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雀听
百里因被她一番血泪泣诉击中了心,默然一瞬,唇边陡然溢出了更多的血。
万优泪眼模糊中见他情况糟糕,骤然从袖间抽出一把金鞘小刀,往腕间用力一划,登时鲜血飞溅。
温热的血淌落,几星溅上百里因脸颊,他浑身一震:“忘忧……”
她将手腕喂向他唇间:“喝下我的血,我是药人,我的血能解百毒。”
百里因偏首拒绝,惨然一笑:“算了……我伤了你那么多……合该死于非命……”
“你不会死的。”
万优眼色凛然,猛然向腕间凑唇一吮,捧住他的脸狠狠欺上他的薄唇,哺血入口,百里因被她抵着唇,强迫咽下血药,只觉脏腑一热,体内剧痛果有平息,觉她绛唇一瞬离去,猛又含血凑上来压住他的唇,他眼神变了一变,感觉身体渐有气力,在她唇瓣再一次离开时,猛扣住她的手,包住了那道血淋淋的伤,喉中闷闷滚出一声:“够了。”
万优怔怔看他,绛唇染血,看他为自己包扎伤口,神情竟似孩童般懵懂。
百里因心中一叹,不自觉挪身而向,俯首轻轻吻住了她。
只是嘴唇相碰而已,不带一丝杂念,如同关怀。
唇间的温柔仿佛梦境,万优刚止住的眼泪,刷的又淌了下来。
百里因缓缓退开,面色缓和,看她哭得像个孩子,苦涩一笑:“你是何苦,这样爱我,这样恨我……”
万优捂住腕间伤口,咬牙却抑不住泪,眼中全是比这伤更痛的凄苦:“没错——我恨你!恨你对我那么无情——可是我更恨的是我自己,恨我放不下对你的情——当初官府围剿鹰帮之事,你对我全不信任——你那一枪刺穿我的身体,可知我有多痛苦?!”
百里因神情一黯,移开目光:“你向官府泄露鹰帮分舵的位置,致使鹰帮伤亡惨重,我不杀你,如何对得起那些死去的人?”
最初不过,一丝善念作祟,以致孽债重重。
自他将万优从暗虚局救出那一刻起,命运就已经布下了局。
万优对他暗生情愫,求爱不成,竟胆大妄为地对他下了媚药。
醒来始觉,大错铸成,他一怒之下将她逐出分舵,命她永世不得踏入,她失了栖身之所,四处彷徨,想方设法回他身边,却祸不单行,意外被人掳走,被囚禁在不见天日的药王谷洞窟中,百般毒物,施加于身,最终,成了一个百毒不侵的药人——若非得青霜搭救,她不知还要在那无限轮回的地狱里沉沦多久。
当她知道青霜救她,是因她的眉眼,与她死去的意中人相似时,便没了感激,日渐相处,越发不耐烦她在自己身上寄托对灵童的情愫,因而寻机偷偷离开,独自回到蜀中。
那时百里因的冷漠,在得知她遭遇后,化为一如曾经的心疼怜惜。
她的“年少轻狂”似乎被原谅了,然而她却因此失去了跟随在他身边的权利。
百里因将她交给了当时的鹰帮副将仇峰,却未能料到,因此酿成祸害。
那一枪刺出,分明了结她的性命,何以她还能钻出坟墓,逍遥至今。
万优听得此言,身躯微晃,仿佛承受了太多重担,心力交瘁。
太多的痛苦,在她眼里积蓄成为脆弱的水光。
“我说了……我说了的……”
她颤然一笑,泪珠滚落——
“我明明说过——那不是我做的,为什么不相信我——”
她被压垮般,声嘶力竭地哭喊,仿佛要掏尽自己的力气来辩解。
百里因见她如此痛苦,心中亦有动摇:“仇峰临死前……说你是始作俑者。”
万优泪眼婆娑,哭得委屈:“骗子!骗子!他骗人!我没有做过!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时顾少棠被官府埋伏捕获,仇峰跟顾元彪前去搭救,谁知救出人来刚到鹰山,仇峰突然背后暗算,重伤了顾元彪,致使他脱困无力而被官府追兵赶上,万箭穿心而死,仇峰旋即遁走消失,鹰帮五将救回顾少棠后,立刻布下天罗地网,派出人手追缉。
“我千辛万苦,抓到了他,若此事与你真无瓜葛,他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怨,至死仍要污蔑于你?”
万优百口莫辩,无助摇头:“不是,真的不是我,我没有做过——我没有做过!”
那时她获悉官府杀了顾元彪,并将他烧成了灰送往京师领赏,为了夺回顾元彪的骨灰,她暗随官船而去,盗了骨灰,而这期间,她根本不知道仇峰所做的事,那时她带着骨灰要回蜀中,只知湖广分舵发出密令追缉她,一路遭袭,百口莫辩,带着骨灰亦不便行事,她只将骨灰藏妥,前去与他辩解,谁知他一口咬定分舵根据地外泄之事是她所为,不听解释,甚至痛下杀手,若不是青霜早在她身上暗施了封息蛊,她只怕真要被埋在孤坟下,香消玉殒。
若不是青霜……
青霜……
万优浑身一震,突然明白了什么。
青罗纱衣,莲步轻移,在她背后,缓缓步入寝屋。
万优心口像有一座山坍塌下来,压得喘不过气。
青衣身影来到她身边,缓缓蹲下身执起她的手,怜惜轻叹:“少爷,你又让自己受伤了……”
万优两眼发直,声音轻得颤抖:“是你做的?”
青霜将她染血的手指缓缓贴上面颊:“少爷,你要知道,他们没有一个人真心待你好。”
万优缓慢回首,盯视着她:“所以……你对仇峰下蛊,利用他害死顾元彪,再借他之口,把泄露分舵位置之事栽赃于我,迫阿因杀我?”
青霜深深看她的眼睛,并不认为自己犯下多大的错,她固执的认为自己做的一切是为了使她幸福:“少爷……你好好看清楚,你为了这个人,委屈自己呆在鹰帮,像被困在泥沼里,多痛苦,多寂寞……只有我看得到……你明明想要跟在他身边,他却不给你机会,他对你,这么狠心,这么冷漠,你为何还要苦苦为他付出?你瞧,这么多年,只有我守着你,只有我对你好……”
万优如坠冰窖,满心恶寒。
“所以,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我好?”
青霜抿唇一笑,神情已陷入自我营造幻觉的迷乱:“当然,这么多年,我们不是这样过来了吗?你终于放弃了毫无尊严地追逐在他身后,在我身边,无拘无束的你,才是真正快乐的,只要能让你开心,我什么都可以做……”
万优缓缓抬起手,抚上她面颊,认真地看着她道:“你真的……什么都可以为我做?”
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第一百零八章 畸恋殇
青霜眸中一亮,正要点头,忽觉她染血的手,顺着她的面颊湿滑地绕过脖颈,猛然将她勾近——
她笑痕一僵,全身一震。
那把金鞘小刀,刀刃已然全没进了她胸口。
万优眼神倏然冷酷:“那就为了我……下地狱去吧!”
仇恨的诅咒,如毒蛇之牙,她猛然抽刀,鲜血飞溅而出。
青霜失力后仰,眉头紧蹙,颦了一抹哀愁。
她早有预料,在踏入寝屋的那一刻,便有了预感,像踏入一个漩涡,无法抽身。
胸口剧痛,鲜血不断涌出,她感到浑身绵软,呼吸变得急促而微弱,但凭着一股意志强撑着,不愿倒下,而看着她的眉眼,心中眷恋仍如海潮翻涌而上,她努力抬手,想去触碰那令她思念到心痛的眉,可距离,却像天涯海角一般的遥远。
她痴痴一笑:“少爷……我不怕死,我早该死了……”眼神却悲恸,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可是……我怕……我死了,还有谁会像我这样心疼你……”
万优视她如洪水猛兽,见她伸手过来,怵然向后一退,跌坐在地。
原来是她……将她害得这样苦,这样苦。
恨不住,浑身发抖,万优痛苦嘶吼:“我不需要你虚假的同情——你这个恶鬼!你留在我身边是为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青霜伸出的手僵住,怔怔然看着她,好片刻,好似终于看清……
眼前的人,只是在她长久的思念中……营造出的假象。
但对她这份感情,是不是虚假的,或许,连她自己都分辨不清。
她到底……爱着何人呢?
青霜悲哀一笑,放弃了挣扎,身躯终于如山倾倒,颓然而下。
原来从一开始,她的栖身之所,就不在她身上……
或许,存在于幽冥之中,她真正需要的那个人,一直在等她……
她仍有冀望,他是不是有可能一直在等待,不愿喝下那碗汤,只等着她,一起过奈何桥……
青霜倒下之后,不再动弹。
清丽的面容,结成凝霜般的死白,不及片刻,手背面颊,便渐渐现出蛊噬痕迹。
以身为皿,以血养蛊,终致自食其果——
这,就是青罗蛊女的结局。
万优麻木的眼神,在感到一切都离她而去的瞬间,终于有了一丝怅然震动。
她就这样,失去了无怨无尤追随着她的青霜。
既如此,她身边还剩下什么?再也没有人会守着她……
寂寞如海,心若悬空,万优摊开双手,指掌沾染的鲜血,仿佛在嘲笑她的无能为力,她抬起头,感觉眼前一片空白,一片喧嚣的声音,是那些葬送在她手中的鲜活生命,在她脑海中声嘶力竭地哭嚎——
极力躲避,她颤抖地紧握双拳,找不到出路,像陷入困境的孩子。
她突然抱住脑袋,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像要将心内蓄积的疼痛委屈一鼓作气地发泄出来——
百里因呆若木鸡,竟不知该怎么办。
难怪……难怪郧阳堂口主事马江的死状,与仇峰的死状相同,原来皆是遭青罗蛊女所害。
真相大白,未能让他感到轻松,反而压抑得更为沉重——
当初那件事,确实是他错怪了她,她百般辩解无用,遭他狠下杀手,无怪乎会如此恨他。
一切都是,因果循环。
“忘忧……”他轻轻唤她,满心颤抖。
万优含泪看他:“为什么不相信我?”
“是我的错。”
他不知该作何回答,如何辩解都是开脱,只能认错。
“是你的错?……当然是你的错!全都是你的错——”
万优瞪视着他,眼神陡然尖锐。
“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对我好,发发慈悲把我救出来,再恶狠狠把我推开,不断给我希望,又不断让我失望,我对你说过那么多次喜欢……我喜欢你,喜欢着你,甚至爱你,可是你从来就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没有试过真的接纳我!”
百里因默然受她责难,挪身向她靠近,想要安慰她,偿还她。
“别过来——”
他第一次主动亲密,她却仓皇无措得像只被逼到墙角无路可逃的幼兽。
万优嘶声咆哮,执起小刀胡乱挥舞,愤恨满眼,浑然忘了自己曾多么渴望他的亲昵。
百里因眼底深深歉疚:“是我错怪了你……”
他的眼神,仿佛回到最初,看着那个只懂得刀口舔血、搏命杀戮的女孩。
然而他不知道,此时此刻,这样同情的眼神,只会徒增她的痛苦。
万优发笑,哭着发笑,神情变得扭曲:“你以为说一句错怪,就能弥补吗?!”
百里因趋身握住她持刀的手,将尖刃指向自己胸口,坚定地看着她:“你若想报仇,我就在这里。”
万优手一颤,眼眶一红,喉头哽咽:“你明知道……我下不了手……”话中全是令人心酸的苦涩。
她是杀手出身,杀人如麻,独独对他,下不了手。
百里因眼神茫然,似也找不到了方向:“我知道,你为了我吃尽苦头,可我……”
他一顿声,莫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只问她:“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补偿你?”
万优收住眼泪,定定看他,没有说话。
百里因似明白了什么,一瞬犹豫,闭目轻叹道:“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放下一切,我跟你走……”
“你……跟我走?”
百里因睁开眼,认真地看着她:“我跟你走,只要你把大哥的骨灰还给沁兰。”
万优眼底燃起的希望重又覆灭,心冷一笑:“果然……又是为了朱沁兰……”
百里因无法否认,也不愿隐藏自己的目的,他抓住她的手臂,望她相信:“我不会对你说谎,只要大哥的骨灰能和沁兰葬在一起,我就再也没有任何牵挂,从今往后……我只有你。”
万优眼神摇撼:“你……只有我?”
她不想被他三言两语轻易动摇,却没有办法不动心。
百里因点头向她肯定。
万优直直看着他,他没有逃避目光。
确定了他说的是真话,万优心一软,猛然投入他怀里,久久没有动静,久得让他生出她在哭的错觉。
“忘忧……”
他温柔轻唤,迫使豆大的泪珠滚落腮边,万优死死抱住他,啜泣着开口。
“我答应你。”
百里因抿唇微笑,拢着她的肩将她抱住,万优顺势将头埋在他肩膀。
看似亲昵的温存,莫名透出绝望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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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刃飞光,霍然贯出,只三两招过,便斗败敌袭。
她出剑速度之快,让人全无反应的空暇,遑论抵抗。
锵!
剑花一挽,收剑回鞘。
顾少棠一脚踩上被捆成一团的李备,肘尖压膝,垂目觑之:“你服是不服?”
李备武器尽失,看着满地残兵败将,叹气不及,显是肋骨断了几根,挣扎不起,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顾少棠也懒得听他废话,一脚把他踢开,发号施令:“把这些叛徒全给我捆了!待会儿押到到寨子里去,帮规处置!”
李备一听帮规处置,脸色刷的惨白了。
鹰帮规矩挺多,触犯禁令者,多是小惩大诫,但真正的刑罚一旦搬出,那便是铁人也要挺不住的。
王江光拱拳道:“帮主,总寨易守难攻,我们只这些人手,不如等事情确认无碍,威爷武爷回来,再行对策?”
顾少棠心道需速战速决,不能再拖延,未及答话,却听一道洪亮声线传来:“何事要等威爷武爷?!”
她循声而望,心头一喜。
只见窦青提一柄螭龙关刀,率一批人手,赳赳大步而来,眨眼到了跟前,抱拳一揖:“属下参见帮主!”
“青叔,好阵子不见。”
顾少棠喜悦道,目光接着一扫,不禁莞尔发笑:“你们怎的……都黑得跟碳似的。”
险要叫她这过目不忘的功夫都分不清谁是谁了。
窦青和兄弟们面面一觑,着实无奈:“那沙漠之地日光毒辣极了,我们日日在外头操练,能不黑么?欸——莫说闲话!棠儿,鹰帮易主之事,究竟何种情况?怎的我离开一阵子就出了这种事?”
这等大事,无怪乎他要匆匆赶回。
顾少棠默思片刻,只便一五一十,凭己所知,娓娓道来。
却道这川蜀一带的衙门官府,原是在雨化田掌控下,被辛眺疏通过的。
官府收了大笔贿银,便要帮着瞒报蜀中大事小事,鹰帮行事低调,也便相安无事,岂料四川知府月前急病骤逝,而辛眺离奇失踪,雨化田便如失了耳目,消息极不灵通,因而未及安插人手,便有新官上任,自不量力,要拿鹰帮来烧这三把火。
顾少棠知万优要与官府合作,必然在山下藏有暗哨,便将计就计,自率一班人手,兵分三路,如她所愿,攻上鹰山,暗下派人潜入各据点,在凌霄烟升空同时,搜捕暗哨灭口,为免遗漏出事,更让威武二人分别前往蜀中两大分舵镇守。
她知只要稳住这蜀中分舵,在这把火烧起来之前,遏制了源头,其他分舵便会安全无虞。
官府方面,幸得知府师爷还是原任,雨化田只撰书一封,重建联系,以望勒停他们的行动。
倘若新任知府不从,执意行动,雨化田自是有法子,叫他“动弹不得”。
此时唯一要担心的,便是那青霜。
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第一百零九章 归来去
蛊毒之物,着实不容小觑,鹰山总寨固若金汤,也是轻易不能攻下的,她只怕寨中兄弟,多半要遭她毒手,到时解决起来,愈发困难。
窦青听她说罢,真个气不打一处来:“阿因那成日黄汤饱灌的,这是灌坏了脑子?!竟做得出这等蠢事!棠儿且放心,待我杀进去,找他问个清楚明白!”
窦青话罢关刀一提,抬步就要冲。
顾少棠目光一动,掣肘拉住他:“青叔,不必去了。”
窦青急乎乎道:“怎的不必去?他助外人夺你帮主之位,还伤了你穹叔,我定要找他算账!”
“你想找我打架,我自当奉陪,只不过现下不是时机。”
窦青瞠目而望,只见百里因衣冠齐楚,牵着万优走来,面上仍是以往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
窦青怒发冲冠:“你来得正好,给我说清楚了,到底怎么回事?”
百里因含笑淡然道:“你这么生气,想必是知道了所有事,还需我再重复一遍?”
“你——”
顾少棠拽住窦青,目光扫过,只问:“因叔,你身上有伤?”
面无血色,行动迟缓,瞒不过她的眼。
百里因晒然一笑:“是我罪有应得,自作自受。”
再重的伤,再痛的蛊,也抵不过看着她跳下悬崖那一瞬,剖心之痛。
他又开口,满心歉然:“棠儿,因叔对不起你。”
顾少棠眼神平静:“你确实对不起我,但总该有个原因。”
“没错!你勾结外人造反,到底是为了什么?!”
百里因垂首与万优对视,默然有顷,只向顾少棠道:“我和你娘的过往,虽无不能启齿之事,但说再多也是难过,我已撰书一封,和你娘的琴谱放在一起,藏在内堂的匣柜中,你看了便知……我只希望,过去的种种,就让它过去,现在……”他说着缓步走来,拉起顾少棠的手,将一物压上:“大哥留下的诏令,便交给了你……我背叛了鹰帮,已无颜面再再立足于此。”
顾少棠心里一跳,握紧了手中之物:“你要离开鹰帮?”
窦青同样吃惊:“离开?你混球!把鹰帮搅得乌烟瘴气就想撂担子跑了?没门!鹰帮五将发过誓要一世照顾棠儿的,你如何离开?!”
百里因郑重其事道:“棠儿如今已长大成人,更有独当一面的风范,我却另有必须照顾的人。”
万优站在原地,始终不发一语,对李备的呼救更是充耳不闻,只听到这一句,才抬目看他背影。
百里因回过头来,向她伸手,她便趋身过去,柔荑交到他掌心,向他暖暖一笑。
她眼里只有他。
顾少棠看这两人含情脉脉的,只觉怪异,觉他们要走,抬臂一挡,眼神愠怒:“鹰帮动乱,这人是罪魁祸首,你必须留下她由我处置!”
百里因道:“罪魁祸首不是万优,是青罗蛊女……我已证实当初仇峰暗算大哥之事,是她施蛊所为。”
顾少棠和窦青闻之大震:“此话当真?!”
百里因颔首道:“她已承认此事。”
顾少棠恨得咬牙切齿:“她人在哪里?”
百里因道:“死在西堂。”
顾少棠愣住。
青霜死了?
“欸?!青罗蛊女死了?……怎么死的?我还没跟她讨教几招呢!”
匡仁人未到声先至,大着嗓门,领着人手,押着黄木为首的一堆残兵,从林子另一边赶来汇合。
就此同时,西门白等人亦押着大批败将出现。
这鹰山一战,高下立见。
百里因道:“青罗蛊女是万优亲手杀的,她一直遭她蒙蔽,不知她在背后策动而深受其苦,鹰帮帮主之位,她亦未曾觊觎,只是为我而来,所以我要带她离开。”
顾少棠神情一动,凛然道:“一面之词,死无对证!我怎知你是不是在为她开脱?”
就算仇峰之事与她无关,可这鹰帮动乱之事总归有她一份,她怎么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而且她始终瞧这两人不对劲,这两个人紧紧相依,看似冰释前嫌的亲密,如纸糊般虚假。
“我言尽于此,信或不信是你们的事,我无法勉强。”
百里因说罢足下一动,两批人马,立即亮了兵器,挡住了他的去路——
顾少棠道:“我若不让你走呢?”
百里因道:“我今日定要带她离开,你若想要阻拦,便在这里杀了我罢。”
顾少棠回身盯着他:“若非其中有内情,你为何急于离开?”
百里因拳头一攥,猛然伸手,就近扣住一人脖颈,眼底现出一丝杀气:“我知道你们不会放过她!如今我要带她走,谁敢阻拦?”
“阿因,你疯了?!”窦青惊声怒吼。
那人被他扣住脖颈,咯咯说不出话来,脸涨得通红,一众人手全看着脸色阴沉的顾少棠。
沉默,爆发。
“让他们走!”顾少棠怒喝。
百里因指掌一松,那人便脱了桎梏,捂着脖子呛咳着向后踉跄缩开。
顾少棠胸口起伏,愤然转身,直步往总寨而去。
窦青见她动怒,左右张望两下,死死盯了百里因几眼,指望着他能给点明示暗示的,却没得到理睬,只能甩手叹气,追着顾少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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