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雀听
仆役正喊人起火煮饭,却闻得一阵马蹄声纷乱而来,众人循声抬目,只见林继威林继武二人威风凛凛,率领着一众弟兄,滚滚尘烟而来。
陈马夫眺目而望,望断天际,直犯起了愁——这客人忒多,都能置上十几桌酒席了,还来这么一阵,也不知道宅中薪米鱼肉够用否。却道金宅管家捻着胡须,打着算盘,双目精光毕露,笑称顾女侠已瞒着巧书小姐来告知,要将账目记于西厢房那位雨公子身上,转身吩咐仆役,多扛几包米几担柴出来。
林继威林继武人马一到,见了周华立时下马,迎面抱拳相对,一众弟兄亦纷纷下马,把自鬼门峡驮回来的两个伤兵接了下来,何洛伤得较轻,尚能行动,着了地,立刻扑过去帮手接那伤重不醒的冯志。
冯志背上刀伤极重,身上亦添了许多新伤,便是在人门峡醒来后与何洛共闯鬼门峡时落下的,这其中种种惊险,一言难尽,何洛看着冯志被抬进去,正自责备自个无能,蓦地浑身汗毛一竖,见着一帮弟兄眼露凶光,围拢过来,不及反应,就被七手八脚拖了去,片倾,一阵哀嚎贯彻云霄,不多说,便是受了那惨绝人寰的熏耳疗法无疑。
威武二人自周华归隐后已有多时不见,三人扶肩叙了好一会旧,又问及顾少棠所在,张巧书喜滋滋背着手,扭着扭着过来搭话,指引了西厢方位,林继威林继武及周华便抬步,欲往西厢,突闻刺啦一声绳索绷断之音,霎时一惊。
却原来是雨化田心腹辛眺趁着无人注意,运劲冲破穴道,挣脱了绳索,竖掌一挥,一众西域暗卫亦绷断了绳索,威武二人横盾回首,见势觉不好,折返未及,那辛眺长臂一扣,已然就近挟持了张巧书——
寄梦蓬莱难相会,春风暗遣香缱绻,山长水阔隔天远,不若共寝八仙床。
四角金穗微摇,沉梦鼻息浅浅,合褥共寝,暖香袭人。
顾少棠梦中昏昏醒来,只觉自个正抱着一副厚实身躯,未觉不对,只将额头鼻尖往前蹭了蹭,颇是依恋,忽闻得耳边一声喟叹,方才震醒,抬头却见雨化田撑着颌,正悠悠看着她,一只手理所当然横在她腰际不说,还搂得死紧——这若是以往,顾少棠顶多只会别扭一下,道这假太监是占不到便宜的,可此时真正男女之别,怎能叫她不惊乍,反射性一抬手就要推,却叫他抓了手腕,胸膛压了过来,见她挣扎,勾唇笑道:“别乱动,我伤没好全。”
顾少棠怕触了他的伤,当真不敢动弹,只拿眼睛瞪他:“伤没好全,你还敢冲开穴道?!”这语气,反是怪责他不顾自己伤情。
雨化田听出关怀,将面孔依近:“我不冲开穴道,叫你这凶手给跑了,找谁算账去?”
顾少棠听出逗趣,板着脸瞪了他片刻,却反叫他坦然的目光盯得不好意思,撇开脸咕咚道:“真不知道你成天在想些什么。”
雨化田紧了紧手臂,额头抵着她耳际:“现在什么都不想。”
顾少棠听着这话颇沉重,似他历经风霜的叹息,蓦然有顷,忽觉不对,抬手却见腕间空空,不由急问:“姻缘结呢?”
雨化田含笑,指尖挑起红色绳结:“我见它勒得太紧,怕你不舒服,就给解开了。”
顾少棠眉头皱了皱,没吭声。
雨化田又哄:“申时到了才解开的。”
顾少棠被戳中似的,脸一红,冲脚踢他膝盖:“谁管这个,你拿七峪珠诓我,这算怎么回事?!”
雨化田挨了一脚,倒不痛不痒,只抬手,将她鬓边散发勾到耳后,低沉的声音哄她:“你照顾了我一夜,我怕你没休息好……不如再睡一下?”
顾少棠只觉他的手指在她鬓发边一再抚弄,丝丝热度蔓延,心湖一荡,与他四目相对,又觉他俊逸面容越来越近,不由心跳加剧:“雨化田……”
“嗯?”
低低沉沉哑哑的,轻轻一声,萦绕在耳廓,热得发麻。
顾少棠的手紧张地抓在他衣料上,仰首喘了一声,努力保持着清醒,在他的薄唇凑上来前,及时开口:“我得见卜仓舟一面。”
雨化田动作一顿,垂目看她,见她一副认真的表情,也只道:“也好,你终是要和他说清楚的。”
顾少棠眨了眨眼,还是看着他。
雨化田道:“他在洛阳。”
顾少棠颔首,仍是抓着他衣服,又没吭声,盯着他,四目相对,缱绻片刻,心跳渐复平静,眼前这人,为了她连命都可以舍弃,她还有什么可矜持的呢?于是眨了眨眼,双臂慢慢抬起,环上了他腰际,抿了抿唇,仍是微羞,只得闭了双目,下巴微抬,似待承接。
雨化田神思一荡,心口热烫。
她如此顺从乖巧,反倒叫他无从下手。
目光紧锁,只小心翼翼勾紧她柔软的腰肢,俯首,欲将薄唇吻上,却闻一声雄若雷霆的暴吼——
“末将辛眺来迟——”
那煞风景的辛眺气贯如虹,臂弯捞着张巧书,大脚一踢,破门而入,门风霎时如狂风扑入,竟至推翻屏风,轰然倒下那一瞬,辛眺一眼扫过全景,已知大祸临头,心口一痹,脚下一颠,登时跌翻下去,这一摔可不得了,身后追击而至的林继威林继武周华辛平二财及鹰帮人手西域暗卫等人撤脚不及,全受了牵连,接连绊倒,登时一盘散沙似的铺洒进来,一瞬过目,已将这黄花梨木八仙床上二人看得一清二楚,登时表情各异,蔚为壮观。
“帮主……”
“老大——”
“棠儿——”
顾少棠两眼发直,抿了抿唇,那一瞬,欲哭无泪。
圆月笼霜,园亭静谧,血红灯笼照着围桌四人,空气仿佛凝固一般沉重。
四人相对,彼此沉默,仿佛一场无声的较量,僵持无益,顾少棠率先打破平静,探手执壶沏茶,具满四盏,各递一人,自个端杯凑唇,目光平视,面如湖面平静,不起波澜,以不变,应万变。
三人端着茶,交换了目光,林继威先开了口:“棠儿……”
顾少棠微微掀唇,神色如常:“有话不妨直说,何必吞吞吐吐?”
林继武没心思品茶,只放了杯盏道:“你说清楚,周叔所言是否属实?你当真与那长得极似仓舟的西厂督主雨化田在一起了?”
顾少棠掀唇一笑:“眼见为实,何须再问?”
周华气抑不住,猛一拍桌:“荒谬!”
顾少棠眉梢微动,淡定依然:“怎么荒谬?”
周华一时语塞,复而急道:“这儿女情长之事,老夫也是过来人,不便多说,帮主你若能寻得良婿,老夫自然宽慰,可帮主良人……那人……那人怎能是个太监!”
顾少棠神色微动,只放了茶盏,轻巧道:“周伯这话有失偏颇,江湖中人,情义为重,他既待我真心,我缘何不能回应?”
“呸!管他情义多重?堂堂鹰帮之主,哪能受这样的委屈?你若要真要嫁入宫中去给他做对食,老夫第一个不同意!”
顾少棠颇不以为然:“谁说儿女情长,就要以男婚女嫁收场?”
林继威皱眉道:“棠儿,你也不小了,你爹在世时,就希望你能寻得好归宿,这天下好男儿多得是,仓舟叫你失望了,你也无需自暴自弃,去找一个太监……”
顾少棠声调一沉:“我顾少棠又岂是糊涂之人?威叔,我素日敬你重你,可你说这话,实在侮辱。”
林继威自觉失言,神情有些急躁:“威叔只是担心,你爹就你一个孩儿,这一脉香火若无法延续,如何是好?况且那雨化田恶名远播,来头也不清不楚,你怎能轻易将自己托付于他?”
顾少棠勾唇笑道:“他并非好人,我们鹰帮,又岂是善类?”
只这一句,叫林继威哑口无言。
三人却见顾少棠执杯起身,眉目沉静,夜风中,素衣飘曳,一轮圆月映在身后,衬得她雪肌更为莹白,神情笼一抹坚定,坦坦荡荡:“我与他心有灵犀,不话自通,与之相对,便如得一知己,得意时有人同酌一壶,失意时亦有人开解,人生得此,岂不快哉,为何要为世俗目光推拒?”
见有人欲开口,顾少棠又道:“威叔武叔,从小到大,你们怜我疼我,忧我护我,这一切我都铭记在心,因而我也知自珍自爱,漫漫长路,我欲与他同行,他不负我,理所当然,他若负我,我——自不会对他手软!”
话音未落,杯盏重重一掷,砸地清脆一声,破碎成片,以表决心。
周华这下彻底无言,林继威犹欲张口,却叫林继武掣了手臂,劝道:“棠儿若真喜欢,便由着她吧。”
林继威仍不甘心:“可那人……”
林继武低声道:“大哥且放心,那人既是太监,棠儿也吃不了亏,由着他们在一块也罢,我们先观察着,再作打算。”
顾少棠偷目一瞧,见他们都没了意见,也只回转身来,从容道:“此事与我鹰帮帮务无关,到此为止,无须再论——说起来,威叔武叔管理各大分舵,肩上责任已重,此番又要帮因叔打理分舵,又要抓捕叛徒,来回折腾的,实在辛苦,你们先各自先回厢房梳洗用膳,稍后我们在此集合,再谈正事。”
说罢,旋踵离开。
周华三人瞧她背影挺拔,撑着一抹骄傲,潇洒而去,只叹鲜少见她这般强硬。
这一帮之主,倒越来越有模有样了。
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第五十九章 窗烛影
明月相送,枝影丛丛。
足下拐弯,走出三人视线范围,顾少棠竟是扶着石壁大出了口气,方才一番谈话,她表面波澜不惊,应答如流,实则心都快喉咙口了,此时真真庆幸没有一时冲动澄清雨化田并非太监之事——因着西厢事发,抓了现场,威武二人误以为她惨遭轻薄,飞盾欲袭,雨化田伤重未愈,哪里招架得了,所幸被她挡下,一番叙说解释,这才有了雨化田被锁西厢,她被揪到这望月亭说个清楚明白的事由。
威武二人向来重视名节,若真叫他们知了真相,非得劈了那占尽便宜的雨化田不可。
顾少棠得出空来,漫步金宅廊下,远远听得这一阵喧闹之声,出了户门,却见灯火通明,偌大地界,跟谁家新婚似的大摆筵席。
道是这顾少棠惨遭众人“抓奸在床”,叫他们以为鹰帮好事将近,这鹰帮弟兄夹杂着西域暗卫乱凑十几桌,酒过三巡,呼幺喝六,贺喜声不绝于耳,那景象怎么看怎么诡异,顾少棠冷汗滴下,直觉这时出面无异于自寻死路,只得缩着肩膀,默默遁逃到西厢,远远的,又闻得一阵喀喀声,绕过长廊一看,却见庭院里,月光下,辛眺正灰头土脸、挥汗如雨地在刨坑。
顾少棠一脸好奇地蹲在坑边看他:“辛眺,你这是在干什么?”
“大人让我挖个坑埋了自己。”
顾少棠无言——活埋自个还挖得这么起劲,不知情的还以为地下有宝呢……此时百无聊赖,也只托了腮,瞅他半晌,问道:“你是西域人?”
“是。”
顾少棠略一思忖,指尖弹了点黄土下去:“一个在西域,一个在中原,你跟雨化田是怎么相识的?他去过西域嚒?”
辛眺由着她往他脑袋上一捧捧地洒沙,没吭声,手下利索,黄土不间歇地往外抛洒。
顾少棠道他口风紧密,叹一声,换个问法:“说起来,你为何总自称末将?难道在西域做过将军?”
辛眺闷声片刻,道:“大人说我是他手下唯一值得信赖的大将。”
顾少棠挑了挑眉,有些好笑:“你可别告诉我,你是寄望他能得到更多值得信赖的贤才良将,所以自称末将。”
辛眺理所当然道:“你们中原人说话不都喜欢讨个吉利,我不能吗?”
顾少棠仰首,只叹这是个痴人啊痴人,起了身劝道:“别挖了,起来吧,把你埋了又种不出金子来。”
辛眺猛力一铲下去:“末将只听大人命令。”
顾少棠撇唇脱口而出:“得了吧,到时你家大人给我做了压寨相公,你还不得乖乖听我的?”
辛眺猛一铲脱了手,险些摔个狗啃泥,抬头看她,一时发愣。
四目相瞪,顾少棠哑口片刻,似觉尴尬,双目一睐,微微一笑,陡地变了语气:“给我继续挖,不挖到一百尺以下不准停。”
说罢旋身就走,留辛眺一人傻愣愣杵在坑底。
月色如水,浸染长廊,白衣飘逸而过,越紧闭之门,至密封之窗,顿步,凝望片刻,抬手,曲指,轻叩窗棂,复垂手而行。
屋内窗边独坐,雨化田抬眸而望,窗户紧闭,看不见她身影,可那轻轻巧巧的一声,却已将所有想要表达的,全送到了他心里。
烛光摇曳,人影投射于窗,垂眉浅笑,浓浓密密全是情。
复聚望月亭,清蟾若圆盘,三人成影,话音絮絮。
鹰帮虽大,但自顾少棠掌管以来,奉行韬光养晦之策,行事低调许多,从不与官府扯上关系,却道这番襄阳动乱,乃是郧阳堂口主事马江未奏请命令,便以诛乱党为由,带领手下残杀一众荆襄流民,割了人头奉至官府讨赏,后经查证,被杀者皆属无辜妇孺,并未参与密谋起事——事发,引起江湖风波,湖广分舵开举大会问责主犯,那马江却满口狡辩推脱,更拿顾少棠与西厂合作之事当挡箭牌,引起帮众震怒,登时就在唇枪舌战中爆发冲突,事态愈演愈烈,分舵在好事者的挑拨下分裂两派,马江仗着武艺高强杀了几个堂口主事,率领一派遁走荆州,多得林继威林继武出面,这才扫清叛党,将这叛首抓捕。
“然而事有蹊跷。”
林继威看着对面的顾少棠道:“我们当日将他抓捕,逼问之下,才知马江背后有人操控,竟有人做了金主,常年供他银两开销,让他拉拢帮众,聚齐人手。”
“这是何故?”
“嗨!就是不知何故,这才糟糕。”林继武接了林继威话头,续道:“我们当日就对马江动了刑,逼问背后主谋,可谁知……正要问出来的当口,他就暴毙而亡了。”
顾少棠眉头紧皱:“暴毙而亡?他是如何死状?”
林继威回道:“马江死时双目暴睁,满面肌肤乌黑似中毒,口中有黑浊之物流出,极为恶臭,这死法……”
林继武重声道:“没错!就跟当年害死大帮主的叛徒一模一样。”
顾少棠眸光一沉,凝重道:“这事绝对有古怪,你们真没问出点蛛丝马迹来?”
林继武道:“别的不知,只知道金主姓万。”
顾少棠心下一凛:“姓万?!难道……”
林继威瞧出些端倪:“棠儿,莫非你知道底细?”
顾少棠道:“时隔多年,竟出现一模一样的死法,这事绝非偶然,恐怕是有人在背后施蛊作乱。”
威武二人跟听到天方夜谭似的:“施蛊?”
顾少棠暗下整合线索,得不出肯定,只摇头道:“此时尚不能下定论,我也无从说起,但这事一定要彻查到底。”
见得威武二人点头称是,顾少棠一顿,转念又道:“对了,威叔武叔,我问你们一件事,你们跟因叔关系是最好的,知不知道当年因叔剿灭襄阳暗虚局的内情?”
林继威面露疑惑:“内情?什么内情?”
林继武皱眉一想,恍然道:“这事啊?我记得,当初阿因是为了救一个暗虚局出身的杀手才做的这事。”
顾少棠急问:“那个杀手叫什么名字?”
林继武回道:“这我不知道,只知道是个丫头,当时用的好像是什么花名,阿因嫌不好听,救回来之后就给她取了个雅号,叫忘忧。”
顾少棠浑身一震,紧紧握拳——果真是她!
林继武浑然未觉她心中波动,笑道:“那丫头当时黏阿因黏得死紧,怕被人抢了似的,我还以为这两个会成一对呢。”
林继威这才想起:“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奇怪,后来怎么没见了?”
林继武一声叹息:“哪里知道,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哪有闲情去管别人。”
林继威想及帮主之逝,只觉事发犹如昨日,心如刀割,气氛霎时沉重下来,这两人堪堪沉浸到旧日情怀中,猛又意识到顾少棠还在,忙强颜开口:“棠儿,你也别总在外头游荡,多回寨里呆着,青叔不说,穹叔许久没见着你,听了你在洛阳,正要赶过来呢。”
顾少棠叹道:“我原本还打算到辽东一趟。”
林继威了然道:“你想去巡查辽东分舵?”
顾少棠交握双手支着石桌,垂目思索道:“在鹰帮分舵格局的规划中,我最不明白的就是我爹为什么要在辽东设立分舵,那地方离鹰帮太远,且临着建州卫,动乱不止,根本无利可图。”
威武二人稍有迟疑,交换了彼此心知的眼神,只道:“大帮主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顾少棠颔首道:“辽东分舵不归鹰帮五将管辖,但我们有大批人手驻守在那里,自我爹去世以来,他们就与鹰帮失联,开大会时派人报信,也无回音,倒好像要脱离鹰帮似的,我爹既然看重辽东分舵,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林继威道:“棠儿不必忧心,辽东分舵的舵主西门白是大帮主亲自选的,他对鹰帮忠心不二,绝不会背叛鹰帮,只是……”
“只是什么?”
“西门白这人脾气古怪,狂妄自大,只对大帮主一人俯首听令,就算你这现任帮主出面,恐怕也驱使不动他。”
林继武点头接道:“这话属实,我们鹰帮五将出马,估计都拿他没办法,除非……”
林继威使了个眼色过来,林继武当下不吭声了。
顾少棠将他们神情看在眼里,已知缘何,捺不住自嘲一笑:“那东西到现在还没找到,我若没有它,是不是真就坐不稳这帮主之位了?”
林继威忙道:“棠儿别多想,只要我们鹰帮五将在的一日,就是天皇老子,也夺不了你的帮主之位。”
顾少棠瞧着他们一脸严肃,也只一笑,并不说话,却闻夜空中翅膀扑掠之声,顾少棠抬眸,探手接了来送信的雷纹黑鹰,取了信笺一阅,微感意外:“老柴怎么也来了?”
“老柴?”
顾少棠嗯了一声:“说是正到洛阳来,在路上,估计明日就要到。”
林继威摇头笑道:“这老柴估计是担心棠儿呢。”话音一顿,愣了神又道:“啊,对……我们怎么把仓舟的事给忘了,棠儿,你说仓舟进了宫假冒西厂督主雨化田……现在怎么样了?”
顾少棠道:“卜仓舟现在就在洛阳,我想应该没什么事……对了,威叔武叔,雨化田在外头的事情,你们可不能透露出去,要是叫皇帝知道宫里的雨化田是个假货,麻烦可就大了。”
林继威点头道:“那是当然,这事关系着仓舟的安危,我们自会保密,可他们两个的身份……总得换回来吧?难不成要仓舟做一辈子假太监,让那真太监陪你浪迹江湖啊?”
顾少棠也不知如何解释,摇头道:“这事内情复杂,我也没法说清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话音未落,夜色中却有人施展轻功而来,便是顾少棠派去洛阳打探消息的人手,落地便抱拳跪于阶下。
顾少棠喊他起身,便问:“事情查得怎么样?”
“启禀帮主,西厂一行现下正居于洛阳西苑。”
“英雄大会呢?”
“英雄大会已举办数日,武林盟主用比武的方式选了一批人手入义士盟,但行事机密,恕属下无能,没能探查清楚。”
顾少棠点头表示了解,又问:“有没有其他可疑的事?”
那人沉默片刻,道:“是有一事……”见她不开口,便接着道:“日前洛阳府衙遭贼入侵,遗失了一把玉骨折扇,据说是东风林一案的证物。”
顾少棠面色一凝:“知是谁人所为?”
“据说是一个穿青罗纱衣的女子,她身负重伤去偷证物,淌了一地的血才被发现,本来就要被抓到,好像是挟持了一人,才逃了出去,现在官府正全城搜捕,把洛阳城封锁得严丝不漏。”
顾少棠皱眉,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可知挟持了谁?”
“据说是一个叫樊华的书生。”
顾少棠猛然起身!
威武二人意识到不对,忙也起了身,问:“棠儿,怎么了?”
顾少棠神色紧绷,头也不回道:“我要去洛阳。”
林继威道:“自是要去的,明早我们……”
顾少棠重重掷声道:“等不及了,立刻启程!”
威武二人见得她声色俱厉,虽一头雾水,也知是大事,忙唤那鹰帮手下:“帮主既然要去洛阳,你们便快去备马,把弟兄们全喊起来。”
他们只是不知,若如顾少棠心中所想,事态恐怕要比她更等不及。
这洛阳之途,真真等不及,不止为见卜仓舟,不止为救樊华,不止为解开重重谜团,不止要为鹰帮弟兄报仇——那青罗蛊女,若当真与当年鹰帮动乱之事有关——她,绝不会放过她!
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第六十章 相见欢
绿水桥平,疏烟淡日。
洛阳城内繁华依旧,街头百姓往来寻常,并不受那府衙失窃风波的影响,只是此际正当佳节,却城门严防守备,出入皆要被盘查,着实有些不便,更兼西厂一行来至洛阳,威福大张,那知府穆渊着心伺候着,不令人知其来由,倒使人猜疑多多,城中氛围因而显得有些诡异。
假冒西厂督主的卜仓舟一到洛阳,便调阅了府衙中的案卷,查阅了闻香楼一案相关文书,又问了英雄大会之事,奈何穆渊谨慎,只称英雄大会为选拔武林新秀效忠义士盟而举,并不多说,卜仓舟因着雨化田眼线在旁,不敢太露声色,一时探不出眉目,便是一筹莫展,这一日,便着了常服,只将身边跟着常小文和西厂二档头范楚一行,来往洛阳直街暗访,稍疲累时,便入了一处酒楼休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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