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天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纯洁匕首
沈彦尘急忙收心敛性,而后这一番行气运功再无状况,有过三五个时辰才至结束。少年只觉此时体力充沛,那原本受到蔺无咎‘锁脉手’禁制的三处大穴竟也无甚大碍。
白诚轩看着沈彦尘身上那妖异红色渐渐褪去,眼中带着长者才有的关爱之情,缓缓道:“虽说,我‘尘埃’一脉的武学素来不传外人,可老夫和你父原也可成忘年之交,因此老夫传你也非是违了先辈们的规矩。”
未至这‘九龙蔽渊’前,沈彦尘也以为白诚轩如传闻一般乃是十恶不赦之人,可相处多时,只觉其实老者非时和传闻一般,而老者更是和自己父母有旧,沈彦尘语带颤抖道:“白前辈,你告诉我吧,其实我父母是已经死了吧?”
白诚轩眉头一皱,怒声骂道:“愚蠢,为人子嗣怎能诅咒自身父母,你父一身武道击技可说得子你家子敬公真传,而你母一身域外异术,试问天下有几人能杀他们,当年虽是事出突然,可慑于息兵堡沈家之名,当年剧变,他们也未必不能脱身。”白诚轩虽是这么说,可再忆当年之事,心中虽是盼着两人未死,可话到最后却也是底气不足。
沈彦尘道:“那…那他们叫什么名字?”,十多年以来,息兵堡中父母之命已为禁忌,此时问来,少年言语之中竟似带着颤抖。
白诚轩缓缓道:“你父之名其实本就在你的名字由来之中,当年他之名讳虽是不响与草野,可在九州六国有数的顶尖无这种却又‘煌衣一阵天下惊’之说。”
沈彦尘叨念这自己拿名字的由来,在联系着白诚轩这段话,缓缓道:“沈振衣,他叫沈振衣…对不对?”
白诚轩念道:“彼其之子,邦之彦兮;振衣濯足,不染纤尘。其实这些年,你虽是未曾见他,可他何尝不是在你身侧。”
沈彦尘道:“那我母亲呢,她姓谁名谁?”十多年的阴霾,堡中禁忌,今日可明,少年心中既是激动又是怯弱。
白诚轩轻叹一声道:“至于你母亲之名,我虽是知晓,可此时却也不能告知与你,日后,你还是回到息兵堡中问你祖君为好,问问她,当年到底发生何时,如此值得胤国四显宗之中的息兵堡如此蛰伏。”白诚轩口中祖君正是沈彦尘的奶奶,也是如今‘天下封刀’沈吟歌之母,自沈子敬去世之后,那时沈吟歌尚幼,可说再次之前,正是一个女人领袖着‘兵道祖庭’息兵堡,此后十多年,后辈的沈家子嗣皆以‘祖君’相称。
沈彦尘忽的一咬牙,问道:“白前辈,你如此说的话,当年定是我父母得罪了来头很大的敌手,他们是谁?”少年双拳紧握,一怒之下,那体内妖异之红竟似逸散而出,宛如烈焰熊熊。
白诚轩看着那少年身上若有若无的妖异之红,缓缓摇头道:“其实当年你父虽是有不少敌手,可他一身武道击技不弱他人,单挑对方只怕无人能胜他,当年忽生剧变,我事后查访,似乎…似乎是帝师宇不凡所留‘天武不履尘’有关。”以沈彦尘此时的武道击技,可说离着‘天武’相去甚远,虽是听程无逸略有提及,可程无逸也是未能至此等境界,便听白诚轩续道:“其实所谓‘天武’之说也是这开胤之后才有,在此之前,世间虽是将绝顶武者称之为‘天之武者’,可那时更多的是以四阶论之。”
沈彦尘知此中所述定然和父母之事有关,专心细听白诚轩言语。
白诚轩道:“志怪之中常将老而不死称之为仙,但武者之中却未有能长生不死之人,那时论武之时,便常常将武者们和上古之人比较,是以有‘四阶论武’,此中武者可说皆是超凡入圣之辈,不是寻常所谓高手而已,当年我武技已然大成,可最后不过得先师说‘近贤之能’,在这‘四阶论武’之中这‘贤阶’算是最末等,而我也不过‘近贤’二字,更非四阶之中,可想而知这‘四阶论武’之中之人有何等恐怖之实力。”
‘尘埃千仞、玄衣成戮’白诚轩之名于此世间已成传奇,可这般说来竟也像是不入流一般,沈彦尘心中好奇,急忙道:“白前辈快说,到底是哪四阶?”
白诚轩道:“此四阶其实世人皆有耳闻,之时不知所谓而已,其中咱在最顶峰的便是上古之三皇,其下为五帝,再这之后又有圣、贤之别,例如开创这儒门道统的‘儒圣’孔丘,在这‘四阶论武’之中占得一个‘圣’,你沈家先祖‘兵圣’之名虽说多指其在战阵、军略之上的能耐,可能列这‘四阶论武’之中可见其武道击技几何,离朝崩毁之后,最近的千年能称圣也不过五人而已。也不知老夫此时可堪先师一句‘贤者’之能。”
沈彦尘听到此处,心中不觉恍然大悟,说道:“三皇五帝,百家圣贤,原来…竟似还有此指,我以前倒是以为,这不过是后人尊崇之敬语而已。”
只听白诚轩慢慢道:“武道击技非时之在兵戈、内力,到了某个层次,那时所求便是‘证道’之争,那时的武者可说是‘化’天地之力为己用,甚至能化黎民为己用,或许这等境界也是诸子百家做说‘天道’,不过古往今来,能成的一个‘贤者境’的也寥寥可数,便是儒门在扬州的所谓明圣集贤殿,其中神位虽是成千成百,可以‘四阶论武’算来,千年来能入这四阶之中也不过一二十人而已。”
倾天 第十九章 振衣天下,当年兰台谱中人
沈彦尘怔怔地听着,白诚轩讲的这些‘‘化’天地之力为己用,‘化’黎民为己用’,他虽是听的不甚明白,可只觉隐约之间,那心海恍惚之中,却有一番念想——那时帝王、圣贤凌家与黎民之上的场景,就如同金字塔一般,帝王、圣贤们立于塔之定点,甚至说其实这么说仍有不当,该说帝王、圣贤们虽已离世,可他们当年凌威天下,即便是死后,那也是将这威严融入九州之历史,此时人虽不再却以‘化’字为诀,几可说千百年之后仍是同天地自然而存。
这么一想,沈彦尘只觉上古前之三皇五帝,千年前之圣贤门徒,甚至于自己沈家先祖,其实他们奋勉一生所求未必是所谓的‘天道’,其实是要以一身之能证己之道而已,诸子百家虽是以秉承‘天道’为名,可说到底其实也不过是以‘己道’尽‘化’这天下黎民。
白诚轩看着沈彦尘,缓缓道:“你父虽是出身息兵堡,可一身武学之道却非是单单在兵道‘心火之力’之上,如今算来我与他相识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他之名讳虽是不如我一般响于草野、江湖之中。不过,在当时有数的武道击技名家口中却都有‘偃革辞轩,煌衣一阵天下惊’之说,我既名为白诚轩,老夫那时为人又颇为狂傲,怎能容得他有着‘偃革辞轩’之评,虽是因‘避风塘’一战久蔽他地,可终是夜入息兵堡之中,彼时,沈吟歌还没你这半年纪,而我和你父一番交手竟似难分伯仲,不过他之才华、悟性皆让老夫蛰伏不已,他之武学涉猎甚广,对于诸子百家别家武技竟是信手拈来,一番交手,最后竟是又使出老夫的‘尘埃千仞’之术,那时我已是年近不惑之龄,而你父不过双十年华。”
沈彦尘看着白诚轩,在老者散乱灰发所遮的脸上透着一种缅怀之色。而沈彦尘此时才也发现老者的脸色却是带着灰黑之色,竟像是大病一场一般,见过白诚轩‘祲氛内息’肉白骨之能,沈彦尘心中一惊,低声问道:“白前辈,你这是…病了么?”
白诚轩微微一笑,那脸上气色更像是秋风中干瘪的落叶,缓缓说道:“老夫无事。”其实非是无事,而是大大有事,老者先以自身瞳术引沈彦尘入‘渉黄登陡’之环境,其后为阻‘九龙蔽渊’之中‘浩然古意’之侵袭,以自身‘祲氛内息’化五芒之星,行幽泉坠尘之术。那原本自身便无时无刻不受到锁链之禁制,此时一番动作之下,便是老者号称泉下忘川之传奇,可自身仅存的那点‘祲氛内息’终究难敌‘九龙蔽渊’之中诸多禁制之镇压。
老者强笑数声,对自身之遭遇视若无睹,说道:“当年我与你父交手之后,两人竟似引为忘年之交,那时虽是宗门有别,彼此年纪有别,可老夫与你父却是常饮酒、论武,可说是不亦快哉,至今让是记得那时一个双十少年对诸子百家武道击技之风评,其道‘太初有道,而道不滞于形,今日诸子百家武道击技虽是名目繁多,可越是如此越是流于形,可说百家击技如今已是自缚而不得出!’这番言语便是如今说来也是金玉良言,不过你要是说给诸子百家的伪君子,或许也少有人能窥的其中真意,老夫未被囚进这地穴之前,曾听闻江湖之上秘传一份品评天下男子的《兰台谱》,只怕此谱今世少有人知,老夫当年也是偶窥一二,在此谱之中‘稷下剑子’商恨雨便名列其三,而这榜眼之名便是一句‘煌衣一阵天下惊’,此中说的便是你父之名。”
沈彦尘道:“《兰台谱》,那这名列榜首的是谁,难道是如今的京华卫大龙头李胜峰?”听白诚轩所言,自己父亲可说是不世之强者,因此沈彦尘对在这个更列在欺负之上的男子颇为好奇。
白诚轩摇头道:“这《兰台谱》传闻乃是出自一个女子之手,其中所录十名男子皆是一时之才俊,有名动天下之人,也有隐匿蛰伏之辈,不过此中十人可说皆是武道击技不凡,更为重要这这十人皆是样貌俊朗,李胜峰以武论当然可入此《兰台谱》之中,只是论及相貌却是不及这十人,因此未曾被录入这谱中,不过这位列鳌首之人是谁,当年我也是未能知晓,翻谱之后,其上之书四字‘未可说也!’。”
沈彦尘道:“也许这头名不过是制谱之人故弄玄虚而已。”
只见白诚轩再次摇头,说道:“虽是知道这制谱之人乃是女子,不过她到底是谁却是谁也不知,性命、样貌、来历种种皆是颇为神秘,但这制谱子女子也绝非是故弄玄虚之辈,当年我因为《黄泉谱》之故我避走于荒山野岭,但这神秘女子却是能找到我之行踪,单是这份造诣已经是堪为女中能者,此女以白纱遮面难窥样貌几何,她见我之时道:今世之中,诸子百家之外以泉下忘川之势为大,而白先生你更是被列为‘道外’第一击技好手,原本欲将先生录入我所编制《兰台谱》中,可惜先生却是年岁越限。
沈彦尘道:“这《兰台谱》竟还有年岁之限?”
白诚轩点头道:“那女子道:此谱所录皆是双十之龄而未至而立之男子,武道击技未有大成不得入,形貌不美不得入,已有家室不得入。白先生武道已成、样貌不俗、也未有家室,只可惜已过而立之年,因此不能如此《兰台谱》中。”
老者哈哈一笑,续道我当时初闻《兰台谱》之名,颇有不以为然之念,随即欲借来一观,那女子道:神州九陆,能者繁多,此谱乃所录或许多有遗漏,还请先生指教。那时这兰台谱之上所书已有把人数,这其中八人竟似还有异族之文所写之名讳,不过以华文所写,其中便是稷下商恨雨、西河王岫岩、北邙郭绚之名,而余下五人该当都是胡族之辈,而在我能识得的文字之中,这三人名讳之下竟似还写着武学为何、品行为何之论,当时这谱中仍空下两人之位,老夫心中颇为好奇,便问这余下之列该是何人之名。那女子道:余下两人我也一时难定优劣,但又一问,还请老先生回答,若是以武而论,沈家那不显名之人千招之内可能胜你?”那时你父与我击技在伯仲之间,听我说完之后,那女子道:若如此,那这沈公子当列第二。”随即这女子便在谱中第二位的位置写下‘煌衣一阵天下惊’,我心中好奇,便问这列头名之人是谁,那女子道:若如此那这沈公子当列第二,若不能千招之内败白先生,难与那人正头名之为位。”
沈彦尘吃惊道:“千招之内败白前辈!”当年‘避风塘’之后,白诚轩可说已然是外道之中的传奇,若说有人能千招败他,沈彦尘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白诚轩道:“那时老夫心高气傲也是不信这女子所言,那女子似也知我心中所想,最后竟是我两人交手百招,而我竟似未能占得上风。那女子道:此《兰台谱》头名之人,在千招之内能败我,如此白先生可是信了我所说。”
沈彦尘道:“原来如此,这神秘女子竟是借着和白前辈你交手的机会,旁敲侧击来验证我爹爹的击技如何。”
白诚轩道:“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何要忽然说起这《兰台谱》,其实当时在看着谱中时,旁边还附有数行小诗。”便听老者缓缓念道:“云烟启龙图,汗青录丹心。黄泉埋戈甲,兰台批天下。纤尘聆梵音,欹案观道藏。四舆开匣扉,春秋成废垒。”
沈彦尘道:“白前辈,这诗听起来似乎《黄泉谱》有关!”
白诚轩道:“非止于此,此中所述可说是除了《黄泉谱》还有三谱。”
沈彦尘有默念这小诗,随即道:“我知道了,这四谱是《龙图》、《汗青录》、《黄泉谱》、《兰台谱》,白前辈,我说的对不对?”
白诚轩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是摇摇头,方才缓缓道:“这其中你说对两个,却又两个也说的不是全对,那《龙图》其实名为《天地珠囊经纬图》,乃是诸子百家之中阴阳一脉的至宝,此物藏于阴阳一脉的圣地云烟浩渺之上,而《汗青录》其实该叫做《汗青编》,此物之由来已然不可考,不过据说和千年之前‘儒圣’读易有关。”
这时却听‘九龙蔽渊’地穴之中忽然传出轰隆隆的声响,竟像是龙吟虎啸一时发。
沈彦尘只觉整个地穴都在不住的摇晃,还没反应过来,却听白诚轩开口道:“当年蔺无咎忌惮我一身‘祲氛内息’之能,虽是用‘春秋笔’断去我之锁骨,可犹是如此仍不放心,这九道绕身锁链平日里是‘金铁禁行’,使稷下千年之‘浩然古意’镇压我一身内劲,每日子、午之时这肩胛骨之上两道锁链所剩‘紫电风雷’比平时更见厉害,在此之外每隔九日之术,还有‘九龙伏天’之术。”
老者此言刚毕,只见那九道绕身锁链开始收紧,而锁链之上竟似隐隐有雷噬之声,沈彦尘顿觉整个地穴之中压力陡增,便听白诚轩道:“‘九龙伏天’可说是假手于天,以地穴之上龙形假山那天、地、风、雷之势,这每道锁链可说皆是已入‘贤者境界’的绝顶武者,老夫受此遭难多年,此时却是苦了你,你万万不可轻举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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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天 卷终章 九龙伏天,枭圣之焰名兵燹
九龙蔽渊地穴之中,沈彦尘只觉此时那地穴石壁之上九龙之石雕如活了一般,那从‘龙之九子’口中延伸而出的锁链不住的作响,原本流动于锁链之上的蓝华异彩竟像是获得了生命,此时整个九龙蔽渊就像是进入了一个幻境一般,随着九道锁链的收紧,附着于锁链之上的‘浩然古意’如惊涛骇浪般汹涌于地穴之中,就像是怒海潮头之上‘龙之九子’在不断的盘旋、咆哮。
狂涌的怒潮所指便是白诚轩!
随着身上九道锁链的不断收紧,沈彦尘朝着老者看去,惊诧说不出话来,此时眼中所见竟是如恶鬼啖食一般,所谓的儒门‘九龙伏天’竟是要让人行销骨毁,伴随着缠绕于老者周身的锁链的收紧,老者如受‘凌迟’之苦,破旧玄衣之下登时血肉模糊可见森森白骨。
沈彦尘虽是有心出手与老者共抗伏天之力,怎奈何此时这九龙蔽渊之中压力陡增,自觉竟是站立都要费力许多。在地穴中强大压力的逼迫之下,沈彦尘举步维艰,便是想迈开一小步都难。
这时便听白诚轩涩声道:“勿忧心老夫安危,被困此间十多年,这每个九日一番苦痛我也习以为常。”
但在老者的声音之中,沈彦尘能听出痛苦,此时一老一少为这儒门‘九龙伏天’之威所困,随着锁链的收紧,白诚轩的身体就像是被锁链凌空架起,沈彦尘心头之上一阵痛,相传虽是不过一日之数,可沈彦尘已然将老者当做长辈看待,抬头看去,本空之上那破旧的玄色外衣满是尘灰,而自老者身体流出的鲜血正自浸染着破旧衣衫。
当年‘尘埃千仞、玄衣成戮’,携两战之威成一代不世武,而此时,在沈彦尘眼中所见只剩两字——凄惨!少年抬头,在那破旧的玄色衣衫之下,老者的肌肤完全没有一丝血色,起初还可见那吃赤黑色的‘祲氛内息’在不断的修补老者的身体,可不多时,竟似在老者身上看不到一丝赤黑之色,沈彦尘恍然大悟,叫道:“你骗我,你骗我,这怎么可能没事,这怎么能没事!”初入之时,沈彦尘曾见老者以赤黑色‘祲氛内息’白骨生肉,而此时,老者不仅不能行此术,便是那不住的流血都是不能止住。
灰发杂乱更兼之一脸憔悴,老者开口说道:“有生必有灭,老夫一身武道击技名为‘尘埃千仞’,在南溟三脉之中承‘埃土’之传,此中原本便有尘归尘,土归土之意,便是今次熬不过这‘九龙伏天’,也算是能从这十多年这禁锢之中得出,你不必伤心。”其实老者自知沈彦尘为故人之后,传‘埃土’秘术于沈彦尘只是便已抱着死志,而这也可算得是南溟‘埃土’一脉所谓的‘弑师之道’,老者举头,看着地穴之上黝黑的石头顶,苦笑一声道:“天发杀机,斗转星移;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复;天人相合,万化为灭……天成相,地化形,人为尘,终究不过尘归尘、土归土。”
当年建九龙蔽渊之儒者,可说是儒门之中一代奇才,虽是武道击技未至‘天武之境’,可此儒者却是最为通晓‘善假于物’之道,而世存万物,以力而论,万事万物之力莫能出‘天地’,随后儒者制龙形之石,以稷下学海为地利,以学海之中儒门所修‘浩然真气’为天,这才置出这儒门之中镇邪之地九龙蔽渊。
白诚轩被困十多年,起初之时也曾想凭自身之力破关而出,可不久之后为蔺无咎以‘春秋笔’断掉锁骨,致使功体受损,再后来老者更是窥的这九龙蔽渊之威其实乃是假手‘天地’之力,每道锁链之上积淀千年的‘浩然古意’已非时自己能比拟,此时名知必死,口中所念可说是心中所想,颇带几分缅怀自己过去之意。
可老者此言刚说完,却听沈彦尘怒声叫道:“什么尘归尘、土归土,什么‘天地化杀’,我不服…我不服!”原本少年为九龙蔽渊之中汹涌之‘浩然古意’所迫,此时一声怒叫声在这地穴之中久久回荡,而伴随着这不住的回响之上,在少年周身那‘妖异之红’扩散而出。少年身上的衣衫为自身劲力鼓荡不已,宛如张开的双翼,顿时稷下学海之中生出一股灼热之气流。
此时沈彦尘只觉自己心中既是兴奋又是恐惧,这是他从未曾有过的感觉,沈彦尘能觉察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体里扩散,这种感觉既带着愉悦又有着些许惊怖,就像是越来越多的力量在涌入自身之中,而这种力量的不断增长固然令人兴奋,可与此同时你又不知这种‘变化’会何时停止,但在理智中,少年又明白这是带着未知的危险的,可此时为‘九龙伏天’所压迫,心中也晓得自己若要救白诚轩,此时只有可堪比拟‘天武’的力量才能做到。而少年之双眸也在这对力量的渴求中渐渐变得赤红如血。
半空之上,老者看着少年身上的异变,眉宇之间却是略有不安。此时虽是身受‘九龙伏天’凌迟之苦,可老者更多的却是担心这眼前的少年,只因当年和沈振衣论武多年,老者自是知道这息兵堡‘心火之力’有六境之分,而在灵、真、玄、荒、地、天六境界之中,自前年之前兵家‘初祖’沈扬之后,未有人能至‘天火之境’,当年沈振衣虽是得‘九煌炎衣’之助,其实也不过‘地火之境’,以‘四阶论武’而论也不过‘近贤’之能,但此时老者却是能觉察到,那沈彦尘周身的‘妖异之红’竟似在‘化’掉地穴之中满布的‘浩然古意’。
这每道锁链之上的‘浩然古意’可说是越千年、积淀千年而成,每日,地穴之上的龙形假山又吸纳稷下学海儒者修习的‘浩然真气’,可地处积累的儒们浩然之力称得上世间最重,若要化掉此处‘浩然之气’,便是将有‘九幽冥都’酆城之中百年积累的‘祲氛之息’全数搬来也未必可能,白诚轩忽想起当年沈振衣曾说一典故,不由得敛眉,白骨森神、血流如注,可老者憔悴的脸上满是对沈彦尘的担忧,喃喃道:“枭圣之焰,其名为兵燹!”
在‘四阶论武’之中,可说千年以来未有能为‘三皇定伦,五帝治世’一般的能者存在,即便是如儒门孔圣,兵家初祖这般强者,开一脉源流,创世间宗门,可仍是不能讲天下黎民尽纳‘己道’之中,终其一生也不过的一‘圣’而已,而当年白诚轩却是听沈振衣偶提息兵堡重地弭兵阁之事,据说千年之前,兵家‘初祖’在息兵堡之中建弭兵阁,乃是因‘弭兵不坠,兵燹不生’之说,皆是因为当年兵家‘初祖’撰写兵家武典《干戈录》之时,虽是去止戈为武之意,可干戈之事本就为杀,因此兵家‘初祖’在撰书之时感叹天下烽火不息,心火微生戾气,竟在这‘心火六境’之外窥的‘兵燹之火’,兵家‘初祖’曾道:‘兵燹之火’非在‘心火六境’之中,此焰有违天和,可说是‘兵道’止戈天下的一个反面,兵燹之下无物不焚!
此时,沈彦尘只觉全身真气鼓荡,只觉全身之上满是劲力,却是无有发泄之处,这是心里却是猛得想起帝师宇不凡的屠龙之说。
————这屠龙之事发生在胤朝开国之初,在《胤初异闻录》中是这样记载这件事的
开皇三年,太祖南征,经行云梦。雾锁天地,云烟沸涌,军旅失途,兵困大泽。太祖谓左右曰:令之发兵平南,此役若定,天下可以百全。然船舟百余,尽困云梦不得出,此天不助胤,华乱何时休矣!左右默然。内侍何进多闻异志,谓之书云:龙者水之神,举滴水可包陵谷,喘成云息成雨,或藏于天或潜于渊,云梦古有龙泽之称,此恐南征之厄兆。太祖遂有归意。问帝师何为,砚城对曰:离失公器黎民受戮。今定乱之伟业,王师已发,岂能怠于此。太祖谓曰:雾锁江栏前路迷失,恐业龙作祟,为之奈何?砚城对曰:君承天之真龙,挥师以拯苍生,将兵以济百姓,业龙天地之灵物,若不应时而动,行此倒逆之事,臣愿为君屠之。。语毕,乘舟入大泽深处,三日未还。是夕,大声忽发,天降霰雪雨雹,水滔激扬数丈,江水涛腾,楼船摆簸,雾霭隐见赤龙,长千余尺,朱鳞火鬣,千雷万霆,激绕其身。又闻清啸之声,有剑华灿绚,与赤龙相击,声铿铿不绝。众人皆惊,太祖叹谓:砚城真天人也。遂置鼓船头亲擂之,声震寰宇,百里动荡。云梦之上黑云如盖,直如晚昼,龙腾剑走,电光相逐,风云之变,骇人心目。少顷,赤龙发哀恸之声,化光而去,骸坠大泽,击水成浪,淹侵十里。军乃出云梦,南事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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