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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天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纯洁匕首
胤国立鼎天下之后,武有『御武将军府』、文有『统文御史台』,而编撰史书之权也便在『统文御史台』之上。沈彦尘不由得问道:“伯伯,你是说‘龙翔凤翥’之称不显于世其实是胤太祖授意?”
白诚轩口鼻间是沉郁的冷哼,开口言道:“李鸣珂出身的李氏一族,原也不过是冀州之上的寻常门第之家。说得不客气点,李氏能渐渐显赫皆是因‘姓以女贵’而已。如今李氏一族虽是帝姓之家,可当年时候冀州之地论及门第资历、实力之厚,皆是以『山右裴氏』居位。想来如今李氏也是忘了,若不是李鸣珂的祖辈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山右裴氏』之女,而后裴氏之女下嫁李家,李氏因此才得以渐渐鹊起,只不过是谁也料到不到,数代之后李氏一族竟能出一个李鸣珂。便是『山右裴氏』和李氏有这么一层的关系,可开胤之后,裴、王、唐、赵四姓被冠以‘华胤’四姓,可李氏于胤国内政之上,必然是要狠狠的打压立世已久的‘阀阅之姓’。”
虽是年幼可其中的道理沈彦尘也是明白,而少年真正好奇的却不在此,遂即急忙问道:“伯伯,你快说‘龙翔凤翥’之中的‘凤翥’到底姓谁、名谁?”
白诚轩道:“李鸣珂当年起兵之时,在他帐下有两名并称‘龙翔凤翥’,在两人出谋划策之下,不及两年的光景,李鸣珂在不知不觉间已然成为拥有让天下豪强侧目的势力。是以在当时便有‘龙翔凤翥佐鸣珂’之说,‘龙翔’所指的便是出身『稷下学海』的宇不凡。而至于‘凤翥’,他的出身来历少有人知,世人只知他姓谢、名厌兵。”
沈彦尘眉头却是一皱,道:“伯伯,谢厌兵这名字听起来倒是有几分近于兵道的止戈之说,难道他非是出身诸子百家之列么?”
白诚轩摇头道:“诸子百家学坊立世已久,若是这谢厌兵曾求学于诸子百家诸学坊,依他名头之响定是有人晓得他来历,更何况若真是于那个学坊求学,只怕那学坊自己便也要大肆宣扬番,因此谢厌兵应非是诸子百家中人。‘龙翔凤翥’两人皆是难得一见的智囊,说起来李鸣珂麾下,宇不凡内为筹划、谢厌兵外统军略,行军打仗、出谋划策直如鬼神。据说李鸣珂身边第一武将‘矫若游龙’戚名扬,在最初也是师从谢厌兵。。”
说的虽是经年旧事,可白诚轩讲述此事其实还有另一份心思,便听白诚轩继续说到:“宇不凡出身『稷下学海』,这师承来历是世人皆知,因此和李鸣珂敌对是势力便经常织就流言诬谢厌兵之名,可一时编造不出什么像样的流言,最后竟是以谢厌兵多智为借口,说其‘智多近妖,非是人属’,若是无当年谢厌兵私藏‘传国玉玺’之事,只怕开胤之时便有两位‘帝师’。伯伯当年虽是年纪上幼,可也正因为此,我却是见到了些别人见不到的事,听到了些史书不载、外人更是难闻的话。可说『避风塘』一战,伯伯拼死要去夺那个《黄泉谱》也是和这事有关,说来我对这个‘白姓’是没有多少归属感,可这些年来心中也好奇,当年那一方‘传国玉玺’到底藏着何等的秘密。”
白诚轩看着沈彦尘,言语之中带出一种郑重,道:“彦尘你日后若是想要为父母报仇,只怕伯伯将要说的这些话都能于你有所帮助,只是其中到底有何关键伯伯这些年来也是一直没有想通。可有一点我却是可以肯定,这‘传国玉玺’和《黄泉谱》一般,皆是和传说中‘文昌后’所修建的『永寂宫』有着牵连。”
传说中天神赠予嬴弃两件神器‘黍离之旌’和‘辟商之鼓’,离人便是在‘黍离之旌’的旗帜之下,在‘辟商之鼓’的鼓声之中并吞天下。而离末之时,篡政的‘文昌侯’也是窃取此两件神器之后,离朝才开渐自崩裂,诚如白诚轩先前所说,一朝、一国之亡不能归咎于一人、一物之上,因此沈彦尘也明白,离朝之兴盛、衰败再至崩裂,其中种种也是不能但靠‘黍离之旌’和‘辟商之鼓’就能解释,可千百年以来,即便是诸子百家之中的贤能认为‘黍离之旌’和‘辟商之鼓’皆是虚指,两件神器不过是暗指‘勇气’和‘力量’而已,但‘文昌侯’所秘建的『永寂宫』至始至终都被认为是真实的存在。
关于『永寂宫』,描述的最为传神的便是‘黍离之旌’和‘辟商之鼓’,可毕竟‘神器’之说过于虚幻,曾并吞八荒的帝国虽是崩裂,可离朝自嬴弃始、至哀帝终,其中积累的财富不会凭空消失,‘黍离之旌’和‘辟商之鼓’虽被誉为『永寂宫』中最为重要的收藏,可千百年来世人如此费尽心思寻找,多半的心思其实是落在其中所藏的富可敌国的财富。
便在此时却听白诚轩岔开话题,来人言语之中却是郑重问道:“彦尘,你可曾见过野火燃烧时候的情形?”
不知白诚轩为何有此一问,沈彦尘想了想回道:“彦尘虽是这几年虽经过不少地方,可说来还真没有见过,便是有些火灾,可想来和伯伯你说的‘野火’是不一样的。”
白诚轩道:“伯伯也非是要说‘野火’,只不过是想让你有个认知,有火势如此:烈焚百里,火烬蔽空,其经掠处,人物不存!,待汹汹火焰熄灭之后,若有人或物贸然踏入残留灰烬之中,你想会是何等情形。”也不待沈彦尘回答,白诚轩便道:“火势汹汹之时为外火最烈,因此众人便心有畏惧,待火势稍退,众人常以为无事矣。实则不过明火暂歇,但烈火过去留下的煨烬一样能伤人致死,而若的风势之助余烬复燃也不过眨眼。伯伯如此说一说也非是岔开话题,只不过是想你听得明白、更能懂得其中说的什么意思。”
沈彦尘略一思咐,在脑海之中想象着烈焚百里、火烬蔽空的情形,然后突然明白过来,说道:“伯伯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其实是想告诉彦尘,延续千年的乱世烽火就像是个曾席卷天下的‘汹汹野火’,今日的世事可以看成烈势稍退、明火暂歇。但是在表面之下的还是有着煨烬之火,若是一遇风云之变,乱局也…也会出现。”
白诚轩点头道:“你能自言出这以小见大的道理,那伯伯接下来所说你可要记得真切,便是不为别的什么,单单是最后我所见的三人便已能让你惊诧不已。而于此之中,或许他们的对话中还另有一层不为人知的玄机。”
此言说罢,白诚轩先是一阵沉默,像是在慢慢的回忆,然后才慢慢开口:“大约离着我偷偷登上阁楼约有一月之久。一日的早上便见有人送来一封书信,信奉之上写着‘明珠无瑕’四字,我便知是这信是崔家送来的,这书信一道我们家,便急忙被送上到阁楼之上,立时便听阁楼之上有个叔公兴奋的喊道‘事乘矣事成矣!如此之后我们白氏再也不是个‘闾左之望’,而是要成为真正的‘阀阅之家’’。当日下午家中便有‘安阳白’、‘广陵郑’两家之人到来,众人脸上皆是带着禁不住的喜悦之情,最后我终是得知三家约定明日一晨便启程前往『暨城』,而白氏一门之中去的三人之中便有我父亲,我知若是明说自己肯定是去不得,因此便早早的藏身在备好的马车之上。”
这时沈彦尘在老人的脸上看到一种‘柔弱’,而老人也像是在回想着曾经的年少,只听白诚轩娓娓道来:白氏也算是家境殷厚,因此马车也是颇为阔气,车厢之内也是暗有隔板,隔板之下本来是贮藏酒、食之物,我那时身材瘦小,因此便躲在车厢的隔板之下,『暨城』之行众人皆是面带喜色,可谁也料不到此行却是‘五姓’的催命符,『暨城』之中父亲最后自裁而死,而我最后见到的正是‘龙翔凤翥佐鸣珂’之中的李鸣珂、宇不凡、谢厌兵。”
o(╯□╰)o,更的有点晚!





倾天 第七章 世之才俊,今日何妨龙凤斗
灯焰昏黄不住的跳跃,白诚轩也在一言一语之中回想起曾经的年少时光,借着那一抹昏灯如豆,沈彦尘静静的听着老人慢慢道来。也是偶然之间,沈彦尘在老人那张硬朗的脸上看出隐隐的‘伤怀’。便是被誉为武道之中‘道外第一好手’,回忆起经年里曾经的旧事,即便已是古稀之龄,自言对白姓没多少归属感,可老人那棱角分明的脸上是有一种缅怀,不仅是追忆曾经的旧人,其实何尝有不是缅怀自己的少年时光。
只听白诚轩沉声道:“那日黄昏之时车马便到了『暨城』崔家,我藏在车厢暗格之中不知外面情形,车马方停,便听车厢之中父亲似觉出些气氛不对,说来我父为人做事都是兢兢业业,只不过同来两位叔公却不以为然,更兼有‘安阳白’、‘广陵郑’两家同来,因此众人这便急急进了崔家宅邸。好半晌,听不到有众人说话的声音,我才从车中暗格中钻了出来,崔家宅邸我以前也随父亲去过多次,待我一人进了宅邸心里却起来一种怪怪的感觉,崔家偌大宅邸之中竟是瞧不见一个人影,父亲等人的身影一入崔家宅邸也是没了踪影,我寻了片刻心中害怕便大声叫唤,喊了半晌之后,整个崔家之中仍是不见一个人影出现,偌大的高墙深院之中不住回荡着我的叫喊之声,最后我倒是自己被自己的回声吓的再也不敢出声,一时心慌便是连来时的路也寻不到,最后便坐在崔家庭院之中害怕的哭了起来。”
听着老人的此番叙述,沈彦尘也像是看到那个年岁尚幼置身高墙深院孩子,心中想插话却也不知说什么,便听白诚轩叹了口气道:“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让我听见有人应了我一声,那人似是料不到崔家之中竟还有人,我寻声看去只见来人身影挺拔,身上所穿是一袭白色的丝软绸衣,背挺清俊非常,乍看之下只觉来的不是人,而是株挺立的白竹。那人将我抱起也不说话,而是急步朝着崔氏宅院最里面而去。”
白诚轩起一声叹谓,目光之中竟也透出一份羡慕,补充道:“说来伯伯如今算是武道有成之人,可便是今天想来,若是和当时那人比起来,我这‘尘埃千仞、玄衣成戮’却是大有不及,那人举手投足皆是自有难言之风采,想来是已入了‘四阶论武’之中的‘圣者境’,可说是迄今为止伯伯所见武道击技之中最为高绝之人。”
沈彦尘问道:“伯伯,这白衣人可是‘帝师’宇不凡?”在沈彦尘心思所想之中,武道高绝又器宇不凡之人,可说无过于开胤‘帝师’宇不凡。
白诚轩叹道:“此人非是‘龙翔’宇不凡,而是‘凤翥’谢厌兵。说起来只怕论及武道击技之能,‘凤翥’谢厌兵还是要在‘龙翔’宇不凡之上,若非最后李鸣珂、宇不凡合力而为,当日他们也胜不得谢厌兵。”
自知‘龙翔凤翥佐鸣珂’之言,沈彦尘也知这谢厌兵当是绝世不凡之人,只是着实未料到,在白诚轩这番言谈之中,‘凤翥’谢厌兵竟有如此惊天能为。
白诚轩道:“谢厌兵带着我一路急行,崔氏宅邸之广,其中竟是有是宅中更有内湖,后来我才知原来这崔家出了这方宅邸,在庄宅的最深处才是‘治玉’的作坊,这也是为了引水力之能为己用,谢厌兵行至湖畔,朝着湖心的作坊看了一眼,他终于是开口道了一声‘果然是为他们所知了。’,话语之中有种像是其实他也是早就知道的况味,这时谢厌兵便将我方才湖畔,准备独身一人往湖心而去,可临行之前又转过头来,言道‘已经至此,只怕今日之后你们这‘五姓’也必为此事牵连,‘覆巢之下无完卵’,不若我便带着你,今日势必难免一场恶斗,留你于此也是不妥。’,其实依谢厌兵之能本不需船周之助,可他心中早有盘算,便又将我抱起,飞身登小舟,朝着湖心那作坊而去。”
这时白诚轩也是话语一停,于此之时在这短暂的一静之中,沈彦尘在老人的眼神之中看到‘追慕’二字,而言谈至此,沈彦尘也明白老人所‘追慕’的便是‘凤翥’谢厌兵。年少之时,人的心中皆会有个敬仰,而及其后年岁已老,似白诚轩这般人老心不老的人,其实他们心中让还是有一份敬仰存在,而因着岁月之故,这份敬仰会藏的很深,可这分心情不是说因为成名,或是经年经月便会消散的。
‘龙翔凤翥佐鸣珂,今日何妨龙凤斗!’白诚轩忽然情绪激昂的道了一声,那已经苍老的面上露出一种红润。沈彦尘知道,老人的话语腔调显然是在按当年‘凤翥’谢厌兵所做,便听白诚轩续道:“船舟行到湖心作坊之后,谢厌兵便如此道了一声,然后那作坊里面便传来一人轻叹,只听那人道‘厌兵,你我皆非是庸才之辈,何以彼此间非要走到如此一步?,以你、我之才若能佐鸣珂身侧,我敢说若得二、三十年光景,必能为这天下九州、黎民百姓建一个清平之世。而这你就是你长久以来的心愿么,何以在大业将成、天下将定之时,你竟生出如此的不臣之心?’。
沈彦尘心中一耸,立时道:“作坊之中的人是‘帝师’宇不凡!”
白诚轩点了点头,道:“听着宇不凡的质问,谢厌兵是不发一言,然后抱着我慢慢走进了崔家制玉的作坊,一进作坊之中我便听有人喊了一声‘诚轩’,转头看去,这才发现在不仅父亲和两个叔公在作坊之中,便是‘安阳白’、‘广陵郑’、‘临沂刘’、‘玉门崔’这四家之中也有不少人在这小小作坊之中,只不过众人皆是一脸的煞白,整个身子骨也都是不住的瑟瑟发抖,显然是心中害怕不已。这时便听谢厌兵开口道‘若真的能建一个真正的清平之世,厌兵自当愿意鞠躬尽瘁,可怕就怕建起来的是个虚假的清平,至于今日私藏‘传国玉玺’之事,皆谢厌兵之人之谋,和这‘五姓’中人皆无干系,若不凡你心存儒门‘仁礼’之念,万勿再朝着‘五姓’之人出手。”
如此情形沈彦尘光是想想也觉惊心动魄,而那时老人却是亲身经历,开胤之前的两名绝世智者,会面于小小的作坊之中。那时是风云际会的时代,更是英雄驰骋的年代,沈彦尘心中却是有些羡慕老人能躬逢其盛,只是在这羡慕中,看着白诚轩那一头灰白的头发,还有那不知经历多少风霜的脸庞,沈彦尘也是不由得去想得见乱世、烽火的光景,无可否认乱世的故事总是吸引少年们遐想,可在真正经历、见识过那个年代的人眼中,一场躬逢其盛却更像是不能承受之重。
在白诚轩的言语叙述之中,似是有一幕前尘往事铺展开来。有着六十余年的岁月差别,未得旁观于侧,可今日只是聆音听事,在白诚轩的一言一语之中,那前尘旧年之事也渐自渲染开来。
但听白诚轩道:“谢厌兵此言可说是想救下我们这‘五姓’之人,可宇不凡却也是早有定断,宇不凡道‘不凡必不会为难‘五姓’之人,只不过今时今日惦念‘传国玉玺’之辈可说多不胜数,便是我不出手,自有数不清的趋之若鹜之人抢着下手。听宇不凡如此之言,那时抱着我的谢厌兵手也是一颤,半晌之后才挺谢厌兵道‘论出谋划策你、我可说不分伯仲,论及行军布阵我或许还略略胜过你一筹,可有一点我却是远不及你,你虽是出身儒门『稷下学海』,可你比我多了种流血杀人的觉悟,若是我料想不差,只怕你今夜布局『暨城』,同时也已经将‘五姓’拥有‘传国玉玺’的消息放出,我倒是也忘了,当年你我初见之时,你策论天下之谈本就是最讲究‘取势之道’,借刀杀人原也算得上是此道一计。”
沈彦尘这时候也是明白过来,为何长久以来白诚轩对儒门芥蒂甚深,非是因有十多年的『九龙蔽渊』之困,更是有着这么段为人所不知的身世之故。
发出沉哼一声,白诚轩继续说道:“话说完之后,宇不凡才慢慢从作坊后一扇屏风走了出来,那时他身穿青衫儒服,相貌也是英俊非常,说来我那时虽是非常的害怕,可年纪尚幼却也不晓得两人言语之中的真正厉害。便是到了如今,不知为何,我虽是早忘了作坊之中父亲和其他众人的神情如何,可是至今仍是清楚的记得谢厌兵、宇不凡二人的一举一动,更是记得那时自己先是看着谢厌兵、一会后又瞧着宇不凡,心中更是暗自比较这两人那个更是英俊些。”
白诚轩如此一说,来沈彦尘也不觉着有何不妥,想来‘龙翔凤翥’皆是稀世之才俊,允文允武皆是远迈他人能者,若是自己在那时也定是如老人一般的,说起来若是得遇如此天下才俊,其人风骨便是有着莫名的吸引力,也不是说年少便是不懂事什么的,只是这其中心思近于仰慕,也是少年之人对于日后成长的一种真切渴望。
只听白诚轩继续道:“在那小小作坊谢厌兵、宇不凡彼此对看半晌,最后宇不凡用不疾不缓的口吻道‘厌兵你、我虽是以‘龙翔凤翥’其名,可说来越是相处日久,我们彼此之间也是越来越忌惮对方。皆因你、我都知天下九州之间虽有能者无数,但能败你、我之人…不过彼此而已’,宇不凡说道这里也是一声轻叹,然后便听他继续道‘你方才说我有‘流血杀人的觉悟’。其实不是你没有…只是你心太软、估计太多,相较之下你倒比我更像儒门弟子。只是你该当知道,若要建一个盛世必然需要流血,历来终结乱世的王、侯、将、相必然是行走于黑、白二道之间,而欲要以双手开创太平,必是先要染满血腥,这其中必然是要有所取舍。”
这话虽然是说得在理,可沈彦尘却是不由的皱眉,只因此中言语意味和周子期是如此的相似,可是…可是,凭什么要以无辜的人的血去滋养这个‘太平盛世’,是谁给了你们取舍的权利。猛然之间,沈彦尘忽然明白过来,其实…其实所谓的‘太平盛世’从来皆是虚假,他只是一个镜花水月般的梦,只是最为冠冕的一个说辞!




倾天 第八章 凤翥之鸣,古来盛世皆是欲
“原来‘帝师’宇不凡并非如我想象的那般!”良久,沈彦尘才慢腾腾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为何为着所谓的‘太平盛世’他们总能如此的寡情刻薄。他们为何总觉着自己是正义的。”沈彦尘抬起头看着白诚轩,最后慢慢的问道:“伯伯,你说是否做一个英雄真的要如此,是否为着心中所求,必然也是要介于黑、白之间?”
白诚轩沉吟许久,老者也是明白此问不可轻易回答,一时两人皆是一静,最后白诚轩终于开口说道:“彦尘你可还记得日是『笃行客栈』那个说书匠,他说及英雄之时,曾有如此之言‘囊百世、万世为用,其人虽死,其道不衰’,他将世之英雄归结于‘道’,可在伯伯看来也非是全对,他还是少说些,在这‘道’之外便是还有一个‘畏’,也如你心中想的一般,世间不曾真正存在过‘太平盛世’,是以…那里又有什么真正的英雄存在。古往今来,国势渐张必是自承是千古未有之盛世。可往往盛世之下已生乱迹,之后未及许久便是衰败、崩裂。上古之世过于久远,如今难述其详,可你若是留心看也不难发现每有‘盛世’之论,到底何为‘盛世’它不取决于民生如何,更不取决于黎民营生种种,都只不过一姓基业最为稳泰之时,对于‘上位者’们常言的‘盛世’其实便是草莽收声、龙蛇俱蛰而已,再有其实你看不管是暴君、贤君,‘盛世’对于他们其实并无什么重要,最为重要的没有异己之辈,天下山河还在自己手中。今时今日看起来天下九州颇有清平之景,可如今的胤国帝君李启民也非是个良善之辈,他心中所求的非是如此一个承平之世,而是欲求一个武功远迈先祖的霸业。”
说来如今胤国帝君李启民在百姓之中素来有贤名,白诚轩如此一说,沈彦尘却心中有些疑惑,跟何况如今九州六国之间胤国已有共主之誉,遂问道:“伯伯你为何有此一说,如今胤国五胡来朝、国势正隆,难不成帝君还要再起干戈不成?”
白诚轩道:“说来当日在崔氏宅邸之中我也曾见开胤帝君李鸣珂,至于如今的李启民也是曾有一见,此人才干、武功都是不及先祖,但是心中所存抱负却也是不小,如彦尘你所想的‘盛世’,其实多半是民生得安、粮桑充盈之上,可对于李氏一族来说真正的‘盛世’却不是如此,他们想的是兵出边地、剿灭异胡,得令五胡缴玺、诸王臣服。在有便是削四镇将军府,彻底收天下兵权于己,更有甚者贬斥天下名门望族,即便是诸子百家之流也要各自解散,最好是黎民百姓除了锄头、犁耙无有别的铁器,如此异胡已灭、兵权归己,便是黎民百姓有不良之民可金铁无有,待到那时才是个帝君的‘盛世’。如此之后,这君王们再要求的便是长生不老之术。”老人看着沈彦尘,接口道:“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盛世之念,其实这都不是盛世,它是…”
听着白诚轩将这番话说完,沈彦尘心中已是有一种惊骇,若真是如此岂非是一场天下大乱么,而白诚轩方才一问,沈彦尘自觉不自觉的回答道:“这是……欲望!”
白诚轩点头道:“其实便是如此,黎民的欲望所求不过营生之间、帝王的欲望所求囊括四野,而诸如诸子百家之流,虽是自有其堂皇之言,可他们的欲望也不过是…欲以己道为用,立万世不衰之威,这份清高和自诩本就是最不可戒除的欲望,往往最初只是求的是心中的一个‘正义’,可到了最后,此中之人便觉自己便是所谓的‘正义’,他们常说为着‘太平盛世’更多的便是一个欲望得全,谁又会在乎为其中毁掉多少家庭、杀戮多少百姓,只因在‘上位者’的眼中,黎明百姓不过是蝼蚁,而且是如何蹂躏也必然不会死绝的蝼蚁,杀完一批自然还有另外的一批可堪自己驱使,世间何曾真正有爱民如子之人。便是在开胤‘帝师’宇不凡,他眼中,天下黎民未必真的视若蝼蚁,在他看来自己何尝不是立身万民之上的存在,他视万民为人…也视自己为神、为圣。也非是他一人如此,千百年来诸子百家的贤者、大能可说都是自视为天降之才,世间万民是需得受他们指点、教化的。”
这时白诚轩忽然转头看着沈彦尘,轻声道:“世人必然是皆会有一个‘自以为是’的心绪,若是于此之外又能有一个‘自知之明’的心,那时便可说已然超凡脱俗了,黎民百姓常称道的‘圣贤’其实便是如此,伯伯今日将这些,其实都是知你往后之路必然艰辛非常,若是陷颓势之中,以你的性格必然是锲而不舍,可若是日后得势,伯伯也望你存一份‘自知之明’。伯伯虽无子嗣血脉,可心中已然是视你为子,你能做到如此的话,即便往后伯伯有朝一日不再你身边,那时我也心中得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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