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强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下官
可是今夜入城而来,却是数千的甲士,甲胄金属碰撞之声,马蹄如雷轰鸣之声,还有军士们欢呼呐喊之声,纵然声响不见得比那夜大,可是这种危险肃杀之气,却是比那夜胜过不知道多少!
大军由南熏门而入,向着皇城蔓延,遣出多少小队更深入全城,或去接出朝中秉政诸公,或去控制武库等要害,或干脆就是在全城来去呐喊卷起声势,整个汴梁城,都在这样狂乱的潮流中摇摇欲坠!
除了局中之人在心潮澎湃,或者恐惧,或者激愤,或者在飞速盘算什么时候加入这场乱局,如何举动才能获得最大利益之际,对于汴梁百姓而言,念头就单纯得多,原来大宋,虽然也折腾,不过就是新党旧党来来去去,在朝中人头打成狗脑子,打仗就是远在陕西甚而河湟一线,和汴梁百姓也隔得遥远。
可是如今却真正不同,自从道君皇帝接位,物价腾贵,钞法大坏,本来还尽出内囊打点这丰亨豫大的升平气象,最后在这几年内,一切粉饰,都被扯了下来,赤裸裸的展现出这个帝国千疮百孔之态。
乱事起于江南,接着又是一场大战在燕云开打,结果倒台了多少高官贵戚,河北残破,这是近在咫尺的消息,汴梁中人也知道河北如今是何等样的萧条景象,大宋等于是陕西打了几十年仗,江南与河北也在几年内打得元气大伤。
大宋根基,其实就在河北河东京畿陕西与江南财赋之地,至于荆湖剑南广南等路,对大宋来说都是边边角角,甚而是指射之地,不算什么太重要的,结果几年之内,除了京畿与河东,其他地方全乱成一锅粥,然后又是河东女真入寇,大宋平安所在,又去了一个河东,最后就是两次变乱,道君皇帝废新君三大王走马灯也似的斗成一团,京畿之地也再不是平安地方。
两月之间,这个天下最要紧的都城却两次陷入内乱,赵家君上毫无掌控的能力,不管这背后是不是有那晋王和朝中诸公角力的身影,也不论晋王和朝中诸公哪一方最后胜出,可是这赵家的表现,也着实太不成器了罢?
这莫不是真的要变天,再换一人接过这赵家已然衰竭的气运?不管是谁最后挺身而出,还是早点结束这个大宋处处生烟起火的局面罢……
在乱军在门外街巷驰奔往来,大声呼喝之际,门内的汴梁百姓,无不在默默祷念,原来那些说着朝局内情兴高采烈的模样,再也不见了踪影,百姓们心思可以单纯些,只是祈祷平安而已,可是对身在局中诸公,对着这场突然引发的乱事,却是心情更为复杂,到底是真的西军来援,杨贼败退,还是杨贼又行宫变之际,引大家入局,万一错过,那就是西军武夫得了大彩头,将来说不定又是杨贼一般的祸患。
若是加入,又上了杨贼的当,这却该当如何?朝中诸公都不住遣人,去打探消息,去联络真正主事的老公相蔡京,可遣出的人,给卷入这狂乱的潮流中,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什么样的消息都没回来,惶惶不安的等到最后,却是一群甲士杀气腾腾的到来,拼命砸门,口口声声大喊,“西军来援,杨贼败退禁中,某等已拥新君,前来迎奉某公,共襄大举!”
蔡京在内院书房前的天井之中,头戴风帽,手扶鸩杖,面沉如水,看着头顶已然泛红的汴梁天空,甲士狂奔呼喊的声音,就在汴梁夜空中卷动,漫入墙来,撞在院中每个人心间,逼得人直喘不过气来。
围在蔡京身边,就是他的儿子女婿,个个面色苍白,有几个更是微微发抖,不住的在吞咽唾沫,家人之外,就是府中下人,多是壮健男子,人人扎束得齐整,这些时日,蔡京决定和杨凌决裂,也不管每个朝代的森严禁令了,甲胄弩机都搜集了点,反正和杨凌这一局赢了,蔡京相权只怕都要凌驾在君权之上,还怕这私藏军国重器的罪名?
若然输了,不知道多少罪名会落在头上,也不差似这一条,这些下人们披着甲胄,持着强弓硬弩短刀长矛,纵然一副武装到牙齿的模样,可也没有半点军士的森然煞气,比之编练两个月的乱军都远远不如,更不必说杨凌麾下那些真正的虎贲之士了,甲胄披得歪七扭八,这边鼓出来一块那边瘪下去一些,短刀长矛还好,拿着就是,神臂弓之类的弩机拿在手中,颠倒就是不知道该如何摆弄。
下人们之外,又是蔡京这些时日收拢的市井大侠之流,他们久经斗殴拼杀,虽然军阵之间,不过是送死罢了,可是至少看起来还有胆气一些,不少人也披上了甲胄,拿着了精利的军中兵刃,一副雄壮模样,更有人这个时候还有闲心,贼眼滴溜溜的打量着内院中那些躲在廊下,瑟瑟发抖的侍女们。
如此绝色,向来是老公相的禁脔,却没想到,俺们居然也有眼福得见,要是今夜能立下大功,老公相赏个把下嫁,直娘贼的一两月内,就在床上不下来了,蔡家府邸,这个时候也没了原来森严的相府规矩,一众男子全都聚集于内院,眼巴巴的看着蔡京,等着这位诸人心中的定海神针拿出个章程来,脚步声突然疾疾响动,就见蔡鞗满头大汗的奔来,直至蔡京身边,低声道:“爹爹,马厩健马已经尽然将出,也套好了车子,选的都是上好车夫,俱都重重赏过了,还有什么吩咐不成?”
蔡京看了自家这个同样丰神俊朗的儿子一眼,这儿第五子,仪度文采不在昔年长子之下,却比蔡攸可靠踏实得多,若是太平时节,好好栽培一下,将来支撑蔡家门户,必然是他,可是现今,哪里又是什么太平时节了?
蔡京低声道:“你留守此间,细软之类,一应不用管了,只要是府中亲信之人,尽皆装车,等为父去后,就从西门而出,去西京!”
蔡鞗悚然一惊,眼看就要泪下:“爹爹却是要去何处?既然爹爹认定此局是假,如何还要犯险?西门尚且开启。有如许多人扈卫,怎生也都能出城往西京去了,儿岂能自顾自奔命而去?”
蔡京摇摇头,苦笑道:“朝中诸公,以老夫为首,岂能不入局?就算闭门自守,这乱军勾连之事,老夫以降朝中诸公,都脱不了干系,更不用说还有多少士大夫辈,并不知道此是杨凌设局,恐怕都被接到乱军处了!若是加入乱军,豁出去攻打皇城。南来子如此设局,岂能没有应对之策?且皇城闭门而守,晋王直黑云都御前班直群集一处,要多长时间才打得下来?只怕不要多久,杨凌大军,在阻绝西军和永宁军回师之后,就已然杀回了汴梁!”
蔡鞗急得直想跳脚,原来儒雅贵公子之态,哪里得见,“既然如此,爹爹为何不走,还要去甚么所在?”
蔡京白眉一掀:“此刻却还有点辗转的余地!既然杨凌将太上皇留置在外,以为乱军拥立,则就是一个破绽,趁着他大军还未曾真个杀入汴梁,老夫就去乱军当中,拥新君去西京!背靠关西可便进退,再诏河北江南等处郡县之守,合天下士大夫辈之力量,未尝没有和此子一决的机会!若是只这般仓皇而去西京,不啻丧家之犬而已,杨贼拥赵家台上在手,更有两度定乱之功,名分大义,尽在手中,到时候遣两使者,一纸诏书,老夫就要束手就缚矣!拥新君走西京,另立朝廷,就是此刻破局的唯一手段!杨贼但能掀席而起,老夫也看明白了,此时此刻,为何不能也掀了这席?”
蔡鞗目瞪口呆,却没想到,自家老父,如此高龄,居然还有此见识魄力!居然要拥新君奔走西京,收拢各处强镇,与杨凌不惜打一场席卷大宋的内战!可是现今外面乱军群情如焚,正要拥新君而直入皇城,老父亲身而出,却要带新君奔走西京,如何就能制压得住那些乱军?这要干冒多大的风险?
蔡鞗一撩衣襟就想跪下来苦劝,蔡京却狠狠瞪住他,往日看似平和的昏花老眼,此刻却目光如电!
“且去行事,此刻做小儿女状,济得何事?”说罢蔡京就一扬鸩杖,大步向外行去,并大声道:“备老夫朝服,且备车马,拥老夫去皇城处!如此定难扶危之举,且随老夫去博一场大富贵!但为下人,便可脱籍,老夫保你们一个选官,就是京朝官,也等闲事耳!出为富庶郡县肥美差遣!但为壮士,老夫保你们入军中,将来为指挥使,为虞侯使,出力犹重者,为横班贵臣!除此之外,今夜过后,每人再赏五千贯!”
如此厚赏,从蔡京口中说出,倒有多少人红了眼睛,多少下人一涌而上,忙碌的去准备朝服,去备车马,去蔡京面前站班扈卫,而那些市井大侠,更是个个群情激奋,围在外圈,拥着蔡京就直出外院。
“随公相去博一场天大的富贵!”蔡京昂首走在前面,内心除了决然之外,更多还是无奈,朝局再不如以前了,朝争下台,无非就是退居悠游一阵,总有时机再翻身上去,士大夫之间内争,大抵如是,武臣辈与百姓,直如蝼蚁,不在士大夫辈眼中,士大夫阶层之内,虽然党争愈来愈烈,倒是还有属于同阶层内的温情脉脉,哪怕几十年的党争让朝局大坏,哪怕依附着赵佶皇权,将天下折腾得奄奄一息,哪怕士大夫辈为始终压制武臣,将大宋血性阉割得十去六七。
可只要这个文臣士大夫辈,还超脱于这个大宋其他所有阶层之上就行!可是随着杨凌崛起,赵家君权,已然摇摇欲坠,士大夫辈宰执天下的权柄,今夜之后,也要摇动,文臣士大夫,只怕再也不是这个大宋高高在上的特殊阶层!人可以背叛自己阶层的利益,但是阶层却不会背叛自己。
州桥之侧,张七带领麾下人马疾疾而行,每人都举着火把,将周遭黑暗街道照亮,两旁街巷中汴梁百姓,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家中支愣起耳朵听着外间发生的一切,只求这乱事不要落在小民百姓头上。
张七本来应该是去开封府衙的,不过开封府衙在汴梁西南角,离得不远,那些关西军将传下号令,已然有好几队人马飞也似的涌向那里,汴梁土著为军,就是比寻常外镇军马中的军汉有见识多了。
知道在这个大宋,武臣辈想升迁上去,在朝中没有靠山不成,且现在乱军当中,一切都由关西军将掌握着,就连新君也牢牢在他们掌中,这莫不是出力吃苦卖命的是汴梁军,最后独得大功的是关西村汉不成?
这个时候去搬请朝中诸公,正是可借着这些大头巾压服关西军将,如此大功,也可以重重的分润一笔,且今日迎出那位重臣,岂不就是从此为这重臣托为腹心,将来大家,在仕途上走得更顺遂一些。
乱军从南熏门而入,距离开封府衙不远,顿时就有好几队去争抢,张七心思一转,顿时就命令麾下撒开马蹄,不管不顾,直奔州桥方向而去,从胡县尉口中,张七已然得知蔡相正在州桥府邸中,迎奉何等样的朝臣,又哪里有比得过老公相的,主意拿定,张七就发疯也似的催促麾下军汉赶路,一路疾行,这几十骑马术又不甚精熟,路上跌翻了好几个,张七直是不管,这些家伙,只是命里没有禄星相照,理他娘的作甚?(未完待续。)
铁血强宋 第六百四十六章 拥驾(十六)
几十骑暗夜疾驰,不多时候就顺着空空荡荡的街道奔近州桥,眼见得就在无数乱军小队四下寻觅朝臣中抢得了头彩,州桥蔡相府邸左近,似乎有几条汉子抖抖瑟瑟的拿着刀枪弓弩守卫,听到马蹄如雷,再见火光下几十名甲士奔来,发一声喊丢下手中器械就朝着蔡相府邸前跑去。
张七看也不看他们,反而加快速度从这几条汉子身边掠过,直抵气象恢弘的蔡相府邸面前,翻身下马之际,就见鲁勇已然抢在了身前,就要前去敲打关得死死的蔡相府邸大门,几十名骑士,也各各喘着粗气,就要放声大喊,惊也把蔡京惊出来,张七在马上大喝了一声:“直娘贼的都收起这副嘴脸!俺们当好生将请老公相,只要老公相出,俺们一切行止,只听老公相吩咐!”
蔡京此时此刻,既然为这阶层拥上顶峰,这关键时刻,又如何能不站出来?一众人马全都住手闭口,神色各异的看着张七,这大门关得死紧,不放声大喊,砸门越户,如何请得老公相出来?七哥你且自己试试!
不得不说,今夜张七到现在为止,都是运交华盖,突然之间,就听见门内脚步声杂沓响动,无数灯火似乎就向门口涌来,少顷之间,就见大门轰然推开,还不是两侧日常出入门户,而是正中仪门!
然后便见在一群披甲之人簇拥之下,蔡京一身朱紫朝服,不用人扶持,手扶着玉带,就这样缓缓走出门来,张七纳头便拜:“恭迎老公相!俺为今日起而诛除杨贼之持****都指挥使张七郎,自此以后,但凭老公相驱使!”
张七倒身下拜,一众几十名骑士,看着蔡京突然出现,如此公相威仪,早就腿软,对于这些都门禁军出身之人,不管是已然烂到无可救药被杨凌遣散的前禁军,还是稍稍还有点挽救余地的拱卫禁军中人,都是在都中浸淫百余年,大宋文贵武贱之制,在他们心中固结最深。蔡京对军汉而言,就是天上人,比之圣人,也不争似什么,如此朝服威仪而出,多少灯火齐放,映得四下通明。
这些军汉,跟着张七,拜倒在地,头也不敢抬,蔡京目光一扫,指着张七:“你是领军将主?”张七跪在地上直起身来,竭力装出武臣重将的气度:“但听公相号令!”跟在蔡京身边,不少人都识得张七,这厮在城中三瓦两舍的打混,在街市中也算是有点头脸的人物,只是一向没攀扯上什么有硬根脚的靠山,无非就是放赌图赖挣点小进项,这些临时为蔡京收拢在身边的市井大侠,江湖地位高过他的多了去了。
可是如今,张七却是一身甲胄,号称为一军都指挥使,身后跟着几十名威风凛凛的甲骑,还能直接和老公相搭上话,所有一切,岂能不让这些人眼里出火?蔡京开口,一番话又更是火上浇油。
“某有号令,你能遵从么?”
张七斩钉截铁:“但有半点违背,俺张七沉沦畜生道,永世不得超生!”
蔡京点头:“今夜若能一切听老夫号令,此间事定,就算抬举你入三衙为横班贵臣,不过是毫芥事耳。你自己寻思,殿前司和侍卫亲军步军司,侍卫亲军马军司,随你指一个,某请新圣,赦你为三衙一司都指挥使!再给你加节度留后之高衔!老夫但有所言,绝无更易!若然不效,则老夫也请天罚!”
张七只觉得喉咙里面咯吱一声,眼前一黑,争些个晕过去,节度留后,三衙都指挥使,横班贵臣,已然超过了他最好的想象,今夜拼尽性命,本来指望能真正保住一军之都指挥使差遣,就已然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现下却是蔡京赌咒,将他一直抬举到三衙管军的地位!更有蔡京这等人物做靠山,几年之内,未尝不能望当日高俅高太尉的地位,际遇之奇,运数之隆,大宋百余年,除了那个逆天的晋王……杨贼之外,俺张七也是第一人了吧?
让蔡京这等人说出如此赌咒发誓的话,且如此重要名器,说许人便许人,张七是个性子灵敏的家伙。如何不知道今夜凶险之处,只怕还超过此前他的想象,不过市井泼皮汉子,就是拿性命赌钱财富贵的,现今这个诱惑已经大得超乎想象,如何不值得就哪怕粉身碎骨的拼一把?
张七身后甲士,也各各从地上抬头,眼中那叫一个精光四射,七郎好计较,第一个赶来蔡相府邸果然得了天大的彩头,不过俺们也一直紧紧跟随,不曾落后半步,七郎已经被公相许为横班贵臣,俺们岂不是也有一军之都指挥使,都虞侯使,至不济厢都指挥使差遣也是稳稳的,各个得个遥郡团练使防御使之类的贵官?
罢了,今夜但公相有令,拿出性命去拼就是,蔡京身周也是大哗,蔡京下人,各个盘算,如果放出去能得什么州郡美官,那些市井大侠更是眼睛都红了,老公相你且看着,俺们差似张七哪里了?
今夜也是有甲有兵,就是杨贼在前,也一刀砍了他的鸟头,蔡京也不愿意和张七他们说出底细,只是一摆手:“走,奉老夫去皇城前。新君就在那里罢?”
张七一跳就已经起身,一众蔡京身边下人,早从另外一门赶出了马车。蔡京又喝了一声:“今夜还要车厢作甚?正要让汴梁诸人,看到老夫在此!”张七敏捷,冲上去就拔刀乱砍车厢,他身后甲士也涌上,更不必说那么多市井大侠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尽是照着车厢招呼,只砍得木屑横飞。
转眼之间,就将上好硬木制成,镶金嵌玉极尽富贵的车厢拆得干净,几名蔡京下人紧紧奉着他上了车子,张七回头就已经上马,大喝一声:“老公相,俺们为你开路!”几十名甲骑,如打了鸡血一般,顿时轰隆隆而前。
蔡京笔直站在车上,几名下人紧紧扶持着,还有人持盾牌在旁边遮护,百余名家生子壮健奴仆还有市井大侠嗡成一团,也不分队列,手持各色各样的兵刃器械,涌着蔡京就朝皇城方向行去,上百火把缭乱,将蔡京身影映得分明,就见这七十许的大宋文臣第一人,白须在夜风中乱飞,凛然立于车上,仿佛就要此去,与晋王杨凌,分一个生死!
蔡京车队,只转上大路,直奔皇城而去,张七只是面目狰狞的带着数十甲骑在前开路,途中遇见拥各处文臣而来的小队,张七就厉声喝令,让他们拜见蔡相,加入大队!此次乱军,都是汴梁地理鬼,如何不知道朝中诸公居所。
分散开来,找着大半,至于有些实在胆子小躲入瓦舍藏于女娘裙下的,也只没奈何了,这些朝中文臣,各色人等都有,东府之中备位的白时中,徐处仁,唐恪等人,这些人在没有杨凌的时空,就一向被骇以懦弱。
此时蔡京在东府中一言而决,他们就默默而合而已,他们这些人等火候看得极老,虽然协助蔡京以对杨凌,可是这乱军莫名而起,说什么也是不会贸然加入这场乱事的,基本上都是被乱军穿门越户,硬请将出来的。
另外还有一些文臣,却是此刻京朝官中骨干,或为文学高选,或为部寺少壮,这些人出头之心甚切,恨杨凌也是切齿,对高层布局和兵乱内情,并不是甚清楚,但闻杨凌败退禁中,新君已然被西军拥立,现在几千甲士围攻皇城,却是再也按捺不住。
自己跳了出来,遇见乱军,便自报家门入伙,现在骑在马上,为甲士所簇拥,个个仿佛都是持剑转战三千里,一身足当百万兵的雄壮模样,只是要赶赴皇城,亲自指挥万千大军,杀入皇城,擒斩杨贼!
这些人等,路上撞见蔡京为甲骑引路,卓立车上,傲然不群的模样,蔡京威望何等了得,顿时就汇入蔡京手下,不仅文臣听其号令,就是那么多乱军小队汇拢在一起,都听着狐假虎威的张七大声号令,这声势卷得是越来越大。
就是那些愁眉苦脸内心忐忑,知道点内情的文臣辈,见到蔡京居然亲自出马,似乎就有了主心骨,倒是觉得有了三五分把握,今夜之事,似可一搏,身份够的,倒是想凑近前去,问蔡京一个端详,可蔡京就是端然立于车上,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只是昂然随着大队向前,又转过一个街角,蔡京在车上,突然就看到为一小队军马与数百乱纷纷人群所拥的两个熟悉身影,顿时大声喊道:“文缜,耿先生,且上车来!”
为这一大群人所拥,声势甚大的,正是东府参政兼领开封府尹何栗与暂且与新君奔走效力的耿南仲,何栗是个刚烈性子,敢于任事,这脾气与耿南仲甚是相投,两人算是交情不错。这次奔走以对杨凌,何栗与耿南仲之间消息互通,配合得甚是紧密。
今夜乱起之时,何栗正在开封府中坐镇,而在家闲居的耿南仲,得到消息之后也立即奔赴何栗处,原因无他,何栗所领的开封府中,依附廊署而居的公人也有数百,且都是汴梁地头蛇,缓急时候,多少能派些用场!
且耿南仲深知何栗为人,这个时候必然担起责任,到处打听消息,方便应对,其余朝中诸公,只怕找着他们也不敢出头,说得口中出血,又济得甚事,耿南仲匆匆赶往开封府衙,才坐定没有与何栗商谈几句,只知道何栗从老公相处得到消息,西军其实未至,不知这场乱事怎么就兴起了。
而何栗遣去各门打探消息的属下和公人们,尚未回报任何消息,正在焦躁间,就有数十乱军拥来开封府,原来何栗在衙署前布下的公人们,看到甲士前来,一哄而散,甲士门直入内堂,见着何栗与耿南仲端然正坐上首,纳头便拜,只请两公而出,参与此次平乱大举!
这个时候,枯坐堂上,又与大局何助?不如亲临皇城之前,看看事态到底演化到了何等程度,看看是不是还有挽回的机会!两个性子甚烈的文臣辈,就振衣而起,联袂而出,赶赴皇城之前,却没想到,在这里撞见了蔡相亲至!
蔡京亲自招呼,张七忙着前后奔走,将何栗与耿南仲两人迎上蔡京车子,蔡京一摆手,原来车上扈卫下人顿时就跳将下来,给几位贵人留出说话余地,晃动的大车之上,火光摇曳明暗之间,何栗与耿南仲两人都是脸色铁青。
何栗犹自抱有一点期望,殷殷问道:“公相,难道西军真的入城了?这才让公相亲出坐镇?”蔡京神色不动,仍然保持着那副昂扬之态,嘴里却低低说道:“岂有此事?西军着实未至,我辈身负社稷重任,如何能心存侥幸?”
何栗胸中顿时冰凉,今夜太上在内,新君虽然拥了出来,可是名分大义俱在杨凌掌中,外间乱军则奉新君攻打皇城,若然胜利,尚且好说,可是明显西军未至,这场乱事就突然发动,还是那杨贼布的局,可这一局杨贼因势利导,示弱与内,外则不知用什么手段截断西军永宁军入汴道路,又在今夜引发兵乱,致使朝中敌对之人,全都入局!
台上在杨凌手上,勾连乱军的是他们朝中诸臣,奉新君攻打禁中的是被朝中诸臣鼓动起来的乱军,最后平乱的还是杨凌,这一局已然输得彻底!
何栗神色变幻,突然咬牙道:“杨贼回师军马,尚且未入汴梁!公相,我辈尚有机会一搏,攻破皇城也罢!只擒杨贼,除其党羽,然则在二圣面前请罪!若能除杨贼,我辈就算丢官罢职,追夺出身文字,从此为一黔首,又能如何?此乃匡扶社稷之大功绩!纵然新圣尚有芥蒂,然则太上必然明白我辈苦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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