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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强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下官
这个文明退过了长江,然后在百余年后更有崖山十万人跳海殉葬,文明气运,更摧残到了最为衰微的地步,百余年间,汉家子民被屠杀何止亿万?至此而后,一步步的就从顶峰上跌落下来,这一片汴梁的繁盛景象之下,浮动的都是未来百余年的无边无涯的血海!
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和一群好男儿并肩血战,每每回顾他们英姿勃发的面庞,想到的却是风波亭,想到的却是汉家男儿为胡虏驱使,由北而南,血洗自己的同胞!这些好男儿,或者为上位诸公所误,郁郁而终,甚或惨死,或者就在异日战阵之中,自相残杀!(未完待续。)





铁血强宋 第六百四十九章 拥驾(十九)
汴梁岁月,身周景物越是繁盛,这虚假的感觉就是越为浓烈,入眼之处,却是一片废墟景象,还有无边无际的尸骸,可现在,自己终于有机会,从这个噩梦中挣脱出来了,虽然这皇城之下,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就让这气运变动,来得更猛烈些罢!
把你们的这些刻毒,这些阴狠,这些用内斗毁灭这个文明的力量,都对着老子使出来罢,让这一切,从今夜开始粉碎,耿南仲轻轻掰开了赵恒紧紧抓着他胳膊的手指,转向向着这里望来的诸军,突然拔出腰间佩剑,举而指向杨凌,“诸军听令,拼死向前!撞开城门!先破宫门者,封节度,赏五十万贯!若擒杨贼者,不论生死,则裂土封藩!这是新君亲口许下!河东云内燕地,尽为藩国之属,但有勇烈之士,自去取来!且禁中府库所积,新君清君侧之后,则为全军之赏!若然食言,请将老夫之头去!”
如此重赏,震得诸军一时俱呆,全都看向站在大车之上的耿南仲,封藩之类的且不必说了,撞破宫门就是五十万贯,而且汴梁府库所积,俱为诸军之赏,这就是天大的厚赐,新君亲口许下,则诸军一哄争抢,谁还能阻拦不成?
俺们军汉手中兵刃,却也不是吃素的!突然之间,乱军当中就发出一声怪叫,多少指挥的军将,带着部下就来争抢各色器械攻具,一群乱军手快,一下就抓着了攻城撞木,扛上便走,剩下人等就抓着旁牌,以为撞木遮护,人人都是大喊,“俺们是破燕军,这五十万贯重赏,当是俺们的了,新君切莫忘怀!”
当号称破燕军的百余军汉拼命抢前之际,更多军士发疯也似的向着城墙靠近,羽箭如雨,只是向着杨凌攒射,万一让杨凌中了一箭,说不定就是封藩有命,城墙上箭雨也更猛烈了,大队涌进的乱军甲士翻卷般一排排倒地,可是红了眼睛的乱军甲士只是拼命朝前,也要向着杨凌身形发出一箭,这等重赏鼓起的军心士气,自然不是正道,也不足以支撑起一场大战的始终,但是在一时之间,真有人人舍命之势!
这样的箭雨下,饶是杨凌,也不得不后退几步,掩入高大的城垛之后,乱军之中,又发出一声巨大的欢呼:“杨贼败矣!”数千甲士,就以比之此前更猛烈十倍之势,撞向了火光中的宣德门!
无数火炬汇成光焰,似乎将汴梁夜空都涂成了血色,宣德门前,数千甲士就如狂暴的海潮!无数人在奔走呐喊,穿着文臣袍服之人也状若癫狂的指挥调度,无数羽箭飞射向宣德楼,而城墙守军也立起早就预备好的旁牌遮护,旁牌之上,密密麻麻的箭杆有如刺猬一般,更有亡命乱军,立起数十面长大旁牌,遮护着另外一队扛着铁头撞木的乱军,向紧紧关闭的宣德门撞去!
如潮一般狂乱的宣德门前,耿南仲紧紧卫护着赵桓,端立大车之上,就如这海潮中突出的岩石,为万军所仰望,耿南仲这一世,只怕也没有这般光辉雄壮的形象,这位耿老夫子,向以刚严端正形象示人,然则却是在仕途上热衷之极一人,才入仕途未久,本来他是赵楷的侍读,师徒名分既定,然则赵桓得人望之后,又拼命钻营为新君詹事,从此为新君师,转过头来,却对原来学生百般鄙薄。
在没有杨凌的时空,赵佶内禅大位与赵桓之后,赵佶本来还拥有一定的影响力,老臣宿将,不是赵桓初接大位就镇得住的,还需要赵佶发挥影响力,让这些老臣宿将服从中枢调遣,至少起着招牌的作用,但是耿南仲在国难当头之际,还积极动政变,将赵佶囚于龙德宫。
女真压境,摧破河北河东,宫中父子两人还撕逼大战,寒了多少人之心?中枢威权,自此一落千丈,而耿南仲辅佐赵桓,威福自专,这个中枢不仅葬送了多少军马。在反攻太原失败之后,耿南仲还在签书枢密院事差遣上主动遣散义军,指望再割更多的土地子民,换取与女真再度和议。
如此中枢,如此君王,第二次汴梁之围的时候,竟然已无多少勤王之师赴援,其间固然有能战之军基本打光的原因,也有河北京畿志士心寒,不愿再集义师为这个皇帝,这个主政的中枢卖命!
最后汴梁城,居然要靠郭京的六丁六甲神兵来保卫,郭京虽然荒唐,可也是条汉子,六丁六甲神兵哄散之际,郭京依旧力战而亡,可这耿南仲断送了他一直辅佐的赵桓之后,还觍颜在张邦昌的伪楚求官!
如此人物,在伪楚都呆不下去,逃归江南赵构朝廷,然后就一路贬斥下去,如此国家罪臣之一,最后虽然郁郁,但居然也得善终,大宋厚待士大夫,真是南北两宋数百年,厚待到狗身上去了!
此人在道貌岸然的外表之下,为权势真的是能不顾惜一切,杨凌宫变将耿南仲赶下台来,还给他留了一条性命,可这对于耿南仲而言,过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知道多少倍来着,今夜终于等着这个机会,耿南仲还顾惜什么?无非就是红着眼睛与杨贼拼到底而已!
在耿南仲一手持剑,另一手抓住赵桓胳膊,坚定的当在新君之前的光辉形象之下,眼中只有宣德门的乱军,自然没有注意到,是赵桓死死的抓着耿南仲的胳膊,连声哀求:“耿师,耿师!孤才得脱大难,现下终有机会,就是走了也罢!不然杨贼苦心孤诣布下此局,就是要将吾等全部一网打尽!耿师,孤向来一切都托付与你,这个时候,容孤一条活路也罢!”
耿南仲回,瞪大眼睛死死看着赵桓,眼睛里面血丝密布,吓得赵桓腿又是一软,“臣今日定扶保新君杀入禁中,迎养太上,让新君真正正位,此时此刻,杨贼都已然退避,正是人心如焚之际,岂能在此刻退缩?杨贼就数百人,这宣德楼前,义师何止数千?臣请新君,再不要出此言,看着臣等为新君成就大业!”
耿南仲恶狠狠的话语,堵得赵桓什么话也都再说不出口,他仍死死抓着耿南仲胳膊,突然之间,两行泪水就滚落出来,喃喃自语:“只随你们,只随你们,只求莫要害孤!”悲情模样,但有忠臣义士在此,直可催人泪下,不过所谓史上这背了父亲黑锅的赵桓,同样是历史耻辱柱上的罪人。
第一次汴梁解围之后,赵桓尚有重整河山的机会,但是就是这位在接位之前,隐忍朴素,博取声明,仿佛为天下之望的新君,继位之后,囚父亲与龙德宫,赶兄弟去女真营地送死,大宋上下因而离心,胡乱指挥反攻太原之战,葬送精兵强将,失败之后,又畏缩怯弱,遣散义军,准备割让更多土地与女真求和。
女真面对如此猪对手,懒得等他们一点点送了,干脆再度杀过来自取,赵桓为女真擒送五国城,同样妻女姐妹遭受女真摧残凌虐,可他坚持得比自家老爹还要长,足足活了二十余年,在淮河两岸,关陕四川,湖广之地,无数汉家男儿在舍死忘生保卫汉家文明江南余烬,用性命洗刷靖康之耻,喊出了直捣黄龙迎回二圣的口号之际,赵桓这位二圣之一,却觍颜为仇敌渤海郡公,但有女真盛会,就班列其中为女真贵人所戏!
而后百余年,当南宋终于亡天下,文天祥做最后抵抗,被俘而送大都之际,也是赵家最后一个皇帝,来劝文天祥投降蒙古,天下何负于赵家?唯赵家负天下而已矣!
在耿南仲一意孤行,赵桓只有软弱啼泣之际,兴如狂的乱军,已然闯过城墙上守军的箭雨,铁头撞木,终于撞上了宣德门。
轰然一声响动,两扇宫门巨颤,灰尘簌簌而落,而数千乱军将士,只是齐齐一声大喊!似乎在下一刻,就要杀进宣德门中,擒斩杨凌,扶新君正位,而他们这些人物,从此就有天大的富贵!
而在城墙之上,汤怀冒着箭雨,探头向下看了一遭,回转过来,对着在宣德楼下静静而立,冷眼而对城下翻卷乱军狂潮的杨凌行了一礼,“晋王,这些鸟军马没什么大用,用旁牌遮护两边,头顶却是老大空挡,用起撞木来也老大没气力,只要调一队射士压在他们头顶,就射散了这帮鸟货,还有这个时候,他们都想不到放火,和他们纠缠,真是丢了俺们老神策军颜面!”
汤怀这般不满,城墙上的守军也只觉得老大不耐烦,虽然箭频率比此前略快了一些,但是还远没到酣战的程度,每从旁牌探出箭,还有慢悠悠较亲的余暇,这些老卒不时都向杨凌方向望来,只觉得老大的不过瘾,什么时候晋王才能下令,让俺们痛快的厮杀一场?
杨凌一笑还未曾说话,就见到星星点点的火光,突然从下直入夜空,然后向着宣德楼前俯冲而来,汤怀今夜似乎有点乌鸦嘴,才说出乱军不懂放火,不知道乱军当中哪一队,突然灵光闪现,寻了火箭,就向高耸入夜空之中的宣德楼乱了起来!
宋时军中火箭,自有形制。倒是有点像后来名震河北李全红袄军的梨花枪,就是箭杆上绑一礼花也似的火筒,燃着了射向目标,落地之后火星乱溅,再杂以硝磺,引火度相当之快,这时数百火箭腾天而起,箭杆上火筒乱喷,火树银花漫天飞舞,倒是别有一番壮丽景象。
这火箭轻重不甚平衡,不是军中老手,难得有射的远的,不少酒在途中掉落,洒落在那些拼命撞门的乱军之上,火星四下乱溅,烧得他们哇哇乱叫,一时纷乱。
不过也有不少落在了宣德楼上,火星飞溅,火筒烧到后来纯是硝磺,迸出一团又一团的火焰,宣德楼本来就不是沿边雄城那种纯为战事而建的敌楼,油漆彩画得富丽堂皇,一下就燃着了十余处,烧延起来,火舌喷吐,让城下乱军,又是一阵巨大的欢呼呐喊之声!
如此景象,让刚才还老大瞧不起乱军的汤怀只觉得面子大损,熊熊火光之间,汤怀只是向杨凌一抱拳:“直娘贼,让这些反贼欺到俺们头上来了!晋王,请准末将出去厮杀一场,让他们知道俺们的厉害!”
火光燃动,照亮了更大范围,除了杨凌立足的城墙上有一两百守军之外,整个皇城城墙之上,到处都有值守军士的身影,或三十步,或五十步就有一名,默默的在监看皇城四下动向,要是乱军调动兵马攻击其他地方,也马上就能示警反应。
除了他们之外,在被狠狠撞击的宣德门内,更有一支近两百骑的甲士,人则披挂青唐瘊子甲,戴着铁面,如一尊尊铁塔一般,马则也全身披挂,如一头头钢铁异兽,外间呐喊声连天,宣德门被撞得不住颤动,可是这支重骑,却连人带马,都不一声,只是在默然等候。
汤怀要是带领这队人马冲杀而出,只怕真能将乱军杀退数百步,赶得他们满城乱窜,可是杨凌,所要不仅仅如此,不能让这些乱军,这些群集起来的文武百官,流散到汴梁之外各处,打起各色各样的勤王旗号,将这个帝国扯得四分五裂。
自己只能困守汴梁河东等地,在对抗女真的同时,还要应对他们一一的攻击,必须一网成擒,必须一下就将他们震慑得再无反抗之念,必须要从各个角度,都将他们压服!
太上皇帝在手,他们攻击禁中的举动,越激烈越好,这样自己的大义名分,也拿得越来越稳!自古以来,只有父打子,断无子伐父的道理,而每将他们牢牢的拖在皇城前一刻,自己的万千大军,也就离这汴梁城更近一些!(未完待续。)




铁血强宋 第六百五十章 拥驾(完)
杨凌轻轻一摆手,否决了汤怀的提议,汤怀也只能垂头丧气的随侍在杨凌身边,警惕的注视着周遭一切,宣德楼已然熊熊延烧而起,火苗四下喷吐,四下里都出哔剥响动,火光更将汴梁皇城左近照得通明透亮。
而杨凌就按剑在这熊熊燃烧的宣德楼前随意走动几步,火光只是将他的身形映照得越挺拔,我的大军,也该来了罢?这个时候,但愿不要有聪明人捧了赵桓就走,万一漏网,这就是自己所布的这一拨动大宋天下之局最大的破绽!
正在宣德楼火光燃起,城下乱军兴奋到了最为狂热的地步之际,蔡京这一队车马,终于匆匆赶至,宣德楼前,已经是一片混乱到了极点的景象,人群猬集在一起到处乱撞,每个人都在呐喊呼号,嗓子都叫哑了都浑然不知道自己在喊的是什么,多少士子,这个时候也兴如狂,持着佩剑长刀乱舞叫跳,仿佛这数千乱军都在为他们驱使一般。
连原来被拥而来,畏缩观望的文臣,这个时候也忍不住都跳了出来,或者涌到耿南仲与赵桓旁边,拔剑持刀做忠心护主状,或者就抓着一队乱军连喊带叫,想抓着点军马,在这场大功中分润到自己那足够的一份。
一时间各色各样对乱军的许诺,不知道喊出去了多少,这些乱哄哄的人群,阻塞了四下的道路,让迟一步赶来的蔡京他们,通行越的艰难,张七带着麾下人马在前,又踢又打,又骂又喊,使出了浑身解数,才勉强挤到宣德门前巨大的广场西面边缘处。
远望而去,都是涌动的人头,都是起伏的兵刃丛林,再进一步,不知道有多艰难,张七正束手无策之际,突然耿南仲从后面艰难的挤来,大声道:“齐声喊老公相至矣!”
张七一怔就反应过来,一路拼命开路过来,简直是昏了头了,怎生忘记了背后还拥着这么一位大神?顿时就张七带头,一众军汉扯开喉咙,蔡家那么多下人,那么收拢的市井豪侠,还有途中加入队伍的人等都放声大喊,“老公相至矣!”
几百条汉子,这般声嘶力竭的喊叫,终于盖过了全场的混乱,无数人目光都向这边望来。蔡京端立大车之上,车边也燃起了牛油火炬,将他身形映照得分明,数千上万猬集在宣德门前纷乱的人群,又爆出一阵巨大的欢呼应和。
“老公相至矣,大事定矣!”蔡京声望,如何是耿南仲所能比拟,不论是乱军还是今夜被拥出的那么多文臣辈,蔡京未曾露面,总是觉得有些惶惶不安,此刻蔡京终于到场,仿佛今夜乱事,至此就已经大功告成!
蔡京沉浮朝中,数十年几起几落仍然不倒,人们只是相信,这位老公相永远只会做出最为正确的选择,他的出面,就表示这场乱事赢定了,人潮乱纷纷的让开一条大路,让张七等人紧紧扈卫的蔡京通过。
沿途之中,文臣长揖,乱军拜倒,而蔡京看也不看现在燃烧成火炬一般的宣德楼,只是直直催促车马,向着耿南仲和赵桓所在方向行去,少顷时分,蔡京就已然近前,耿南仲还是将赵桓拦在身后,脸色铁青的死死看着蔡京,冷冷道:“蔡相,可是前来拜见新君的么?何来之迟?此间战事将定,蔡相还是赶赴开封府亲自坐镇,以蔡相威望,足可收拢乱后汴梁人心,新君对蔡相有厚望焉,某还有战事主持,不能多与蔡相请教,事急从权,请蔡相舞拜新君之后,就去罢!”
围在耿南仲和赵桓车马旁的乱军军将和文臣辈都一下子默不作声,这下子耿南仲就要争权了么?现今开来,乱军一时间听他调度,耿南仲更有最紧急时候坐镇调度全局,拥立新君之功,也有足够资格与蔡京争一场了,这下子大家可是要在哪边下注才好?
蔡京定定的看了耿南仲一眼,浮现出一丝冷笑,突然指耿南仲,大吼道:“死到眼前,尚不自知!此刻老夫是来奉新君,抢到最后一条生路!耿南仲,你与老夫让开!”宣德门前纷乱成一团之际,汴梁城北,黑暗之中,突然又响起惊天动地的马蹄之声。
在城外散居的汴梁百姓,只是在心内叫苦,城内已经乱成一锅粥了,现下又有什么人马赶来?这莫不是要将整个汴梁都陷入火海?马蹄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密集,就如闷雷滚动,整个大地,都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黑暗中,涌出了无穷无尽的骑士,人马俱都赶得满头大汗,而在他们眼前不远处,就是汴梁城上那已然被火光耀亮的天空,这血色一般的夜空之下,汴梁城是如此之雄伟阔大,哪怕这些涌来的甲士还在十几里开外,这座汴梁城已然占据了全部视线!
当先一名军将模样的人物,只是倒吸一口凉气:“直娘贼,这都城直恁般大!俺们在燕地每每听闻,此刻见到,也不枉了!”
接着他就大吼下令:“俺们这一指挥,绕城去堵南门!汴梁城中,不得使一人得脱而出!直娘贼的却是要赶紧了,望山跑死马,还有多少路要赶!”
身后甲士大声应和:“谨遵所命!”火光之下,这队军马身形越来越清晰,竟然是无边无际,如奔涌的钢铁潮流一般,而在后面黑暗之中,还不知道有多少人马,呼号之声,惊天动地响动。
原来还整然而有约束的数千乱军,连同后来趁乱加入的多少希图博取富贵之辈,只是如洪水溃堤一般四下奔流乱撞,宫城之前,丢下了无数兵刃车马,无数被践踏倒地的人身。而这狂乱的潮流还在向着汴梁城四下蔓延而去,百姓哭喊之声,也开始响起。
在这样狂乱潮流的掩护之下,蔡京左近,已然聚拢起一支七八百之数的人马,多是有马甲骑,也是乱军之中心狠手辣,野心勃勃之辈,胯下无马的乱军,也凑不上这个热闹,就算逃出汴梁城,也跟不上队列,只有给抛在后面,不是心狠手辣野心勃勃之辈,这个时候也只想着一心四下逃散,或者干脆就失了约束趁火打劫去,哪里还有这个心思去奉新君蔡相逃亡?
张七带头冲杀在前,自从刺倒了耿南仲之后,这个市井泼皮似乎加倍的就心狠手辣起来,带领甲骑一路撞开血路,兵刃四下乱舞,砍翻刺倒了堵路了不知道多少人,其间不仅有乱军,还有被涌来的文臣,一路上血肉横飞,惨叫声接地连天,杀到后来,开路甲骑身上都仿佛是从血池中捞出来的!
这样的冲杀之下,什么人敢阻挡在他们面前?转瞬之间,就冲出了宣德楼前阔大的广场,多少惨叫声都丢在脑后,身周已然是汴梁民居,这个时候都是门户紧闭,不见灯火,只有身后火光,才将这群人的身影映得影影绰绰。
远处汴梁南面西面城门火光。已然减弱下去,并没听到什么响动,杨凌必然会回师的军马。此刻似乎还在极远之处,似乎永远都不会赶回来一般,到得这种程度,一行人等绷紧的神经这个时候才松动了一下。
蔡京在车上发声:“暂停一步,让新君与老夫换马,这车子实在走得慢,早离汴梁,早些心安!”听到蔡京话语,几名在车上的下人忙不迭的将蔡京和赵桓扶了下来,解下车辕上的两匹健马,扶赵桓和蔡京上马。
耿南仲本在前面掌握大队,不过张七一直在发号施令,耿南仲一时插不上手,蔡京发话,几个人赶紧就解下甲绦皮条,牢牢将赵恒他们绑在马上,蔡京还让人只是绑紧一些,赵桓就软软趴在马上,今夜变乱,已然耗尽了赵桓仅有的一点勇气胆色,现在只是随人摆布,一声不吭。
就是停顿下来的这一点时间,蔡京都不住回顾,满面焦急之色,等到捆结实了,蔡京就忙不迭的催促:“快走快走!撞出汴梁,赶赴西京去!天幸杨贼大军尚且未曾回师!”
耿南仲似乎也从刚才混乱中收拾了点心情回来,也恢复了点大臣气度,冷哼一声:“等吾辈到了西京,就让杨贼知道,与天下为敌,到底是个什么下场!且再让他得意一阵!”此刻诸人心中已然稍安,七八百人马聚集在一处,杨凌此刻还困居宫城之中,就算遣出一点人马来追,汴梁广大,处处皆路,逃出城是稳稳的。
那时候又是更广阔一片天地,看杨贼那点兵马,追个鸟去?等他大军赶回汴梁,说不得大家奉着蔡相与新君都已然逃到西京去了,背靠着西军,如何不能与杨贼争胜?就是两家对峙相持,在新朝廷中,还怕大家这些出力之人,没有高官厚禄?
张七在前,狠狠擦了一把脸上血痕,扯开已然吼得嘶哑的嗓子:“大家紧奉新君与公相,杀出门去!有人挡路,不拘是谁,一概砍翻也罢!”
蔡京在后,又加了一句:“沿途放火,烧隔道路!且看杨贼如何追我们!”蔡京这句话,惊得所有人都看向蔡京,汴梁民居众多,挤挤挨挨的在一处,最怕的就是大火延烧,这一个号令,的确是阻隔杨凌可能遣出追兵的良方,但是却不知道要将多少人家陷入火海,不知道有多少百姓,会葬身其间!
耿南仲张嘴欲劝,最后还是闭嘴,只是失魂落魄的骑在马上。一众甲骑,也是面面相觑。张七怒吼一声:“瓶子罐子,也有耳朵,直是没有听见公相吩咐不成?”
说着他就跳下马来,劈手抢过一名步下跟随蔡京家奴手中还抓着的火把,大声道:“寻引火之物,点燃焚烧各处!”此刻张七,直若凶神,他一声喝令,这些乱军只能动作,队伍当中还有几十个火把,顿时就为人举着焚烧四下。
纵然是汴梁城,也不全是堂皇瓦屋,背街处茅茨小屋也有不少,为甲士举着钻到四下点火,顿时延烧起来,原来困居屋中的百姓,这个时候哭喊之声大作,冲出来纷纷救火,而这些甲士举着兵刃就环逼着让他们退开,一时间烟焰腾天,火光翻卷而起!
而蔡京等人,看也不看身后正在点燃的火场,早就向西冲了出去,张七还是一马当先,突然间四下环顾,大喝道:“鲁大呢?直娘贼的在哪里躲懒?却不上前开路厮杀?”
身后甲士,将鲁勇让了出来,鲁勇神色也是呆呆怔怔的,不住回望身后燃起的火光,还有满城响动,越来越烈的哭喊之声。鲁勇是糊里糊涂就被裹入这场乱事当中,身不由己的就走到了此间。
朝中大人物互相争斗,最后闹到了政变的地步,对这个好酒重义气的北地汉子而言,没什么确切的体认,这种层面的争斗,也离他确实远了一些,被裹挟在张七他们当中,张七那帮人都是心狠手辣之辈,鲁勇一时脱身不得,最后也就变成了逃亡乱军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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