书童,为何要把我支开你却问了他些甚么”
虞可娉正色道:“马庄主,承蒙你瞧得过小女,让我帮着推查令郎的疑案,小女自要竭尽全力,才能不负您的所托。贵庄的书童马小杭,自幼和令郎一同长大,令郎秉性如何,自是他再清楚不过。只是我若回庄如实来问,庄主必要在旁聆听,马小杭年纪幼小,又不经人事,有庄主在场,只怕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是以小女斗胆胡闹,想出了这么个下策,还请庄主海涵,不要放在心上。”
马于仁道:“你要单独问他,向我说明便是,又何必叫王捕头引我去县衙,弄出这些玄虚如今我不在庄里,想必虞姑娘是问出有用的话来了”
虞可娉道:“这孩子连日来伤心欲绝,也没说出什么。但我旁敲侧击,却也套问出来一件物事,那是属于少庄主的。”说着将铁盒放在八仙桌上。
马于仁眉头一皱,道:“这是什么”便欲伸手去开,虞可娉忙抬臂拦住,道:“且慢!马庄主,这是本案证物之一,亲友避嫌,还请你先不要碰。”
王介听说铁箱是案子证物,那可不能不管,连忙问道:“里头装的什么”
虞可娉道:“先不忙说。马庄主,请问近些年来,庄上可发生过什么诡异特别之事”
马于仁摇了摇头。虞可娉道:“不寻常的事,一件也没有么”
马于仁沉吟了片刻,道:“诡异特别的事,确是没有。不过一年之前,庄上曾经被盗过一次,此案县里至今未破,勉强算是不寻常罢!”说着看了王介一眼,王介脸上顿时一红。
虞可娉却眼前一亮,道:“有这等事便请马庄主详细说说,那次庄里丢了什么金银物件”
马于仁道:“不是马某自夸,璧野庄家大业大,总有那不知死活的飞贼草寇铤而走险,来我庄上碰碰运气。只是要么贼影难掩,官府一查,便能早早破案,要么被我家护院当场抓住,来个人赃并获,但一年前那次家里被盗,却也有些蹊跷。那贼子哪也不偷,却溜进了我的书房,也是事有凑巧,那天恰好书房之中放了几千两银票,那贼将这些银票连同我的乾坤鞭一齐偷走,那乾坤鞭是恩师传下来给我护身的兵刃,虽然于我珍贵,却并不值钱,也不知这贼因何缘故,书房中一些金银器皿不偷,却把我的兵刃盗去。事后我去县里报案,结果查了月余,最终也没个头绪。王捕头,这可都是实情罢。”
王介吞吞吐吐地道:“这个……那时韩老捕头尚在衙门当值,我却只是他的跟班,他查了几日,说这贼子行迹难觅,案子难破,便向老爷交差啦!老爷见韩老捕头年岁大了,还有数月便要致仕回家,也不和他计较。哼,当日若是我来当值,必不会像韩老头那般无能,一定将此案一查到底,还璧野庄一个公道!”
虞可娉忍住了笑,道:“韩老捕头可不是无能,他早已知道了此案的关窍,更查出了贼人是谁,只是不知该如何处置罢了。马庄主,你看箱里此物却是甚么”将铁盒顶盖打开,露出里面的物事来。
马于仁一眼看到箱内的长鞭,失声道:“这……这……,那便是我的乾坤鞭啊,这如何得来”
虞可娉道:“马庄主,事到如今,你还不明么一年前在庄里监守自盗的,便是令郎少庄主马新啊。”
马于仁脑中嗡嗡作响,喃喃地道:“怎么会,怎么会。”
虞可娉道:“马庄主,这箱子里装的,都是少庄主的遗物,他将它藏于西院石山当中,是以大伙都没找着。内里除了乾坤鞭,还有些许银票,一袋五石散,和一本手记,你要不要看”
马于仁心里酸楚至极,忙道:“什么手记,快给我看看。”
虞可娉将那手册递与他手,一言不发。马于仁翻开手记,一页一页细细地看过,心中的难过再也遏制不住,不由得落下泪来。
娄之英知他是一方豪杰,江湖有名的四大庄之主,此时却当众哭泣,自是伤心到了极处,忙道:“马庄主,人死不能复生。当务之急,是要找出残害少庄主的凶手,总不成就这么让他逍遥法外。”
马于仁毕竟是当世人杰,胸中虽然悲痛,却也强忍住泪水,定了定神,道:“这孩子……这孩子,我罚他教他,都是为了他好,他……他却一直记在了心上。”
虞可娉道:“马庄主,你要教育子女,那是理所应当,但手段未免过于苛刻残忍,少庄主未满十岁便受了这非人的折磨,叫他如何能不性情大变我总听人说少庄主性子木讷,不善言笑,追本溯源,那自是幼时受罚之故了。”
马庄主是四大庄之一的庄主,平日哪有人敢指摘与他这时听到虞可娉一阵抢白,刚想发怒,忽然一股悲凉从心头升起,只觉这小姑
第七十七章 认凶
虞可娉道:“昨个儿我问了庄里的人,马少庄主极少出门,有时一两个月也来不了县城一次。何况他是庄上的少主,平日里零花钱极多,又没见他置办什么名贵的物事,哪里需要花掉这么多银子”
王介道:“依姑娘的意思,和这于教师有关”
虞可娉道:“于教师和张子洞,这二人定是在马新身上拿了不少银钱。咱们再去问问,唬一唬他们,说不定能有什么眉目。”王介依言,带着二人再次来到惠施书院。
于教师见他们复又重来,心里颇为不悦,但王介是一县捕头,总得勉力应酬,是以又在书房以茶相待。
虞可娉指着墙上一幅画道:“于教师,这幅山水丹青,可谓有笔有墨、水晕墨章,当是洪谷子荆浩的真迹罢”
于教师道:“姑娘博学多才,这确是洪谷子的真笔。”
虞可娉又道:“右边这篇告华岳文,只怕不是韩择木的亲笔,应是后世临摹的。”
于教师笑道:“姑娘好眼力,这篇的确不是韩择木的真迹,却是米芾早年效仿韩翁的练笔之作,虽是临摹,可也算出自名家之手。”
虞可娉道:“很好。”接着又讲了些木几的考究、家具的名贵,都说的有板有眼。王介见他始终不入正题,有点不耐起来,连连咳嗽数声,虞可娉只做没见。
于教师和她又谈了几句,忽道:“虞姑娘,王捕头,你们今番前来,究竟所为何事若无紧要,容我先把学生们的书课讲完,到了午时于某做东,咱们慢慢再聊。”
虞可娉道:“教师客气了。这书房楠木铺地,名画满天,可真是名贵的紧呐,不知教师布置这所书房,花了多少银钱”
于教师一震,道:“都是一年前陆续进购的,乱七八糟加起来,也不记得花了多少。”
虞可娉道:“我看总得要千两纹银罢。”
于教师脸色颇为尴尬,连道:“差不多,差不多。”
虞可娉道:“教师,昨日我们在马家找到一个铁箱,里面装满了马新的遗物,你可知都是些什么”
于教师道:“我……我哪里会知道。”
虞可娉道:“其他也就罢了,里面有一本马新笔录的手记,上头记得一些东西,倒让人觉得有趣。”
于教师突然脸现慌张之色,道:“这孩子……这孩子……,他都写了些甚么”
虞可娉道:“你知道马新平时爱写手记”
于教师低头道:“我教了他三年,如何不知这孩子性格木讷,不愿与人多谈,却喜欢自个儿将心事记录下来,写在手册里面,我也是知道的。不知他……他都写了甚么”
虞可娉道:“他说一年前曾监守自盗,偷了家了五千多两银票,却把其中三千两给了于教师你!”
于教师大惊,忙道:“哪有的事哪有的事这孩子胡说八道,王捕头,你们可不能捕风捉影,看他写的这些一面之词!”
虞可娉道:“于教师,咱们不妨直说,县台老爷看了证词,已决意立案,说你诈骗钱财,马新心有不甘,欲把你公之于众,你便狠下心来,将他杀人灭口!”
于教师脸色惨白,失声道:“胡说!我……我哪有做过!我没骗他!是他心甘情愿使钱给我,再说也不是三千两,却只两千五百两而已!”
虞可娉道:“你认了便好。”
于教师把心一横,道:“是,这孩子是曾使钱给我,但我却从未迫他,更无害他的理由。你们要诬我杀他,那可不成!”
虞可娉道:“你便说说,他缘何要使钱与你若你说的在理,我们禀明老爷,让他再细想想。”
于教师此时心绪稍平,他定了定神,道:“唉,这孩子小时候被父亲责打怕了,性子变得极其古怪,轻易不愿与人说话。不仅如此,我发现一件蹊跷之事,只是这事……这事……”
王介厉声道:“何事古怪,于教师,你不要吞吞吐吐!”
于教师道:“寻常男孩,长到十五六岁,于男女之事总有些懵懂之情,但这孩子于女色上却毫无心思,初时我还道是他性子单纯,仍不晓人事,但有一次,他被父亲责骂的狠了,独自一人在庄后饮酒,我寻到他时,他已喝的酩酊大醉,话语也多了起来。我听他胡言乱语,却也明白了个大概,原来他不近女色,不是因为质朴纯真,而是……而是……因为他喜好男风……”
虞可娉皱起了眉,道:“好了好了,这些下流的风话,你也不用多说,后来怎样”
于教师道:“后来他酒醒后,我便好心开导于他,哪知他吓得魂不守舍,定要我别和外人宣言。又过了几日,庄里生了窃案,隔天他便将两千五百两银票交我手中,求我离了庄子别再回来。我向马庄主辞行,他二话不说便应允了,于是我便回到县里开了这间学院。这些银钱是他自愿给我的,如何会对我有什么怨怼再说此后我连见都没见过马新一次,哪里会去杀他!我没有杀他!”
王介冷笑道:“他有把柄在你手上,怎会不忌惮你想是他总怕事情败露,欲除你而后快,不料你先下手为强,将他先给灭口!”
于教师道:“哪有此事!我没见过他,真没有见过他!”
虞可娉道:“教师,你且莫慌,真相如何,我们一查便知。到了傍晚,你亲自到县衙向老爷说明罢。”说着起身欲走。
于教师道:“要我去县衙么”
虞可娉道:“到时王捕头自会派人传你。咱们走罢。”和娄之英、王介一齐出了书院。
王介问道:“虞姑娘,你要于教师傍晚去县衙里去,他若如实和老爷述说,那可要穿帮了。”
虞可娉道:“你放心,我心中自有安排,咱们眼下先去找张子洞再说。”
三人来到破庙,张子洞却不在此处。王介又带二人去了张子洞家,只见大门敞开,屋内陈设极其简陋,当中却摆了台供桌,虞可娉向屋里一张,看到一件物事,心头登时一震。王介见家里也不见人,忙道:“这厮定是在街上瞎溜,我们再到狮子桥去看看。”
三人又来到狮子桥,果见张子洞和几个泼皮在桥头拉扯闲话。他见到王介等人,知道是来寻自己,只觉颇为扫兴,悻悻地道:“王捕头,又是哪阵香风吹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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