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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雀听
刻不容缓,他前脚刚入,黄沙已然没过豁口,跟着不断流泻进来。
雨化田将浑身软如棉絮、站立不稳的顾少棠拢在怀中,向里退了几步,举目四顾,发现这地方竟是一条死路,且也不过方寸之地、弹丸大小,实在无处可藏。
正想着,便感觉顾少棠软软瘫在自己怀里,没了声息,他心叫不妙,连忙凝掌抚上其腹,将真气渡入她体内,以续她一缕游丝之气,顾少棠喘息一声,缓缓掀开眼眸,察觉出此时境况凶险,只有气无力地靠在他怀中,道:“现在怎么办?”
雨化田冷声道:“你既然要杀我,现在不正合你意?”
“你既然知道我要杀你,还救我干什么?”
雨化田顿了片刻,方道:“你若这样死了,未免太没价值。”
顾少棠想笑,却因痛皱紧了眉头,“在你眼里,人命却是用价值来衡量的?”
雨化田不答反问:“你早有内伤在身?”
顾少棠想自己已经是如此境况,怕也是无力回天了,只便缓缓点了点头。
雨化田神情一暗,心知不妙。
那一掌刚触到她,他就已觉察出不对。
原来顾少棠当日与西厂大档头马进良对战后负了内伤,尚未痊愈,在迷宫廊道里不以内功帮他逼毒,想来也是怕他觉察出这点,让他有机可乘,谁料他不知底细,那一掌虽没用全力,却恰好打在了她的伤处,伤上加伤,那痛几乎要生生扯碎了她的五脏六腑,就算此时他以真气为她续命,也不过只能让她尚存一息,实在难以扭转乾坤。
且不过寥寥数语的话间,从豁口泄进来的沙已经淹到膝处,再过不久,定会将他二人活埋于此。
就地等死,实非雨化田的作风,游目四下,发觉此处空地并非人力开凿的石洞,而是由无数块巨石如堡垒般搭就,如钢炼铁铸,浑然天成,不露间隙。
雨化田寻思的目光从那泻沙的豁口上掠过,猛然一掌向豁口上头处发去,其上巨石受了这内力摇撼,落了下来,轰然巨响,恰好堵住了豁口,阻住了流沙,雨化田见此一招着效,正待缓神,冷不防上头又几声巨响,却是因为他这一掌击落巨石,破坏了此处巨石天然搭成的平衡,牵一发而动全身,那些硕大无比的石头一时全都失了支撑,重重地垮塌下来,眼看着就要将这二人砸成肉饼。
情急之下,避无可避,雨化田只能虎劲抬手一挡,将那落下来的巨石撑在了手上,可那巨石其上,十多块大小与之相差无几的石头以梯形垮塌之势堆积其上,一时牢不可摧,竟无法以内力击破,更重不可言,霎时压得力拔千钧的他都险些跪倒在地,不由得一退,撑足借力,单臂仍紧紧拢着那顾少棠。
顾少棠不太乐意靠在他怀里,苦于无法抽身,只笑道:“诸多磨难,看来是天意要让你我死在这里,倒不如放了手,我们死得痛快些。”
雨化田锐目瞪她,咬牙切齿道:“顾少棠,我只求生,绝不认死!”
顾少棠低哼一声,如同嘲弄,没有再说话,满面疲态,已显出那油尽灯枯之形来,染血的薄唇渐渐失了光泽,双眸慢眨,亦仿佛困倦,眼看就要靠在他肩头沉沉睡去,雨化田心中骤然紧揪。
“顾少棠,你别睡!”
其声如钟,将她惊醒,却感觉他将一股真气源源不绝地送入她体内,虽无法完全消弭她的痛苦,也已如雪中送炭。
顾少棠缓缓睁开眼睛,感觉眼角有一抹亮芒,照亮他盯视着自己的紧迫目光。
她知道,若自己睡了,便极有可能再也睁不开眼睛。
只是此处为何有光?
目光缓缓望去,却是雨化田将那夜明珠碎片取出扔于沙上,其光华照耀,让她得以看清周围环境。
此地空间不甚宽敞,其上巨石堆积压顶,地下黄沙漫过膝盖,出路尽已封死,空气也越来越稀薄,着眼望去,尽是这般死气浓重的废墟之景,实在令人心寒。
顾少棠迷惑不解,仿佛贪眠又被吵醒的困倦孩童,“雨化田,事到如今你还想干嘛?”
在这广袤沙漠中,如若陷入流沙,就算苦苦挣扎,苟延残喘,生死也不过那一寸空间,何况都已经是如此绝境,他为何还不放弃?
雨化田也深知再这样无所作为的杵下去,终也只会因力不能扛而被巨石压垮,因此必须拟定对策,速战速决!思绪一转,他紧紧盯着顾少棠,沉声诱劝道:“顾少棠,就这一次,你与我联手,若失败,我们就双双葬身于此。”
那语气好似破釜沉舟,顾少棠却是觉得可笑,“我都已成了这样……”如何能与你联手。
雨化田打断了她:“你从那马腹中取出之物,现在何处?”
顾少棠微微醒神,眸中似有犹豫,一时不吭声。
雨化田见她如此,心里有底,便也不问,直接就着揽着她腰身的动作,将手伸进了她怀里,几许摸索。
“你……”顾少棠被他在身上摸来摸去,挣扎不能,面上着恼,又见他将她藏在怀中的物事霸道地掏了去,更觉懊丧。
被雨化田取走的却是一个糖糕大小的椭圆锦盒,其上早已污得看不清锦绣花纹。
雨化田对着那锦盒思忖片刻,掌心忽而一收,那锦盒霎时碎成了粉末,而半点没有损伤到盒中之物,掌中只余两颗蜡丸,他又将蜡封揉去,掌中便只余两枚珠子大小、形如舀斗的精巧银扣,看他如此小心,这自然不是什么轻巧的玩意。
雨化田又问她:“顾少棠,你可还有飞镖?”
顾少棠显然赌气,对他的话不理不睬。
雨化田道:“你我都已被困在这沙漠底下,还能有什么逆天的手段?不过是拼死一搏孤注一掷罢了,如此无谓陪葬,你能甘心?”
甘心?她如何甘心?
顾少棠被说动,缓缓抬头,呼吸一沉一沉,苍白脆弱如斯,盯视他的眼神却十分明亮,默了片刻,只哼笑道:“我倒也想知道,你还能耍出什么把戏。”
说罢,手往腰后巾布底下一探,勾住仅剩的两只飞镖,动作缓慢且稍有凝滞,全不见与那与飞镖朝夕相伴而习成的潇洒利落。
雨化田知她已愿意配合,便将手慢慢从她腰间离开,却见她身形微晃,仿佛下一刻就要摔倒,难免要问:“你撑得住吗?”
顾少棠沉下肩膀,利用黄沙的凝聚力稳住双腿,定住身形,只咬牙冷声道:“废话。”又缓慢呼吸,蓄积了一会儿气力,才将手缓缓抬于胸前,两只飞镖,一只扣在拇指,一只扣在食指,屏息凝神,眸光紧紧盯视着前方,低声发令:“速战速决。”
她这一口气,撑不了多久。
坚韧的神情落在眼底,雨化田微感诧异,他虽有料到她已偷偷开过这锦盒,知道这其中的物事有何作用,却没想,他还没开口,她竟就知道他要她做什么。
虽是敌对关系,但默契至此,实在也是难得。
雨化田无暇多思,摊开手,看着那两枚银扣,也沉下气来,复而睨看顾少棠一眼,闭了闭眼,只沉声道:“来了。”
话音未落,赫然睁眼,腕间一动,掌心向下收拢,将那两枚银扣一捏一按,从缺口处一下子合并在了一起,成了一个阴阳八卦形,片刻未能停顿,雨化田摊手向上,长指如拨弦,指尖运劲一送,随即将那银扣朝前方石壁弹去,与此同时,顾少棠也运力而起,手中飞镖接连发出,先是一只比那银扣更快抵达石壁,深深扎入其中,另一只与银扣同时抵达,却是在飞镖尾勾上转了一圈,尖刃朝上,叮的一响,狠狠将那银扣顶撞得向上空处梯形堆积的巨石飞去。
刹那间只听一声猛如雷神怒咆的巨响,一阵比那在石洞中遇上的天摇地晃还要恐怖的震动袭来,撼得人感觉仿佛双腿都离了地,又见被炸碎的落石纷纷跌砸下来,夹杂着一股凶猛的气浪袭来,掀得满地黄沙乱卷,宛如旋风,将那顾少棠也狠狠刮倒,跌撞在石壁边。
雨化田也是无暇抽身,因感觉掌中积压的力量变松,深知机不可失,当下运起八成内力,喝喝连声,接连数掌,将那顶上巨石击打得悉数粉碎——黄沙把夜明珠碎片卷埋了进去,黑暗中,轰声阵阵,顾少棠攀附着石壁想维持平衡,却感觉这壁上传来一阵紧过一阵的震颤摇撼,震得人手指都麻痹疼痛起来,且地面摇晃不止,令人头晕目眩,又感觉有细碎沙石落下来滑过手背,顾少棠想这石壁怕是要被震裂了,咬了咬牙,想避开些,却在这时,感觉掌下一空,身子一斜,竟是支撑她全部重量的石壁和地面全都往下塌陷了去。
顾少棠力不能支,感觉像被人捆了手脚拽了出去,一径往外滑,然而滑出石壁后,又感背下一阵空荡,竟是如坠深渊的落空——雨化田刚一收掌回身便见此危情,心一紧,纵身欲拉她一把已是来不及,只得跟着跃下,长臂伸出,如追月逐鱼一般,于半空中,将她圈入怀里紧紧护住,目光紧迫地向下一望,霎时松了一口气。





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第八章 若相依
雨化田轻功甚高,飘若青羽,拂地而歇。
顾少棠浑身无力,只靠着他一臂支撑着,刚一触地,便觉足下稳妥,似是平地,四下也觉空旷,只不知身处何地,正奇异这沙漠底下怎的还有这么个地界,就听暗处传来两道乡音浓重的对骂声。
“娘的!饿都要饿死了,还轰轰轰的震个没完,死都死得不安生,老天爷!你这屁放完了没有?赶紧下道雷劈死老子得了——”
“你小子!赶紧,赶紧闭嘴,这雷公雷婆耳朵多灵的,要是真来打个雷,劈死你就算咧,劈到我咋办呐?!各路神仙,多多得罪啦,多多得罪啦,莫听他乱说。”
“去你娘的!这鬼地方一百个雷都劈不开,要不老子还能死在这里?”
“那不都怪你,谁叫你要跟我抢功劳,要不是你,我们能困死在这?”
“明明是你追在老子屁股后面抢功劳,怪的是你!”
“怪你!”
“怪你!”
两人吵着吵着,有气无力地扭打成了一团,顾少棠越听这声音越耳熟,不由皱起眉头,疑道:“辛平,二财?”
暗处二人似是被困得久了觉得求生无望,突然听见顾少棠的声音,还以为是幻听,唯恐听漏,一时也不敢有动静,又听顾少棠喊:“是你们吗?”当下一个激灵,扯着脖子齐声嚷起来,“是老大?!是老大吗?!老大你来救我们咧?!”
顾少棠恍然,原来此处地界,竟是凌雁秋当龙门客栈老板娘时挖的沙漠地道。
还说当日凌雁秋与素慧蓉藏身地道下,偷听顾少棠等人密议,素慧蓉却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弄出声响,露了行迹,被他们察觉,为抓住窃密偷听之人,待得哈刚童噶搬开堵塞地道入口的石块,梁才便打了头阵,黄岗与二财、辛平三人先后而入,在偌大地道中穿梭搜捕藏躲起来的凌雁秋和素慧蓉。
岂知这地道乃凌雁秋雇人花了数年时间挖掘,曲回纵横,宛如迷宫,辛平二财这两人又从来都爱彼此争斗,事还没办成,就为了抓到人谁领功的事一言不合、拳脚相交起来,结果打着打着迷失在地道里,跑到这尽头处,刚想折返就听咵擦一声巨响,却是一块大石头砸下来,把他们的出路给封了——他们倒想回去,偏那石头奇重无比,合他们二人之力也无法撼动分毫,竟将他们活活困在了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娘咧,老大你快救我们出去吧,再不出去,我们就要死在这里嘹……”辛平嘶哑着嗓子喊。
“就是就是啊,幸好老子聪明,兜里揣了两块羊肉,不然早就饿死了。”
二财这话一出口便知漏了嘴,果不其然辛平嘶声利喊起来:“你娘的!果然是羊肉,你还说吃的是脚皮,你娘的,我……呸呸!”
他这反应,显是惨遭蒙骗,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石洞之破口处,堆积的黄沙还在瀑布似的往下泄,落在这高而空旷的地界里,已经不足以构成威胁,夜明珠碎片随着沙粒滑下,在石壁上弹蹦了一下,掉在离沙堆稍远些的地方,光华照亮此处地界。
只见地道里,辛平二财两人正躺在一脉浅浅溪流边,他们靠着喝水维生,本就不胖,此时更已瘦得像两具骷髅,躺在那里大喊大叫,乍一看甚是恐怖。
顾少棠只觉得恍如隔世。
谁能料想,前一瞬还在沙漠底下跟死亡并肩而行,下一刻就毫无预兆地逃出了生天,这平时总被她嫌弃的吵闹声,此时听来竟宛如玄音妙乐。
谁料紧绷的神经一松懈,体内的剧痛猝不及防地涌将上来,胸口一滞,却是一股浓稠的血溢出唇间,
顾少棠一时只觉天昏地暗,转眼失了意识,软软倒在了雨化田怀中。
“顾少棠!”
她这一软瘫下来,雨化田岂能不惊,失声一喊,暗责疏漏,急忙凝掌为她渡入真气。
只是这一次,顾少棠已无力再回应他的期许。
只一径闭了眼,将思绪抛入了茫茫幽海,无处寻,亦无处归。
辛平二财听了这喊声,只道不妙,吃力地抬起脖子一看,不由得都失声喊起来:“哎!娘耶!老大这是咋啦?咋流血啦?!……风里刀!肯定又是你小子惹的祸!是不是?!我就说你小子——”
雨化田神色紧绷,无暇理会他们的叫嚣,只探了探顾少棠腕间浅浅脉搏与微弱的鼻息,目露沉思,目光又四下一寻,盯住一处地方,袖口轻扬,霍然发出一掌,掌力击中处,只见那块巨石霎时被轰得粉碎塌泄,出口毕露。
辛平二财正吼个没完,一见此景,登时瞠目结舌哑了口,心中直喊娘耶,这风里刀武功咋这么神了!一恍神又见他拦腰抱起顾少棠,闪身出去,连忙扒拉着地,使出吃奶的劲往外爬,“等……等等我们呐……风里刀……老大——”
虽觅得了这出路,被困在地底许久的这几人,又岂知外头起了多大变化。
大漠之上,黑沙暴席卷过后,只余一片荒凉。
但这龙门既是出关必经之地,自然就不会因一场转瞬而过的黑沙暴从此平寂,这素日走龙门的驮马商贩、江湖侠匪应有尽有,多靠着这条沙漠路线讨生活,因此黑风暴平息不到数日,沙漠上便又恢复了商来客往的勃勃生机。
龙门客栈的旧址,便有那么一批人来到这里,兴了土木,铲了残败的地基,将客栈重建,因人手多,活儿每日也是干得热火朝天、毫不懈怠,因此时日虽短,客栈已盖好泰半,只余外围的添砖加瓦、结蓬铺茅之事尚未完全,在关外聘人做的栈旗招牌也还封在箱底没挂起,自是暂且不做那开门迎客、广纳财源的生意,只在外头盖了个简陋茶棚,路经此地想投栈歇脚者,每人只送碗茶喝喝便打发走了。
谁知这日,天有异色,浓云压顶,沙漠上突然刮起了洌洌寒风,随之而现的便是那百年难得一见沙龙卷——自然,并非那黑沙暴卷土重来,而是大漠之上随处出现巨大的流沙坑,像那海面上出现无数个漩涡,又像那沙底伸出无数只巨手,将行走其上的,连人带马全部拖拽下去,沙底闷声咆咆,宛如地府之音,一时间只闻哀鸿马嘶遍野,人命转眼无踪,沙上行人见了此情此景无不骇然,有那胆小的商贩弃了整驼队货物逃命的,也有那胆大的匪类顺手牵羊夺了货物慢慢走的,但所有人的逃亡的方向都只有一个,便是那地基稳实的龙门客栈。
鹰帮五将之一窦青,大马金刀坐在门扉紧闭的客栈前,手中一柄螭龙关刀擦得亮晃晃的,在这浓云压境的暗色中刺得人心寒,其眉端眼正,直鼻厚唇,目光如炬,面色冷肃,自有一派江湖气势,能将那些被鹰帮手下挡在客栈外,因不得入而躁动的人全震慑住,可见于他一张口,四下便鸦雀无声。
“我已说得够清楚,这客栈主人还没回来,没有她的吩咐,不能擅自开张,你们要歇脚,往前走五十多里就有驿站,再在这里闹,老子就一刀一个,劈了你们,白肉下面,骨头作汤!”
说罢关刀往地上重重一顿,铿锵一响,杀气飒然,霎时震得乌泱泱的一群人通通往外退了几步。
龙门客栈是一间黑店。
这事儿常在这来往的人都知道,这些人倒也不是真想住在这里,只是要到五十里外的驿站,要走的还是沙漠路,此时这沙漠之上流沙坑四处浮现,隐不可觉,随时夺人性命,他们怎敢贸然动身,不过是想依傍着这个沙漠中唯一的安全之所,求个心稳罢了。
且那窦青也并非冷血无情之人,只不过龙门这地龙蛇混杂,他初来乍到尚探不清虚实,若放了一个人进来,其他的人就会跟着涌进来,届时难以控制,又说这江湖中,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保不准就招惹了些个牛鬼蛇神,自家少帮主还杳无音信,派出去查探的兄弟也不知是否安全无虞,他心里着烦,实在不想再操闲心。
于是就在这双方都僵持不下时,人围外突然响起一道粗鲁的叫喊声,“妈的!挤着这么多人在这里干什么!给老子让开!”话音未落,外围已有几人被人拎鸡仔似地狠狠丢开了去,狼狈跌倒,又险遭马蹄践踏,吓得面如土色,只是见那马上大汉孔武体壮,络腮胡子金刚怒目,一派匪气汹汹,自也是敢怒而不敢言,只得自认倒霉爬开。
却有人冲到那大汉马前,哆哆嗦嗦地指着他,“这,这是我的马,这是我的货……”
那商人苦于雇佣的镖局打手全被流沙卷了去,此时势单力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大汉一脚踹中胸口,摔跌在地,又被他凶狠地啐了一口,“货在老子手里,那就是老子的东西,想拿回去?拿命来换!”
那大汉说罢扯了缰绳,下了马,偏不让脚,径自往那商人腿上踩了过去,听得哀嚎还颇觉得意,围在客栈外的众人见此情景,也不敢招惹,多有避让,竟让那大汉得了宽敞,拽着几马匹货物就进了去,只是他虽然气势汹汹,这风头也不是这么容易出的,几柄钢刀刷刷亮出,横在了他面前,却是鹰帮数名手下出手阻拦。
那大汉顿在原地,远远看着依然稳坐如钟的窦青,笑道:“窦兄弟,好久不见,怎的不让我进去歇歇脚?”
窦青面上纹波未动,只冷然道:“谁是你兄弟?求子却上阎王庙,拜错佛了吧?”
那大汉仍是笑,“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我都是匪帮出身,虽说平日有个活计总争来抢去,但此时我落了难,咱便是同道三分亲,我得了这几马匹货,分一些给你,你让我进去歇息,给我热几杯酒,保不准我以后得了闲,还寻思着进你们鹰帮当个大将。”
那大汉说罢就以铁袖罩格开身前两把钢刀,刚跨出几步,就被直挺挺指在胸前的关刀尖刃迫停了脚,窦青眼神无波无涌,单手平持那关刀,举重若轻,只嫌恶道:“你这恶名昭彰的江湖败类,也配妄想入我们鹰帮?”
那大汉见他如此不给面子,脸上着怒,口不择言起来,“你们鹰帮?哼!十年前,你们鹰帮雄霸蜀中,分舵势力遍布天下,谁见了你们都要让路,现在?现在算个屁!自从这鹰帮帮主嗝屁了,留个女娃娃掌大局,你们鹰帮在江湖中就已经名落千丈,根本不值一提!”
窦青没等他说完,双目已然一冷,掌中刀柄一旋,尖刃狠狠朝他剐去,那劲道,显是要将他心口挖出个洞来。这招着猛,那汉子猝不及防,所幸穿了护身甲,只是胸前衣物被挂空,也觉丢脸至极,双手往背后一伸勾住两柄双板斧,怒骂出声:“窦青,你这无胆鼠辈,没了帮主罩着,就只敢跟个女娃娃窝在寨子里绣花,窝囊废!男人的脸都叫你给丢光了,呸!老子今天就叫你知道,什么叫江湖!”唾沫吼罢,立时狂舞板斧,冲将上前——
窦青已然动怒,霍然起身迎战,却道他关刀挥舞得虎虎生风,那大汉的双板斧也不是吃素的,一个擅于远击,一个擅于近攻,各有千秋,偌大院子里只见两人对战不停,兵器相击铿锵有声,阔斧劈风,龙刃点钢,你来我往,精彩万状,直看得一群人忘乎所以,那鹰帮手下也知窦青脾性,遇着势均力敌的对手,必要拼个你死我活,是决计不肯让他们出手相助的,便也只杵在一边看着,暗暗心急。
自顾少棠掌管鹰帮后,鹰帮已很少做那些凶险之事,窦青平和日子过多了,习武方面虽无懈怠,但真正应战起来,一时竟不如那大汉长年累月的混迹在江湖的刀光剑影里来得经验丰富、懂得应变。
眼花缭乱,转瞬又过几十招,只见那大汉陡然交叉双斧,格住往他头顶劈下来的一刀,狞笑道:“窦青,等老子把你大卸八块,这客栈就是老子的东西了,这阵子可多谢你这只看门狗替老子看着门了!”
未说完足下已一动,将沙子朝他面上踢去!窦青怕沙子迷了眼,往后一仰,力道有所松懈,那大汉得了空,立时使出一招力拔千钧,一斧撞开关刀之刃,令一斧划着关刀之柄往他身上砍去!窦青侧身一闭,原本是避得开,却不料那斧头突然从斧柄脱出,朝他身上恶狠狠掷了过来!这招着实阴险,窦青防已是不及,堪堪避开要害,只肩膀受创吃痛,那斧头连着铁链,又被那大汉拽了回去,鲜血霎时从伤处喷涌出来——
窦青退了几步,被叫嚷着冲上来的鹰帮兄弟扶住。
那大汉摆弄着那暗藏玄机的双板斧,面露得色,大摇大摆地往客栈里走,粗声嚷道:“这一战我已得胜,从今往后,这客栈就是我的地盘,你们这些鹰帮的丧家之犬……”
未得叫嚣完,却见空中一道青影,宛如鸿雁,翩然而至,一旋踵,稳稳落于院中,仿若青竹扎地,颀长而俊挺,再细一看,怀中原来还抱着一个人。




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第九章 鸿蒙归
那人刚转身,正恼着火的窦青一眼就看到了他怀中面无血色、昏迷不醒的顾少棠,霎时万事皆抛诸了脑后,急哄哄扑上前,“棠儿!”
却是扑了个空。
摆弄双板斧的大汉定在原地,眼前一花,就见雨化田已到了自己跟前,心下颇惊,暗道此人身形怎的如此之快,又见他径自抱着人往客栈里走,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登时动怒,大手先发制人往他后肩抓去,“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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