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祭霜刀

    楚京墨点点头，也抽出他的刀子，不过楚京墨不信用刀子在衣服上抹一下就能让它更锋利，周围寒冷的空气凝固在刀刃之上，仿佛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周围真是太冷了，但楚京墨呼出的却不是浓、浊的白气，他只感觉气温降到了零度以下，身上的皮衣都阻挡不住这越来越寒凉的空气，但是楚京墨还是弯下腰，慢慢跟随猎户向那虎穴摸去。

    那猛虎盘卧在洞口前，正呼呼大睡，楚京墨瞧见那虎的脖子上有一道浅浅的勒痕，却不知道那是怎么得来的，那虎的周围满是骨头碎屑，还有半头未吃完的死鹿，楚京墨强忍着恶心感一步一步摸去，他比猎户走的快些，很快便到了老虎的屁股后面，楚京墨双手握刀，便要猛

    然去刺，哪知风向一变，那猛虎似乎嗅到了楚京墨的气味，它立刻回身扑来，惊得楚京墨向后跃出数步才勉强躲过猛虎的攻击。

    这老虎果真长得凶神恶煞，只瞧它脸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疤痕，头顶上的王字歪歪斜斜，它的肌肉健硕，身形更是庞大，足有楚京墨在北山见到的老虎两倍有余，这猛虎俯下身子，长尾在它的背后甩来甩去，犹如一根铁鞭子。

    楚京墨瞪大了双眼，缩在猎户的身后瞧着这只猛虎，猎户的手心也已经出汗，但他的双目瞪地与那猛虎一般。

    “就是它……它吃了我的妻子儿女……我现在要宰了它！”猎户挥起短刀，却被楚京墨拽住:“你冷静点！你现




第三十三章 西子沅
    “锦袍卫办案，闲杂人等退却。”

    西子沅一手提着封血刀，一手则持着锦袍卫的金色令牌，他头戴锥帽，身穿红色飞鱼服，他的身后则有五百骑兵，皆是隶属于锦袍卫，西子沅的职责是去寻找楚云苓与徐千怜，但楚云苓所在南方开战在即，西子沅不好干预，便只得率兵来到北方，此时他的马下站着一个挑着水桶的农夫，他挤眉弄眼地瞧了瞧金色令牌，随后耸耸肩嘟囔道:“大人，俺还不识字哩，再说啦，俺又没挡你的道，俺只是个挑水滴，走喽走喽！”

    农夫径直走入一片荒地之中，西子沅这才放心地将令牌塞入怀中，但他不由得长叹口气，心中想到:“为什么越往北越没有人认识锦袍卫呢在南方可是人人敬重啊！”

    “喂！”农夫忽而回过头，扯着嗓子叫喊到:“你若是想问路的话！前面左拐！俺们村长成天都坐在村口哩！”

    西子沅瞧了瞧那名农夫，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块金子，用两根手指弹去:“十分感谢。”说罢，西子沅携着那五百骑兵浩浩荡荡飞驰而过。

    农夫在白雪中翻找到那块金子，他用牙齿咬了咬，差点把他的牙齿崩掉，农夫望着西子沅离去的方向，他将金子随意一丢嘟囔道:“还以为是吃的哩。”随后农夫哼着小调，接着去挑他的水桶去了。

    沿着道路行了一段，西子沅才瞧见那个村落，他们的村长正坐在一块石头上，怀中抱了一捧瓜子，他翘着二郎腿，穿着厚厚的、满是补丁的棉衣，他的面容憔悴却又刚毅，满头的白发随风飘摇，但这村长的脸上却有一道丑陋的伤疤，西子沅不知那是剑划的，还是刀劈的。

    村长懒洋洋地抬起眼皮，不屑地瞧了一眼西子沅后开口道:“做什么还带了这么多人马”

    西子沅取出令牌:“锦袍卫办案，这几日可有奇怪的人途径这个村庄”

    村长点点头，他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指着西子沅道:“喏，不就是你喽。”

    “老头！我们大人没功夫和你开这种玩笑！要不然请你去诏狱里喝喝茶再吃瓜子聊天吧，我想你很快就能记起来。”

    “威胁我”村长冷笑一声，他啐了一口不屑道:“老子活了这么大岁数，第一次被黄毛小子威胁呐！瞧你们这衣服，高官呐很抱歉，我们这种低劣的人不适合与大人们说话。”村长侧过头，瞧向了白雪中飞舞的麻雀们。

    西子沅沉默良久，他拿出三两金子递去:“若是你开口，这些钱便是你的。”

    村长瞧了瞧西子沅手里的金块，只瞧他

    抖着腿不屑道:“这里是北地，再往北走几千米就能到北狄，所以每天从这经过的人数不胜数，大多数都是在天朝过不下去的人，请问我该怎么回答您呢我的大人，还有，收起你那脏污的金子，北方不需要这种没用的东西，但是你们的剑与锁子甲，这里倒是很需要。”

    “我可以给你们留下几套，现在请回答我的问题……”

    没等西子沅开口，村长那刀疤脸抽搐了一下:“我都想要！”

    说罢村长撇下瓜子，吹了声响亮口哨，忽而蹄声大作，只瞧见浩浩荡荡的灰色马匹自村庄周围奔出，他们挎着弯弓与长刀，宛如北狄匪子，其中还夹杂了数百名奔跑的士兵，不过他们得穿着更像农夫，他们包围住西子沅与他们的部队。

    村长则迅速地脱下他那厚厚的棉衣，棉衣下藏了两柄斧头，西子沅做梦都不会想到这个年过六旬的人身手能如此矫健，只瞧他一拉缰绳，飞身上了西子沅的马匹，还未等西子沅抽出刀来，村长那斧头已经放在西子沅的喉咙前了。

    村长挥着另一把斧头威胁到:“都给我把刀剑放下，衣服脱掉！那样我可能会招待你们吃一顿热腾腾的兔肉汤，再放你们平安离开，我们可是有一百人！”

    “一百人”西子沅面不改色道:“但我可领来了五百锦袍卫。”

    村长哈哈大笑:“那又怎么样你的命现在握在我的手里！”

    “你确定吗”突然西子沅将村长的手指向后一扭，只听咔吧一声，村长的四根手指弯曲变形，碎成两截，斧头咣当落地，村长惨叫着挥起另一把斧头，但此时西子沅的封血刀已经拔了出来，两把武器相撞，传出震人耳膜的刺响，但村长终究敌不过身经百战的锦袍卫西子沅，于是他的另一只手被砍飞了三根手指。

    锦袍卫见状纷纷行动起来，他们抽出绣春刀，趁着那些人没反应过来，便冲杀进去，骑在马上的人与站在地上的人一视同仁，若是不放下武器便会被绣春刀劈飞头颅，片刻过后，这些人纷纷跪地求饶，而村长则捂着鲜血横流的手，跪在地上如杀猪一般惨叫。

    西子沅一手按住他的嘴巴，另一手则提着封血刀:“我只问你一次，有没有见过一个身穿黑斗篷的人你若是撒谎或是不说，这把刀就会划破你的喉咙！”

    村长当然知道西子沅所言不虚，于是他哭喊到:“有有有！他们在上面住，上面有一座石塔，就是榆木川的阎罗石堡！饶了我！饶了我！”

    村长磕头磕到头破血流，西子沅真怕他还没动刀这人便失血过

    多而死，于是西子沅将他甩向一旁，正要收刀时，他的几名护卫提着一人来到面前:“千斩卫大人，这个便是刚才领路的农夫！”

    农夫被护卫按跪在地，他眯着眼睛冲西子沅笑道:“又见面啦……大人。”

    西子沅瞧着那农夫脸上的淤伤与衣服上的鲜血，想毕刚才他也加入到这场打斗中来了，于是西子沅伸出手索要道:“既然你提供了虚假的情报，便不应受到奖赏，金子拿回来。”

    “那个……”农夫的眼神飘忽不定，他支支吾吾道:“因为北方用不到那个所以我就把它丢了……”

    “很好。”

    西子沅忽而点点头，他笑眯眯地看着农夫，好像他做的是值得鼓励的事情，说是急那时快，西子沅抽出封血刀一刀便刺透了农夫的肚子，鲜血与肠子一齐流出来，从农夫的指缝间掉落在地，周围一片哗然，就连西子沅的护卫也不敢相信，千斩卫西子沅一向对敌人才如此不留情面，可他眼前的是个手无寸铁的农夫啊……

    “孙大人说的对，做锦袍卫不能留存一点善念，哪怕是妇孺，抱歉，我曾给过你机会。”西子沅说罢，将那封血刀抽出，他拿出一块绸缎擦拭着封血刀上的鲜血，而后将他收鞘上马道:“所有人，随我前往阎罗石堡，进入战备状态！”

    “是！”那五百锦袍卫手中挥舞着绣春刀，骑马奔腾向上杀去。

    “这场战争迫在眉睫。”西子沅在马背上这样想着:“我将第一次与徐囚祠的后代交手，他将会实力强大，也许五百名锦袍卫对他而言就如同捏死五百只蚂蚁一般轻松。”

    但没有关系，西子沅的眼神坚定了许多:“诗人将会为我谱写篇章，史官将会把我载入史册，戏曲者则会为我的英勇事迹而作一首曲子！我的功绩将超过孙江月！成为天朝历史上最悲壮的锦袍卫！”

    西子沅不怕了，其实他刚才胆怯了，只因为他见过徐千怜的实力，也见过楚云苓唤生出的可怕坤尸，他这次的任务极为凶险，来人能回去的可能不超过十人，西子沅回头瞧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中，没有两张脸是一模一样的，他们皆在思考自己的处境。

    “他们也害怕……”原来不止西子沅一人如此担忧死亡，终于，阎罗石堡离近了——那个传言中闹鬼的地方。

    西子沅相信这地下埋的尽是尸体，若是楚云苓在的话他或许能唤生出数千只坤尸来，然后坤尸将会啃食他的骨头，将上面的肉丝舔地一根不剩，然后他也会被阴派内力唤生，他也会拿起武器，穿着这飞鱼服，持着那封血

    刀，去依照楚云苓的意思杀人。

    西子沅有些担忧了，他的手心微微出汗，有些握不住钢铁打造的刀柄，他的左右各有三名弓弩手，而他的身后则是二十名持着锋利绣春刀的锦袍卫，他们很勇敢，至少跟随着西子沅奔在第一线。

    石堡很高大，西子沅看得到远方还有一座石堡，那里应该驻扎着军队，当他们与楚云苓打起来时，驻守北疆的军队将会发兵来驰援，到时候就不用再怕楚云苓那个小子了，双拳难敌四手……可是……四手真的能打过



第三十四章 投降
    这一脚迅捷如雷，至少在西子沅的眼中是如此，梅冥的身躯化作一道黑影，他于半空中落下，腿变得犹如一柄锋利的长刀，西子沅心知这一腿会将他砍成两半，于是西子沅向外翻滚，他费劲了全身的力气，只听见梅冥的脚落在地上，发出轰隆一声炸响，青砖犹如波浪掀起涟漪，西子沅的身躯飞入半空，又重重地落在地上。

    梅冥嬉笑着，仿佛他已经稳操胜券，他缓慢地走向西子沅，嘴中说道:“锦袍卫大人，您还真像一只老鼠满地乱跑呐！请您不要再做这些徒劳之事，安心地被我杀掉，省的担惊受怕。”

    “才怪！”西子沅用封血刀勉强支撑起那弱不禁风的身子，他瞧着梅冥缓步向他走来，而假装镇定的西子沅心跳则在加速，他的双手与双腿皆在颤抖，打在头上的一拳让他头晕眼花，又或是让他神经错乱，现在的西子沅严重低估了形势，他们没有胜算的，五百锦袍卫已经倒下了两百，徐千怜在其中大杀四方，而自己身负重伤，命不久矣。

    也许……我将封血刀奉上，或者转身逃走，西子沅清楚的知道阎罗石堡的大门离他仅仅三步远，他完全可以回过身去推开木门逃之夭夭，而后他会去顺京城搬救兵，或许指挥使孙江月也会同他一起来，这样西子沅便会活下来，留下一条性命！

    可是真该死，西子沅的荣誉之心钳箍住他的双脚，而西子沅也并不打算逃跑，他的手指轻轻落在封血刀的刀柄上，身体中的内力渐渐涌入封血刀之中。

    “内力”梅冥不屑地一笑，他的肌肉忽而隆起，犹如山包一般:“真不巧，我也有，而且会比你的更强大。”

    “那可不一定。”西子沅站起身来，他现在感受不到一丝疼痛，但这并非是个好消息，因为他若是骨折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岂不是会让断骨刺透皮肉但西子沅只能放手一搏，他怪异地双手举起鬼屠刀，将他慢慢放在肩膀上，他瞧着梅冥那可憎的面容，恶狠狠地说道:“今日你们两个会死在这里。”

    梅冥耸耸肩:“那我定会好好享受一番。”

    没有错，梅冥是一个十足的变态，他明明感受到了西子沅的威胁，却全然不把他当回事。

    “唯有石头比刀剑更锋利。”西子沅无助地想，他希望梅冥的血肉也可以一刀斩断，若是梅冥好似石头般坚硬，那他今天注定要撒手人寰了，西子沅眯起双眼，他瞧着梅冥双腿弓起，快如雷电，他的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影子，但西子沅知道，最前面的便是梅冥的本体，他的双脚岔开，两只手紧握刀柄，等到梅冥临近，十米……

    五米……两米！

    西子沅忽而转身，那鬼屠刀在他的肩膀上旋转，这一招显得十分花俏，他狠狠砍向梅冥的头颅，但梅冥的反应则更加迅速，只瞧他轻轻低头，轻轻松松躲过了这一刀。

    那时西子沅的双眼与梅冥的双眼对在一起，西子沅的双目好像狮子，勇猛无畏、充满力量，而梅冥的眼睛却是有狐狸的狡诈与狼的凶残，他的目光中似乎只有西子沅那上好的血肉，西子沅瞧见了他的獠牙，那比奔狼更锋利，比猛虎更惧人！

    梅冥仿佛在笑，那种笑容令西子沅不寒而栗，他是在愚弄西子沅，眼神好似在说:“你无论如何，也绝不会伤到我一根毫毛。”

    可是梅冥想错了，西子沅的目标完全不是砍中他，而是只要刀挥出去，便大功告成，刀光一闪，接踵而至的便是数百风刃，这是西子沅的内力迸发出的结果，它们划破了梅冥的脸颊，鲜血顺着他的下巴滴淌，梅冥愤怒地飞出身去，他的四肢也未触碰到西子沅分毫。

    梅冥四肢着地，他在地上搓行许久，触碰墙壁才勉强停了下来，他猛然回头，鲜血还在不断流淌，梅冥伸出他的双手去擦拭，而后他伸出软糯的舌头，舔食手上的鲜血，他似乎更加愤怒了，而人一旦愤怒，便会漏洞百出，这正是西子沅想要的结果，只瞧西子沅站得笔直，封血刀在他手中旋转两周，搭在肩膀之上，西子沅冷笑一声，勾手道:“接着来啊。”

    “你不要太得意忘形了！”梅冥怒吼一声，他的躯干忽然粗壮数倍，他于地面上奔跑，坚硬的手掌将青砖捏碎，他似乎害怕西子沅手中锋利的封血刀，于是梅冥为了干扰西子沅的视线，他忽而刹车，一脚踢飞数十块青砖，青砖砸来，西子沅抬手而挡，碎石飞扬间梅冥破风呼啸，他张开血口，其中獠牙清晰可数，但西子沅并未慌张，他同样岔开两脚，优雅转身，封血刀于天空中划过一道优美弧线，西子沅不仅躲避了梅冥的攻击，还在他的后背上砍下重重一刀。

    “嗯……”梅冥轻哼一声，他后背的衣服已被鲜血染红，他跌跌撞撞跑到十几米外，恰巧有一名锦袍卫挥舞绣春刀从他面前经过，梅冥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抓住那人的衣领，将他揪到面前，随后他埋下头，撕扯着锦袍卫的喉咙，就如同恶狼捕食山羊一般。

    那可怜的锦袍卫死的不算干净利落，人的牙齿不能切割，只是磨擦，还有梅冥强大的下颚，他将锦袍卫的整条喉管都扯了出来，锦袍卫惨叫一声，抽搐几下便再无动静，梅冥吐出那人的喉管，在他的身上啃食着鲜肉，没过一会儿，锦袍卫的整

    个腹部都被梅冥吃了个一干二净，他缓缓站起，擦拭着嘴角粘稠的鲜血，梅冥打了个饱嗝，他拍拍肚子笑道:“吃饱了，吃饱了。”

    而西子沅全程未有行动，他这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去吃活人，办案许多年，如此残暴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正因为如此，西子沅心有余悸，不敢上前搭救，直到梅冥站起身，西子沅才发觉事情的后果有多严重。

    梅冥的身躯似乎膨胀了三倍，他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向外隆起，特别是肩膀与脖子，粗壮地好似头水牛，他微仰着头，似乎在享受着这种感觉，片刻后，梅冥染满鲜血的双眼轻蔑地瞧着西子沅，他哼了一声道:“这一次，你是真的完了。”

    西子沅的双手在战栗，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梅冥吃食了人肉，此时实力倍增，而自己呢内力只有那么卑微的一点点，他怎样才能与眼前这个怪物抗衡

    来不及多想，梅冥此时只想快些结束战斗，只瞧他飞也似地奔跑而来，活像一匹脱缰野马，西子沅双手握紧封血刀，他知道成败在此一举，更容不得有一丁点的失误！

    西子沅有用出了他那套花哨的刀法，只瞧他旋转，刀也跟着他旋转，正要落刀时，他惊讶地发现，梅冥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一动未动，梅冥一只手握住刀刃，他笑眯眯地警示道:“没有人告诉过你，有再一再二，无再三再四吗你的这套伎俩已经用过两次，对我来说不顶用了，锦袍卫大人。”

    最后五个字梅冥几乎是咬着牙齿从齿缝中吐出的，他的手心再向外窜着鲜血，那封血刀逐渐深入，怕是已经切割到了骨头，但这个怪物却一点都感受不到，他挥起拳头，狠狠凿在西子沅的肚子上，只听见‘嘭’地一声闷响，西子沅被这一拳打飞出去，他的肠子好似绞在了一起，痛苦的感觉比下了七层地狱还要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