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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天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纯洁匕首
沈彦尘道:“那…那他们…还活着没?”自幼以来,何曾听到点滴关于父母的消息,此时沈彦尘心中是想知道那关于父母的消息,可又怕着白诚轩一言之间,自己拿原本可待的梦也就此碎裂。
白诚轩转过头,看着沈彦尘道:“他二人之生死,我却是不知。只是想来此时他们便是活着,也定会遭逢莫大的险恶和逆旅,毕竟…毕竟如他们那般的人,那是…那是会让诸子百家和李胤庙堂为之战栗的存在。几日之前,无意从蔺无咎口中听的你的名字,老夫便以《黄泉谱》为饵,换得今日一见。”
随即白诚轩竟是抓住沈彦尘的手,如医生号脉一般,道:“自你入这地穴之时,老夫便觉察不身上有两股截然不同的内劲,没想到你竟是身负兵家一脉‘心火内劲’更不知从何处血来精纯的儒门‘浩然真气’。”思索片刻,白诚轩缓缓道:“此时成与不成,也只能也只能先让你学过之后才知,你且仔细听来,老夫这一身‘尘埃千仞’的武学之术虽是出自泉下忘川,可吐纳养息之法却是不同于别家,但不管是诸子百家又或者所谓的‘道外邪宗’在武道击技之上所求的莫不是内修先天真气,于外穷物理之变,其实一言概之武道巅峰所求便是所谓圣人们的“内圣外王”。”
沈彦尘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白诚轩竟是要传武于自己,可这泉下忘川历来被人视作‘道外邪宗’,沈彦尘急忙道“白前辈,此事…”话还没有说完便听白诚轩道:“武道击技不过死物,世间虽是有颇多诡谲、霸道之武学,可武道击技说到底不过是‘人道’而已,便如你所见儒门秩宗蔺无咎,你说他时正是邪?”
白诚轩轻咳一声道“我一身武学不脱南溟所崇灭却之力,可年少时也曾和诸子百家多番交手,被囚此地十多年,可说此时对于武学之道更有一番体悟。”
老者猛的翻身跃起,沈彦尘一抬头,只见老者埋在灰发之下的眼睛正自炯炯盯着自己,沈彦尘脑中一声炸响,一刹那之间竟是神志有些不清。只觉得白诚轩那双眼之中就像有一种神秘的力量,猛的让他陷入一种荒诞的景致之中。
伴随着白诚轩不急不缓的声音,在沈彦尘脑海之中这荒诞还在不断继续着……
沈彦尘只觉自己慢慢的走入一片埃土蔽空的世界之中,在那里沈彦尘看到了不同于他处的景致,放眼望去除了山还是山,而那山岳之上草木极少,每一株植被都是枯贫以极,但那些草木却近乎荒诞的活着,它们活在山崖峭壁之上,活在穷山恶水之中。
沈彦尘朝着前方走去,那整个山岳似乎都活了起来,狰狞着对他发出嘲讽,这时隐约传来白诚轩的声音道:“埃土阔而无阂,垒尘屑遂成万物,融而为川流,结而成山岳,芥子弥生泰岳之高,峻险挺幽壑能藏深,灵台中天而悬居,玉堂掩映于高隅,却秽尘以无踪,理色空以合轨,知生息之不尽,浑万象以冥思,同身心于自然……履重险如涉平川,踏危地类于蹑空,至此能匿千仞之峰与万岭,遂践无人之境,举世罕有能同峰者……”
灵台、玉堂诸如此类的名词沈彦尘还听得懂,越是往下言语之中更见幽微深隧,可这些话语却像是在印证这些眼中所见的景致。
虚幻之中,一阵风自远方吹来竟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却见一匹红的马匹自远方奔跑而来,那马匹宛如“埃土境界”穷山恶水之间的燎火,四蹄之间竟是每有踏步必生焰火,经行之处竟是草木皆燃,那马匹自沈彦尘身边掠过朝着“埃土”之中的最高峰疾奔而去。
这山峰陡峭如刃,千万年以来是都未曾有人踏足,旷野之上那火红的马匹身影划出丈余火线直如火龙降世,而那山峰之上浓云密布,浓云之中隐隐有电闪雷鸣之状,沈彦尘也不知道为什么便朝着那高峰而去,而在身后沈彦尘路过之地尽成焦土。
那些“埃土境界”之中执着于生的草木也在这经行之中化为乌有,忽然传来一声怒骂嘶鸣,沈彦尘抬头看去,整个天际宛如末世呈现出血红之色。沈彦尘朝着山顶跑去,而他身后整个旷野之上地涌焰流,头顶之上天雷爆裂阵阵,雷霆之声使得山岳动荡,而整个夜幕越陷越黑,似乎要覆灭整个“埃土境界”。
沈彦尘忽然想四声力竭的大声吼叫,可他竟是发不出一声来。
朝着红色的马匹急速的追赶而去,待到山顶之时却见巨大的黑色浮雕矗立在高峰之巅,那红色的马匹竟似冲入浮雕之中消失无踪,而山顶之上浓云密布之间竟是不能一窥浮雕全貌,但是能看清楚的部分所描绘的内容让沈彦尘眼睛隐隐生疼,然而沈彦尘仍为那黑石所吸引,慢慢的朝着浮雕伸出手指。然后,这黑色浮雕竟是化为片片尘埃,
待尘埃落定之后,高峰之巅那里只剩下一把剑。
这柄剑乌黑如墨,其上未有剑鄂,沈彦尘缓缓朝着这柄剑走去,缓缓握住剑柄,那剑柄之上的倒刺立时扣入肉中,登时,溢出的鲜血不满剑身之上的凹槽,心知这是梦,可沈彦尘分明能感觉到那刺骨的疼。
这时沈彦尘忽然想起白诚轩所说的‘杀人千万’的‘丧乱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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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天 第十四章 不宿之旅,江湖子弟江湖老
见已经入幻境的沈彦尘眉头紧皱,似是忍受着莫大的痛苦。白诚轩缓缓说道:“此时所见虽是幻境,可其中所见皆是对应个人命数,观你入幻之后气息起伏不定,如身处噩梦之中一般,想是所见多有惊怖,只怕你以后所走之路多有艰辛,今世之中我南溟武学虽是被污为‘外道邪术’,但其实南溟武道击技又其实几个血祭、噬魂之类可概之,便是你此时所闻便是我一身‘尘埃千仞’的武学由来,先师传我此术便曾说‘此术非是单纯武学,其中按蕴以天、地、人三律,可说是近于玄术的武道击技。当年老夫所见乃是‘海岸孤绝碧潮生,壁立千仞无依倚‘之景,‘避风塘’一战之后年来老夫远避汪洋之上,也算应了此景,而后一身武学击技却被困’九龙蔽渊’之中,正是所谓的‘壁立千仞无依倚’,可说我所见的怒潮摧崖之景正是老夫此生写照,而你此时多见只怕也和你日后牵系甚深,或许在此种也能探窥些许你之未来……”
只是这一番说辞,也不知沈彦尘听到还是没听到!
白诚轩却是突然出手,右手直按沈彦尘胸口,沉呵斥一声,竟是将沈彦尘举了起来,一身‘祲氛内息’自右手弥散而出,瞬间将沈彦尘裹扎其中,登时,这‘九龙蔽渊’石室地穴之中赤黑色祲息气浪滚滚,那地穴四周石壁上,而从‘龙之九子’口中而出的九道锁链感受到‘祲氛内息’的存在,蓝华异彩自生,沉淀千年之久儒门‘浩然真气’顺着九道锁链汹涌而来。
锁链之上磅礴无比的浩然之力激的锁链各自‘哗哗’作响犹如龙吟一般,而为镇压白诚轩一身‘祲氛内息’,这锁链之上的‘浩然之气’竟幻化‘龙之九子’之形貌。龙形、虎态之属凛凛,让人不可睹视,而‘龙之九子’所谓的镇压便是二字——吞噬!
非是只吞噬白诚轩那一身‘祲氛内息’,更伴随着九道锁链的收紧,像是在吞噬着白诚轩的肉体,那身上锁链缓缓而动,鲜血涌出、白骨立现,在这积淀千年的浩然古意之下,那弥散开始来赤黑色‘祲氛内息’竟如兵败山倒一般,可这时边听白诚轩轻呵一声道:“傲岸江湖数十载,平生那容他人欺,老夫在此蛰伏十多年,今日且领教一回这稷下学海‘九龙蔽渊’沉积千年的威势。”
白诚轩一扬眉,左手朝天一指,竟是在虚空中以赤黑色‘祲氛内息’划出一个五芒星,怒道“形骸九窍,取象幽泉——坠天之尘!,这半空之中的五芒星旋转不停,竟似无线扩大,白诚轩聚拢一身的‘祲氛内息’也在这五芒星的旋转一种朝着九道锁链反扑而去,一时之间‘九龙蔽渊’之中蓝色和赤黑交叠,流花异彩宛如北地极光。整个地穴的石壁震荡不休,便是地穴之上,那个龙形假山竟也微微晃动。此招之后,白诚轩化掌做指,竟是以蕴‘祲氛内息’于指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中沈彦尘身上几处大穴,强劲的内力透太渊、神门、肩隅等穴而入,最终竟是汇聚在沈彦尘眉心之上,这劲力经膻中而下再入丹田。
此时,白诚轩却是呕出一扣鲜血来,毕竟…纵使强如白诚轩,一人之力又如何能对抗‘九龙蔽渊’千年积淀的浩然古意,更何况老者此时更是将自身半数内劲渡入沈彦尘体内,而那以‘祲氛内息’所构的五芒星也在此时碎裂,这就到锁链之上的儒门‘浩然古意’竟像是找到了新的袭击目标,直朝着沈彦尘而来,磅礴的蓝华幻化如饿虎扑食,而异变也在此时出现。
这九道自锁链而出的‘浩然之气’竟是穿透沈彦尘的身体无功而返。而九道自锁链逸散而出的真气每经过沈彦尘身体之时竟似要弱了几分。白诚轩看着此时仍然身在幻境未出的少年,只见此时那那被白诚轩高举半空的少年身上,一时之间竟是散出碧水、赤火还有赤黑色不断地交替。那盘踞在沈彦尘体内的‘心火内劲’和得自玉玦之中的‘浩然真气’兀自流转。
老者身上那玄衣满是血迹,那裸露在破旧玄衣之下的肌肤是干巴巴的白,那时十多年不见阳光的不见血色,可看着眼前所见却是笑出声来,此时老者似忘了那折磨自己的九道锁链,笑道:“天地浩然,‘九龙蔽渊’嘿嘿,只怕便是稷下学海当年建此‘九龙蔽渊’之人也不会想到,所谓的天地浩然竟也有一日难分所谓‘正邪’之属!”被囚十多年,蛰伏许久,此时这一声笑竟似带出无限的快意。白诚轩却是心中暗暗道:“当年老夫听得‘振衣社’惨变,随即夜闯禁宫,此时虽不知你们贤伉俪生死,但此子既是你之血脉,老夫也容不得他蔺无咎胡作非为。”
这是却听沈彦尘迷迷糊糊说道:“不宿…不宿…。”随即大叫一声醒了过来,待沈彦尘在睁开眼之时,赫然发现这眼前的白诚轩竟似片刻之间苍老了许多。沈彦尘急忙问道:“白前辈,你没事吧?”
白诚轩眉头却是微皱,说道:“老夫无恙,只是久未动弹,此时倒有些体乏而已,你这一睡却是有五六个时辰。“
沈彦尘急忙道:“白前辈,呃…我方才梦到你说的那把剑,那把杀人千万的‘丧乱之剑’!不过…不过后来似乎这把剑,他之后,似乎又像是变成了一把刀。一把铭刻这‘不宿’两个字的刀,好怪异的梦!“
白诚轩的脸上微微一变,随后缓缓道:“其实还有一事,老夫未曾说与你听,而此事可说是我南溟之中一个灭世传说,在这传说之中会有‘溟女’承灭却之力,自九地幽泉而出,而她之存在便是为覆灭天地三垣,在传说之中伴随着她的降世,会有一刀一剑出世,此中羁绊也费是三言两语可说清,不过以南溟之中所载,其中一剑便是‘丧乱之剑’,那刀,便名唤作“不宿之刀”。“
沈彦尘道“不宿,为何会是这般名字?”
白诚轩道:“只因天下间无有刀鞘能容得下这柄刀。凡配到此刀者,克双亲,害师友,寡恩少义,不为天下容。”
沈彦尘道:“着…世间竟然真有这般魔刀。”一时间又想起云烟浩渺号称‘神机鬼藏’的邹衍邹大师为自己所作占卜,心中竟似惊惧非常。
白诚轩道:“此刀或许也是虚说而已,数千年来世间谁也未曾见过此刀,其实,其实即便是有过是这天下、江湖那里会容不下一个人。”沈彦尘只觉说道此处白诚轩竟是想再说这他自己一般,白诚轩缓缓道:“其实此说或许和我‘埃土’武学传承有关,只因这忘川、冥城、埃土三脉之中,我这一脉却是单传千载,其中更是行所谓‘弑师’之道,每代弟子武学得成之后,所要杀第一人便是传授自己武道击技的师傅,所谓能一小小尘埃成千仞之高,或许便是此意,每代弟子皆是桀骜之人,可说皆是不臣于天、不俯于地的性子。”
沈彦尘再一次想起方才所见,可心中却是冒出另一种想法来,是的…其实所谓的万物之生长并非都成于厚土,其实在荒天贫地、瘠恶山水之中也有着生灵,而那它其实就是秉承着所谓生长于尘埃之中,必将混同唯一的念头在生长,可心中却也发现,此时这番心思和自己往日所想却是大不相同。
白诚轩却是一笑,道:“其实说来这天下众生那才称得上真正‘不宿’,那时万般的算计、千般的挣扎,所谓天下,所谓英雄,说到底都是些少年人的遐想又或者老者们的追思么,可毕竟这世间还需要奇迹,或者说变化,例如稷下学海那‘配水剑子’商恨雨一般的人,其实这天下说小了,那就是一个人而已,你一人驰马天地间,纵剑九州,最是爽快,说大了也是个天下,人人想那钱财美色,为名利向争得事情更是多不胜数,远的不说,那庙堂之上的不也是刀斧之助才夺得帝位,而离末各种学派的争斗,和庙堂之争也是不遑多让,尔虞我诈,相互算计哪个不是你方唱罢我登场,稷下承儒家,北邙兴墨家,还有蛰伏已久怕也是不甘寂寞,兵家、法家、纵横家,哪个不是这天下间的‘不宿之客’谁也愿意在这神州九陆之上退场,那么多的老不死们心有他思,诸子百家千年以来哪个不是互有攻伐,莫说是诸子百家,就是别的江湖草莽其实那个不想试试这天下的成色,即便世间有着所谓“不宿之刀”,可一入江湖无尽期,那个人不是江湖子弟江湖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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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天 第十五章 素心鉴弦,沧海心流朱门舞
稷下学海‘乐部’成礼阁。
阁楼之外草木长青,学海之外虽是仍是早春料峭,可此处却是绿意盎然。阁楼之上瓦片皆是琉璃之色,木檐皆是原色直柏制成,而阁楼之中却又另一番古意,几根粗大的原木立在古旧的石础之上,梁上是微微成褐色的玉兰木,地面之上是沉香古木扑就,隐隐之间还能闻见那单单的香味,虽是比不得礼部知节殿的奢华,却是多了越千年而来的古意和素雅之色。
此时阁中正有一个女子,一身蓝色的素衣负在身上,这人就像是清空中的云,像是清水河中的月影,就只是静静的在那里,可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离你很近,却又那么远。而在女子身前的案几之上放着一具微微泛着蓝色的七弦古琴,琴身板材之上以古篆刻‘玉秀清韵’四字。细看之下,而这本该置有七弦的琴身上手竟是少了两根弦。
阁中女子看着空弦处轻声道“五音之存叙天地之风雷,可五音之外到底却该有何音,师傅所说的所谓‘弦外听音’以致可‘心弦生音’到底意指何处?”
女子似是在自问,可阁楼之外却又一人回应到:“此琴存我稷下学海逾千年之久,寻常时可见的五弦乃是‘宫、商、角、羽、徵’之属,而在这五弦之外还有空置的两弦,谓之‘天、地’。”说话之人缓缓步入,弯眉似月、云鬓高绾,正是稷下学海‘乐部’琴主林清玄。
女子开口道:“师傅,你说‘玉秀清韵’乃是有灵性的器物,是否素心并非是它‘命定之主’。不然为何这些年来仍不能窥的这余下‘天、地’二弦的奥妙所在。”女子微微蹙眉,看着案几之上的古琴略有失神。这女子正是林清玄嫡传弟子,唤做宸素心。稷下学海六部之中,以‘乐部’之中女子最多,而此女可说是百多人中的翘楚,不但精于音律,更是才貌不凡。三年之前偶出稷下,容颜为外人所见,众人皆曰天人之貌,以致在胤国华土之中位列‘胤国七淑’之中。
林清玄道:“儒门所传五音正律乃是圣人闻天地风雷而响,其后以五行之数应之,而‘天、地’二弦却是‘儒圣’晚年所添增,非时天地凡音而是从自心得,此时能入音律之中,又能自音律而出,这便是所谓的‘弦外听音’以致可‘心弦生音’之意。”
宸素心沉思片刻,道:“师傅,听说那五音之中号称‘泠弦魅音’‘息红泪’已经找到传人了”。
林清玄却是摇了摇头,道:“荆三娘虽是能驭使‘息红泪’,可那日我观她神色,听她音色却非是所谓‘真主’,不过以泉下忘川异术御使而已。”当年宇夫子行‘矫音制乐’之事,虽是功在千秋,可六弦争胜、五音出世,却也使得息大娘和我争斗多年,今时她弟子来稷下,想来她怕此时已经去世,其实以音律造诣论,息大娘可说大是不凡,便是彼此正邪有别,可我也称她为‘一代乐师’。”林清玄在想到那当年和自己争锋多年的息大娘,不自觉间却是长叹一声,续道:“素心,你且弹一曲‘参商’,算是替我惦记故人。”
所谓的‘参商’,那是星宿之名,是两颗永远不会遇见的星辰,儒门之中常以‘参商之别’暗语彼此立场和关系。宸素心缓手撩弦,琴音袅袅,如叙天籁,可琴音甫落,却听林清玄叹道:“韶音犹在、八佾不再,在‘儒圣’之后,我稷下学海虽是承儒门音律之造诣,可于舞技之学却是失传颇多,虽是经门中之人努力偶有可堪一观之舞,却终是难以企及那百年前沧海心流。”林清玄言语之中满是叹息。
宸素心知沧海心流原为儒门存世一脉,不过后来覆灭与百年之前的乱世之中,此时听林清玄一番叹息,道:“素心虽是知道沧海心流乃是毁于乱世烽烟,却不晓得这一派原来竟是成名与舞中。”
林清玄道:“其实儒门之学皆可称之为‘击节有律’,以文论而论平仄、对仗、扬抑皆是节律所在,以武论,不管是至高剑术‘配水剑诀’还是御部的‘雷霆战意’皆是有这一定的韵律。以人而论,儒门四书五经、千经万卷所说天道之存皆是为人之节律所在,所以,这儒门之中的‘乐艺’之中并非单单只精于乐律,那舞技原也是‘乐艺’之中一能。只可惜当年乱世之中,诸子百家互有攻伐,而那时正是儒、法两家比斗最恶之时,集儒门舞技大成的沧海心流便毁于乱世烽烟之中。而那法家刑城之主卫缭的‘儒敌’二字便是因此而来。”
宸素心十多年来沉浸于琴艺之术,对着儒门历史知之不多,问道:“师傅,你说的法家刑城之主卫缭,可是那个被称为‘燔阳阬龙’之人?”
林清玄点点头,随即说道:“今世之中,虽然法家、儒门并列四显之中,或许以如今声势算来,我儒门还略略盖过法家,可距今二百多年前,‘燔阳阬龙’四字可说是我儒门中人的噩梦,‘燔阳’之中的‘阳’指的便是儒门武学之中的‘浩然真气’,而‘阬龙’二字中的龙,正是儒门中人的代称。儒门之中素来将’浩然击技‘和治世之论称之为王道,而将法家文论和武学称为霸术,当年这场争斗也常被称作王学和霸术之争。”
林清玄出身稷下学海如此一说原也无可厚非,只是其实那时诸子百家之间因为所崇治世观念的不同,诸子门徒们之间的对立和仇杀甚至可能比华、胡之间来的更为猛烈,放之于整个诸子百家的千年历史,其实这种争斗比比皆是,除却这法、儒两宗的王道、霸道之争,此外息兵堡和略城之间的斗争也是蔓延不断,便是号称贯彻‘侠之道’的墨家也因为信仰之争端分裂称为北邙墨者和尚义任侠两派。几可说在这千年乱世之中,华族和胡族的争端虽然是主体,可大乱之下那些诸子百家门徒们的争斗,却也或间接或直接的推动着整个历史的走向。
林清玄续道:“其实以如今的角度去看,两百多年前,在经历长达近八百多年时战乱后,正如‘忠文公’赵淮生说的那样,此时整个华族已经颓势尽收,但越是在复兴有望之时,乱世的烽烟却也是为浓烈的时代,因为在外乱已不堪为畏之时,乱世之中的英雄们此时所求、所争那时‘真命天子’,而丘颢和卫缭他们两人所处的正是这种‘烽火连天月,烟尘遮九霄‘的时代,此时比之儒圣之时的乱世初开的局面,此时眼见华族复兴有望,诸子百家之间的能者们,也在着手以自个的治世之学‘整理山河’。”
诚如林清玄所说,当诸子百家圣贤开宗立派之时,或许宗门之间还能忽悠交流,可百余年后,当华族复兴再往之时,百家之中的智者也都清楚,同为华族薪火的诸子百家们,此时已经成为对手,而历史上的学派之争、道论之争,比之王者猎国会来的更为惨烈。
林清玄说到此略略一顿,这时稷下学海‘乐部’琴主想到的不是乱世烽烟,而是那个交手多年,今时已逝的息大娘,叹了一口气,道:“今世之人皆知儒门有四脉存世,可两百多年前,那时确实五脉并存,有‘学出孔圣六艺济世,五花并蒂学海为尊’之说,这其中位于冀州境内的沧海心流却是和别家四宗略有不同,不管是有儒门龙首之称的稷下学海,或者泰岳之上行封禅之礼嘉禾禄地,又或者扬州供奉儒门先哲牌位的明圣集贤殿,还是青州境内的君子堂,此四家的处处皆是出自当年儒圣孔丘收徒传道之时的七十二贤者,而沧海心流却非出自儒生之收,开创沧海心流的却是一个女子。”
闻此言,宸素心惊讶不已,乱世千年,英雄和智者无数,可诸子百家之中,倒是未曾听过有女子开宗立派。
林清玄道:“据说这个女子也不过和儒圣孔丘有过数面之缘。其实,她原不过是儒圣周游天下时所救过的一个落难女子而已。那时儒圣还未至而立之年,是以不似为人也不似晚年之时的沉稳好静,在救下这个女子之后便传授其‘云韶‘和’八佾‘等诸般舞技,而这女子却是凭借儒圣所传的舞技竟也堪称一代技击高手,她本是离朝贵胄出身,因感怀身世之故,每每行走江湖便救助那些遗孤难童,这女子本就是天下少有绝色之人,所学技击之术又是脱胎与舞技,身姿娇丽、武技不俗,每出手竟是如行云流水,招招式式全凭乎一心,终得开一派之先河。那时虽无人知她姓甚名谁,因为她容颜之美便以朱颜称之,更将其武学称之为‘心流’,而那些受她救济的孩子也有些不愿离开她身侧的,渐渐这些乱世难童更是将其看成母亲,而凭着她所传授的技击之术,这些孩子竟也再江湖之中创下不少名头,每次有人问起他们来历,他们皆以‘朱门’二字应之。是以当年那个落难女子竟也无心之间,在九州之上开一宗门。”
宸素心心怀敬仰,道:“那真可算得上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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