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强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下官
河北方面,女真东路军宗望所部十万大军,已经席卷了整个燕地,除了燕京以外,全部沦丧,一但燕京丢了,涿易二州难以据守,只能是在原来宋辽之间界河再次展开阻击。
而燕地难民,未曾被于兵劫的汹涌而南,却终于开始给河北诸路带来巨大的冲击,多少难民扶老携幼,哭喊而来。
自岳飞的晋阳军接掌河北缘边防线之后,就让河北缘边开放通道,放这些燕地难民南下,万千难民潮流,汹涌而至,每日野地里都是篝火星星点点,这些难民在初夏里还有些寒凉的夜间熬到天明。
缘边州县也开始施粥放赈,然则两三年前的伐燕战事,已经将缘边州县的府库打得虚耗大半。剩下积储也要支撑已经开始的大战,纵然扫出点黑米发放,又济得什么事情?
近乎无穷无尽的燕地难民不断的涌入,缘边州县治安顿时大坏,趁乱收购难民儿女的,抢掠争夺以求一口吃食的,地方豪族开始聚而自保的,每日里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
而燕地难民带来的那些女真军马在燕地杀戮淫掠残酷无比的传言,让多少河北百姓唤起了国初之际契丹不断寇边抄掠打草谷的可怕回忆。
大量河北百姓,也开始向南逃难!
不比杨凌亲镇河东,又有砍了河东上百弃职逃亡官吏的震慑力在,杨凌可以动员号令河东大半路的力量,稳住河东局面,安抚因为战事带来的乱局。
而吴玠吴璘虎贲军大军本来行军速度就慢,这个时候还得遇到各种各样的情况阻拦,行军速度骤然便慢,只有看岳飞的本事了,能否多拖住完颜宗望一些时日了。
晋王有令,让吴玠吴璘他们二人北上的同时,节制河北当地驻泊禁军,接收防务,兵在大名府整顿布防了一些时日,总的来说,就是要将汴梁以北的所有驻泊禁军全部整改,空额全部除掉,无用之人可放养回家,也可充入军中做民夫辅兵等,少数还可以雕琢的兵士就编入虎贲军之中。
这已经是两人权位的能力极限,如何再能如杨凌一般让河北诸路上下,只能凛然尊奉他们的号令,不敢有丝毫怠慢?
虽然这中间有不少的阻力,可都是在强大的军马之前,强制执行了下去,可两人不比杨凌,自然是不敢杀得人头滚滚,只能是驱散了事。
河北诸路的官僚体系,自行开始缓慢的运转起来,应对着这场乱局,每日里吿急求援的文书表章,流水一般的发向汴梁,指望朝廷中枢来解决河北诸路的乱局。
而汴梁的朝廷中枢,除了挤出一点物资向北转运之外,更多的时候就是将这些文书表章转往太原行在,将责任全部上交给杨凌。
如此这般的统治体系,如此这般的官吏士大夫们,让河北乱局只有这样缓慢但是不可逆转的继续发展下去,杨凌要全心顾于河东战事,河北布防军马也只能在兵事上有所作为,河北的万千子民,就在这大宋士大夫官僚体系的冷眼旁观,无所作为之中,在来日大难之前,自行挣扎求活!
其实河东烽烟已起,燕地兵火亦升,地方上配合力度也总算大了一些,河北缘边军州的驻泊禁军拣选整练充实边防之事,在虎贲军坐镇为骨干的情况下,也终于加快了一点运转的速度。
河北缘边这些军州,本来传统上就是驻有重兵的所在,兵册上应该检点出来的驻泊禁军。本地厢军,弓箭社团练社等土兵,论额本来应在十万人以上!
但是这个时候,拣选出来勉强能够使用的军力,其实只有万余人,这个时候,已经不能感叹大宋军制到底败坏到了何等程度。
只有尽可能的将这些勉强拣选出来的军马充实到缘边次第赶紧恢复的军寨堡隘之中,这么一条漫长的防线,虎贲军只能分散一部驻扎在最为要紧的关隘堡寨,且还要集中一部分军马为应急机动兵力。
其余寨防,只能凭借这些拣选出来驻泊禁军去塞满,河北驻泊禁军不比河东,河东军马,好歹这几十年中,都作为策应配合参与了对西夏战事,还不算特别的烂。
宋辽之间白沟界河在缓缓流淌而过,夏季水势又是涨了一些,已然让人无法徒涉而过,几十里内唯一的渡口,现在已经有一个指挥的兵马守在这里,负责把守的也是革除旧弊之后的驻泊禁军的一部分,领头的指挥使叫做孙立,上百麾下儿郎正刀出鞘弓上弦的镇守着。
而大队从南逃来的难民,不管是什么身份,原来在燕地是何等样的身家地位,都少不得要从孙立手底下走一遭,一应细软不用说都要交出来,没有资财随身,少不得男子就得为民夫为孙立干上几个月的活计。
修补寨防之类的不用说了,近来河北逃难之人日多,多少田主夏收都缺人手,到时候将这些人佃出去,少不得又是一笔财源!
从晨至午,孙立已然在这里坐了半天,草棚中堆着的各色财货已然装了好几口箱子,其中不少还是前辽贵人家中的珍玩器物,流散于民间,现在都落到了孙立的腰里,家国天下事,无外如此,大队难民几乎给盘剥得干干净净,木然的鱼贯而行。(未完待续。)
铁血强宋 第七百二十六章 家国天下事(二)
穿过这些身着赤袄的宋朝军汉,等待着往返而渡的渡船,上百缴纳不出入行钱的难民,给圈在一处,为军汉们监看着,这些军汉看着难民中那些小娘,不时发出或低或高的调笑声音。
正在孙立又喝干了一碗粗茶之后,一名麾下都头擦着满头满脸热汗大步走进来,和孙立也不见外,伸手就抢过大茶壶,也不用碗,大口套着小口,咕嘟嘟直着脖子就狠灌了一气。
然后才长吁一口大气,“直娘贼的爽利!这天候总算是热起来了,儿郎们这差事当得甚是辛苦,将爷,看来女真鞑子在北面闹得越发厉害,逃来的燕人难民是越来越多,生发倒是不少,以将爷手面,也亏待不了俺们儿郎,不过这女真鞑子要是冲杀过来,该当如何是好?”
孙立嗤的一声,抢过蒲扇自己扇了两下,然后点点那个都头:“虎贲军不是行文下来了么?晋阳军还在前面顶着,用不了多少时日,虎贲军就要拣选精锐次第应援上去,和鞑子在燕京大战!
要俺们谨守各自寨防,加紧巡边,这些鞑子,哪里还能顾得到俺们这边来?”
孙立还没来得及说完话,就听见外间掀起一阵声浪。忙不迭的起身查看,就见白沟河上,七八条船组成的一支小小船队正缓缓逆流而上,船上水手正尽力撑篙,赤着的胳膊筋肉不住贲突。
船队打着虎贲军颁下的通行认旗,船上押运军汉也是信安军本路的驻泊禁军,都是熟人,岸上岸下招呼声连成一片,煞是热闹,孙立步出草棚,也对着带队押船的军将拱手打了个招呼,那船上军将看着孙立摆出的这般场面,忍不住就又羡又妒的说了一声:“孙指挥倒是发财,俺们倒是得吃辛苦押运粮草给虎贲军和晋阳军那帮厮鸟!”
孙立笑骂一句:“要不是晋阳军在燕京打得狠,有俺们这好日子过么?押运点粮草就亏了你了?直娘贼的赶紧交卸了回转,到俺寨子来吃酒!看中什么,尽管将去!”
两人笑着一揖而别,孙立看着远去船影喃喃道:“虎贲军真的是要大举北援了,看来鞑子真要在燕京死战一场了?那俺们这里倒是松快了许多。”
远处又有更多难民缓缓行来,为孙立麾下儿郎截住,这些难民中青壮多一些,性气也刚一点,不知道怎的就起了搅扰之声,仿佛不愿意缴纳入行钱也似,不等身边那都头赶去镇压,孙立就扯着嗓门儿大吼一声。
“直娘贼的闹什么鸟闹?俺们河北,恢复你们燕地的时候就打得河干海落,现下女真鞑子南下。还不是俺们河北收容你们?更遣多少军马北上与鞑子死战,看见这一船船朝北运的粮饷没有?不缴点入行钱难道让你们白吃不成?一个个当真想鸟翻了天不成?”
孙立的吼声回荡在渡口,一众军将士卒都亮出了兵刃,顿时就将场面压住,孙立冷哼一声,回头就走回草棚继续在胡床上坐下,那都头佩服的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抢过军汉手中的蒲扇为孙立扇动:“将爷就是俺们的中流砥柱!不过末将有句话说,将爷截下那么多交不起入行钱的穷汉,虽然使他们做工持役,不过家小还得给点汤水养着,那些穷汉家小颇有花不溜丢的小娘。将爷,其他地方镇守军将,这样的事情也没有少做不是?”
孙立狠狠一摆手:“自家出来卖笑,俺可以护着收点花捐,省得人生事,逼良为娼的事情俺却做不得!别人要做,那是别人的事情,军汉做了这等伤阴德的事情,上了阵准没鸟好下场!这事情不用再说,不就是一点汤水碎饼,俺将养得起!别生那么多鸟花花肠子,老实给俺去做事,别在这儿给俺放这些虚屁!”
孙立素来行事,虽然的确还略微有点底线,但也不像自家说的这般全然光明正大,不过这些时候几乎是要了难民全部身家的入行钱收得心满意足,一些太过下作的事情就实在是行不出来了。
那都头也对近来日子心满意足,入行钱实在是暴利,而且虎贲军军管缘边诸事之后,这些好处地方官也插不进手去,只是唯一忧虑的是,这样的好日子能持续多久?
那都头慢慢停了手中扇子,颇为忧郁的又问了此前那个问题一遍:“要是燕京没截住鞑子,真让鞑子打来了,该当如何是好?”
孙立翻着眼睛想了一阵,突然狠狠一拍大腿:“直娘贼,俺们这把守界河一个口子,不过是临时差遣,俺们的军寨可是在雄州境内,而且是偏远军寨,这么偏远,鞑子不会来罢?如果真要是来了。别人俺是不管,俺总是要战一场,俺孙家在那里落户百余年,总不能让鞑子就这么轻易的糟蹋了去!”
说到此间,孙立再也坐不定,站起身来就朝河岸边上走去,向西北不住而望,一向不信神佛的孙指挥这个时候也忍不住默默颂祷,直娘贼,虎贲军和晋阳军这些看起来就颇为精悍的军马,可是要将鞑子死死缠在燕京啊。
要是这些晋王带出来的军马真能让河北诸路免此一劫,就算这天下改姓杨又能怎的?
……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站在山巅之上望着宜芳所处谷地之中,一副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的大军景象,集结在此间的大军,由神策军一部,有捧日军主力,还有作为辅军的河东驻泊禁军一部。
从此间到太原府二百里距离之内,但有宽平可以扎营之处,都是屯驻了军马,此刻正是黄昏之际,营中炊烟四起,而大群大群战马被骑兵亲自牵着,带到岚水边上去饮马消散洗刷。
然后再将马牵回营中,在马槽中装满上好豆料和铡得不许超过一寸长的草料,让战马吃饱,这些骑军才能进食,平日里行军途中,步军纵然甲胄放在车上,自己身上干粮水袋长短兵刃扛着,走得满面尘灰,骑军呼啸而过看得让人艳羡。(未完待续。)
铁血强宋 第七百二十七章 家国天下事(三)
入营之后,步军就可进食休息,而骑军还得把马祖宗伺候好了,这个时候就是步军嘲笑骑军的时候了,步军捧着饭碗都去河边洗刷了,骑军还在奋力的刷马身,这是疏通战马血脉的法子,最能保养坐骑筋骨,一个个浑身鸡淋透湿,肚子饿得鬼叫。
一个个步军故意在抱怨碗里油水太多,刷干净颇为艰难,气得一个个骑军都直是猛翻白眼。进驻宜芳,顶在第一线的自然都是精锐之师,随时准备打出去与宗翰所部做血战的。
在此间次第集结过程中,待遇自然是一流的,晋王已然下了严令,屯驻宜芳与太原一线军马,精米白面日常供应不必说了,菜蔬必须是新鲜的,每日一肉也是少不得。
除此日常供应之外,营中总有锅灶十二个时辰都生着火,里面熬着的都是上好热汤,巡骑哨探自前返回,什么时候都能有热热的汤水下肚。
天气已然渐渐入夏,虽然今年天气比起往常都要寒冷一些,身处山中,很多时候还要穿着夹衣,各色消暑药材却已经运上来在各营之中准备好了,每日都要熬出一大锅一大锅的饮子出来供军士们取用。
虽然军中手艺着实粗劣,就算有不错的材料熬出来的饮子喝起来也总有股马尿般的味道,可是如此待遇,岂是历年来出兵放马的大宋军兵士卒可以想象?
晋王厚遇如此,这些老卒自然明白,临阵之际当以血战报之!如此优越的供应,背后自然是有庞大的后勤体系支撑,从太原府往南,半个河东路的官吏都忙碌起来,征集民夫,筹集粮草。
更有黄河以南京畿之地的那么多丰厚积储都被调运出来,源源不绝的朝北运送,最后再转运到前线来,上百弃城而逃官吏被晋王干净利落的正了军法,着实将一向悠游尊荣的大宋文臣吓了一跳。
背地里如何诅咒这位晋王不得而知,至少现在都得跳将起来,日日奔走忙碌,参与这些军需转运,动员民夫之事,奔走于途的官吏足有数千,而日日在道中转运军资粮饷的民夫,则足有十数万以上!
大宋丰厚的资源,终于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作用,海量的甲胄军械,造价昂贵的各色床弩强弩,各种各样名目的军中器物,全都从汴梁左近那些庞大的武库中调运出来,送往各处军中。
而不比在没有杨凌的那个时空,当女真鞑子最终打开汴梁的时候,才发现武库当中堆积如山的,是足可供百万大军所用的军械器物,而大宋河北义军,却是装备粗陋,多是只用一腔热血,在与鞑子死战!
河东战地忙碌如此,汴梁官吏也轻省不得,前面战事激烈,大军囤聚如云,钱粮花得直如流水一般,钱财用项,半是晋王此前聚敛积储,半是国库所支,可账目必须要做好,这就足以让多少都门中的官儿忙得屁股尿流,官僚体系中必不可少的各种文书满天飞了。
汴梁本来就是一个人口众多,粮食供应偏紧张的所在,所以粮船纲运,向来是大宋国事中最为重要之事,此刻河北河东都战事方殷,河东不是产粮丰厚的所在,而河北还在几年前的伐燕战事中没有尽复元气,都需要后方源源不断的支应粮草。
这个时候就必须从江南荆湖甚而剑南等处征集粮草,然后组织运送到汴梁来,这又是一桩极其麻烦的事情,除此之外,就是现在虎踞陕西,态势举足轻重的西军团体,也要顾及得到。
虽然小种对已经出兵,可是不少势力在观望当中,麾下也是意见纷乱,远远没有统一起来,不过借着备战由头,向朝廷中枢要粮要饷却是毫不客气,而且叫得震天响,似乎朝廷再不接济,西军就要上下瓦解,再也不能为朝廷出力了。
到时候不要说女真鞑子,就是西贼也将会衰而复振,一口气杀到关中来着,对于西军,这个时候晋王态度,自然是尽量安抚敷衍,但有所求,打个折扣也得尽快供给,这如何又不是一桩极大的麻烦事情?
大宋官僚体系,叠床架屋,互相牵制,本来就不以高效率著称,此前大宋也没有打过这场绵延千里,规模如此巨大的战事,再加上两次宫变让朝中职位差遣为之一空,不少人都冷眼旁观,看杨凌临时搭班子凑出来的这么个朝廷中枢,能撑几时就要告运转不灵,最后直至牵累前线战局!
不过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那些留用延续至今的前朝诸公不论,白时中以下,拱手画诺而已矣,还有一件事就是,王黼这个时候也返京了,谁曾料到王黼还有这等际遇,此人也是杨凌的死党了,现在除了杨凌谁敢和他眉来眼去,况且李邦彦和王黼是老搭档了,杨凌安插在朝中的王黼和李邦彦,一个李邦彦在东府掌重权,一个王黼以枢密副使的身份同时兼权发遣陕西河东河北提调转运大使。
两人放在要紧位置,都焕发出耀眼光彩,李邦彦每日忙得不可开交,真可谓是口述判词,手不停笔,每日堆积如山的种种文报表章,处理得妥妥帖帖,并且以极大威严压着汴梁的官僚体系不得不跟着他飞奔而前。
要知道杨凌给汴梁都门留下了一彪数千人马,只听李邦彦一人号令而已矣,正好李邦彦也有东京四壁防御使的差遣,号令军马,名正言顺,而李邦彦在这要紧关头,也毫不吝惜动用此等权威!
但凡有官不称职,李邦彦正在东府,马上就能炮制出一份夺职问罪的公文出来,发往东府请诸公画诺,然后甲士就能带着正式公文上门去了,请这位人物到汴梁狱中走一遭,杨凌斩前士大夫如屠一犬。
而李邦彦这位士大夫阶层出身之人,一旦用事,竟然也是如此酷烈,背地里不知道多少人将此二人恨到了骨子里,暗中祷祝,只盼着两人早早暴毙!(未完待续。)
铁血强宋 第七百二十八章 家国天下事(四)
祷祝一时还未曾有灵,杨凌在河东前线仍然活蹦乱跳,而李邦彦每日仍在大队甲士簇拥之下来回奔走,处理种种桩桩繁难之事,而汴梁官吏,也只能忍受如此淫威,被驱使得团团乱转。
而王黼在政事上,也是老手,不然不可能曾经坐到宰相位置,对于大宋盘根错节的官僚体系,自然知道该负责的到底是哪个机构,但是王黼也曾经是蔡京一手提拔起来的,其更大的长处就在于财计之事,积千累万,分毫不爽。
晋王聚敛的家当在他手中,与国库同时支出,一起要供应三个战场,要前送要后运,工价要折钱,粮米要折钱,饷项赏赐要按照不同标准发放,种种桩桩,如同一团乱麻一般,要是让大宋原有官僚体系运作这等财计事,不用说滑吏就要上下侵吞其间,十分的支出能有三分用在正项上面就算不错。
可王黼就是将这繁难之事料理得清清爽爽明明白白,锱铢必较,晋王家底他心里清楚,抄了两次家加上拉大旗做虎皮所谓债券聚敛来的钱财,实在可以动用的不过两三千万贯左右,还有些不动产这个时候变卖折现也不容易。
而国库不过是在勉力支撑,随到随解,每月不过能拨出三四百万贯就算是不错了,都门那些禁军产业,受到大战进行的影响,进项也是大减,真论起来,没有行伐燕捐的这场与女真决战,家底竟然还不如童贯伐燕战事那么厚实!
要是还任着以前那种上下一起侵吞方式管这个家当,打不到半年晋王就得打得家徒四壁,后续供应不上,而王黼就以极大精力投入,近乎于明察秋毫的管着这么一大摊子的财计事,但有花样,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跟随杨凌日久,再加上李邦彦在侧,王黼行事也酷烈决绝起来,但凡有敢于在此间伸手之辈,一旦揪出,决不待时!这些时日,每日都有在财计事上贪墨之辈被推出南熏门外,在杨凌大军留下的新校场内给砍了脑袋。
京中传言,李公囚我,王公杀我。
八个字传得沸沸扬扬,一时间直让人觉得,整个大宋都城,仿佛是暗无天日的地狱一般!单凭李邦彦和王黼两人,自然是撑不起这么大的架子,大宋原有官僚体系中人,就算能勉强听命行事,也绝不会出全力配合。
李邦彦王黼又悍然提拔大量每日听鼓的选人,略略考察其心性就遣而用之,但稍稍能显露出本事且能实心用事者,当即就赋予重要差遣,主要都在王黼的提调转运使司和李邦彦的东京四壁防御使这两个新设衙门之中。
一时间权发遣的名义,在汴梁城中漫天飞舞,而这些骤然提拔上来的人物,但凡误事,也或逐或囚,毫不客气,敢在军费中伸手的,少不得就要去南熏门外新校场中颈上尝上一刀!
而这些听鼓选人,沉沦选海日久,本来就是大宋官僚体系当中不大可能出头的人物。现在骤然有了这么一条出路,看当今局面未尝这不是一条从龙之路,竟然至少有半数还多的人实心任事,在李邦彦和王黼的率领下,在朝廷格局之外,居然硬生生的将这么繁重的后勤事宜支撑了下来!
如此景象,在统治大宋百余年的原有官僚体系看来,自然是群魔乱舞,小人当道,国事日非,这份积郁到得后来,除了一直没断过的暗中串联,背后切齿诅咒之外,不少人日夜殷勤所盼,竟然是杨凌大军在河东河北两路都尝败绩。
宁愿将来与女真商谈岁赐之事,也绝不愿意看到杨凌再度得胜而归!
李邦彦和王黼这两名在杨凌在京中掌控局势的代表人物,自然知道汴梁朝中的暗流涌动,但是除了盯紧宗室之外,也实在没有太多精力去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现在河东河北战事,都正是吃紧的时候,最要紧的还是打赢这一场战事!
最要紧的还是杨凌能击破女真,如若不然,他们两人将来命运,可以想象会遭致何等惨酷的结局!
每日大体忙碌出一个眉目,一向不语怪力乱神,行事潇洒自若的李邦彦就会屏退左右,来到自家衙署中一个暗间,里面竟然供奉了一尊北方玄武大帝的画像,焚起线香,默默祷颂。
而王黼更是从杨凌出师之后,就开始持斋茹素,食少事烦,眼看着就消瘦下来,河北苦战,河东相持,刘光世在西心思叵测,晋王晋王,你到底将如何打破这般僵局?
在李邦彦默默焚香祝祷的同时,夕阳之下,杨凌同样在拈香而祝,大战在即,杨凌自然要身临前敌,赵家父子放在太原,也安稳得很,不得不说如没有自己的那个时空一般,赵家这父子都识时务得很,但在人掌握之中,就老老实实的绝不生事,每日就是吃饭睡觉而已。
至于心内如何盼着自己突然败绩,甚而莫名暴毙,然后还有让他们重振的那一日,杨凌也浑然都不在乎,要紧的只是眼前这战局!
河北自己一时实在鞭长莫及,只能靠着岳飞,还有正在整顿河北,不日北上的虎贲军支撑,虽然女真东路军南下,其威势可知是如何浩大,这事前尽力布置的两支军马,到底能坚持多久,连杨凌自己都不知道。
可现在也只能不去多想,将全部精力都关注在河东战局上,河东战局,同样也不乐观,宜芳一战稍挫敌锋,总算稳住了太原府腹地局势,但是完颜娄室所部灵活的转而向西,并没有在太原府左近的崇山峻岭中虚耗兵力,一下就踏足黄河之边,压到了鄜延军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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