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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观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罗再说
路见星又像重复给自己听:“慢慢。”
“嗯,慢慢说。”
盛夜行的手肘撑着桌面,在桌下有意无意地用膝盖与路见星的膝盖触碰了几次。
最开始几下,路见星要躲,再几下他就也贴着盛夜行了。
路见星似乎才意识到——
人与人之间,能用温热肌肤做交流时,就算不说话也能心意相通。
他讨厌大多数人的触碰,但享受用触觉感知自己在意的人存在。
小时候他皮肤过于苍白,缺微量元素,什么都不爱吃,三岁那年一年都没吃白米饭。
一岁开始学说话,两三岁一天却只能说一个字,有时候半个字都不愿意蹦。说的话非常刻板,全按照大人讲的学,不怎么会运用语言。
三岁那年,路妈带他出门玩儿,遇到有大姐姐觉得他可爱得跟糯米团子似的,递了只红气球过去,路见星也不知道说“谢谢”,问他多大了,他说三岁了。
后来,从四岁一直到六岁,无论谁问他多大了,他都说三岁。
他并不明白一年会长大一岁。
路见星听所有的声音都一样大,出门随时戴个耳塞,又不讲话也听不进话,不少人都以为小区里有一个聋哑孩子。他曾经还过畏惧光线,现在能直面朝阳。
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面对这些情况,路家父母也曾做出过努力,求神拜佛做了,找民间偏方也做了,还听信过一些土办法,比如给路见星吃灶台灰、比如带路见星去做中医针灸。
目光瞥到别处,路见星开始走神。
唐寒看出他的态度有些反抗,只得说:“很多事情你需要告诉老师,这样我们才能帮助你。”
“针灸,每天几个小时。十八针。”他指头顶,又指自己身后,“二十多针。”
唐寒想起“市面”上流传的那些偏激疗法,强忍着心疼问道:“那血疗呢?穿刺呢?也都做过了吗?”
“嗯,”停顿了好几秒,路见星说,“静脉抽血,激光全身。”
唐寒问:“药吃过什么?”
“药。”路见星说。
“对,就是药,吃过哪些?可以说说吗?”唐寒耐心地引导。
“刺激脑部的,”路见星垂下眼,“一吃就,涨红。”
“哪里?”
路见星说:“脸。”
“最后呢。”一直沉默不语的盛夜行出了声。
路见星回答:“我受不了了。”





特别观星 12、奶茶
第十二章
少年正处变声期的嗓音略微发哑,语气却淡淡的,像不是在陈述自己的事情。
唐春寒本来就疼他,更别说鲜少听见路见星愿意提自己的往事,眼眶一下就红了。
当事人表面不痛不痒,旁观者反而哭了。
路见星心里莫名堵堵的,千言万语说不出口,只得小声地“哎”了一声。
他这一声又把唐寒给听得想笑,又故意一脸严肃地“安排”了盛夜行一顿,把两个孩子送出图书馆,说吃了饭赶紧回宿舍好好复习期末考试。
转校快半把个月,别的没怎么变,路见星的“地位”倒是从小跟班变成了能和盛夜行并排走的人。从表情上看来,盛夜行还更像给路见星保驾护航的。
只是他不愿意承认。
六点钟正是校门口小摊贩活跃之时,卖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香味儿和油烟占满半个街道的空气,路见星再不关心外界,注意力也被吸引了不少过去。
烧烤老板在摊位上猛挥扇子:“烤玉米粒儿——”
路见星闻着味儿,刹住脚步。
天知道他有多想吃!
但是不能说。
他在盛夜行面前还有些拉不下面子。
而且他无法去跟陌生人说“我要买这个”。递钱可以,找零可以,但是要他直接地去向陌生人表达诉求,目前来说还有一些障碍。
盛夜行装作没看见,双手插兜在前边儿走,路见星只得小跑跟上去。
路过羊肉米线小摊,老板倒是不喊,只是空气中都弥漫着羊肉煮烂的臊香味。
老板看路见星两眼冒光似的,趁热打铁道:“放学啦,买碗米线吸溜呗?”
“不吸溜了。”盛夜行抬手制止。
他朝路见星一勾手:“路见星,走了。”
路见星埋头跟上。
又过一个饮料摊儿,老板拿着喇叭一直循环播放:“燕麦热奶茶!银耳炖椰奶!香香甜甜的冬日热饮喔!”
几乎是可预见的:路见星吞了口唾沫。
盛夜行停下来,从兜里掏手机出来扫码,问老板:“椰奶多少钱?”
在一边儿不说话的路见星冷不丁来一句:“奶茶。”
盛夜行皱眉道:“奶茶喝了睡不着。”
再说了,这玩意又涩又腻,到底有什么好喝的。以前他们初中班门口有什么避风塘,一放学那些小丫头跟一天没喝水似的凑过去,捧杯奶茶能高兴好半天。
路见星又固执起来:“奶茶。”
“听话。”
“奶茶。”
“……”盛夜行想了想,对老板比了个“2”手势,“各一杯。”
回寝室的路本来就不长,硬是给两个人走出了几公里的架势。
等终于从垃圾食品市场中脱身而出,路见星已经一手握了杯热奶,手腕上挂俩杂粮煎饼,兜里还揣了袋炸土豆。
盛夜行看他喝得眼睛都笑弯了,心里也跟着乐,“知道为什么不让你吃烧烤和米线么?”
还不等路见星回答,盛夜行踢开挡路的一块小石头,继续说:“因为对身体不好。”
“应该好吃。”路见星说完,抬眼看他。
小自闭双眼皮薄薄的两层挤在一块儿,却组成宽宽的一条,看起来还挺深。
盛夜行诧异道:“应该?没吃过?”
路见星:“没。”
“……以后哥给你买,”盛夜行又觉得他有点儿招人疼了,心中暗骂自己同情心泛滥,又说,“那你知道为什么奶茶不能喝吗?”
路见星照葫芦画瓢:“对身体不好。”
盛夜行看他一口气说完话还特得意的模样,快要乐死,佯装冷酷地说:“最大的原因是怕你晚上睡不着觉,知道么?”
路见星舔了舔嘴角的奶渍,“嗯。”
一路到寝室楼下,盛夜行魔怔了似的,脑子里不断地闪现刚刚路见星舔唇角的样子。
他又想起今天下午在图书馆的那个小歌词本儿。
他记得还有一句——
你嘴角的奶油看得我好心动。
盛夜行心里咯噔一声,总感觉大事不妙。
我好心动。
一回寝室,路见星敏锐地感觉到有凳子和饮水机移了位,改变了放置的位置,让他很不舒服。
他所接受的事物一向“刻板”,变化会让他感到不安。
不光是这个,连张妈送上来的衣服也出了点问题。
二中住宿生的校服一直是自己拿去洗衣房,然后每周有固定的时间会被送回来。他们都养得粗糙,没那么多讲究,偶尔有一两件拿错了的,都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路见星不一样。
他对衣物的熟悉度以及舒适感及其敏感,是不是他的衣服一穿就感觉到了。
把衣服穿上再脱下的行为重复近十次后,他终于停止了动作。
这种不安一直持续到夜里十二点,路见星在翻身几次后,决定爬梯下床去喝点水。
“还不睡?”盛夜行坐起来看他。
路见星找借口:“奶茶喝多了。”
“……”盛夜行按开床头小灯,热得把衣服脱了打赤膊,“跟你说过要少喝。”
路见星听懂他有些责备的意思,低头开始后悔。
茶好喝,奶也好喝,茶跟奶混在一起那就更好喝了!
谁不爱喝。
饮水机和凳子的事儿就不说了吧……太矫情。
其实路见星非常介意自己的“特殊”。
“褪黑素要吃吗?”盛夜行说着准备下床给他拿药,想想又皱眉道,“算了,不能给你乱吃药。”
“要吃。”路见星伸手比划,“一颗。”
他说着还舔舔嘴唇,嘴角带点儿笑,也不知道是使坏还是无意的,眼神总有那么点别的意味……要不是路见星有病,盛夜行一定觉得自己没有自作多情。
盛夜行下床拿了颗褪黑素要给他,路见星坐床上迷迷瞪瞪的,盛夜行只得说:“张嘴。”
路见星一口含上去,唇瓣干涩柔软,碰到了盛夜行的指腹。
长期练球骑机车翻墙打架的手难免有茧,这一磨磨得盛夜行眼皮都跳了一下。
这世上本没有脏话,路见星一乖宝宝起来就他妈有了。
“好甜。”
路见星还真没想到褪黑素是软糖样子的。
他说完,还挺能顾及李定西的感受,往旁边床上瞧一眼,那人正睡得好好的。
盛夜行光着胳膊转身爬梯上床,“嗯,吃了睡。”
在黑暗里,他光裸的脖颈连着肩后蝴蝶骨,因为使力的缘故凸显出了肌肉线条。
盛夜行从小在舅舅家院儿里摔大的,除了保姆没人管他,背上疤痕七七八八,更别说初高中生病打的架。
刀子也捅过,别人捅的他。
路见星看他一身伤,心里像被一只大手抓紧了,也不闹腾,翻身盖住被褥,睁大眼在黑夜里直喘气。
为什么会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他的背好好看,脖颈也好看,腰腹更好看。
路见星难得想别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腹肌,指尖在皮肤上一圈一圈地按压,觉得不够劲儿,下定决心要加强锻炼。
他缩在被窝里,双腿夹住被角,耳根子居然红红的。
新环境让他感到陌生,下意识会对所接触的事物进行排斥。不过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好像市二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刻板生硬——希望配对治疗能顺利。
好像,盛夜行也比最开始能够接受自己一点了。
一点点。
就这一点点,已经足够令自己鼓起勇气向前一大步。
第二天起床,宿舍楼里男生们又迎来了元气满满精力过剩的一天,盆子水桶在走廊里互相碰撞,吵得噼里啪啦,路见星没被起床号吵醒,倒被撞门的声音弄迷糊了。
李定西提着盆子冲回门口,把毛巾往床边儿一搭,朝他笑:“你醒啦。”
“嗯。”路见星揉揉眼坐直,光腿准备下床穿裤子。
一旁晨跑回来的盛夜行忽然开口:“在床上穿好裤子再下来。”
李定西咋咋唬唬的,说:“为什么啊?床上多不方便……”
“凉。”盛夜行把路见星搭在椅背上的裤子甩上去,抬下巴,“穿了再下来,听话。”
路见星一声不吭,抓过裤子开始在床上坐着穿。
傻了的是李定西,傻了半天没回过神来,我操,小自闭什么时候和老大关系好了……
穿好卫衣和校裤,路见星死活不愿意穿校服。
等他洗漱完毕,盛夜行已经抽完第二根烟提神,等得烦躁,略有些不耐烦地在楼梯间喊:“路见星!”
“啊。”路见星跑出来。
盛夜行往上走几阶,无奈道:“还没好?”
路见星只穿了一件连帽卫衣,衬得脸小小的,“你先走。”
“怎么了,你说。”盛夜行一时改变不了平时对顾群山他们那群“小跟班”说话的习惯,想想又补充道:“有困难我帮你解决。”
“校服,”路见星冷着脸,“拿错了。”
“就这个事儿?你穿我的,”盛夜行把滤嘴咬着,边说边脱衣服,“我今天就不穿校服了。”
路见星不接校服,认真道:“会被骂。”
“无所谓,大不了几千字检讨,眼睛一闭一睁的事儿,”他似笑非笑地说,“当然你给我写。”
小半天的课,盛夜行是睡过去的。
他几乎从早上八点半一通睡到十二点放学,醒的时候,自己的校服又回到了自己肩膀上。旁边的路见星已经被唐寒叫去进行单独训练了。
说是什么有新的题可以供他训练。
“哎哎哎哎哎,老大。”前座的顾群山又把凳子腿儿翘起来,摇摇晃晃地,“我路哥把龙袍脱给你当被子盖了。”
盛夜行瞥他,“这他妈是我的衣服。”
“哦,我是说这么大呢,他穿着漏风似的,锁骨都露出来了。”顾群山小声地说。
他老大的声音忽然变得阴沉沉:“是你该看的?”
“不是。”
顾群山委屈,内心很想问一句,那是你看的吗。
哎,老大估计对路见星的锁骨也不怎么感兴趣。
“哎,小顾,”盛夜行踹一下他凳子腿,“洗衣房开了没?”
“开了啊,昨天还有批校服没发,张妈说晚上给我送来呢。我觉得什么外套穿着都没校服舒服,夏天穿一件,一入冬我两件儿叠着穿的。”顾群山说。
“行,”盛夜行拍桌子站起来,“我去一趟洗衣房。”
“我也去我也去!”顾群山迅速转身。
“你坐着。”
盛夜行想了下,补充道:“我要去挺久。”
去找衣服能不久么,那么多件还不一定筛选得出来。
顾群山叹一口气,冷得发慌,快自己抱紧自己了,“老大你衣服也没发下来?”
“嗯。”盛夜行留下这句,从教室后门儿出去了。
晚上,502的寝室门又被张妈敲开。
“小盛!你下午来找的衣服,又洗了遍给烘干了。见星的呀?”张妈笑着,眼角的细纹弯弯的。
她这种上了年纪的妇女最见不得特殊小孩儿,看到路见星这种斯斯文文的类型也更加母爱泛滥,明里暗里都想着能多照顾就多照顾点。
盛夜行接过衣服,对张妈说了声“谢谢”,再把路见星搭在椅背上拿错的校服递给了张妈。关上门,盛夜行坐在凳子上,跟个大爷似的把手臂搭上椅背,盯着才洗了澡出来的路见星。
小自闭每次洗完澡,眼眶连着耳朵那一片儿都红红的,下巴线条又硬又好看,水珠顺着滴过去,能在锁骨下边儿汇一圈亮晶晶的泊,一看就特别好欺负。
但盛夜行太了解了,没人能欺负得了路见星。
除了自己。
“看看,是不是你的衣服?”盛夜行把校服扔他衣物框里,“张妈给送来了。”
路见星搭着浴巾还在擦水,愣了,走过来摸摸看看。
盛夜行强压着心中急于被认同的感觉,催促道:“是不是?”
“是,”路见星深吸一口气,面上没什么表情,“你找的?”
盛夜行摆摆手,逃避似的说:“张妈找的。”
路见星停顿一会儿,发出肯定句:“你找的。”
听他这么说,盛夜行也突然就懵了。
校服都长一样,自己进去的时候百来件摆在那儿,还都透着股洗衣粉洗过的清香味,怎么自己就百里挑一了?
怎么就在那百来件衣服面前挑了十来分钟,就把路见星这件小战袍给挑出来了?
也对。
路见星当时穿这件小战袍,一举夺进他的领域,长剑挥下。
把盛夜行的“我他妈谁也不在乎”斩了个人仰马翻,片甲不留。




特别观星 13、逃离
第十三章
“二十秒。”
唐寒掐掉秒表,拿过记录本记下路见星本次测评成绩,十分满意,“其他同学可是花了十来分钟都找不到,我们见星这么快就找着了,很棒啊!”
路见星点点头,没表情。
仿佛这个令人欣喜的成绩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这次测评的内容是在一张一平米大的画中找出一个指定人物,但困难的是,这张画杂而乱,色彩更是斑斓,其中所画的小人儿有成千上万个,绝大部分人很难在短时间内将其找出。
“见星,你是怎么做到的?”
唐寒知道,自闭症患者的专注力会比普通人高上许多。
“……”
路见星没吭声,眼神瞟向窗外熟悉的人影,好一会儿也不说话。
他在等我。
唐寒顺着他的目光朝外看,窗户被贴了防窥纸,人影太过于模糊,“在看谁?”
并没有回答完唐寒的问题,路见星拿着笔站起来,一字一顿地说:“要,回,去。”
“对,刚才铃声响了,你可以回去啦。”
唐寒把测评结果勾勾画画,撕下一张纸,给路见星当作备份,鼓励道:“来市二没多久,你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试着再和陌生人多交流,可以吗?”
陌生人?
他对陌生人的感知力几乎为零,强行接触只会带来生理上的不适,因为某些频率太过于不合。路见星想了一会儿那种令人难以承受的尖锐声音,眉毛紧拧起来。
他张张嘴,直接拒绝了老师:“不可以。”
为什么要社交。
我不想社交。
唐寒查阅过不少相关书籍,理解自闭症患者的过于直接,也不恼,反倒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你不想,老师也不逼你。我们可以先从接触身边的人做起,你也能够控制好很多自己的小事,可以吗?”
路见星点点头。
他实在是有些不习惯唐寒的教育方式,总像教小孩儿似的,但这种耐心和温柔对他来说很受用,像极了曾经对自己也充满了信心的妈妈。
他不太能想得明白,为什么之前对他有信心的父母现在把他放到了另一边。
为了想清楚这个问题,路见星花了好大的功夫,现在差不多能理解一点点了。
自己真的很麻烦。
“我们班同学的同理心欠缺……很多事情教也教不会。有人欺负你吗?”唐寒穿上针织衫。
看到路见星摇头之后,她松了一口气,微笑道:“那……交到新朋友了吗?”
朋友?
他和盛夜行能算朋友么……同学和室友吧?
还有微信好友。
在路见星的“单向世界”里,能有看入眼中的人就不错了。相对人来说,他能先摄取到的信息永远是物。
比如:今天教室里有五双蓝黑配色的球鞋,有一双鞋带系散了,有四双鞋带绑得很死;刚刚看到一个领口上有橙红色油渍,锁骨那儿挂了根深色的编绳,手法和自己小时候在古街见过的一样等等……
他能记得,盛夜行的校服领口总是喜欢拉到顶,偶尔被一口白牙咬住了绷直,再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给松下来,两瓣领又懒散地搭在锁骨上——
伴随着少年运动过后的热汗与呼吸,拉链也摇摇晃晃的。
盛夜行穿校服爱穿球鞋,不穿就穿黑靴,一双靴把小腿肚绑得死紧,带儿也系得讲究,腿一跨出来,比市中心十字路口外勤的交警都帅。
还有好多好多,路见星现在脑子有点儿空,就记得这些。
应该算朋友吧。
路见星高冷的“浮冰”之下,冰川海水已被一些小萌动悄悄融化。
话到嘴边,路见星只是说:“没有。”
唐寒充满期待的眼神黯淡了些,惋惜地揉揉路见星的后脑勺,只得说:“可以多笑笑,多笑笑就有了。”
等得太久,盛夜行索性去了楼梯口点烟,一只烟都燃到屁股了,才看到小自闭贴着墙根儿出来,对自己展开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小自闭双手插在衣兜里,一张“厌世脸”,还挺酷。
路见星本来内心戏很少的,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特别想追上盛夜行问一句,你拿我当朋友吗?
想完,他又忍不住骂自己一句,因为谁跟他搁一块儿都会嫌累。
“走这么慢?”盛夜行的表情虽然看着挺不耐烦,但脚步还是慢下来了,也不知道在催人还是鼓励,“路见星,你步子迈大点儿,盘子扎稳点儿。”
路见星学着他说的走了几步,又觉得丢人,“我会。”
“照你这速度,回寝室都门禁了。”
摸烟摸到一半,盛夜行又把烟塞回去。
“……”
路见星有点生气!
明显感觉到路见星头都低了点儿,眼神又盯着自己,盛夜行下意识朝身边看了一圈,没有可供路见星攻击自己的武器,他放下心试图挽回局面:“那个,其实……你走得挺快的。”
路见星突然笑出来。
他发觉到自己笑了,有点儿局促地把脸扭到一边,盛夜行直接伸手将他下巴捏着扳过来,“你笑了。”
和路见星相处久了,盛夜行都知道路见星说话要慢半拍,等他回应要数个好几秒,甚至玩一会儿手机,路见星才能开口回答。
迟疑一会儿,路见星才回答:“我没有。”
路见星又恢复气鼓鼓的样子,愣要往前走。
“可以啊路见星?脾气这么大。”盛夜行也乐,“你走快了摔了别赖我。”
他话音还没落下呢,路见星不知道怎么着,一个踉跄差点儿平地摔了!
“你是不是白……”最后那个“痴”字被狠狠压进喉间,盛夜行堵住了自己的口不择言,还好眼疾手快,直接上前一步将人捞稳了,“谁跟我说能自己好好儿走路的?!”
“……”路见星死死咬着嘴唇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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