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雀听
辛眺神色一紧,道:“顾帮主,督主待你……”
顾少棠手一偏,剑鞘直顶他咽喉,登时叫他吭不出声来,她冷然道:“我知道你能使唤这帮西域暗卫,我叫手下绑了他们,你不许耍花招。”说罢,扬眉回首:“辛平二财。”
那辛平二财正缩在一旁,听声回应,立马搜了绳子绑人,生怕慢了一步,他们见得顾少棠平安无事,已是满足,心中愧然所至,不敢多看一眼。
顾少棠见他们绑好了人,突然出手,连点辛眺几处大穴,叫他做了木头人,才觉放心,回首将视线掠过小柱子,又见周华忧心忡忡看着自己,心下已有几分了然,示意三人留候,便引了周华入林,行到静谧处,回身道:“周伯,你若有话要问,便直说吧。”
周华也便直截了当开口:“西厂督主雨化田跟卜仓舟长得一模一样,你们还在龙门客栈结交,这事是不是真的?”
顾少棠心中坦然:“是。”
周华心中惊骇:“你与那雨化田,当真是关系匪浅?”
顾少棠皱了皱眉,对此无法下定论,可想及数番相杀互饶,又否认不得:“……算是吧。”
周华满眼失望,叹了口气:“自我听说你在龙门和西厂联手围剿黑鸦帮,还觉事情定有蹊跷,没想到……真没想到……”
见他扼腕,顾少棠于心不忍,喊了一声:“周伯……”
“你莫叫我!你爹蒙受冤屈,惨被官府围剿,尸骨无存,你不替他报仇不说,竟还私下和朝廷鹰犬结交互助——帮主,你这种做法,对得起鹰帮,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吗?!”
周华痛心疾首,声色俱厉,顾少棠浑身一震,面上失了血色。
这句话对她而言有多重,他自是不知。
她便是那般,纵然受尽千般苦楚,也绝不低头喊痛的性子,此时也无法再堪重负,低了头,再如何忍耐,也无法承受这般斥责,拳头紧了又紧,别开了头,终是颤着声,开了口:“你岂知道……那日爹爹为了救我,遭了弟兄暗算身受重伤,我们逃到樟木林时,他已知没有生路,可那时候,他竟还顾着我,逼着我立下三个重誓。”
周华心中意外:“重誓?”他哪知这其中还有隐情。
顾少棠闭目颔首,声音有些发哽:“他要我顾好鹰帮,理所当然,可不知为何……还要我发誓不和朝廷作对,更要我……放下仇恨,宽恕背叛他的弟兄,他说,若我做不到这其中一样,他便……不能瞑目……”
周华听得浑身一震。
此事他都从未听讲,鹰帮五将定也不知,可见这事埋在她心里已有多久,而她却竟一人担负着,从不开口。
顾少棠双手紧握,肩头发颤,蓦地抬首,那年少的双眸,压抑了多少痛楚无奈,竟生生露出了凄苦神情:“我不是不想报仇,我只是不能……不能违背爹……”
见她忍得心中痛苦,周华亦是憾然,抬步过去扶了她的肩,满目自责:“别再说了,我知道……我早知道帮主有孝心,不是那忘恩负义的孩子,是周伯错怪你了……莫怪周伯,周伯只是太伤心,你爹一世豪杰,却竟……唉……”
沉沉叹息,苦恨难消,追忆往日,满心皆憾。
顾少棠抿了唇,再吐不出半句话来,黯然垂首,额发遮掩了表情。
崖下一夜,痛哭失声。
她不愿后悔,是因再多的悔,再多的泪,也挽回不了逝去之物。
碧落黄泉,前事俱梦,生死契阔,难以成说。
窗棂静,风帘动,雨化田被开门声惊醒,睁开眼,动弹不得。
院中刺耳的嚎叫声不知何时消弭,他都有些意外,自己竟能在那般吵闹中疲倦睡去,身边有人靠近,雨化田瞳仁微斜,看到张巧书站在床头,背着手,抿着笑,一副打算做坏事的表情。
“呐,大哥哥,我问过顾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可是她不告诉我,你可以告诉我吗?”
“……”
张巧书见他不吭声,自顾自道:“不说也没关系,我晓得,江湖人嘛,都是神神秘秘的,日后张女侠我行走江湖,也要这样,行侠仗义不留名。”说罢还煞有介事,眯着眼哼哼一笑,那模样,倒有几分似顾少棠。
雨化田神色一动,冷冷嗤道:“江湖够乱了,你来蹚什么浑水。”
张巧书直觉他这话没好意,犯了恼,当下掠开了阵势:“你是觉得我不够资格吗?!别小看我!顾姐姐教了我西凌长拳,一般人不是我的对手!”
雨化田瞧着她对着空气出拳,招式倒是像模像样,可惜……唉……“带坏小孩。”
这话听着好刺耳,张巧书小眉一竖:“欸!我警告你喔!不准说我顾姐姐的坏话!”说罢又贴近床边,仔细瞅了他一眼,撇唇哼道:“不过就是长得好看点,有什么好得意的?顾姐姐那么好,你还惹她生气,你是猪油蒙心了你?!”
雨化田无言。
张巧书哼了一声,盘起手臂道:“我爹呢,在兴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结交了许多青年才俊,我本来还盘算着给顾姐姐牵个桥搭个线呢……”话未毕,就见雨化田面色一沉,摸摸鼻子又哼笑:“不过呢,我想顾姐姐也是喜欢你的,否则你发烧那一晚,她也不会紧张兮兮地照顾你一整夜,可你们既然彼此喜欢,有什么话不能摊开说,干嘛要吵架呢?”
“……”人小鬼大。
张巧书摊了摊手,摇了摇头:“感情的事我是不懂啦,只不过往常我娘一生气,我爹就知道拉着她念叨什么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啦,什么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啦,哄得我娘开开心心的,我看你啊,就没我爹的口才,也不像会念情诗的人,真没用,啧!顾姐姐摊上你,到底是福是祸呢……没办法,不都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吗?可我实在见不得顾姐姐受气……这样吧!倒不如,我给你个机会……”
雨化田听她嘴皮子动个不停,突然有些不太妙的预感。
张巧书冲他贼贼一笑,袖里掏出了一团红艳艳的物什来。
辛眺一众被辛平二财赶鸭子似的押了,直往凤溪镇上去,那金宅马夫远远瞧见,不由头皮一麻——唉呀妈呀,人咋越来越多了?
瞧这外头横七竖八躺着疗伤的,晒太阳的,喝药吃饭的,都叫他们忙得不可开交了,还来这一堆!巧书小姐好客,他们这些仆役自是得用心伺候着,倒也不是嫌累,只担心,这江湖人爱凑热闹扎堆,可别给金宅惹来什么麻烦才好。
正胡思乱想间,顾少棠已到了金宅外头,勒停了马,将缰绳递由他,歉然一笑:“陈大哥,有劳你了。”
阳春三月,飏暖香尘,素衣白马,粉靥若花,只一笑,醉了年华。
陈马夫心口一荡,胸腔一满,不知怎的就忘了回话,反应过来时,顾少棠已在身后,嘱咐完周华等人留侯,便向小柱子探出了手,小柱子莫名遭她冷落一阵,心中一直不安定,见她伸手,立刻抓住,心内一阵紧张,由她牵着,径自入了宅门,直往西厢房而去,穿廊而过,他不断抬头看她,见她侧面沉凝,静默无言,心内不由惴惴。
回镇的路上,他亲耳听着,周华与她谈及他皇子身份之事。
顾少棠不惊不乍,只说会处理,想来是早一步得知了真相,可她这般淡漠,无任何表示,实在叫人不安,其实他一直在找时机想告知真相,可因在聚盛客栈,听讲顾少棠之父是遭朝廷剿杀,想说出真相的心才被扼杀,因他于她,不正是仇人之子?若知了真相,她会如何待他?
小柱子咬了咬唇,心内一阵抑制不住的难过。
顾少棠到了西厢房门外,余光瞅见他垂着脑袋,心内一叹,蹲下身,抚他后脑勺,轻声唤他:“小柱子。”
小柱子浑身一颤,抬头看她,眼里已然噙着恐慌的泪。
“我没有怪你。”
只这一句,小柱子眼眶里泪啪嗒掉了下来,脑袋深深埋了下去,只任顾少棠抚着他鬓发,半晌才开口:“少棠姐姐,我父皇……”
顾少棠轻声打断道:“父辈的恩怨,轮不到你来扛,宫中权势斗争猛烈,你自幼藏身在安乐堂,想必也吃了不少苦头,这番逃脱万贵妃毒手,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何必再让自己背负太多。”
倒是她自己,竟对他的身份钻了牛角尖,实在可笑,此时想开了,倒也轻松不少。
小柱子揉了揉眼泪,哽咽道:“我……担心我娘……”
这块悬在他心内的大石头,一直都没有落下。
顾少棠一顿,心道万贵妃爪牙凶猛,皇子之事败露,小柱子虽得刺客反水所救而流落民间,可那纪氏呆在皇城内,怕是已遭毒手,心中不忍,只安慰道:“你娘的事,我会尽快帮你查探清楚,你乖乖的,别想太多……”安抚之言未尽,却闻得西厢房内一声尖叫,听出是张巧书的叫声,顾少棠心内一惊,骤然起身破门而入,却见张巧书趴在床头,好似被雨化田揪住了般,踢蹬着腿,扭头大喊:“救命啊!顾姐姐,大哥哥要打我,你快救救我!”
顾少棠两眼一瞪,想也不及,箭步过去,浑然忘记雨化田被自己点了膻中天枢等几处大穴,又哪里动弹得了,伸手往被窝一抓,想救张巧书,却反被那张巧书扑身过来,抱了右臂,只觉腕间一紧,像被什么束住了,手掌又被她一压,贴上了雨化田无力的手掌。
顾少棠不明所以,垂首只见自个右腕被红丝编织成的线结绑缚,九道结扣编织,镯子似的扣在腕间,另一端连着雨化田的右腕。
张巧书跳开几步,拍拍手,一脸得逞的笑意:“呐,告诉你们吧,这个绳结呢,是我爹娘的定情之物,在我们家乡,这个就叫姻缘结,据说心意相通的男女绑上这个结,就等于牵了红线,而只要红线系满一个时辰,两个人就能一生一世,白头偕老啦——”
顾少棠听得目瞪口呆,张巧书却冲雨化田挤眉弄眼一笑:“呐,我可给你机会了,快跟顾姐姐好好谈谈,不许再惹她生气了!”说罢吐吐舌头,自知有罪,也不敢跟顾少棠搭话,扭头就跑,直冲出房门,迎面见了小柱子,急急停步,展颜一笑:“是你啊!”
小柱子未及答话,她扭头又冲房内看了一眼,屏风遮挡,看不清两人身影,她笑嘻嘻:“快!我们走,别打扰他们说话!”
小柱子傻傻瞪着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拉了手,旋风似的带跑了。
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第五十七章 姻缘结
清风入窗萦,春光漫室染。
顾少棠似乎没预想过该怎么面对这局面,眼睛平视,抬起手,抠了几下腕间红线,想解开,没料想越抠越紧,小嘴都纠结得撅了起来,还是不得其解,蓦有所感,侧目看了一眼直盯着自己的雨化田,没好气道:“看什么看?你以为我乐意?”
雨化田知她别扭,便不吭声,可瞧她把姻缘结打量了个遍,仍不懈努力地尝试解开,终忍不住开口:“还没满一个时辰。”
就这一句,顾少棠就跟臀尖儿被针扎了似的跳了起来,汗毛一竖,急吼吼喊:“谁要跟你绑这个鬼东西一个时辰啊!”
雨化田轻笑若嘲:“你若不愿,你的飞镖,什么东西割不断?”
顾少棠一僵,呶了呶嘴,当真就抽了飞镖抬手要划下去,可手一顿,拽了拽姻缘结,又哼了一声,“我是瞧这结编得细密精巧,肯定费了很多心思的,更何况还是人家爹娘的定情信物,要是弄毁了,岂不是坏了人家姻缘?”
雨化田仍是笑:“你几时信这些了?”
那眼神,就像在笑她借口拙劣,顾少棠心口一闷,真想一拳过去,拳头紧了紧,终是叹了口气:“懒得跟你争辩,我有事和你商量。”
雨化田淡然道:“想让我饶皇子一命?”她有什么打算,他是了如指掌。
顾少棠诧然一刻,只道她方才在外头跟小柱子一番对话,定是叫他这顺风耳给听了去,也只便开口道:“宫廷诡谲,他这番回宫,凶险难测……”
雨化田道:“你知凶险难测,就不该让他回宫,民间虽然疾苦,不比深宫内苑自在百倍?”
顾少棠神色凝重:“皇帝无子,小柱子若得以安全回宫,定能封上太子,朝纲混乱至此,将来……他许是能拨乱反正的一代明君,你贵为西厂督主,若能摆脱万贵妃的掌控,辅佐新皇,必定仕途大开,扶摇直上,何乐不为?”
雨化田颔首闭目,唇边抿了一抹漠然:“即使直上九霄,也有皇权罩顶,费尽心机,一道诏令就能剥夺走的一切,何乐之有?”
顾少棠一怔,心思百转千回间,茫茫抓住一丝线索,拨开云雾,追根溯源,不由一惊:“雨化田……你该不会是打算谋反吧?”
雨化田睁目看她,那神情,再无隐瞒,已是不言而喻。
顾少棠两眼一瞪:“军权握在皇帝手中,西厂势力再大,也不过是仗着皇权特许,为皇帝打探消息的,你无兵无权,怎么敢做这种谋朝篡位的春秋大梦?”
“谋朝篡位……”
雨化田唇角一动,露出一丝讽刺,慵然道:“大明朝根基已烂,我要它作甚?”
顾少棠想这是话中有话,心中又知他若要做,什么事做不到?心中不由惊惴:“你明知大明朝根基不稳,不思安邦定国,却要妄动干戈,改朝换代?”
雨化田神色冷傲:“我既有乱世之能,王者之才,又为何要屈居人下?”
顾少棠早知他野心勃勃,定非池中之物,却不想,如此狂傲!心中一紧,沉默与他对视良久,只叹息道:“你的野心太大,迟早自取灭亡。”
雨化田抬眸看她,唇边弯笑:“若真如此,你可愿与我同存亡?”
这一句,问得诚挚。
两个人的情分分明还没到这个地步,顾少棠却觉难以回答,迷惑间,微抬手,看着红线牵抬起他的手腕,仿佛系定彼此命运,她似有所觉,不答反问:“你接近我……是希望我率领鹰帮替你打天下?”
这一句,问得苦涩。
雨化田沉默有顷,只叹道:“鹰帮在我的部署中,本是最大的一颗棋子,若我能得鹰帮,这天下,就在我的掌握中……只可惜,这局棋,我走错了一步,而这一步,极有可能让我满盘皆输。”
话音一顿,顾少棠不自觉呼吸一窒,却见他目光认真看她:“可我,明知走错了,却不打算回头。”
眼神坚定至斯,直叫顾少棠慌了心口,不知所措:“我……”
他的情意多深,她焉能感知不到,自那龙门聚散之时,她的心亦已沦陷,只不过,她终究放不下,他有诸多隐瞒,她亦有太多的放不下。
顾少棠心内挣扎,咬唇看他:“我发过誓,绝不会用鹰帮对付朝廷。”
雨化田淡然道:“我知道。”
顾少棠又道:“我不能认同你谋反的野心,现下虽非盛世,也属太平,你乱了天下,若叫生灵涂炭,岂不是罪孽深重?”
雨化田自然也知,欲夺天下,须先乱天下。
自太祖开国百年,成祖篡位以来,历经土木堡之变及夺门之变,数代皇帝焉有作为?不过维持一个天下太平的假相而已,至今皇权膨胀,帝王昏庸,朝臣结党营私,鱼肉百姓,边患不止,内乱不息,更有天灾四起,而朝臣思乐,奏请不闻,兵戈屠戮,岂闻悲鸣,此时虽非良机,但也有足够的因由诱发乱世——雨化田喟然而道:“这局棋我布了太久,已经收不回来,若你无心相助,我亦不会强求,我只希望事发之时,你我不会兵戈相向。”
顾少棠默然,无法应承。
雨化田若真倾覆天下,江湖定也风云乱涌,动乱一起,生如浮沤,彼此命运如何,又岂是她一句承诺能控制的?更何况,卜仓舟等人的性命,犹然在他掌握中,在得知他阴谋的这一刻,她已然涉入这滩浑水,又岂能故作不知,作壁上观。
“雨化田……”
顾少棠喃喃唤了一声,心头一阵沉重难解,迟疑片刻,抬起了手,看着腕间红线相连,紧了紧掌中飞镖。
她知这是最后的机会,断了这红线,再无牵碍,就不会牵涉进去。
雨化田定定看着她,由着她,去做这最后的抉择。
顾少棠心绪紧绷,手腕抬高,欲往后退,姻缘结,牵系彼此手腕。
一丝,一缕,红线紧绷,欲断。
顾少棠思绪纷乱,想起过往种种,心神动荡,握飞镖的手紧到颤抖,腕间紧绷到筋骨毕露,更屏息到胸口胀痛,脑中一片嗡鸣,终是克制不住,手掌向前,猛然压入了他无力的手掌,直盯着他,眼神摇撼,似不堪自己这般脆弱,重声喝道:“只这一回,我应了你,若你将来叫我失望,我定会砍了你,信不信?!”
雨化田神情一动,直觉她纤细绵软的手掌,紧扣着他五指,温暖相贴,心中一震,不由脱口而出:“信……”
反应过来这一瞬,已是喜上眉梢。
顾少棠被他灼灼目光盯得面上一红,退又无处可退,躲亦无地可躲,直别扭得伸手去扯那姻缘结,嘴里喋喋不休骂道:“这什么鬼结,绑得这么紧,难不成要一辈子绑着吗?”
雨化田怡然,心道一辈子又何妨,可见她是真的想解开姻缘结,心中笑她性子别扭得可爱,又不想让她解开了结去,目光转向,瞅向她腰间,忽而问:“你锦囊里放着什么?”
顾少棠一顿,低头看了一下,似才想起还有这东西,松了飞镖,解了锦囊,倒出一颗巴掌大小,流光溢彩的珠子,雨化田神色微动:“你怎么拿到七峪珠的?”
顾少棠颇得意地哼了哼:“自然是从你的心腹大将辛眺身上搜来的。”
只不过,这七峪珠是什么东西,她还真没听说过,只是搜出珠子时看辛眺紧张,知这珠子定非寻常之物,才硬拿了来,见雨化田神色有异,这珠子定有蹊跷,或许,能拿来要挟他也不一定。
却不知这雨化田眸色一沉,是盯着她小手:“你亲自搜的?”
顾少棠未觉有异,搅了搅绳结,歪了歪脑袋:“那又怎么样?”
雨化田唇角微勾,只轻哼一声,几里地外被绑在树桩上的辛眺直打了个寒颤。
顾少棠顺着杆子往上爬地问:“你说这是巴人一族的珍宝,那它是干什么用的?”
雨化田神色不动,只低声如诱哄般:“你若想知道这七峪珠的神通,何不仔细看看里头。”
顾少棠疑惑地瞅瞅他,当真托起珠子,往里头看了去,只见这珠子通体透明,自身如夜明般发光,里头七彩流光萦绕,耀目至极,美得叫人屏息,顾少棠看得入神,忽觉脑中一阵麻痹,身体竟动弹不得,才知上当,才得恨恨瞥了雨化田一眼,便在一阵昏眩中,缓缓闭了眼,软软倒向他身侧,蜷卧在了他臂弯里。
谁能料到,雨化田即使不能动弹,亦有办法能使软玉温香在怀。
唇角微勾,笑意轻漾,那份狡黠,便是那青丘九尾狐,也无法媲美分毫。
张巧书拉了小柱子,直出了西厢,因着两人只在聚盛客栈匆匆一瞥,无甚了解,便偏头问道:“我是张巧书,无巧不成书的巧书,你呢?”
小柱子从没碰到过张巧书这么会套近乎的,有些拘谨慌张:“我叫……小柱子,啊不是……”怕她觉得奇怪,他急急顿声,又认真道:“叫我小樘就好。”
“樘?嗯……”张巧书点点下巴,想着说文一释,樘,柱也……“呵,有趣,不过还是小柱子比较好玩,我就叫你小柱子吧,谁给你的取的名字啊?”
小柱子呐呐:“我娘选的字。”
“你娘给你取这个名字,定是希望你能成为她的依靠吧?”
这种解读,倒叫小柱子有些意外,似被打动,又不敢妄自揣测,低了头去:“我娘没说过。”
“喔,没说就算了,呐,我问你,你是顾姐姐的什么人啊?”
小柱子绞着手,有些心虚:“少棠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
张巧书倒跟听到趣闻似的瞪大眼:“救命恩人?那你们之间一定有故事咯?”
“呃……”
张巧书欢欣拍手:“真好,我有故事听了,走,我们到外头去吧。”说罢兴致勃勃抓了他的手,却觉他抽了手去,回头见他原地不动,很不自在的样子,疑惑地问:“怎么了?”
“我……”
张巧书瞧他缩肩退避,似看出了什么,撅了唇,有些不高兴:“和我在一起让你很不高兴吗?”
小柱子道她误会,连忙抬头辩解:“不是的!我只是……”他别开脑袋,一脸歉然窘迫:“我一直……没有同伴,所以……不太习惯……还有,我嘴笨,不会说话,你别怪我。”
张巧书见他羞赧至此,不由噗嗤一笑:“怪你什么?怪你没交过朋友啊?本女侠胸襟可宽广了,才不会跟你计较呢,所谓相逢即是有缘,走吧,我们到外头去,把酒言欢!”
她豪言一发,直叫小柱子惊了一跳,“你喝酒啊?”
张巧书嘿嘿回头扮了个鬼脸:“逗你的,笨蛋!”
小柱子瞠目结舌顿在原地,只觉心内莫名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快乐,听她在前头又喊着自己,忙不迭抬步追了上去——
“等等我——”
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第五十八章 合褥寝
与金宅西厢一壁之隔的晾场,此时热闹一团,横七竖八躺着鹰帮人手,七嘴八舌论着这番遭遇,一众西域暗卫皆遭绑缚,押在一旁,辛眺更是直接被绑在了树桩上。他虽沦为俘虏,可任着辛平二财轮番审问,由着周华想法子套话,也是守口如瓶,丝毫不动摇,暗下运动,试图冲破穴道。
院墙外盘根虬曲的大树下,张巧书小柱子孩性大发地捡着桃枝玩闹。
晴空万里无云际,金玉执手笑无邪,繁花朵朵顶上开,飘零瓣碎化泥香,不知不觉日偏斜,暮色转眼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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