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情妾怯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檬檬
此时女人万分乖巧,从始至终都是半点挣扎都无,让他感觉到了恐慌。他一遍遍地叫着她的名儿,女人模模糊糊的,终于闭着眼耶诺不清地说道:“霍亚夫,你丧心病狂,你挑断阿力的手筋脚筋,你把淡碧折磨死,如今你还,你还把怀着孕的乔蜜儿也弄死了,你是个魔鬼,是个恶魔。我不欠你什么,你为何不肯放过我。”
霍亚夫一震,想与她一样一样解释清楚,却发现女人埋入他的颈窝昏迷过去。
夜深风凉,马蹄飞驰。霍亚夫心急如焚,前些日子是他混账伤了她,方才在柴火之下才看清女人的肌肤上都是他留下的印记,不由心头紧揪。马上铺了厚褥,上下颠簸还是令女人一阵阵轻吟,他是疯了,才一直未见女人的伤势,跑到父母的坟前来,还夜夜占她,无度索取。
“卿卿,快醒醒,为夫再也不勉强你了,除了离开,我什么都依着你。”霍亚夫一遍遍地在她耳边****着,女人就是不醒,脸上的潮红未退被风一吹又拔凉如水,轻如鸿雁的身子还时不时地痉挛抽搐,直把男人吓的魂不附体,抽马疾鞭,半刻都不敢耽搁。
夜煞府中一阵兵荒马乱,所有的婆子和丫头围着昏迷的女人无计可施。
李婆这才把女人病弱的情形都说了出来,只见霍亚夫脸色愈发铁青,摸着女人的小手紧了又紧。细看之下,女人藕臂上都是他暴行后的淤肿,她说得没错,他就是丧尽天良,他是恶魔,是魔鬼,难怪女人会这么害怕他,便是李婆在说到女人时,对他都是带着怨怪之意。
郎情妾怯 第184章 宫损子绝
“你们看好了她,我去请御医。”霍亚夫深深看了一眼榻上的女人随后就走了出去。
婆子和丫头用热水敷着沈卿卿的身子,只觉得人儿的脸都快小成巴掌大,小嘴儿不时轻吟,肌肤薄如蝉翼,没有被摧残过的地方都能见到里头的细脉,连小丫头都不敢下手,便是小鸟儿都没有这么细弱的。
“婆子,沈氏这般娇贵的身子还真是稀罕了,若在奴婢这儿,师傅都不敢收的,磕磕碰碰就似要碎了一般,风吹不得雨淋不着还整日弱不禁风,恐怕一把木刀都提不动。”武功丫头撇撇嘴道。
李婆瞪了她一眼:“以为跟你似的硬得与铁板一般,沈氏天生就是出来折磨男人的,不费一刀一剑,她便是睨个眼都比你练十年的功夫强。鼓鼓囊囊那么多话,有力气出去再提一桶热水来,这地龙太过干燥,人儿的唇都破皮了。”
这沈氏的唇瓣红艳艳得如蜜桃一般,每次大人来都是要破皮的,哪里是因为干燥的缘故。不过丫头还是应了声是烧热水去了,不理解婆子怎么突然间就完全偏向女人这边。这人儿的确是楚楚动人,躺在榻上轻飘飘的好像随时要飞走一般,人心肉长的见了都要叹息一声,那黑白分明的水眸配着长扇似的睫毛,睁着能勾人,闭着的时候还是勾人,一颦一笑都能牵着人心走,女人做成这样,不讨嫌就是来讨债的。
不过多时,御医就被霍亚夫接回了府。微凉的手带了几分力道几乎一贴上女人的藕臂,沈卿卿就痛醒了,睫毛扇了扇,眼缝里瞧见男子温润的眸子中闪过一道阴鸷的冷光,她一吓连忙抿了唇闭起了眼。
霍亚夫见他神色凝重,不由心急问道:“姚御医,她是什么病?”
“她什么病你难道不清楚?”姚景天反问,口气相当不明,金针入箱,倒是一副无救的模样。
霍亚夫脸膛一红,女人藕臂上的青肿赫然诏示了他的滔天罪行,露出一分尴尬之色,道:“我,我非存心,下次必定小心。”
“女子的身子娇弱,夜煞你一介武夫,怎能这般鲁莽,她是你战场上的敌人不成。”姚景天提高了声音,若非红烛摇曳把人脸都映得格外通红,一屋子的丫头婆子都要以为男子脸上的红晕是气愤所致。
霍亚夫又是自责又是难堪,李婆识眼色,带着丫头们纷纷离去。霍亚夫盯着榻上的人儿无言以对,听到姚景天又道:“你这般多少时日,方才我给她把脉,似是伤了宫体才让气血两亏,时晕时醒。”
霍亚夫捶着脑袋,他是疯魔了心急了才把女人逼成这样,万般痛苦道:“有一月功夫,我也不知竟会这样。”他忽然想起什么眼神幽亮道:“她一直在食虎狼之药,我发现时气急攻心,大夫诊过让她好生调养说不定还能……可是我竟然,竟然一刻都等不了了才把她伤成这样。她,她如今可好?”他说得时断时续,纵然难以启齿还是说完了心中所问。
姚景天的声音淡如平波:“宫体已伤,育子是不可能了。”
犹如晴天里的一声炸雷,霍亚夫惊得虎躯一颤,他看了看姚景天,又看了看榻上的人儿,忽然捏紧了拳头,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中迸出:“你再说一遍,她只是身子弱了点,怎会不能生育。”
“宫亏气短尚且能怀上,生不生得下来另当别算,但她是损了宫体伤了身子,早是不能孕了,若还要夜夜折腾,恐怕连性命都保不住。”
果真如他所料,还未待姚景天说完,男人已经无法忍受再听入一个字眼,铁青着脸破门而出。
看着男人仓皇离去的背影,姚景天眯起眼,气息微凝,这时,身后传来女人控诉的声音:“景天,你方才说什么,我为什么不能有孕?”
沈卿卿坐起来,娇颜上尽是不解,唐氏娘子送来的虎狼之药她一口没喝,她时不时会晕过去并没有多大的疼痛,可也不似得了什么怪病,怎会如他所说的这般严重,何况,那贴脐避孕之药是他所给,他分明说过那药只能避开一时,停药之后好生调养还能恢复过来,怎会如今……
“我就只用过你给我的脐贴,怎地会伤了宫体绝了育?”这话一出口,女人已经是在质问了。
姚景天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沈卿卿,似是要窥测到她的内心,他的眸子那样深又那样沉,让沈卿卿蓦然一凛,不敢再继续看下去。终于,他轻如鸿羽道:“药贴用了几味寒草,又是连脐连腹,伤及了子宫是我所料未及,你本不愿与他生孩子,这个结果应当满意才是。”
满意?“你,你怎地这般害我……”沈卿卿大痛,水眸立时滴出泪来,她也不知为何知晓了不能生育会这般痛这般难受,她曾经苦心孤诣不要男人的孩子也是因为前世之殇,但生儿育女本是女子天职,她毕竟逃不过世事时矩,知道了失去做娘亲的机会,哪里能不难受的。
姚景天看她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突然扑上前捏住她不盈一握的手臂,眼里尽是阴狠:“我害你?怎么,难不成你还想要怀其他男人的孩子?”
沈卿卿沉浸在痛楚之中,已然忘记思虑地答道:“没有,我一直不愿与他生孩子,可我毕竟是女子……”
“你不离开他,这样的结果对你对他只有好处。你告诉我,你现在还想不想离开?”沈卿卿不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只知道他的眸子紧盯着自己,一个神情都不放过,点头道:“我无一刻不想离开。”
姚景天听言,终于松了手缓了神色,竟然发现手心都是汗水,他抚了抚女人的额发,温柔道:“你想离开就好生听话,圣上的战令马上就下来了,夜煞是此番御敌的大将,等他一离开,我便让你金蝉脱壳。”
沈卿卿止了泪水,怔了半晌方道:“你是想让我假死?”
“聪明!”姚景天点了点她的脑袋,冷肃道:“待他走了之后我会找机会给你一味药,能令脉象全无,过了七日之后又能奇迹般地醒来,我本一直带在身边,可惜你蠢笨,连个药也藏不住,还是等我消息,我必定带你永远离开夜煞府。”他淡然处之,可是那铁定的神色让人觉得胜券在握,沈卿卿的心跳得突突的,纵然还有一分不确定,也被他自信满满的神采熨妥帖了。
郎情妾怯 第185章 七出之条
霍亚夫出去了一夜都没有回来,李婆和管家急得团团转。沈卿卿窝在墙角胆战心惊,直到天亮才缓过神来,对无子的痛已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对男人的惧怕,男人渴望子嗣她能感觉得出来,那种强烈的**曾压得她迫不过气来,如今一切都无望了,他还不知道会怎么对她。
寻常宅子都容不得女子无子嗣,何况是男人如今的身份。沈卿卿想了又想,眸子突然一动,心情也好起来。
午后,正当所有的护卫都要出去寻时,男人回来了。霍亚夫一下马就朝娇气的院子走去,管事牵着马去马厩,看到马儿已经精疲力尽,马蹄上尽是泥泞,还沾了一些蓬草,似是一夜都在山野里奔跑,难怪附近的街肆酒巷都找不到人。
霍亚夫一入院子,所有的丫头和婆子都做鸟兽状离开,就怕大人身上的戾气燃到自己。可是,她们没有看到,霍亚夫一入屋子,脸膛就奇异地松弛下去,所有的冷厉阴黑瞬间烟消云散。
沈卿卿正在妆奁前翻腾着什么,见到男人进来,反射性地脚跟紧了紧又软下来,屋子就这么大,她往哪里躲去,甚至不敢去瞧男人的神色,他的气势太强大,即便夜夜做世间无比亲密之事,她也忍不住直打怵。
霍亚夫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放在女人面前,神色柔和:“快吃吧,快马加鞭了半宿,还热着。”
沈卿卿嗖得抬起眼来,不敢相信地瞧着男人,当时他听到姚景天的话就奔了出去,即便没有睁眼看到,她都能想象得出男人是多么愤怒,可是如今他那一副根本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是怎么回事?沈卿卿打开纸包,竟然是平口村梅氏家的枣糖包和骆果腰团,晶莹糖腻点着芝麻杏仁,小时候她爱吃得紧。
可那时她三餐都不继,叶氏又怎会有余钱给她买这种甜食,当时她隔着一条街对着新鲜热腾的糖包直流口水,正巧霍亚夫下学回来,她眼睛一亮就跑过去,奶声奶气道:“霍小郎,你回来啦,我等你好久了。”
霍亚夫耳根一红,被小女娃牵着手,看到她水眸轱辘地转,瞅瞅那甜包子再瞅瞅他,自然明白什么意思,遣走了侍童,他买了甜包拉着小女娃来到偏僻处,笑道:“好卿卿,人说这梅氏糖包最是甜腻可口,可是贵得很,我只买了一个,你吃里头的糖包还是吃外头的唇边儿。”
“当然是糖包啦。”小女娃扑过去,一口咬掉半边,那甜腻糖汁流了一丝在唇边,粉嘟香嫩:“大男儿可不兴吃甜食的,”未说完,唇瓣儿就被他含进嘴中,****了半天,直让她要差点闭气才放开,只见他喘着粗气,一边红着脸一边粗着嗓子道:“我不吃甜食,以后都买给你吃,只要让我尝尝卿卿的小嘴儿便好。”说完一溜烟地跑开了。
想到这里,沈卿卿小脸一红,那个时候她就该猜到,那个看起来木讷老实的小郎心思邪恶得很,早在她儿时就被他天天占便宜。可不是嘛,她整天蹲在糖铺等他下学,他又每次只买一个,就跟她两个手指头合起来一般粗短,让她尝一点又不一次吃个够,因此天天眼巴巴地瞅着盼着,回回被他添干净了还以为人家是生气她全吃掉的缘故。
霍亚夫把油纸包往她眼前推了推,宠溺地看着她道:“你以前最喜吃的,怎么不吃了,你若是喜欢,我可以再去买。”
沈卿卿一把推开,还有一团从桌上滚下去,脏污了再不能吃。她从匣子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和笔,把纸摊在他眼前,“你写休书吧,我犯了七出中的无子,你休了我也是应当。”
霍亚夫眼眸一痛,扔了笔撕了纸,把女人一把搂入怀中:“没事的,我知你难受,是为夫的错,为夫的错。”她都知道了,是他思虑不周,不该当时难以接受事实而狂奔出去,他应该守着她,亲自告诉她或者永远瞒着她。是他疯魔胡乱,伤了她伤了子嗣,让她忍受无子的痛苦。声音分明沉痛,可还是压抑着用云淡风清去安抚女人。
她难受?沈卿卿一声冷笑,推拒着他的胸膛,从匣子的第二层中又抽出一张纸:“我们和离,我已无意再与你过下去,你又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迫我。霍亚夫,如今你大仇也报了,我本没有欠你什么,你放我走吧。”她语气中肯动情,半似哀求半似强硬,是与他做最后的谈判。
沈卿卿要去捡那扔在地上的笔,却被男人紧紧捏住手腕,霍亚夫神色黑得如夜似墨,久经磨砺的五官刚毅坚韧:“尽早死了这条心,这辈子生同寝死同穴,和离之事休要再提,回拒公主时我已请旨下誓,上无父母下无子嗣便只沈卿卿一妻,我死了你也要守着我的坟不得再嫁。”
说完,把桌上的纸撕得粉碎,连匣子也给摔了个稀巴烂,沈卿卿吓得躲在墙角直哆嗦,可他终究没有对女人怎样,黑着脸就走了出去。
男人再没有来过夜,偶尔到女人这里也只是说会话或盯着她看良久就走开,沈卿卿彻底死了心,她想着,也只有姚景天说得方法才能让她离开。
很快,不过一个月功夫,圣谕就下来了。夜煞为大将军,帅三千精兵讨伐西凉。
圣谕下来的三日后,夜煞府所有女眷在门口为男人送行,长久闭门不出的婉翩然也走了出来,她的眼神淡淡的,无波无澜,一副看破事世的模样,便是霍亚夫走到她面前,都只是平常说了句珍重之言,再也无话可说。
所有人都耷拉着脸,只有沈卿卿目光游移,她等这一日,好久了。
霍亚夫掐了下她粉嫩的脸颊,昨夜忍不住拥着她过了一夜,果真是他不去她房里,女人不久就丰腴恢复了,又是那个水灵娇媚的女子,一见着就令他蠢蠢欲动。
“好生待着,等我回来。”他捏着她的手心微微用力,把女人弄疼了,忙不迭地道:“知道了,知道了。”
霍亚夫眉头轻皱,时辰到了,他看了众人一言,上马而去。
马蹄声响,沈卿卿终于抬起头来,露出久违的笑容。马上的男人身姿昂扬,雄武飒爽,锦衣偏飞,她从没有这么仔细地瞧过他,这一眼之后,以后或许再没有机会了,沈卿卿也说不出此时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像是被困了很久的人,突然有一刻能够离开,想再望一眼一直束缚着她的人和事。不是因为不舍,而是要更彻底地离开。
婉翩然看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出乎意料地,她先众人一步抬脚离开,离开之际,她朝着沈卿卿恍然凝视的侧脸深深瞧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后面紧跟的清月追上道:“夫人,大家还没有走呢,你怎么……”
婉翩然厉声断道:“我在不在都是一样的。”话音刚落,马蹄骤然响起,清月回头看了一眼叫道:“大人又回来了。”刚要走开的众人纷纷扭转头来,只见霍亚夫策马疾奔而至,俯身拉住女人纤细的胳膊,女人尚在神游四方,猛地被拉上马还有一刻的仲怔不定。
霍亚夫把她娇俏的身子安纳入怀中,这才觉得心房一块被填上了,对着众人道:“此去我带着她,大家不必挂怀,守好本分等我归来。”说完调转马头飞奔出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沈卿卿这才回神醒脑,大哭大叫道:“你个疯子,我不要随你去,你放我下来。”她的声音又细又软,在疾风中很快化成了一片呜咽声。
众人愣神,从没有违逆过霍亚夫意思的李婆倒是心急如焚,追着喊了几声“大人”没有回应,急忙拉着尧管事的袖子道:“快,快去把人追回来啊……”
见尧管事为难不定,又急道:“要出事的,这上战场杀敌怎么能带个妾室去,碍手碍脚的还乱了心神,我这心咚咚地直跳,一定有什么事会发生,你快去把大人追回来,无论如何都要拦着他把沈氏放下。”
尧管事听她说得这般肯定,也慌了心,正要命护卫去追,却听婉翩然喝道:“都给我站住,沈氏留在府里,大人也一样会乱心伤神,与其叫他夜夜担心不安,还不若由着他稍上。大人武艺高强,不会有什么乱子。”
李婆喘了口气,听到风中还夹杂着女人的呜咽声,仍是不放心道:“可是,带兵打仗,从没听说哪位将军是带着女人去的,何况沈氏多事矜贵,在府上诸多人伺候还娇如蒲柳,这般随大人去了战场,若是有个病痛和万一,大人也会分心受阻。”这话不错,她不是替女人考虑,而是害怕女人的娇气让男人不能专心打仗,还未走就哭闹不止,还不是个省事的,她真的担心大人被这个女人折腾死。
“阿婆是忘了大人上回是如何被抬回来的,难道,你还想叫大人疯魔一回,可不是次次都这么幸运能够被救回来的。”
婉翩然一席话叫李婆哑然,想起上一回大人被抬回来还是心有余悸,再回头看去,早就没影没踪了,只能哀叹一声,求上天护佑,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郎情妾怯 第186章 随军小侍
沈卿卿闹了一路才消停下来,男人把她抱下马时,她还窝在男人的胸膛里抽搭个不停,霍亚夫起先任她打骂,待到她没了力气时才拍着她的纤背,像哄孩子一般诱劝着:“好卿卿,为夫也是舍不得你,待到了燕西谷,什么都由着你。”沈卿卿呜咽得没了力气,心中又恨又恼又气又急,差点要喷出一口恶血来。燕西谷是两军交战之地,时不时有驯养的狼兽出没,附近的百姓都纷纷逃窜,她一个弱女子能上哪里去,还不是被他牵着鼻子走。由着她?尽说混话,什么时候真正由着她过。一时悲从中来,呜咽声此起彼伏,随着男人的轻哄声不减反大。
带上娇气的决定做得太过突然,以至于什么都没有捎带,走到半路霍亚夫才想起什么,绕到街肆的成衣铺子。
铺子靠近城关,萧条得很,掌柜是个上了年纪的娘子,看见一名武夫怀抱着个小娘子进门来吓了一跳,再一看男的脸如黑煞女子轻抽带泪的,还以为是劫匪刚掳的良家女子,不由警惕地瞧着男人。见到男人抱着女人进了换衣间,急忙奔出了铺子去找守关的官兵。
沈卿卿以为男人替她打算,走得慌忙连个替换的衣服都没有带,可却见着男人拿了一摞粗布衣裳进来,还尽是些青灰男子衣裳,小脸儿
涨得通红欲滴,怎么也不肯换上,男人无比耐心,一边轻哄引诱,一边娴熟地给女人解开衣带,这事做得多了,自然熟能生巧。“好卿卿,营中不能带女眷,你且忍忍,待到仗打完了,为夫给你把全京城的好衣裳都搬到你面前。”女人妙目横斜:“待仗打完了,要等到什么时候?”男人自然无法回答她,想到要暗无天日随着他,还要穿两辈子都不愿着的男人装束,女人便手脚并用着对男人又踢又打。
换衣间里的动静太大,以至于外头有人说话都未听见,官兵低吼一声:“再不出来我们就闯进去了。”
霍亚夫脸膛嗖地阴黑,腰间大刀出鞘猛地向外扔去,只听啊呦一声,那刀似长了眼睛,击中方才低吼官兵的腰上,幸而是柄端朝外,不然就是一刀毙命了。
原来还是个练家子,十来个官兵速速围拢,严阵以待。这时,男人从里间走出来,几乎那庞大的身躯一显,满堂瞬间充满了压迫冷厉的气势。
“就是这个贼匪,不知哪里强掳来的小娘子,还在里头呢,若是再晚来一步,恐怕就要被糟蹋了。”掌柜躲在人后指证道,话音刚一落就吃惊得大睁了眼睛,只见一众官兵齐齐一跪,异口同声道:“大人!”
领头的官爷大步上前,冲着霍亚夫道:“大人,都是误会。”
“无碍!”霍亚夫摆摆手,低沉着声音道,“何统领,其他八位统领是否都到了?”
何际禀道:“都在城关处等着大人。”
“好!你随我过来!”霍亚夫虎躯一转,在壁角轻声道:“你统帅后军,我有一位小侍有劳何统领关照。”
“属下遵命。”霍亚夫一向说一不二,万事从不假手于人,对上对下都是冷清的态度,上战场首当其冲,不贪功也没有什么架子,底下的士兵都很推崇敬佩他。何际说是统领,却是统领中的微末,头一回被大将军委以重任的样子,心头还有点颤抖。
“卿卿,出来吧。”只瞧着平日冷肃无言,在战场上更是人见人怕鬼见鬼嚎的夜煞大人居然用着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温柔声音说道,怔了怔,再看到从换衣间里款款走出来的人儿,下巴差点没掉下来,嘴巴都张成了欧字型。
人儿穿着男子宽大的衣袍,那颜色比青色还带三分灰,比灰色又添两分白,男人也不喜穿这样乌里土气的颜色,可人儿肌肤晶莹如玉,眼眸泛春含泪梨花带雨,唇红齿白露出一小截俏俏尖削的下巴,便是再糟糠的衣裳都能穿得娇艳妩媚,宽大的衣袍兜脸兜身,越遮得严实越叫人心痒难耐,看一眼都让人直咽口水。
这哪里是小侍,分明是个艳绝的可人儿。
一声咳嗽,男人挡住人儿的面容,脸色已经黑得如炭,人儿方才还闹腾得欢,如今见识到一群垂涎的七尺儿郎,身子一闪缩在男人身后,水眸滴滴地在人群中打转,一个高大威猛,一个娇憨美艳,还真让人移不开眼。
不过,何际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贪看,低首垂目连连应是。
出了城,大军走了三天三夜,越过谷原时加快了速度,之后经过一片浓密的森林竟然遇上一小队伏击的西凉探子,前军不赶加速,走一时都要探一下。
沈卿卿坐在牛车中,车上是营火所用的草垛,白日休息时大军就会顺便砍伐一些草木放在车上,她屁股下头垫着厚厚三层蒲草又用裘鏊铺垫,外头冰天雪地,可车里暖阳如春。车速极慢,本想的昏天暗地的日子并没有带来,反而煞是舒坦。到了用膳之时,男人都会打一些山鸡鹿肉烤得焦黄鲜嫩给她送过来,喝得是清湖泉水,除了不能夜夜沐浴,其他都还可以容忍。
夜了,篝火营炊,士兵卸甲休整,进车来的是被何际特别关照过的小兵,见到她只垂目不语,从来没有多一眼或多一嘴,其他士兵没有命令不得进车。沈卿卿看着即便是搬草垛的小兵都长的人高马大,身如牛虎,本来百无聊赖想找个人说说话也心怯了。听到外头士兵时不时嚎叫,声如破锣洪钟,若是有异动,能听见刀剑相击的冰玉之声,身子抖了抖只缩在车壁角里不声不吭,眼观鼻鼻观心,终于忍到外头士兵齐齐一声长喝:“夜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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