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强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下官
在薛永身后,百余名甲士跟着撞阵而入,女真人阵列长而单薄,顿时就是一阵人仰马翻,上百把长大兵刃纵横决荡,惨叫之声不绝,被他们撞入的这一点,一下就被冲得人仰马翻,将整个阵列冲成了两截!
女真甲士的战力,这个时候也完全显现出来,虽然中央被冲断,数十名甲士如被狂风卷过一般倒下一片,战马炸缰狂奔,但是前后两截的女真甲士都在拼命卷动过来,就要将薛永他们合围在内,更不用说从土丘方向,更有数百女真甲士再不顾惜半点马力,正以最快速度来加入战场!
薛永右槊左剑,用双腿控马,闷着头不则声的只是厮杀。血雨飞溅间突然眼前就是`一空,女真阵列转眼间就被杀透,铁面之下,薛永头也不回的厉吼一声:“向南转!”
右镫一踩,不用缰绳战马就已然转向宜芳城池方向,身后甲士纷纷跟着他杀透阵列,都听到薛永号令,纷纷转向,就直扑正掉头杀回来的女真甲士。
虽然是做决死冲击,可薛永也不是傻乎乎的送死,冲开阵列,就向南转,一边将抢城的女真甲士牵制得更紧,同时向南一步就离宜芳城池更近一步。薛永自家已经不做生还的打算了,可是麾下儿郎,说不得就能多几个能回返城下。
南面女真甲士,回转了大半,在薛永冲断中央阵列之际,已然在高速回转的过程中将队形拉开,排除了一个宽正面的标准骑战对冲阵型!
哪怕同样是疲惫之师,哪怕被薛永这等精锐骑士打了个措手不及,可女真甲士的战力表现,不管是哪一位女真军将手下,都是一如既往的这个时代的高水准!
回旋女真甲士,也有一两百骑规模,散开回冲之际,已经纷纷先掣出骑弓,迎面就是一轮箭雨扑来。
所谓骑射,被后世煌煌大清吹得很凶,可是真正论起杀伤力,不过就是如此,骑弓多不过六斗。就是有些天赋异禀之士,马上能开一石就了不得了,而且没有一个稳定的射击依托,准头也有限得很。
金明池御前演武到时候有驰射的表演,可都是选得稳健走马,速度放慢到完全在战阵上无用的地步,班直中精心挑选出来的射士才能表现出马上射柳的水平,真在战阵中,谁拿这个表演当回事?
游牧民族的骑射,最多起的作用就是骚扰而已,但凡要破阵,或者下马步射与汉家弓弩手换人命,或者就是披重甲撞阵,再无其他办法!
多说一句,骑射杀伤力不强,但是如果另一方骑兵很弱,或者有骑兵但是太笨重机动性不强,给这样持续的骚扰,也是一件够呛的事情,或者硬着头皮解散阵列冲杀出去如欧洲重骑对蒙古。
或者就在连续多少天的持续骚扰打击下崩溃如克拉苏的罗马军团,如三峰山金国十五万大军一下崩溃,还是那句话,不管骑射的杀伤力究竟如何,在中世纪的军事水准上,拥有强大高机动性骑兵集团,临阵而战,战术上的选择权实在太大了。这选择权,就是战术优势。在这里要表达的意思,就是两支披重甲的骑兵集团对冲之际,骑射实在是没屁用。
六斗骑弓射出一排箭雨迎面扑来,自薛永以降,这百余骑甲士都是骑战老手,全都举起绑在左臂的小型骑战圆盾,一边遮挡在马首之前,一边伏低身形,没一个稍有慌乱,只是用力点镫,尽可能的在短时间内将马速再提高一些。
箭雨洒落,多数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不多射中目标的,或者撞在骑盾上,浅浅没入,或者落在头盔甲胄上溅出几点火星飞散出去,薛永这百余骑,虽然不是具装甲骑,可战马都披上了毛毡,就是有羽箭穿透毛毡,也不过浅浅入肉,反倒激起战马凶性,长嘶着奋蹄加速!
只有零星几骑,胯下坐骑突然嘶鸣一声,带着马背上骑士滚落尘埃。但是这点损折,对于这两支骑军对冲,影响微乎其微,而且女真甲士也再没了发第二轮箭的时间!
薛永握紧手中马槊,保持着最适合发力的姿态,心里面只是冷笑。
直娘贼,你们这些胡虏鞑子,对阵就先撒一阵箭雨过来,见得都烦了,俺们神策军中甲士,又不是都门那些鸟禁军,哪是这点花样就吓得住的?还不如不用弓矢爽利,你们这些鸟鞑子,刚才发箭占着双手,马上就要弃弓持刃,忙得过来也不?马战甲士对冲,生死须臾可分,争的就是这一点时间!
两支对冲骑军,终于撞上,卷动巨大烟尘。黄蒙蒙的烟雾中,这次两军对撞之声,比此前更要惨烈十倍!
薛永稳稳将马槊探出,身边同时凸出了数十支雪亮锋刃,当面女真鞑子面目已经看得清楚,正扯开嗓门竭力呐喊,可手中长矛,递出来就比薛永他们稍稍慢了少许!
兵刃破甲入肉之声接连响起,女真迎面冲来的第一排甲士,几乎一扫而空!薛永一槊就将当面女真甲士捅下马来,槊杆剧烈弯曲猛然弹起。槊锋又将另一名女真甲士面孔几乎劈成了两截!
可女真甲骑仍然滚滚而至,从南面卷回来的女真甲士至少是一个谋克以上的兵力,张开正面,纵深也有数排,哪怕前面人仰马翻惨叫连连,可后续跟来的女真甲士没有一个放慢速度,毫不犹豫的就加入了这修罗场中!
各种兵刃翻飞,各种声响响起,无数马蹄四下乱踏,人命如割草一般消耗,两支都足够坚定的军马狠狠撞在一起,顿时就卷成了一个混乱的厮杀场,双方速度都降了下来,现在两边甲士都只有一个念头,将面前的敌人干掉!
薛永军中之号为病大虫,性子也和韩世忠差不多,平日里总显得有点懒洋洋的,可是今日此刻,却是吼声如雷,奋出了平生的骁勇!
单论战阵中厮杀本事,薛永虽然悍勇,但也不是岳飞杨再兴之类的天才人物,可他自小从军,十八九岁就已经是老兵痞一个。战阵经验之丰富,只怕岳飞都比不上,如此混战,难免有遮护不周全的时候,可薛永总能用小伤,用不致命处躲过重创,而他手长脚长,控制范围甚大,左冲右突之间,已经接连挑落砍翻五六骑女真甲士,一时间让红了眼睛的女真鞑子都忍不住下意识的避开这条长大汉子!
短短时间的拼死厮杀混战,纵然薛永战阵经验丰富,可身上札甲也到处都是甲叶翻起,皮索断裂的创痕,护心镜都瘪了下去,铁面开口处血痕斑斑,除了敌人的血迹之外,自家挨了一记锤击,虽然卸力及时,也老大一口为喷了出来。
将当面一名女真甲士挑落之后,环顾左右,一时间竟然没有鞑子敢迎过来,薛永目光一扫,就看见一个兜鍪上插着虎尾,一身辽人重甲才有的镔铁札甲,粗壮至极的女真甲士,正怒吼连连,挥舞着长柄铁锤,接连扫落两三名自家弟兄落马。
薛永自不知道,这是女真重将蒲察乌烈的亲侄乌留哥,领蒲察乌烈麾下一亲卫谋克,悍勇为蒲察乌烈麾下诸将最。这次南下,除了银术可之外,就他冲得最猛,就是想着好好杀戮抢掠一番,结果才抵宜芳就接银术可号令,四下捕捉生口,千辛万苦的驱赶到宜芳战场,一路做的都是这些气闷事情,乌留哥早就老大不耐烦,但是碍于宗翰严令和自家叔叔叮嘱,也不敢有什么表示。
天幸这支南人军马居然敢出城野战,还敢和女真铁骑迎面对冲,纵然忍不住也有些佩服这支南人强军名不虚传,可乌留哥也终于捞到一舒胸中郁气的机会,战阵之中,厮杀得最为凶狠,直到此刻被薛永盯上!
但称病大虫,自然就有韩世忠那种老兵痞式的狡猾,薛永大喝一声:“护俺!”
一直在他身边厮杀的几名亲卫,顿时就向着薛永靠拢,当住了朝这里涌来的女真甲士,薛永稍稍带住坐骑,马槊朝鞍侧一架,顺手就扯出了弓袋中的长弓。
既然是病大虫,如何能没有韩世忠强射几分本事?薛永马上也能开得一石八斗硬弓,手一翻箭已上弦,接着就弓开如满月,嗖的一声厉响,一支三棱破甲锥,已经呼啸着扑向犹自表现得勇悍无双的乌留哥!
才撒手放弦,薛永就顺手弃弓,抄起马槊猛磕马镫,带着身边几名亲卫,朝着乌留哥方向撞去!
厮杀到这个时候,走已然难走,多捞几个鞑子垫背,就多赚几分!
那边乌留哥正将足有十三四斤重的长柄铁锤挥舞得呼呼生风,就听见身边亲卫大叫,乌留哥不及抬首就听见一声尖啸,竭力扭身,带着三棱破甲锥的羽箭仍然射中小臂,如此强弓,如此短的距离,镔铁札甲如腐泥一般被撕开,三棱箭头从另一侧就凸了出来!
乌留哥惨叫一声,撒手就丢下铁锤,还来不及换另外一把兵刃,就听见自家亲卫的惨叫之声。扭头望去,就见混战之中,几名宋军甲士猛然突至,当先一人身形长大,铁面上愤怒金刚像血迹斑斑,长槊挺出,最近一名亲卫已然被挑翻落马。槊杆剧烈弯曲又弹直,雪亮槊锋,就直指乌留哥面门!
乌留哥未伤一手闪电般探出,一把就攥住了槊杆,与薛永几乎同时猛滚手腕子,而且身形向后倾斜,都是想让对方撒手将这兵刃抢过来,两人铁手套中都响起让人牙酸的摩擦声。一时间竟然僵持。
两人麾下混战成一团的甲士,但凡发现这边动静,都怒吼着朝这里涌来,骑军对战,纵然是所谓密集队形对冲,都要留出足够马匹回旋的空间,几百骑组成的战团,比步军上千人厮杀的正面还要大些,但是这个时候双方都在以薛永和乌留哥为中心,拼命聚拢,呼喊怒骂之声,轰响成一团!
乌留哥咬牙切齿的抢着马槊,左臂剧痛,除了骤然中箭时候惨叫了一声,现在就浑然当做无物。他和薛永气力相当,可单手对着双手吃亏,只能全身分量都用上拼命朝后倒,不过才僵持了最多一息功夫,乌留哥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就听见对面那长大汉子闷声闷气的吼了一句:“想要,给你!”
说着薛永就飞快撒手,而脑子慢一拍的乌留哥整个人都倒在了马鞍上,而薛永已经策马掠过他身边,已经拔出身上佩剑!
剑光卷落,正中颈项,不要说乌留哥未戴铁项,就是戴了,也要被这一剑劈开!
血光迸溅,乌留哥人头滚落,长剑去势犹在,在战马背上还深深砍了一个巨大伤口,战马吃痛,长嘶着人立而起,就带动乌留哥无头尸身乱晃,洒落漫天的血雨!
战阵之中,杀红了眼的双方甲士,看到这般场景几乎同时发出一声怒吼,神策军是骄傲欢呼,而女真甲士则是气沮惨痛!
薛永痛痛快快的嘶吼大喊:“杀光这些鞑子!”
在这一刻,薛永甚而冒出了一丝此前没有的念头,也许还能杀到宜芳城去!(未完待续。)
铁血强宋 第六百九十七章 合兵(七)
这点幻想,转瞬破灭,雷鸣一般的马蹄声已经在近处轰响,就听见无数女真骑士的怒吼之声,然后就源源不绝的加入了战团!
不仅仅是被薛永冲断的北面蒲察乌烈部女真鞑子卷上来了,连银术可所部大队,都拼命前冲,加入了战场!
薛永猛然转头,就看见似乎是无穷无尽的女真鞑子布满了视线,而身边儿郎,浑身浴血,槊折甲残,薛永再度大吼出声,面对如许多的鞑子,面对银术可红着眼睛亲自加入战阵,薛永的吼声仍然是那一句话。
“杀光这些鞑子!”
战阵烈烈,百战而死,靖康元年,后宋开国大将,宜芳候薛永,卒!
在战场的东翼,杂胡阵列之中,此刻正是一片杂胡歩骑惨叫连天之声,百余骑转向东翼冲击的神策军甲士,正在其阵中纵横蹂躏!
杂胡所居这一翼,虽然人数远过于西翼的女真蒲察乌烈所部,但是被这百余骑宋军甲士狠狠撞入,却被杀得几乎没有还手的力量!
这接近两千的此刻杂胡能战之士,纵然是得到了沿途缴获的宋军一部分军资器械,但是仍然显得杂乱,部族酋首披上的札甲锁甲,但是有的骑士还是一身皮袍,这些杂胡以轻骑奔袭骚扰为惯常之技,列阵而战的时候,兵刃长短混杂,步军挤挤挨挨这里凑成一团那里又空隙过大。
而阵后轻骑所在位置又离得过远,无法与步军阵列紧密配合,最重要的是,这些杂胡一路南下,虽然如狂澜一般卷过岢岚军和岚州,一直打到了太原府西大门口,可是精力体力,已然消耗殆尽。
芦岭一战,宜芳城下攻守战,都付出了惨重伤亡,而且都折损在这支南朝强军手中,对着神策军的决死冲击,胆气已落!在这百余骑转过完美的九十度,轰鸣而来之际,杂胡阵中乱纷纷的发出一阵箭雨,而后轻骑却不由自主的纷纷后退,指望着这些步战之士能消耗一些冲力。
上阵之际,能被赶下马结阵步战,到时候还要扑城拼命的,都不是各自部族中的精锐战士,看着百余名铁骑呼啸而来,杀气随着烟尘腾宵而起,阵后轻骑,哪里还敢迎上去拼命,保护这些地位远低于他们的杂胡步战之士?
箭雨扫过,步下开弓放箭,准头力度比起骑射好了不少,一时间十余骑宋军甲士就滚落马下,可更多宋军甲士,甲胄上挂着箭支,铁面狰狞,锋刃闪动着寒光,仍然丝毫不减速度,狠狠的撞入已经混乱不堪的杂胡步军阵中!
人喊马嘶之声,惨叫之声。肉体被撞飞之声,还有嘁哩喀喳的砍杀声,就在杂胡阵中爆发出来,百余骑宋军甲士,就撕开了重重阵列,一路杀入深处。而杂胡步军,就在他们马前一排排的被割倒!
虎入羊群,也莫过于此!
转眼之间,杂胡步军阵列就有崩散之势,阵列边缘的杂胡,已经丢刃卸甲,拔腿就逃,只是一击,这千余下马列阵的杂胡,就近乎给打得完全崩溃,就在阵后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须鲁奴脸上肌肉不住抽动,身边部族精锐,人人满是畏惧神色。
这一支强军,在孤城被围之际,突然杀出,一旦发起冲击,就是不死不休之势,南下部族儿郎,在他们面前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这一场大规模战事之后,就算有人侥幸能得返草原,以后梦中,夜夜都有这数百张狰狞铁面,这在宜芳城下拉出的两道完美转向烟尘,这雪亮的锋刃,这自家儿郎凄惨哀嚎,这四下飞溅的血肉!
每个人的目光都仓皇转向须鲁奴,这是女真人和南朝人之间的战争,俺们是不是要为这场战事陪葬?赶紧走罢,再迟一步,这些南朝铁甲魔神杀透步军,就冲着俺们来了!
须鲁奴脸上肌肉不住抽搐,着魔也似的看着那些卷起漫天血雨的南朝甲士,无数草原子弟,就在他们的马前哀嚎惨叫,一排排的被砍倒刺翻,为不断喷溅,将干燥的战场转眼间就变成了一片血色的泥泞。
称霸漠南的梦想,在南朝军马如此强悍的表现下,在女真这个新崛起,比契丹人展现出更残暴的武力,还有南朝如此强军面前,竟然是变得如此的可笑,要知道南朝四百军州,自己这些草原部族借着女真的兵威,一路席卷,据说才陷落两个军州而已!
这样就撞上如此强军,南朝如此富庶,如此广大,到底又有多少精兵强将?草原部族哪怕连男女老弱一起加上,又能不能在如此强大的南朝面前,翻出一点浪花出来?难道自家这些部族,只能在白黑成灾,荒袤贫瘠的草原上,永远挣扎度日?
须鲁奴茫然四顾,却正望见从后面卷动而起的烟尘,烟尘之中,数百女真铁骑也是一声不吭,只是拼命催马,同样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如一道道铁墙一般急速推来,拼命要加入战场!
正面是大肆屠戮的南朝甲士,背后是银术可分出一部往援的女真铁骑,杂胡们夹在中间,命如蝼蚁,可这幅场面也让须鲁奴一下反应了过来,他们还走不得!
逃离这里,一路往北,正是源源不绝涌来的女真大队,擅自逃亡,只有被女真人如犬羊一般屠戮,这个时候,唯有和女真人一起打到底,挣出一条命来!
须鲁奴猛然怪叫了一声,拔出长刀:“拼命罢!要不和女真人一起打下南朝,要不就死在这里,没有第二条出路!”呼喊声中,须鲁奴已经状若疯狂的催马疾进,在他身侧,本部族的骑士也只有策马跟上。
一旦有须鲁奴带动,这些在阵后犹豫观望的大队杂胡轻骑,终于动了起来,近千胡骑,发出声声如狼如鹰的怪叫,涌动上前,而从南面银术可分出的数百女真铁骑,也夹击而来,陷于杂胡步军阵列中大砍大杀的神策军甲士,就如将要被大浪淹没的一块块礁石!
在战场西翼,厮杀仍然凶狠而惨烈,大宋最精锐的骑士,与女真重将完颜娄室麾下的精锐,再度狠狠撞在一起,双方都降下了马速,谁也不指望一击而走,就是要在这已经倒下太多尸身的战团中,分出个生死来!
兵刃翻飞,鲜血飞溅,战马惨嘶,双方甲胄上被兵刃划过溅起的点点星火,在被马蹄溅起的浓厚黄色尘烟中响动飞舞,两支精锐铁骑的碰撞,凶狠之处,直让人触目惊心!
周泰在几名亲卫的护持下左冲右突,吼声连连,拼力厮杀,他长兵刃换了两把,全都折断,这个时候就凭着左臂绑着的骑盾遮护,右手挥动那把斩马长剑死战。
打到这个程度,周泰算是牢牢将女真人的主力牵扯住,足以让宜芳城中尽力接纳逃亡百姓,并且闭城继续死守,可同样的,周泰也再没有了杀出去的机会,可这又如何?
一场冲杀,救下数千百姓,而当自家这支军马全军覆没的时候,至少也有同样数量的真女真鞑子跟着陪葬,还不算那些杂胡!
放下了一切的周泰只觉得自家杀得是说不出来的爽快,手中那柄长剑,本来就是骑将所用马剑的形制,剑柄极长,黄铜剑瓜配重平衡,剑脊厚重,挥动之际,顺手无比,且足有七八斤的分量,加上锋锐无比的刃口,但中人身,衣甲平过,鲜血崩溅!
战阵之中,他又掠过一名女真鞑子,挥手一剑便将马首斩落,女真骑士不及摘镫跳开就跟着战马一起滚落尘埃,身后亲卫纵马就上准备踩过再说,却陡的一声惨叫,被一名不声不响突来的女真鞑子用长枪捅下马来。
周泰咬牙一圈马头,正正与那女真鞑子并骑,左手横击,骑盾啪的敲在那鞑子脸上,用力之大,早就创痕累累的骑盾顿时四分五裂,可那鞑子鼻子也给砸进了脸里,惨叫半声就翻身落马。
周泰左臂也直震得发麻,还没来得及寻找下一个目标,一矛又从旁捅来,这个时候战马速度转折两次已经降到最低,周泰只能在马上尽力扭身,长剑都不及探出斩矛杆,只能用剑柄别住矛头,手腕下压一扭:“撒手!”
放在平日,以周泰气力,夺下这长矛可称十拿九稳的事情,但是现在一催气力,只觉得两臂酸软,吸气时候肺叶都是火辣辣的痛,一直身先士卒,冲杀在前,已经拼到了不说油尽灯枯,也是气力大衰的程度了。
这一下居然没将长矛抢下来,那女真鞑子还在拼命将长矛前送!
而周泰也只能咬紧牙关,死死别住矛头,叫劲之际,又是一名女真鞑子从旁边抢过,手中长刀挥舞,当的一下就斩在周泰兜鍪之侧!
火星飞溅之中,周泰兜鍪连着铁面都被这一刀劈开,在脸上带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创口,鲜血顿时狂涌而出,与之同时,那杆被周泰别住的长矛硬木矛杆,也啪的一声断裂,周泰再无借力之处,头上脚下的就从马背上滚落。
这一刀创伤还在其次,若不是周泰战阵经验丰富,风声袭耳的时候下意识的就绷紧颈项肌肉,缩短脖子保护颈椎,并且竭力让了让削减这一刀的力度,纵然兜鍪和铁面能有遮护作用,这一刀也足可将周泰的颈椎震断!
饶是如此,周泰一时间只觉得两耳当中轰轰都是雷鸣闪电之声,耳蜗受到震荡,也失却了对身体平衡的控制,再也坐不稳马背,翻身落马,看到这名宋军悍将落马,周遭女真骑士,不约而同都发出了一声欢呼!
这名铁面上带着愤怒金刚像的南朝悍将,战阵之中左冲右突,马术精熟,厮杀勇悍,已然不知道刺翻斩落了多少名女真儿郎,连蒲察乌烈的侄儿乌留哥都被他砍了脑袋,白梃兵威名,余烈由此,砍了他的首级下来,不论是谁,至少能从宗翰手中讨得五十帐的封赏!
就算不为封赏,那么多女真勇士丧命在这南朝悍将手中,也要砍下他的头颅,才能稍解对他的愤恨!在女真甲士欢呼涌上之际,周遭还残存着的神策军儿郎,同样是一声大吼:“将主!”
这些伤痕累累的战士,丢下对手,不顾伤疲,也在拼命朝着周泰落马所在涌来!
那名一刀将周泰击落的女真甲士,跟着就要策马向前,砍下周泰头颅,坐骑却是惨嘶一声,此前被捅翻下马的周泰亲卫,撑着最后一口气,摸到一把佩刀就斩断的那女真甲士的马脚。
坐骑仆地,那女真甲士半空就已经摘镫想下马步战,可那重创的周泰亲卫,已经暴喝一声,不知道从哪来的气力站起直扑过来,他腹部被长矛捅出来的创口之中,肠子已经拖了出来!
那女真甲士被周泰亲卫拼尽最后一点气力扑倒,另一名长矛被周泰别断的女真甲士又上,突然胸口就凸起了一点槊锋,却是从后赶来的一名宋军甲士掷出了手中马槊!
失去兵刃的宋军甲士不及冲近周泰身边,就被追上女真甲士砍翻。可还有源源不断的神策军儿郎舍死忘生而来,与同样涌来的女真甲士狠狠扭打在一起!
以周泰落马处为漩涡中心,这场骑战厮杀已经到了最后的高潮,双方再没有回旋避让,再没有拼马术拼身手拼配合,而是就在这狭小空间内扭打在一起,以命换命,从马上栽落就在地上继续扭打,一瞬间就是几十条性命消耗掉。
失却主人的战马长声惨嘶,也挤撞在一起,就连这些坐骑,互相之间,也在又踢又咬!周泰躺在这漩涡的中心,身边都是死人死马,眼前金星乱冒,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什么气力也使不上,就算竭力睁大眼睛,也只能看着影影绰绰的身影在眼前晃动。
这就是要死了么?韩将主,俺没丢了你的脸,晋王,俺也没折了你创立的神策军的威名,昏沉的意识,终于稍稍回到了周泰身上,他眼珠转动,就看见身边已经多了不少血淋淋的人马尸首,而自家弟兄的怒吼厮杀之声,就在身侧响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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