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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天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纯洁匕首
这时,沈彦尘便见客栈里手处有一个男子缓缓起身,男子看起来也不过二十七、八,身形谈不上伟岸,一身所穿乃是紧凑的粗布常服,在他身边有个壮硕的汉字,在这早春里竟是只穿着一件单衣,袖口挽的高高,立时叫嚷道:“少主,你这…你这明显是要去送死。便是如此,不若你我一起,指不定我们还是能赢的。你不是常说‘宁为瓦碎、不为玉全’么,今个而拼了!”
这汉字一句话虽然说的是颠三倒四,可态度之中已然是露着拼死之念,却见男子右手缓缓搭在汉字肩头,语道:“布和你有这份心便好了。今日之后你便回去幽州去吧!”说着右手之上已然着力,这名叫布和的胡族汉字虽是体格壮硕,可显然未习什么武道击技,立时便被男子右手缓缓压坐到了椅子上。然后,男子昂头朝着客栈之外而去。
待男子出了客栈,敬节先生也是缓步跟随其后,一出客栈,便听敬节先生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姜公子,以你之才何苦至此,你虽勇武,可‘风虎骑’源出稷下,后又经过胜峰亲手调教,这一干骑者单打独斗也算是击技好手,十八骑若是合击,便是胜峰也未可轻言必胜。你若是肯说出那人临死之前遗言,非是我陶敬节一人,便是胜峰他也会保你性命无忧。”
若是在沈彦尘未经历『稷下学海』这一遭劫难,怕是难以窥听到敬节先生这番话语,可此时不同以往,自得白诚轩教导,沈彦尘功力虽未大进,可这‘眼观耳听’之能却是厉害非常,此能甚至更在白诚轩这等武道之中的绝顶高手之上,白诚轩显然也听到客栈之外的话语声,眉头微微一皱。
也不知同桌之上的墨瑄听没听到这敬节先生的话,但在他脸上沈彦尘却是看不出什么究竟,只见墨瑄将一个馒头拿在手中,也不就这桌上咸菜,而是将馒头掰碎了一点一点放进嘴巴里,馒头也非是热的,可不知为何这墨瑄却是吃的津津有味,见沈彦尘看着自己,微微一笑,然后说道:“小兄弟只怕你还未曾挨过饿,若你真的挨过饿,那时便知道,这天底下最是能充饥的便是这馒头,而人只有吃饱了之后才有力气做事。”





倾天 第十九章 铁骑履刃,迅若风虎枪锋疾
虽说已是开春时节,可天气放晴也不过两三日,去岁的冬雪也未见消融多少,在这『笃行客栈』之外仍是积雪未消,满地的积雪望之白茫茫一片,敬节先生看着客栈之外的‘风虎骑’,言道:“姜公子既有求仁得仁之心,儿郎们便一展我‘京华卫’威势何在,如此也不辱没了姜公子名头。”
客栈外的顿时传来一声清脆的马鞭击空之声,那骑手们,将手中长枪往空中一刺,齐声呵道“天下布武,天禄永昌”,虽说不过十八骑之数,可声势之下直如千军万马。这一声呼喝,却是让客栈之中的沈彦尘想起那日的岳乘风来,而这呵斥之声便可说是‘京华卫’众人死战之前的一句箴言,客栈之外这一干骑手大都出自『稷下学海』‘御部’和‘射部’,而‘云龙卫’的箴言是“四海靖平,君子躬行”。
姜姓公子看着一字排开的‘风虎骑’,仰头道:“势若虎踞龙盘,便是彼此敌对多年,我也不得不佩服李胜峰这训兵之能。”言语之中虽是赞溢,可神情之间也无惧色。
敬节先生似还不死心,低声说道:“姜公子,人在一世何必如此执拗,以你之才可说必能出人头地,若肯交待那人遗言,便是当今君上也会既往不咎。”话语一顿,这敬节先生语气压得更低,说到:“自当年『烽火连天营』起事以来,公子一族之中多被视为乱臣贼子,假若姜公子肯交代了那人遗言,别说一世之荣华,那时君上一旨出君临,便是这‘乱臣贼子’之名也能平反,公子勇武尚大义,可为何不为旁人多想想。”
姜姓公子冷哼一声,也不看向敬节先生,开口道:“敬节先生,你既出胤国儒门,当知儒门圣贤曾有一语,‘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生而取义者也!’,此时此地,何必在多费唇舌,若再多言,倒是让姜焕轻看于你。”
敬节先生虽非是出自『稷下学海』,可也算得上是儒门源流一脉,这时被姜焕如此呛声,脸上也不由得一白,也不再开口而是朝着众‘风虎铁’一挥手,登时众铁骑朝着不远处原野开阔之地奔去,然后敬节先生伸手做邀请之状,道一声:“既是如此,姜公子便请了!”
沈彦尘朝着客栈之外看去,只见这名叫姜焕的公子步履坚毅,一步一步的迈入客栈外的冰天雪地之中,而与此同时,客栈里那名叫布和的胡人汉子,大口大口的喝着桌上的酒,口中不住嘟囔道:“少主,你这又是何苦,以你的本事,何苦非要呆在在这胤国华土之中,你们这华土是个邪地啊,好人都被杀干净了,然后说这是个‘盛世’什么的,这是个狗屁的‘盛世’,还有你常给我说的那些我听不大懂的‘大义’、‘道理’,可这都他妈最后是狗屁不如,你管这‘大义’的狗屁,这都是害人的东西啊,都是这些东西害了你们一家子啊,你管它什么苍生百姓,早知道还不如和我去北方去放羊、牧马,那里才是最是自由的天地啊!”
布和这一番话可说是粗鲁非常,但在沈彦尘听来却是真切,细想之下更觉真是话糙理不糙,诸子百家为一个‘天下大义’围杀自己父母,周子期为一个‘天下大义’对自己是咄咄相逼,布和这话就像是说出了一个世人视而不见的真相,很多人都是为这一个冠冕堂皇的‘天下大义’身不由己,有人能手以此为因由手举屠刀杀人,有人却因这‘天下大义’慷慨赴死,只是…只是,沈彦尘忽然想问,是否其实更多时候这都是人的一场自以为是,人总是自以为自己懂得什么叫做‘天下大义’,然后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真的是那个‘天下大义’。
客栈之中其他人听了也是暗暗点头,便听那说书匠胡是非言语道:“这汉字说话虽是粗鲁,可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古往今来咱们这‘华族’之人便有个毛病,那边是做事须得有个‘名目’,这‘名目’可说历来便是越大越好,越是冠冕堂皇越好,诸侯为乱有‘清君侧’之名、绿林做匪有‘替天行道’之说,便是小到红白喜事、生活琐碎总是名目极多,经年累月之下,这就像是成了一张大网,可说是将我们这一竿子人尽数网在其中,最后这网中之人非是求一个破网而出,而是渐渐也为这一张不可视见的大网同化、改造,最后可说人人都是极力维护和修补这一张大网,越来越久,到了最后,人们也以为自己便等同于最初的那个‘名目’。”
同桌墨瑄脸色微微一变,低声说道:“铁骑合击,这一场围杀终于启战了。”
胡是非沉吟许久,最后轻声说道:“迅若雷霆、聚散纵横,‘风虎骑’果然配的上这‘风虎’二字,李胜峰建这‘风虎骑’其中多是『稷下学海』御部、射部儒生,这马匹据说也是北地野马驯化而来,比之北狄军马更是强悍。”然后眼睛却是饶有兴致看向墨瑄,意味深长的说道:“这十八铁骑合击显然是衍自阵术之学,单凭一人之力恐难有胜算,更何况在这铁骑之外还有一个成名已久的‘敬节先生’。”这话像是在说客栈之外的姜焕定然是有死无生,可不知为何,胡是非的目光在扫过白诚轩之时,却是泛起隐隐的展颜带笑。
同桌墨瑄那一个冰冷的馒头也是吃完,然后沈彦尘便觉眼前人影一晃,这一身褐衣的墨瑄已然飞身朝外掠去。与此同时,白诚轩也慢慢说道:“其实说来,这姜家原和我白氏一族也算是有旧。此时闲来无事,那日既然已经剑李胜峰‘濂溪八阵剑’之能,‘天兵尚方’也可说是堪和我手中‘计都刀’匹敌。今日也当一观李胜峰最为倚重的‘风虎骑’威能何在?”
待白诚轩和沈彦尘出了客栈,一旁胡是非却是再度开腔,言到:“嘿…,胡某倒也是健忘啊,虽说华族大姓之中历来有‘华胤四姓’之说,可在这四姓之外,原还有个‘五姓望族’之说,只可惜大浪淘沙,怕是也少有人知。这些名门望族成名已久,若说宗族凋零倒是可能,可毕竟‘四姓五望’之后也非是等闲。”
客栈之外,沈彦尘远望之下,但见天地苍茫白的尽头,有着一丝黑色的条线,待和白诚轩在掠近几分,沈彦尘发现那便是十八匹纯黑的铁骑,在及细看,沈彦尘便发现,那风虎骑中间其实是围着个人的。
被围的正是客栈之中那姜姓公子,显然他已是受伤在身,正自凭着手中长刀,支撑着身体。
但听雪地之中又是一声马鞭虚空一击,一声脆响如斯,这十八铁骑便朝着姜焕冲锋而来,白茫茫大地若是布匹,着冲锋就是针线,它一点一点的压缩着被围着的空间,远远的传来兵器交错的声音,那‘风虎骑’的冲锋是折冲,只和姜焕檫身而过,跑出几十丈便在折转马头,再次冲锋。看起来简单,可若是被围之人不能避开那骑兵手上长枪,那是铁定殒命。而马匹奔跑速度极快,如此可说也是极为考验骑乘者的控马之术。
如此看去,这出身『烽火连天营』的姜焕也端是了得,借着身法腾挪躲避长枪,以手中之刀格挡,可沈彦尘却是知道这“折冲”的围猎若想要突围却是很难,若没助力从外劫杀‘风虎骑’,只怕凭姜焕之能几乎是不可能突围的。
只见‘风虎骑’再有五六折,姜焕立时身上再添新伤,沈彦尘远远的只听“嘡嘡嘡”连响了数声,那是短兵再接之声,每声都铿锵如斯,姜焕手中之道虽犀利,可‘风虎骑’迅雷之势,岂是他所能抵挡。不多时整个雪地之上已是血迹斑斑,姜焕旧伤之上再添新伤。
若是如此下去,可说姜焕已必死无疑!
‘风虎骑’马鞭击空之声再响,十八铁骑阵势又起了变化,它们六匹马为一组,骑手们收起了长枪,抽出腰上弯刀,如此一来便是“三段冲”,比之方才‘折冲’更是难以防御。沈家子弟可说是自幼便研习兵法,于战阵之学见识颇多,沈彦尘便曾听叔叔说过,这骑兵以众击寡的围杀也被叫做“履刃”。阵术之中便是要伤敌而不杀敌,待最后被围之敌力疲生擒之。
‘风虎骑’中有人道“姜焕,说来我们‘风虎骑’已是追你三天三夜有余,不想此时此刻你还有这般战力,实属可敬,只是‘风虎骑’众人早就立志靖平四海,我劝你还是早早就缚,何必非要拼命送死。”
满身是伤的姜焕道:“这些年来『烽火连天营』之中何曾有过投降之人,更何况我流的是姜氏一族血脉,今日姜焕殒命也不能坠了姜家名头,三尺血溅,便是要慰着数年以来丧身幽、兖之地无数英灵。”其实说来这『烽火连天营』也算的上是开胤六十年来,草野之上反胤的最强实力,其最强盛之时北起幽州、南至济北平原,甚至兵锋直掠『稷下学海』百里之外,只是后败于‘京华卫’之下,连营尽数为破,以致成不了气候。
马鞭再响,这“履刃”之局便立时发动,这可不比刚才的‘折冲’那么好躲避,所谓一寸短一寸险,这弯刀更是不取人命只为伤人,只见‘风虎骑’弯刀霍霍、马蹄咄咄,‘风虎骑’纵横呼啸转瞬即至。
‘风虎骑’出手够快,够准,刀招更是飘忽莫测,防不胜防。姜焕那身上衣裳不多时已经是染成了红色,他手中之刀也渐渐失了章法。已经不能自持,连连受创。而‘风虎骑’弯刀已经已经不再往他身上招呼,而是借着冲刺的速度消耗他的体力,等他流血过多,等他体力不支倒地。
虽然彼此隔远,可沈彦尘仍冷感觉犹能感觉到自姜焕身上散出来的不屈,这时却听一旁观视已久的白诚轩出声道:“姜家有后如此,也算不辱祖上之名。”




倾天 卷终章 六合带甲,三镶如意敬节手
听白诚轩如此一说,沈彦尘便已知老者有出手相救之心,而自己心中对这姜焕也是颇为敬佩,但见白诚轩一语之后却是未见有所动静,心中一时着急,连忙说道:“白伯伯,那为何此时你还不出手?若是在晚了,就怕…”那不远处原野之上,姜焕早已没有反击之力,只能堪堪的挥刀格挡。
白诚轩灰白的头发之下,那一双眼睛略微眯起看着不远处的战团,缓缓说道:“此刻不急,这‘风虎骑’攻势虽是看起来犀利如斯,可方才听来姜焕显然身负隐秘,一时半刻也未必便要取姜焕性命,此时‘风虎骑’急攻不止其实不过想屈人之志。”
言语道此,白诚轩忽然转头看向战团之外的负手而立的‘敬节先生’,沉吟道:“这‘敬节先生’虽是儒生装扮,可这心计、秉性却是深沉,要知道但凡是个人,未临这绝境险地之中,人心中虽也是志气坚定,更自言抱着‘粉身碎骨浑不怕’的念头,可真正到了那刀兵加脖、血光迎门的时候,人这平时所崇尚的节气就要弱一份,在凶境险况之中越是时间长久,为人的胆性便是越来越孱弱。”
沈彦尘略一思索便已理会白诚轩这言语之中的意思,其实想来也便是如此,往日很多看起来勇武的人,其实皆是未逢险恶之境地,平日里口口声声说气节高远,可临危之时未必能守得住节操,历史上这等人物可说比比皆是,便是‘诸胡为乱’之时也有不少这样的‘华族’之中的将领,起先说的是‘与敌偕亡’的大义凛然,而最后势陷下风便是背德投敌,想到此处,沈彦尘开口道:“白伯伯,这么说其实你是想看看这位姜公子是不是个有‘气节’的人?”
白诚轩道:“也非是什么‘气节’不‘气节’,这姜氏一族原来便是久历烽火的族裔,此时年轻人能多留点血,往后便能担得起更大的担子。”白诚轩心中所想也便是如此,不过其中还有更深一层的考量,说来这白姓、姜姓之间渊源也是非浅,而白诚轩此时已知这姜姓一脉独存这一人,心中便有扶持这年轻人的想法,也是盼着这名叫姜焕的年轻人能担起这姜姓复兴之重任。就在这时,却听白诚轩又接口续道:“其实我迟迟不出手,也是想看一看,方才同桌的‘北邙墨者’他能隐忍到何时?”
沈彦尘心中顿时领会过来,忙到:“白伯伯,你是说…”不待沈彦尘这话说完,便见不远处雪地之中有一道褐色人影朝着‘风华骑’奔掠而去,看那人身影正是方才客栈之中的墨瑄。
听墨瑄远远发一声轻啸,那负手一旁的‘敬节先生’却是脸色微微一变,然后沈彦尘空中便是一声‘腾’的响动,但见有一物自‘敬节先生’手中飞腾而去,掠影排空劫住墨瑄身形,墨瑄腰身一挺,也不拔剑出鞘,而是合着剑鞘在空中一档,这一物便有自行飞回‘敬节先生’手中。
‘敬节先生’眉头紧皱,言到:“郭兄这是何意,‘北邙墨者’可说乃是本朝开国功臣,郭兄如何行此等为逆之举。”这时沈彦尘凝神而视,终是看清这‘敬节先生’拿在手中的却是一方光艳非常的玉如意。
墨瑄看了一眼‘敬节先生’手中玉如意,开口道:“‘三镶如意敬节手’,果然‘敬节先生’乃是出自儒门四脉之中的『明圣集贤殿』,如此墨瑄也当试一试‘敬节先生’手下高招,看看这号称儒门‘千古逸宗’的『明圣集贤殿』武技高明在何处。”但见墨瑄手中之剑仍是不出鞘,长臂一震,凌空跃起发一击。
‘敬节先生’皱眉,斥道:“我尊你一声郭兄,乃是看在‘北邙墨者’历来多有侠名字之上,可非是我陶敬节怕你不成。”说着手中一方玉如意旋摆而动,竟是以这玉如意舞的密不透风,只听崩然一声作响,‘敬节先生’便是依这一方玉如意架住墨瑄击来剑鞘。
‘敬节先生’扬声道:“儒、墨两家素来交好,而郭兄也知道这姜焕乃是出身『烽火连天营』的逆匪,何必自来寻这一身晦气。墨瑄翻身后退卸力,落地之后言道:“‘三镶如意’似玉非玉,果然是难见的兵器。”继而腰身一低,脚下错动,眨眼之间这手中之剑取‘敬节先生’面门而去。
这‘敬节先生’陶敬节可说是『明圣集贤殿』的武道好手,因这一桩紧要的秘事方才出了宗门协助李胜峰,从而投身‘京华卫’之中,‘京华卫’之中历来多是出身『稷下学海』的弟子,可‘敬节先生’却凭着心智、武技多受人赞许,此时如此能容得下墨瑄肆意妄为,立时便听陶敬节怒声音道:“敬祀宗祭降隆祥。”
登时,便听陶敬节这玉如意之上传来一阵细微的吟动之响,似有万人祈祭朝拜的声音自这一方玉如意之上透发而出,这声音之响谈不上震人耳目,可不知沈彦尘却是觉出一种肃穆,而更有三道颜色各异剑气自玉如意之上激射而出。
白诚轩看到这里,言到:“能在这‘三镶如意’之上修成三剑也算是了得,这『明圣集贤殿』素来为儒门千古逸宗,门中乃是祭祀儒门先哲、先儒,可这武道击技却也别开一番生面。但这墨瑄气态沉稳,显然于武道击技已算得上高手,依我看来只怕这‘三镶如意’却是要无功而为了”
沈彦尘知道以白诚轩心性之高,可说世间武者少有能看上眼的,能得老者如此赞一句‘高手’,只怕墨瑄虽是比不上李胜峰,可也已然是世间少有的武者。这时便见墨瑄手中只见凝立身前,也不见剑从剑鞘之中取出,而是手指微扣,便见有一道褐色劲气自剑鞘之上流窜,然后墨瑄剑身以转逆势而上。
陶敬节也像是知道单凭这‘三镶如意’所发出的三剑难阻墨瑄来势,立时也扑身而上,他知这墨瑄乃是‘北邙墨者’之中的翘楚,但他陶敬节素来也非是庸才,更何况他除了那‘三镶如意’之外,还有赖以成名的‘敬节手’,『明圣集贤殿』历来是供奉儒门诸圣贤排位的所在,而他这‘敬节手’也便是出自这缘故之中。
『明圣集贤殿』之中所供奉排位何止千百之术,但未出宗门之时,这每日天还未亮陶敬节便要整洁其中所奉排位,长此以往之下,便修成拿捏、时机、力度都可说俱过于人的‘敬节手’,『明圣集贤殿』虽然少涉外务,可门中也不乏儒门武道之中好手,便是宗门之中的长者在见过自己这一套‘敬节手’,也是无不赞誉。
陶敬节如此心想,‘三镶如意’不能阻你,可再加上我苦修多年的‘敬节手’定然能成!
——只可惜,他还是小瞧了墨瑄之能。
只见墨瑄于那‘三镶如意’所发剑气是视而不见,然后飞腾奔跃而起,只是一剑击刺而出,那萦绕于剑鞘之上的褐色劲气奔涌而出,墨瑄也是随后身形拔地而起,只听‘撕拉’一声,这自‘三镶如意’激射而出的剑气已割开墨瑄身上褐色衣衫。
沈彦尘似有不解,立时开口问道:“白伯伯,他明显能躲得开,为何硬要如此而为?”
白诚轩道:“你莫忘了,再怎么说两人也算皆是出自诸子百家宗门,墨瑄其实不过是给‘敬节先生’一个台阶下而已,可就不知这‘敬节先生’有没有这份只自知明了!”
没想到白诚轩这一语却也正说到陶敬节痛楚,他自看到墨瑄中招不过有意而为,可陶敬节想来的不是‘自知之明’,而是更加深重的折辱,怒骂一声道:“你——欺人太甚!”左手执玉如意横扫墨瑄面门,右手正是自负甚深的‘敬节手’袭像墨瑄胸口。墨瑄神情一愕,然后轻叹一口气,未曾料到自己这番忍让竟是带来个反效果,立时手中剑身旋,挡开那横扫面门的玉如意,剑身忽逆“咄”的一声长臂一震,便见着‘敬节先生’被剑鞘震退身形。墨瑄也不追击,如此举动可说是示好于陶敬节。
可人和人的想法总是千差万错,这在陶敬节看来有时一种折辱,说来陶敬节的年纪是要长墨瑄不少,自负苦练多时,却仍是可越是发觉自己难抵一个比自己年轻的人,这就像是在说自己是个庸才,陶敬节历来信奉‘勤能补拙’,在此之前也不过自觉儒门之中也就一个李胜峰,那时自己尚有不及,谁之今日却才真知道自己原来如此庸碌,顿时厉声呵斥道:“‘风虎骑’听令,立刻取了姜焕性命。又敢救助逆贼这杀无赦!”——我阻不住你,可你也别想救下人来!可说此时此刻,原来显露一派沉着之貌的‘敬节先生’已然是恼羞成怒。
而与此时,为‘风虎骑’所围的姜焕也是渐感不支,身形是摇摇欲坠。‘风虎骑’得‘敬节先生’之令已是慢慢围上来,只见一道褐色身影从来而降,‘风虎骑’历来训练有素。那立时众人已是长枪在手,长枪朝天上一刺,那白色的枪口泛着寒意,十八柄长枪却直如铁锋丛林的声势。可如此还是没有挡住墨瑄身影。
立时马鞭之声再响,虽有此等变数,可‘风虎骑’可称百战之师岂会畏惧,十八匹马立时散到二十长之外,这样的距离是最适合冲锋,只看墨瑄来势,风虎十八骑已知他不是庸手,可‘风虎骑’纵横胤国未曾有败,敢掠其锋芒者必死!
‘风虎骑’众人杀机以动,长枪所指杀意浓密,这寒意竟连百丈之外的沈彦尘也觉出一股寒意。
墨瑄扶住姜焕遥视风虎骑,缓缓道:“这李胜峰治下‘风虎骑’果然了得,看来今日却是不好脱身啊。”就在此时,便听风虎十八骑齐声道:“击—!”,立时‘风虎骑’三人一组,枪锋互抵,但见去势如风奔腾如雷。
沈彦尘呼叫一声:“六合带甲”,这等阵势沈彦尘曾在兵书之上见过,据说此“六合带甲”的骑兵围猎之法乃是帝师宇不凡以儒门武技所创,但见铁马迅疾如风,万物尽肃杀,骑手长枪互抵之间竟是雷光电火、风雷相济,试问六合如带甲,四野之间能相抗?




倾天 第一章 尘嚣肃野,敛锋藏刃待他时
翦暴除凶戍边事,关城荒野月如弓。
枕戈待旦宵不寝,征衣霜雪铸长城。
枪锋韬光戮苍莽,风雷御宇平六合。
慷然击剑麾雄势,戢武天下起清平。
此诗乃是李胜峰『稷下学海』求学之时所作,那时李胜峰年岁还不及弱冠之龄,说来虽是有大志,可彼时说来这关城、戍边也多是他想象之事物,与情、与景也多显少年人的模仿和拟构,可如此之诗却也能说是如今‘京华卫’的真实写照。或许,这世事皆是有一个玄之又玄的干系,这李胜峰早年诗文中的‘枪锋’、‘击剑’也是自有照应,所对应的可说便是‘风虎铁骑’、‘云龙武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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