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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高月
说完,他一摆手请道:“韦世叔请帐内坐吧!”
韦谔本来是打算在最后的谈判之前,让儿子和他结交,以打乱张焕的谈判部署,但没想到儿子竟这么不争气,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大局,他又想到他上次擅自杀死自己的大将,让自己在军中无法交代,他心中竟一时有些灰心,
他叹了口气,向张焕摆了摆手,也不多说什么,径直去了,韦清却站在原处一动也没动,捂着脸,目光盯着某处,就象被人施了定身法。
张焕也懒得理他,直接进帐去了,不料他刚走到帐门,却听见韦清在身后低声道:“张焕,既裴莹已决定跟你,那就请你一心一意待她,不要再娶别的女人,要让她这一辈子幸福快乐。”
张焕停住了脚步,半晌,他哼地冷笑一声,一甩帐帘,将韦清关在了帐外。
。。。。。。。。
两个时辰后,双方地签字仪式正式开始了,和他们居住地帐篷完全不同,白色地巨大帐篷里空空荡荡,什么物品都没有,士兵都在帐外,他们各站一边,泾渭分明,一个个腰挺得笔直,目光冷酷地盯着对方。
可以容纳千人的大帐里,一共只有八个人,他们呈品字形而坐,北面是朝廷派来调解特使和几个保人,两个元老郭子仪和颜真卿,户部侍郎裴佑,礼部侍郎蒋涣、太府寺少卿郭全,他们正襟危坐,脸上都没有半点表情。
东面则坐着韦家家主和几个韦家重臣,太子少保、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韦谔,尚书右丞韦诤,少府寺卿韦度,开阳郡刺史韦评以及陇西郡刺史韦让,他们面带冷笑,目光中隐隐流露出不屑的神情。
而他们的正对面只坐着一个人,让他们又恨而又无可奈何的张焕,凉州都督兼武威郡刺史,他面带微笑,不时友好地和朝廷来使们一一打着招呼,却没有理睬对面之人,似乎没有把韦家众人放在眼里。
一声清脆的钟鸣响过,谈判正式开始,两名侍者抬着一张低矮的案桌上来,将它横放在张焕和韦家人之间,又摆上笔墨纸砚,今天的主调解人是汾阳郡王郭子仪,而记录者是太府寺少卿郭全。
“各位,老夫受裴相国的委托,特来调解两家之间的一些纠纷。”郭子仪首先站了起来,他看了看双方,微微一笑道:“首先一个前提,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率天之下,莫非王臣,你们两家都是我大唐皇帝陛下的臣子,而你们所争的土地,也是我大唐的国土,这个前提你们两家可承认?”
韦谔和张焕对望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那好,第一条,会郡五县为陇右节度使下所辖,不属于凉州都督管辖范围,凉州士兵须撤出会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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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第一百五十一章 谈判(下)
时间已经渐渐地过去了三个时辰,一些最主要地条款已经一一敲定,会郡及其属县归还陇右,但由于会郡物资、人口迁移河西以及城墙的严重毁坏,张焕答应一次性补偿韦家三十万贯钱,皆以黄金支付,同时张焕也要求韦家给予河西十万石粮食的援助,韦谔也答应了,其次,作为会郡的交换条件,在条约上也明确写下了韦家将迁徙七千四百五十名降军在陇右的家属,限一个月内迁徙完成,最后一户军属抵达河西之时,也是张焕撤出最后一名会郡士兵的时间。
这些条款已经事先谈妥,除了张焕补偿家五十万贯钱是新增条款外,其他皆无异议。
但谈判却在最后一个小细节上僵住了,那就是张焕过境返京的问题,这个问题看似简单,但其中大有玄妙,张焕返京自然不会是一辆马车几个随从,真是那样估计他也回不了京城,将直接丧命陇右,但带的随从多了,比如千人以上,韦谔也不准许,那究竟是三百、五百还是八百人,韦谔提出三百人,而张焕则要求八百人,若按一般谈判规则,那最后回双方各让一步,以五百人作为折中方案,但张焕在这个问题上却异乎寻常地强硬,坚持带八百随从返京,这也是庆治五年朝廷允许地方大员进京所携带随从的上限。
谈判了三个时辰,中间只休息了一刻钟,众人皆已累得疲惫不堪,郭子仪和颜真卿年事已高,耐不住疲惫先回帐歇息去了,改由户部侍郎裴佑主持双方的谈判,而其他人都强忍着疲惫,等待着这最后一个问题的解决,几乎所有的人都希望张焕妥协一步,以五百人数达成共识,只是张焕异常固执,让他们也无可奈何。
事实上张焕也并不是真的在意是五百人还是八百人,他决不是一个墨守成规之人,在他看来,所谓条款规则对他并没有什么约束力,他就算带一千人过境又如何,难道还要等他们韦家清点过人数才能走吗?
是的,这件事根本就毫无意义,他张焕的目的也并不在于此,几个主要条款敲定后,他与韦家的河陇之争也就告一段落了,下一步,他将要面对裴俊的讨价还价,依附裴俊决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他必须做出实实在在的让步,他也必须要获得实实在在的利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去,所谓结盟,不过就是利益的交换,关键是他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所以,他必须要做出一个姿态,选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以最强硬的态度迫使韦谔让步,这个姿态是做给的裴佑看,实际上也就是做给裴俊看,他要让裴俊知道,他张焕不是一个轻易让步的人,这就是他想达到的目的。
韦谔着实也有些累了,他斜靠在一只软枕上,耐着性子与张焕对峙,他并没看出张焕的真正目的,在他看来,张焕坚持八百人并不是针对他韦谔,张焕担心的或许是崔圆,这次张焕公开投靠裴俊,崔圆焉肯擅罢干休,拉拢不成,他必将动手除去张焕,若兵力太少,确实无法保证他的安全。
虽然三百人的多寡对陇右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不过能借崔圆之手除去张焕,他韦谔又何乐而不为?
于是,一方固执,另一方坚持,整个谈判进程便一直僵持不下,僵持足有半个时辰后,旁边主持谈判的裴佑也看出两人皆不肯让步,只得笑道:“既然韦尚书精心为大家准备好了食宿,不好好用一夜也是可惜了,今天不如就到这里,明日大家再细细商谈,二位以为如何?”
张焕点点头,“我也有此意,一路鞍马劳顿,确实有些乏了,明日再谈吧!”
他又向韦谔笑道:“韦尚书,希望我们明日能达成一致,大家睦邻相处,否则河陇一乱,对你我皆没有好处。”
韦谔一怔,他立刻明白了张焕的意思,张焕其实是在提醒自己,若他被崔圆除掉,河陇乱起,将给崔、裴出兵干涉河陇提供最好的借口。
此刻,韦谔忽然发现自己竟处在一个十分尴尬境地,若保持现状,则会慢慢让张、段二人坐大;可若出兵进攻,身后又蹲有两只眈眈而视的食人虎。
他心头一阵茫然,竟没有听到裴佑在问自己。
“韦尚书,我是说今天就暂且到这里,明日再谈,你看可好?”
身后韦诤见大哥走神,便轻轻地推了他一下,韦谔醒悟,他立刻站起来对众人笑道:“既然我是主人,今晚就让我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大家先去休息吧!”
说到这里,他又深深看了一眼张焕,微微一笑道:“相信明天我们会有一个皆大欢喜地结果。”
。。。。。。。。。
张焕回到大帐,罗广正立刻迎来上来,他对张焕急道:“刚才军营那里传来消息,说有都督的故人在大营内等候,是从长安而来。”
“长安来的故人?”张焕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谁会在这个时候来陇右找自己,现在天色尚早,他便带领亲兵向大营驰去。
张焕的三千人驻扎在五里之外,若在大树上极目远眺,也能隐隐看见谈判的大帐,几名斥候执弓高高地站在树顶,双方相约,但见红色烟起,那就是大军接应地信号。
张焕风驰电掣般赶到了大营,他跳下马,一边把缰绳扔给亲兵,一边问前来迎接他地牙将李双鱼道:“是谁来寻我?”
“老朋友,都督看了就知道了。”李双鱼嘿嘿地笑道,尽管张焕对部下比较宽容,但敢和他开玩笑之人不超过五人,李双鱼就是其中一个。
“几天不揍你,倒有些皮痒了啊!”张焕笑骂着,却见一座大帐旁边停了几辆马车,旁边站着十几名宫廷侍卫,正诧异时,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帐中奔出,飞快地向这边跑来,跑近了张焕才认出,竟是他的小丫鬟花锦绣,由于行军不便,张焕没有带着她,而是把她托给了开酒楼的京娘,他心念一转,“难道是京娘来了?”可细一想又不可能,京娘怎么会有宫廷侍卫随从。
这时,花锦绣已经跑上前来,她激动得满脸通红,跑到张焕面前又猛站住,不好意思地背过脸去,张焕见她古怪精灵,便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天寒地冻,是谁把你送来的?”
花锦绣的脸还是通红,不过已经不是激动,而是有点难为情的红,她扭扭捏捏道:“我是和李道士一起来的。”
她还想给张焕说一件事,但帐帘一掀,从帐内走出一人,五官精致,肤色如玉,正是李翻云,只见她身着杏黄色道袍,手执一柄拂尘,头发随意扎了个髻,松散地披着,她远远望着张焕走来,冰冷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
二人走近,都彼此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却一时找不到话说,气氛略略显得有些尴尬,李翻云瞥了一眼花锦绣,忽然笑道:“你这个小丫头好生机灵,那日我让哑叔去京娘的酒楼买酒,她听说我要去陇右,便天天等在宫门外,我一出宫她便混了进来。”
“哑叔在你哪里?”张焕忽然听到老仆的消息,他心中一阵惊喜,原以为哑叔已经死了,却没想到竟被李翻云救下。
李翻云点了点头,“这件事说起来还得多谢那个老宦官朱光辉,那日太极宫大乱,他便将囚禁在掖庭宫的哑叔救下,藏匿在自己房中,后来他悄悄告诉了我,我这才知晓,这个人情以后由你来还。”
张焕明白她的意思,便随口答应了,他见花锦绣被冷落一旁,呆呆地看着自己,便笑着拍拍她的头道:“上次是情况特殊,所以不能带你,以后不会把你丢下了。”
说罢,他向一名亲兵招招手,让他先把花锦绣带到别帐休息,一直望着小娘走进了小帐,他这才问李翻云道:“你是来武威郡还是去灵武郡?”
李翻云见他一言便道中了关键,眼中不由露出一丝赞叹,便看了看两边道:“这里说话不便,我们进帐去说。”
张焕点点头,随她进了大帐,二人坐了下来,李翻云沉吟一下便坦率地问道:“你先告诉我,你真的决定依附裴俊吗?”
张焕笑了笑,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既然崔小芙派她出使灵武郡,便足见对她得信任,但现在自己正式投靠裴家,也就意味着和崔小芙的合作中止,那李翻云又该站在什么立场?是崔小芙的心腹,还是全力支持自己?将来倘若有一天自己和崔小芙有了利益冲突,她又会站在哪一边?这些都是他需要明确的问题,
李翻云看出了张焕的疑虑,她微微一笑道:“我临走时太后让我转告你,你将来真正的对手是世家,她也一样,在这一点上你们的利益是一致的,这就是你们合作的基础,现在你无论是投靠裴家也好,还是投靠崔家也好,这些她都不会在意,她知道你早晚会和她合作。”
“或许吧!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盟友,不过—”
说到这里,张焕深深地注视着李翻云,一字一句道:“不过亲情是永远不会变的,我希望你要记住这一点。”
李翻云半晌没有说话,她站起身,慢慢走到了帐门口,凝视着夕阳中满天的紫霞,自从李系与张良娣死后,她的仇恨已经渐渐淡去,虽然帮助张焕继承父志也是她追求的目标,但远远比不上仇恨那般强烈,而在和崔小芙的朝夕相处中,她竟对崔小芙有了一种奇异的感情,她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就仿佛她们是心意相通,很多事无须说出,一笑之间,彼此都已了然。
这次去灵武郡就是这样,崔小芙只把段秀实的效忠书给她,她便明白,崔小芙是想让她替自己去灵武跑一趟,她们之间已经不仅仅是一种信任,而且也是一种亲情,若将来真有一天,张焕与崔小芙不可避免地发生冲突,她李翻云又何去何从?
又过了良久,她才轻轻一叹,“将来的事谁也不知道,就如同这夕阳,当你感伤它的逝去时,可不久它又朝气勃勃地出现在你的眼前。”
李翻云蓦然转身,她目光明亮地注视着张焕,“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们彼此成为敌人。”
。。。。。。。。。
夜已经深了,李翻云今晚就住在张焕军中,明日一早继续北上,而张焕则在数百亲兵的护卫下,重新向五里外地大帐行去。
夜空十分晴朗,满天的星斗象宝石般地缀在无边无际地黑幕之上,空气清新,却又异常寒冷,冷得人的血液也即将冻成冰块。
一行人缓缓地走着,花锦绣在张焕走后学会了骑马,此刻她就骑在一匹和她一般瘦小的马上,虽然动作还有一些笨拙,但至少已经不会掉下来了,她不时偷偷地看着张焕,她见张焕沉思不语,几次想告诉他一件事,却又不敢打扰他。
张焕骑在马上沉思着,在他和李翻云告别时,李翻云告诉他了一个消息,崔圆已经决定和王家联姻,上元节后,崔宁将嫁给王昂的嫡长子王研。
张焕抬起头望着漫天的星斗,他长长地吐出一口白气,今天是十二月二十日,也就是说他只剩下二十五天的时间了。
“公子,我走的前两天,去东内苑收拾东西,在老房子那里看见崔小姐了。”旁边忽然传来了花锦绣细细的声音。
张焕浑身一震,立刻将马速放慢,并到了她的旁边,“她说了什么?”
“她什么也没有说,她在台阶上呆呆地坐了一个多时辰,手里握着一块玉,我看见她还流泪了。”
张焕的心里猛地一痛,就象被狠狠地戳了一刀,他仰头望着东方的夜空,两只拳头不由紧紧地捏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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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第一百五十二章 凤翔诉情
宣仁二年的新年如期来临,这是新皇登基后的第一个新年,去秋天下大熟,风调雨顺的喜悦在新年时到了顶点,家家户户都在忙碌,打年糕、酿米酒、燃爆竹、设桃梗,整个大唐都沉浸在迎接新年的快乐之中。
大年初一,在旧俗里这是不出门的日子,守岁的疲惫使大部分人都还熟睡不醒,天下了一夜的小雪,薄薄地在地上铺了一层,松枝上晶莹洁白,仿佛是一个玉树琼枝的世界。
在凤翔以西的官道远远地来了一行人,确切说是一队长长的骑兵,约有七八百骑,还有二百多匹备用的空马,在骑兵中间夹杂着几辆马车,这自然就是回京述职的张焕一行,他们在十二月二十四日从武威郡出发,一路风餐露宿、昼夜兼程,这一天终于看见了雄伟的凤翔城墙。
第一个惊叹呼喊出来的,是裴莹的丫鬟小秋,这是一个对高大建筑物异常敏感的小娘,她趴在车窗上,望着雄伟壮观的城墙,不停地发出阵阵夸张的惊叹,不仅是与她同乘的花锦绣,就连马车旁的士兵们也忍不住笑了。
“丫头,可以闭嘴了。”寒风里传来裴莹的笑斥声,小秋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缩回了车里。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
裴莹是坐在最前面一辆马车里,她打扮得如花似锦,宛若朝霞降临,此刻她正低低地吟诵贺知章的名句,心中一阵激动,离开了仅仅两个月,可她却感觉到似乎过了多少年,出走时是任性娇气的少女,可回来时却成了成熟稳重的少妇,这一切都恍若在梦中一般。
“都督!凤翔守军同意入城,陈将军已确认无误。”
远处,一名亲兵飞驰而至,禀报声打断了裴莹的思路,她的目光落在了张焕高大的背影之上。
“通知弟兄们进城!”
“是!”蔺九寒随即大声命令士兵们开始进城。
照常理,张焕决定进城后,应该和她说笑几句,而他却纵马向前去了,不仅是现在,一路上都是这样,似乎在躲着她。
望着张焕远去的背影,裴莹的秀眉不觉微微一皱,虽然父亲已经表示同意她的婚事,但这次仓促回京,裴莹心中却感到一丝不安,这丝不安是来自张焕的情绪变化,自从她出使开阳郡回来后,她便发现了张焕的细微变化,他缺少了一种激情,目光中总带着一丝淡淡的忧郁,起初她以为是杨飞雨在她不在时趁虚而入,她悄悄问过亲兵后方知,爱郎并没有给她机会,后来张焕从开阳郡谈判归来,眼中的忧郁变得更加深沉,只歇了一日便要匆匆赶赴长安。
这时裴莹才隐隐猜到,爱郎的情绪变化极可能和崔宁有关。
嫉妒是爱情的本质,也是女人天性,裴莹也不例外,她不愿意有人来分享自己的爱人,不管这个人是谁,但她也知道,她不可能独占张焕,一个胸怀万里的男人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自从裴莹决定跟随张焕离开长安的那一天起,她便知道崔宁早晚会来到自己身边,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并不拒绝崔宁,但她不愿意张焕过于看重此事,她喜欢的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应胸怀大志,行大事、创基业,而不是整天应酬于花前月下、游荡在石榴裙中的公子哥。
到崔宁这里就应该结束了,裴莹暗暗打定主意,她要找一个机会好好劝说张焕。
沉思间,队伍开始加速,缓缓进入了凤翔城。。。。。。。
凤翔是从陇右进入关中的桥头堡,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它也是关中地区继长安之后的第二大城,军队众多,人口密集,按照崔西裴东的权力布局,凤翔是被崔圆所控制,驻扎有五万大军,现任凤翔节度使也就是崔庆功,但崔庆功又任金吾卫大将军,常驻长安,故凤翔的日常军务主要由节度副使李莫打理。
一般而言,凤翔军并不干涉地方政务,象穿城通行、盘查证件之类的杂事都是由凤翔郡刺史下的团练兵来完成,只有超过八百人以上的团队才由军队进行盘查,但李莫又接到崔圆的特殊命令,凡陇右、河西、灵武三地的士兵进关中,必须要立刻禀报于他,而且无论人数多寡,守军要严格检查。
所以张焕的进城手续就格外繁琐,核对吏部和兵部的述职公文,清点进城的人数,核查所携带的兵器(外军入长安,只准携带刀剑,长兵器和军弩一律不准带入),足足忙碌了近半个时辰,这才放入了凤翔城。
“张都督!在下是照惯例行事,多有得罪了。”城门旁,凤翔节度副使李莫向张焕拱手道歉,崔圆只是命令他严格盘查,倒没有别的什么特别要求,在一切检查无违规后,他便照例放张焕入城。
张焕亦拱手笑道:“李副使忠于职守,按规矩办事,张焕焉有怨言,等我出关时,还望李将军多多关照!”
“那是当然,张都督一路保重。”
一刻钟后,一封鸽信火速飞向了长安,‘张焕回京述职,护卫骑兵八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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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色尚早,凤翔城内十分安静,街上行人寥寥,大部分路面都还铺着薄薄的白雪,没有被人踩过,只有家家户户门前挂的桃梗和城内不时响起的爆竹声,才让人感觉今天竟是新年。
这是张焕第三次来凤翔,第一次是参加科举,第二次是随张破天而来,这是第三次,相对前两次的仓惶和窘迫,这一次他却从容了很多,现在,他已经是一万多军队得统帅,也有了自己的地盘,算得上是一方诸侯,尽管还十分弱小,地方也很荒偏,但在大唐权力布局这张大棋盘上,他张焕已经成为了一枚不轻不重的棋子。
这次回长安,他是应吏部和兵部的要求回京述职,但这种述职也并非强制,若政务繁忙也可以不来,许多地方官员就是借口政务繁忙而推迟掉,但在另一方面,许多地方大员的家属都在长安,所以这种述职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福利,让官员们有机会回京和家人团聚。
当然,张焕于公于私都必须回京一次,他要加入裴党,取得裴俊的支持,以求得到河西发展必须的粮食和战略物资,甚至还有人口的迁徙,这是向西发展所必须的;另一方面,是为了崔宁。
“都督!”一名亲兵从后面追上来,“夫人有事找你。”
张焕回头,只见裴莹探出车窗正向自己招手,他笑了笑,策马迎了上去,“莹儿,有事吗?”
裴莹抿嘴一笑,“今天可是新年,去病也打算在路上过吗?”
张焕一怔,他见士兵们的眼中都满是期盼之色,心中恍然,不由暗暗佩服她的细心,便吩咐蔺九寒道:“弟兄们赶路也累了,今天就在凤翔歇息一天,你带几个弟兄去找客栈。”
蔺九寒大喜,他急忙带几个人去了,裴莹见他听取自己的意见,心中欢喜,又低声道:“咱们离开武威匆忙,也没给爹爹买些东西,等会儿你陪我去逛逛。”
张焕笑着点头答应,过了一会儿,蔺九寒便匆匆赶回来,时值新年,人们都赶回家团聚去了,大多数客栈都生意清淡,听说有**百人住店,客栈们纷纷争抢生意,他不费吹灰之力便一口气包下五家大客栈,都在同一条街上。
军队的到来使整条街都热闹起来,开始有人家开门扫雪,一群群孩子们穿着簇新的衣服在大街上奔跑玩耍,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凤翔城开始恢复了平时的喧嚣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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